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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让人听了背脊发凉的恐怖故事?

「妮儿,不要碰屋内任何红色的东西,妈妈走了。」

我七岁那年,我妈每次出门都跟我这样说

我点点头,看着被封得死死的里屋门缝里的黄符掉了下来……

1.

大概是我六岁半那年,我妈离婚了,净身出户,带着我在市里四处寻住处。

也不知道是谁介绍的,我妈带着我住进了一个大杂院。

北方的大杂院就是那种平顶房子相连,东西都堆在外边,外边放了罐装液化气做饭使。

我们带着大包小裹的走进去,刚一进院,街坊四邻都出来看,问东问西的。

我妈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屋子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把剑。

这剑外观黑色、剑鞘斑驳、带着黄色的剑穗,看起来已经有几年了。

我妈一见这把剑眉头就皱了一下,刚要发火,硬压住了,就阴阳怪气地说:「这屋里不干净?」

房东装傻:「嗐,这房子放了几年了,有点土啥的不很正常嘛!收拾收拾就得了。」

我妈还沉着脸。

房东打着圆场:「这是我侄子的房,我收个钱不闲着算了,哪还找这么便宜的房子去。」

我妈张张嘴,最终也没说话。

这间屋子也非常简单,坐北朝南,房门之上有个窗户透光。

我妈铺床放东西,我在屋里四处转,这间房子里还有一个绿色的门,上边是绿框镶着玻璃,用报纸从里边糊得严严实实的。我使劲推推门,也推不开。

就这样,我们也算是住下了。

因为离婚纠扯,我幼儿园的学费也拿不出来,所以幼儿园就没有再上,准备当年的九月就上小学。

我妈是小饭馆的厨师,做饭很有一手。下班晚,上班也晚。

所以白天我妈把我锁在家里,中午两三点才回来给我拿点饭店的剩饭,晚上十一二点回来给我做点东西吃。

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无聊而且又饿,那时候电视已经普及了,但是我家这个情况很显然拿不出钱买一个并不是刚需的电视。

因为不按时吃饭,胃出了毛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下我非常不愿意在屋里闷着,整天坐家里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还哭。

有时候,院里的老人听见了,还会来跟我说话。我手里有家门钥匙,让院里的老人给开了门,在院里四处蹭饭,跟别人家小孩儿一起玩。

五一那天,老人、小孩趁着放假都出去了,院里只剩锁屋子里的我了,我还是在屋里哭,哭着哭着,呼呼的风声好像从绿色的门那边灌过来。

我搬了个凳子打算看看绿门上的玻璃,我试图在糊着的报纸边缘找一个缝隙,看看里边是什么,却发现绿色的窗框缝里塞着黄色的纸。

几乎是把墙与门框之间所有缝隙都塞满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镶的黄边呢。

我把其中一个纸抠出来,一阵风从缝隙里透过来。

我打开黄色的纸,看着纸上血红色的符。

「你干什么呢?!」我妈回来了,她厉声呵斥我,走过来看我手里的东西。

我妈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问我从哪拿的,急忙按着印记折复原放回去。

当天半夜,我就开始大哭。我对这一段完全是没有印象的,听我妈说我也不睁眼睛,闭着眼睛哭,指着绿门阴影处一直喊:「有人,有人。」

我妈抱着我一夜没睡,第二天就去问邻居,他们家屋里有什么。

结果,我妈发现绿门后边的不是邻居家,就是一个被封闭的里屋……

2.

我在家躺了三天,就只是睡觉。不吃不喝,医生也查不出什么病。

我妈没办法,打电话求我大姨找来了村里的「看事儿」的老太太,千里迢迢地跑到市里来。

喝乱七八糟的水,跳乱七八糟的大神,还是没用。

这都是后来同院的小孩丽丽跟我说的。

一时间,院里也是人心惶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那时候的人也纯朴,虽然刚搬来没多久,但是一院子的人都来帮忙。

有个住得时间长的老太太跟我妈说:「咱这院啊,背对马路,你这屋后边就是马路。经年累月多少车祸,死过多少人的。你这地方住不得,不行就带着孩子搬走吧。」

我妈也是犹豫啊,她离婚出来是一分钱没有。娘家重男轻女,离婚这么久了,也没个人问问日子过得怎么样。

回去哥嫂嫌弃,只能在这里咬牙坚持了。

我妈谢过老太太,但没办法,总得再盘桓两个月,钱才能凑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当口上,我自己醒了,一点事儿也没有。

除了不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哭之外,我什么都记得。

见我没什么事儿,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我妈白天也不敢锁着我了,就让院里的老头老太太帮忙看一眼,不丢就行。

日子还没过平顺,我妈就又出问题了。

我妈夜里总问我听没听见房顶上有酒瓶子来回轱辘的声音没有?

我说没有。

我妈又问我,听见大风吹门的声音了么?

我还是说没有。

我妈还问我,四五点的时候听到外边谁家做饭的声音了么?

我还摇头。我睡过去就跟死猪一样,就是地震我也不醒啊。

终于有一天,我妈碰上了南边屋的阿姨,就问起了阿姨:「孩子在一中上学挺辛苦啊,你四五点就起来给孩子做饭了?」

阿姨笑眯眯地回答:「谁能起那么早啊,我都是给她钱去外边买着吃。」

我妈愣在当场……

3.

我妈又风风火火地上了房顶,看着房上空空荡荡的,我妈的心彻底凉下来了。

我妈心里知道,这件屋子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但我妈这人要强得很,轻易不求人,她日子过到这般境地,比鬼都不如,怎么求人?

我妈也就只能继续上班,只求日子赶紧过,早早发工资。所幸也就是些动静,也不是不能忍。

我妈正上着班,突然回来了。不知从哪弄来的黄纸画红符,还弄了一件红衣放在绿门前边,嘱咐我:「妮儿,不要碰屋内任何红色的东西,妈妈走了。」

我看着门缝里的黄符「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我又小哪有什么敬畏之心,也没当回事儿,就出去玩了。

这个时候,院里一进门那一家的胡爷爷回乡探亲回来了。

那天,阳光正好,我跟丽丽在院里追逐打闹,他穿着老式盘扣褂子,一双布鞋,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丽丽只看了他一眼就跑,我这个人小时候不认生,上去就喊爷爷。

胡爷爷跟我对视一眼,就笑开颜,抱着我问我是哪家的孩子。

我小时候脸没长开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小孩儿嘛,不分个瓜子脸双眼皮的,肉嘟嘟的,眼睛大、小嘴巴、小鼻子的,就能讨人喜欢。

我就老在他坐院子里的时候找他玩,薅他种的花,胡爷爷也不生气,就跟我玩。我俩坐小方桌上,他摆弄他的罗盘八卦,我玩我的玩具兔子。

七月十五那天晚上,我妈晚上还没回来,我就在家里插着门自己睡觉等她。

睡着睡着,我听见门响了一声,一个小女孩站在绿门边,看着比我大,还戴着蝴蝶结,长得甜甜的。

只是她的头上长着狰狞的疤痕,虽然看着吓人,但方甜甜的笑容让人忽略了这个疤痕。

我半梦半醒之间,就迷迷糊糊地下床去了,她就问我:「你叫什么呀?」

「可可,你呢?」

「方甜甜。」

我拿起我的玩具兔子问她:「你跟我一块玩嘛?」

她点点头,我分给她一个玩具,我俩又笑又闹的。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绾着头发的女人出现,记忆里只是感觉一阵凉意,除了这个女人说话有些迟滞,别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方甜甜跟我说:「我妈来接我了,我回去了。」

「行,你走吧,有空找我玩啊!」我依依不舍,丽丽去幼儿园了,只能放学才能跟我玩,我没有玩伴很是寂寞。

方甜甜点点头,我就爬上床睡了。

晚上我妈回来,突然晃醒我,问我一地的黄符是哪来的,我睡得稀里糊涂,根本不理会我妈。

当晚风声更大了,房顶的酒瓶子轱辘声也更大了,把沉睡如猪的我直接惊醒。

我睁眼在床上找我妈,凑着月光却发现我妈直愣愣地坐在床上,也不动,就看着前边。

我低声喊她的名字,她也不理我。过了不多一会儿,她开始哽咽哭泣,我又大声喊她的名字,她还是不理我。

突然,她坐得绷直大喊:「我不走!!!」一声尖叫吓得我捂耳朵。

紧接着,我妈就躺下了,绿门发出了极大的震动。

屋里的黄符粉碎,我愣在床上,我妈翻身问我为啥还不睡,月光透过窗缝,印在我妈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冰冷诡异。

凑着月亮的光亮,我看见我妈眼睛毫无生气地盯着我,模样没变,只是我妈躺得直绷绷的,眼睛盯着我也不眨,不像一个活人睡觉样。

她转过来问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是先转的身子,后转的头。

我当下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嘴里含糊着:「就睡了,就睡了。」

我妈伸手一把抱住我,就在我妈碰到我的瞬间,她突然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也软了下来,不是先前直绷绷的模样了。

我伸手去摸我妈,发现她还睡着,呼吸也在,我就缩在墙角,迷糊了一夜。

天亮了,我妈看着满地的符纸,竟然无动于衷,失魂落魄的就去上班了。

4.

我又像往常一样找胡爷爷玩,胡爷爷仔细端详我肉嘟嘟的脸,给了我一个护身符。

「七月十五中元节,你这种小孩儿最容易沾惹鬼气。」说完,他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让我戴着。

戴好之后,胡爷爷就教我画驴、画草,我画得什么也不是,白浪费他的笔墨,他也高兴。

就这样,我在胡爷爷的看护下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刚进八月,我爸又来起诉我妈,让我妈承担他的债务。

原本就身无分文的我妈更加焦虑,眼见着我没两个月就上小学了,学费都拿不出来,就更别说搬出去了。

我妈越来越容易着急上火,对我说话也没有了耐心,动则打骂斥责,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天我看着丽丽吃炸鸡腿,心里羡慕极了。

我鼓起勇气跟妈妈提了这个要求,谁知道我妈不仅开始骂我不懂事,还越说越激动,说我更像我爸,更说起我们是她一生厄运的开始。

我妈说着说着动起手来,拿着扫床的笤帚开始疯狂地打我,她像失心疯一样,眼睛直直的,毫无生气。

我仿佛是被一具尸体抽打,我妈渐渐缩小的瞳仁、越来越白的瞳孔,让人不寒而栗。

我一边滚一边尖叫。

最开始只是有邻居在外边喊两句:「素梅,算了吧,可可还是个小孩儿,你别生气。」

我妈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像是厉鬼的嘶吼,手也越打越重,我已经哭得不是人声,听见邻居们在疯狂地拍门了。

我爬着去开门,却被我妈甩在一边。

「砰砰——砰砰——」胡爷爷已经带着院里的几个男人在踹门了。

「哐当——」门被踹开了,男人们一窝蜂地涌上来抓住我妈,大娘大婶们急忙把我抱起来。

我回头看我妈,我妈眼睛中已经没了黑眼珠,只有白色瞳仁,口吐白沫。

胡爷爷大喊:「坏了,坏了!快把她绑床上。可可,爷爷给你的护身符呢?给你妈戴上。」

我急忙把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给胡爷爷递过去。

胡爷爷把护身符挂在我妈脖子上,只见我妈更痛苦了,直接跪在床上就往墙上撞自己的头。

嘴里念叨着:「孩子吃个鸡腿也不行!!有你这么当妈的么?有你这么当妈的么?」

男人们又踩着床上去拉我妈,刚按住她就使劲咬自己的舌头……

5.

我怕我妈咬着舌头,跑过去把我手放我妈嘴里,我妈当即一口咬下去,手就出血了。

胡爷爷赶紧上来拉:「可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你的血啊!」

话音未落,我手上破口地方出的血就进我妈嘴里了,我妈又是一阵凄厉的尖叫躺下去了。

绿色的门一震,我妈就安静下来了。在场的人都吓傻了,一窝蜂地往后退。

胡爷爷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跟我一起玩了这么久,他也从不进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屋。

今天他眯着眼细细地打量那道绿门,又看着门缝,闻来闻去。

胡爷爷脸黑得可怕,看着门外的邻居们说:「请各位邻里找一下这个孩子的爹,照顾她。也别进来了,剩下的事儿我处理。」

胡爷爷在院子里似乎挺有威望,两三个叔叔连饭也不吃,动身就去了。

胡爷爷从兜里掏出一把炉灶灰,就是咱们现在说的草木灰,撒在绿门门前。

炉灶灰属于草木燃烧精魂,又是灶王爷福泽惠泽之物,故而能防鬼闯入。

下葬回来,儿女亲戚们都在家门口撒上炉灶灰再踏进家门,避免亡魂不知自己已死再跟进家门,更是怕冤魂回家,闹个天翻地覆。

「可可,只有你能救妈妈了,你愿意在这里守着你妈么?一步也不许离开。」胡爷爷深情严肃,紧锁眉头。

我点点头,想起方甜甜前两天跟我说今天找我玩,我又嘱咐胡爷爷:「要是有个叫甜甜的来找我,你就跟她说我不能跟她玩了,让她过两天再来。」

胡爷爷满是皱纹的眼瞪大了问我:「甜甜?方甜甜?」

我欣喜起来:「你认识她啊?」

胡爷爷脸色已经沉到底了,从家里给我拿了蛋糕点心,严肃地嘱咐我:「就坐床上!一动都不许动!爷爷很快回来!」

说完连门都不锁,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就走了。

天刚擦黑,叔叔们带着我爸就来了,我爸穿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跟大杂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几个叔叔也不进来,把我爸一推进门就走了,我爸拣了一个板凳坐在旁边让我叫他爸爸,我也不说话。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我爸了,说实话,就是领一个别人说这是我爸,我也不知道人家说的是对是错。

我爸哄了我半天,我就只是尴尬地愣在原地,我爸不耐烦起来,挪了挪板凳跷着二郎腿打起了瞌睡。

胡爷爷一个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推门看见我啃点心啃得满衣服渣子,干得直清嗓子。

一脚就把我爸踹醒了:「孩子渴成这样都不知道给孩子倒杯水?」我爸醒过来睡眼蒙眬,胡爷爷忙不迭地给我倒了一碗水,我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

一下午了,我一口水都没喝,动都不敢动,生怕坏事儿。

胡爷爷开始在床下用朱砂画阵了,我爸看这架势挪动着步就要走,我爸是谁?我们这小城市最早一拨下海做生意的,老油条了,看这阵仗加上我妈躺在床上已经猜个七七八八了。

胡爷爷画好阵,一把拦住我爸:「这媳妇离婚了,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

我爸油腔滑调地就出来了:「这孩子是我的孩子,但我带不走她的。自从可可生出来,我家就接连地出事儿,扫把星一样。又是个女孩,您行行好,让我走吧!」

胡爷爷立马就瞪了眼:「放你妈的屁!可可是纯阳判官命格,你家出事儿说明你一家都缺德!可可本是男儿身才有这命格,都是你太缺德了,老天都不让你称心如意!你家没了可可,倒霉的事儿还在后边呢!」

我爸何许人也,能做生意全靠一个死皮赖脸,况且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精明着呢。

眼睛骨碌碌地一转,我爸当下就打算抱了我回家去,胡爷爷把我从我爸怀里拽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们做生意的谁不信个歪门邪道的,别打这主意,敢把孩子抱走,我整得你家祖坟都炸膛。」

我爸这人滑不溜丢,一听这话就把我放了下来。

胡爷爷站在院里喊:「凡是半夜听到这屋有动静的都不许出来!」

大家也没出门都在屋里应了一声。

我爸趁着胡爷爷眼错不见的,抱着我就打算走,一脚扬了炉灶灰。

绿门猛地一震,我爸摔倒在地。

像被人勒住了脖子,脸开始憋红了。我往后退了两步,随着绿门的震荡声越来越大,我看见了那个接方甜甜回家的女人,低头用发黑的手勒我爸的脖子。

女人一边嘶吼,一边抬头,就那一瞥,我遍体生寒。

只见那个女人完全没了之前的平静样子,她浑身上下都是翻着肉的刀口,血液从伤口里缓缓流下,在她身上成股流淌。

黑色的纹路爬满她腐烂半边的脸,臭味嵌入空气中,恐怖与臭味一起冲进我的毛孔。

女人每说一句话,嘴里都有血沫往外涌。

女人神神叨叨地喊:「别想把孩子带走!别想把孩子带走!」

饶我是个傻子,我这时候也该知道这是个鬼啊。

我吓得大哭,赶紧喊胡爷爷,胡爷爷一把糯米甩出去,女人嘶叫一声,钻进绿门里。

我爸连滚带爬地走了,只剩我和胡爷爷了。

胡爷爷说他师哥天亮才能来,我们俩今夜只能在阵里守着我妈了。

这一夜,门哐哐乱响、房顶上轱辘东西的声音大得惊人。一会儿方甜甜站在绿门的地方喊我出来玩,一会儿那个绾着头发、眼眶带血的女人嘶吼,拼命地往我这里冲。

但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她拼命拍打没有屏障的门。

我问胡爷爷为什么鬼不敢过来,胡爷爷说我们有阵法而且我是纯阳命格,他们不会接近我的。

「你就是天生的避魔杵。」胡爷爷点点我的鼻子,似乎也并不害怕。

但我还小啊,我吓得屁滚尿流,胡爷爷抱着我捂着我的眼睛,轻轻地拍打我。

就这么熬着,一夜过了。白天出太阳了,女鬼们闹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胡爷爷叫醒我,让我去门口拿吃的。我小心翼翼地躲开画的东西,开门拿吃的,邻居们都躲得远远的,大娘还不忘在远处喊让我把鸡蛋汤给我妈喝点。

我把东西拿进屋里,看见方甜甜的脸出现在绿门上,被报纸糊死的玻璃上。

我手一抖,连连往后退。

胡爷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可以帮忙安葬你,但不能让你带走这个孩子!你是鬼养不了她,她妈也是跟你一样的苦命人,打孩子是个常事。更何况,是你们的鬼气影响了她的神智才让她妈这么暴躁!」

绿门里响起了「砰砰」的声音,玻璃似乎都要震碎了……

6.

胡爷爷跳下床,严词厉色:「好,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门外一阵停放自行车的声音,一个干瘦的老人走进来:「胡儿啊,我来了!」

胡爷爷让我过来:「这是爷爷师哥,叫李爷爷。」我乖乖问好,李爷爷蹲下来摸摸我肉嘟嘟的脸。

「这么好的孩子,怪不得鬼也想要。」李爷爷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阿尔卑斯糖,对我来说这是吃不到的贵糖,是稀罕物。丽丽家买过,给了我一块,好吃极了。

我拿着糖攥在手里,还想着我妈醒了让她尝尝,她肯定也说好吃。

李爷爷连口气都没缓,直接过去看了我妈,他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塞进我妈的舌根底下,喂我妈喝了一口水。

下来就把香炉放在门前点上三炷香,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请神先上香,尤其在这种事情上,礼节是一点都不能错的东西!

胡爷爷急忙上前又画了一个朱砂阵,龙飞凤舞,简单但透着诡异。

两个黄符一甩,竟然就腾空飞过去紧紧地贴在了绿门上。

李爷爷在一边已经开始烧纸了,一边烧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是跳大神,他也得先烧香烧纸,祷告上苍。

我们这里村里管跳大神的叫「善佑」,其作用类似于东北那边会走阴的人。

通过附身来解决问题,与胡爷爷这一门的不是一个路数。

我不知道怎么办,就问胡爷爷,胡爷爷在忙乱中还扭头耐心地说:「可可,你就在这儿,你紧守着你妈,爷爷说动才能动!」

我本是害怕,但放不下我妈。这么一说,我赶紧爬上床坐在我妈身边,拉着我妈的手,背靠墙。

胡爷爷的师哥已经在四处拜了,没多久,绿门里边传来凄厉的尖叫,似乎有什么东西冲击着绿门。

「哐啷啷——」

绿色的门赫然洞开,一股陈旧的霉味儿混着出奇的臭味儿冲出来,我年纪小嗅觉灵敏,当时就吐出来了。

方甜甜倒是镇静得很,一直站在门边哇哇大哭,绾着头发的女人一直嘶吼,两只血洞一样的眼睛,无神但恐怖。

她一步步逼近,却在不远处打转,始终无法上前,但是发狂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臭味在小屋子里弥散,如果不是有人在,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坟里。

女鬼发青的手指在虚空中抓挠撕扯,我好像眼花了,看见虚空之中闪耀着微弱的金光。

女鬼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收敛了一些抓狂模样。

李爷爷念完了,站起来,目光如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想好好走,入道轮回,还是想灰飞烟灭?你自己选!」

女人愣了一下,嘶叫着什么,胡爷爷师哥点点头,就坐在一边。

那个女人冲进李爷爷的身体里,李爷爷再睁开眼,就已经不是之前清澈如水的眼神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怨毒,她的眼神还留恋在我身上。

阴冷的眼神看得我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胡爷爷坐在她面前,跟她对视:「孩子,你是三儿他媳妇吧?」

李爷爷点头。

「有冤你就说,你也认识大爷我,能办的都给你办!」

那个女人流起泪来:「我们母女是被三儿杀了的,就砌在里屋的炕里。」哭声越来越大,她附在李爷爷身上,张着大嘴,像是吃人一样,哈喇子和眼泪一起流在嘴里,诡异地哭。

「我知道他外边有人,想着能给我点钱把孩子养大,我也就忍了。谁知道,他直接把我和甜甜杀了,想和外边那个女的双宿双飞。

「我们母女俩苦啊,胡大爷!他为了不让人发现,在屋里待了一周才走,四处告诉别人我跑了!」

胡爷爷也是吓得不轻,他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鬼,但他说这是第一次被人吓着。

杀妻杀女,水泥埋尸,与尸体共处一室。

胡爷爷起身就往里屋看,里屋的水泥炕已经干裂了,裂开的口子里吐着尸臭。

胡爷爷叹了口气:「三儿后来开车让大车创(撞)了,头被挤飞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也是因果报应了。」

那个女人又开口:「他就在这儿!」

听见这话,我也害怕啊。我睁大眼睛四处看,环伺四周,见周边还是一如既往。我松了口气,刚想问那个女人,就感觉头皮一紧。

我一抬头正对上一张猥琐的男人脸,我失声惊叫,扑到我妈身上。

李爷爷身体像是被雷电击中,抖动了一下,萎靡无力地滑落下来。

那个女人冲着房梁上的男人就过去了,说时迟,那时快,胡爷爷一眼就判断出形势了,一脚就把自己画的阵踢散了,顺道踢翻了香炉。

胡爷爷和醒了的李爷爷一人一个,把我们母女俩扯下床。

一个屋子里三个横死的人,阴气十足。

我跟我妈一个是纯阳命格,一个是常在灶台打转,不供神佛也要祭灶王,才一直住了到今天,也是奇上加奇了。

我跟着李爷爷,胡爷爷扛着我妈跑了出来。

屋子里劈里啪啦的是东西倒地的声响,李爷爷在门口撒上了炉灶灰,又拿了一个香炉插好香放在门口。

「现在咱们就等,看谁赢了,剩下那个就请阴差带走。」李爷爷点上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7.

屋里一阵丁零咣啷之后,突然寂静起来。

房顶有东西轱辘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了,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切。

一个只剩白骨骷髅头从房顶掉下来,咣当一下,摔破一块,轱辘在我脚下。

我吓得连退好几步。

李爷爷从兜里掏一把香灰甩上去,烟一掐就跪地上念着什么,又磕头又拜的。

「超汝孤魂,继为往生。四时八节,再入轮回。急急超生,急急超生!」

不一会儿,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似铃铛又非铃铛,悠远又有点诡异。

我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李爷爷看我四处张望,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试探地问我:「你听见东西了?」

「啊,铃铛声,您听见了嘛?又近了。」我摸不着头脑,顺手指着声音的方向,李爷爷和去而复返的胡爷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胡爷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按着我磕头跪地。他的头也顶在地上,低声对我说:「别乱看,别说话。」

我眼睛只看着地,虽然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我能看见光线变化。

天突然暗了,冷风抽在我身上,冷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可是夏天,突然的冷风混着刚刚被吓出的白毛汗,让我实实在在打了一个哆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腿跪得酸疼,低声对胡爷爷说:「爷爷,我跪不住了,腿疼。」

胡爷爷「嘘」了一下,手按住我的头,不让我抬头看。

没两分钟光线渐渐变亮,直至晴光大现,热辣的夏风死贴着我,胡爷爷才让我起来。

李爷爷长舒了一口气:「行了,报警吧。」

没多时,我妈从胡爷爷的屋子里踉跄着出来,低低地喊我:「妮儿啊,妮儿!」

我跑上去抱住我妈,胡爷爷赶紧往回赶我妈:「丫头,你三魂七魄刚归位,魂还不稳。阴差刚过境,别出来再沾染了晦气。快回去!」

我妈点点头,紧紧抓着我的手进去。

邻居们终于出来,女人们都跑过来看看我娘,拿着饭、拿着煮好的鸡蛋,一点点喂我妈吃。

大娘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喂鸡蛋羹,放了好些香油。

男人们都围在胡爷爷身边,皱着眉抽着烟,看着地上的白骨,谁也不敢上前。

没多久,警察来了。零几年的时候,警察还穿着草绿色的制服,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

警察一看报案的是胡爷爷,就请在一边避过众人。带着照相机和锤子的警察先进去了,咣咣地拆水泥声音,声震四野。

房东听信赶过来,看着地上的骷髅头,惊叫一声:「这是我侄儿的头!他那两颗金牙,还有那个缺的后槽牙,这不就是他么!」

房东坐地上嗷嗷哭,警察把他拉到一边,做起了笔录。

警察脸上黑了一下,低声问胡爷爷是真是假,胡爷爷笑呵呵地说:「问我真假干啥,你们让干技术的拿回去化验一下。」

「那个小孩儿是目击者,你去问她。」胡爷爷笑呵呵地看着屋里吃鸡蛋羹的我,警察挠头:「她这么小,能问出东西么?」

胡爷爷也不言语,一脸神秘地晃悠走了。

挖尸体的警察挖了一上午,眼见正午了,一群警察轮班吃饭。我妈已经睡下了,邻居们给我和胡、李两位爷爷送了饭,也回去吃饭了。

我跟着胡爷爷坐在树底下的小桌上吃饭,胡爷爷特意添钱找人给我买了炸鸡腿,我吃得满脸是油。

两条人命一个人头,在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里,是大案要案了。

刑警队的队长亲自来了现场,这会正在警戒线外边蹲着吃盒饭呢。

刑警队长端着盒饭过来,把一块肉放我碗里,问着胡爷爷:「大爷,您怎么发现的尸体呢?」

「我不都跟那个警官都说了么?可可跟我说屋里有臭味儿,我踹开门看见的,可能踹得太狠了,屋顶上的头掉下来了。」

刑警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叔,我跟胡建民在局里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逢年过节我都来看您,您能瞒别人,能瞒我么?」

胡爷爷叹气,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口:「造孽啊!这母女是三儿他媳妇、闺女,他杀掉妻女水泥埋尸。罪孽太重,报应在自己身上,就在房子后边的路上让大车挤飞了头,头正落房顶上。」

我心里起了嘀咕,我妈那时候上房看了的,当时她也没看到什么头。

那时候又小,小孩儿不想这么多,直接就问了。刑警队长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跟我一样看着胡爷爷。

一直不言语的李爷爷说了话:「你妈这是让鬼遮了眼,这横死的女人怨气重,又眼见孩子惨死,好不容易有机会抓住三儿的残魄,不让他入六道轮回,岂能放过。所以那时候,你妈被她的鬼气遮着眼睛,看不见那颗头。」

胡爷爷喝了一口汤,接茬说道:「那颗头被三儿他媳妇一直困在这里,三儿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现在又被他媳妇化为恶鬼吞了,以后入畜生道吧!」

刑警队长点点头:「我让他们仔细搜证,把这件事儿钉死。」

天将将黑,母女俩的尸骨才被一点一点清理完。房子干净了,但没人敢再住了。

后来,在报纸上见到尸检结果,母女俩被打断肋骨和胳膊后,用刀砍死了,方甜甜被砌进水泥里的时候还有一息尚存,活活被憋死在水泥里。

看这报纸的时候,胡爷爷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可可,你纯阳命格百毒不侵,但不能胡作非为。人一生的气运虽是定数,但多行善事,上天才能垂怜。」

法院打官司,意外地盘点到我爸之前转移的财产,我妈分到了几千块钱,带着我搬走了。

胡爷爷为了见我时常去我妈干活儿的小饭店吃饭,本来我与胡爷爷的交集可能仅限于此了,谁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儿,让我不但入了此道当了个半吊子「看香的」,还见识了许多痴男怨女。

8.

这事儿得从我上小学说起,那年从闹鬼藏尸的房子里搬出来,我妈带着我换了片区,上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小学。

我也安安稳稳地上了学,同学和睦,也当了班长。我妈上班忙,中午正是饭点,上客的时候,没空接我。

我妈就把我送到校门口的午托班,但我妈是厨师,把我嘴养刁了,午托班做的饭又实在难吃,管人的老师又凶,我吃的少。

我妈还纳闷,上学之后我脸上的肉越来越少。胡爷爷见了常问我妈是不是没钱给我买营养品吃,时常接济我妈。又担心我是上次那件事儿哪没弄好,惹什么东西了,让我日渐憔悴。给我算这个拜那个的,但我还是日渐消瘦。

我实在受不了了,趁接送的老师眼错不见,溜出来跑了,准备去找我妈上班的饭店。

饭店跟午托班隔着两条街,我带着自己的水壶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来回跑。

正巧,我爸打听到我的学校了,在学校门口蹲我,正没机会下手,我从午托班跑出来了。

午托班跟学校在一条街上,没多久就碰到我爸了。

我跟我爸实在是不亲厚,我爸当街拿东西骗我,骗不了,就硬带着人把我抱走了。

这时候午托班老师点名时发现我不见了,跑出门来找我,正撞见我爸把我塞车里。

那年代拐卖小孩也挺常见,但大多都是乘人不备偷孩子。市里治安到底好些,当街抢小孩儿也是闻所未闻,午托班老师吓得吱哇乱叫,拼命追车。

两条腿到底比不上四个轮,跑两步女老师就跑不动了,瘫在地上求人报警,自己颤颤巍巍地回去找老板。

这一下子可是炸了锅了,我妈班也不上了,哭着就去找胡爷爷帮忙,胡爷爷一听,找自己在警察局的儿子胡建民满城地找我。

我妈老板做生意是个偷奸耍滑的主儿,但大义不乱,听这话,店也不开了就带着朋友也去找我。

经常来的老食客,听说我妈孤儿寡母自己过日子还被人抢了孩子,都义愤填膺,也加入了找我的队伍。

而这时候,我爸给我带到了荒郊野岭,看见了一个老道士,摆了我看不懂的阵,老道士就问我生辰八字、姓名、出生地点。

我爸常年不在家,我妈生我的时候,他都是在我出来之后才来了医院,他知道个屁生辰八字。

他支吾了半天就说了一个:「陈可,市二院生的。」

他又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我刚上学,不记得这个。都是到生日那天我妈说是我的生日,给我买东西过,我也没问是哪一天。

老道说:「没生辰借不了运!」

我爸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让自己手下给我妈打电话,佯装绑架向我妈问我生辰八字。

我妈一接电话吓得快疯了,但我妈当初也是陪着我爸创业要账走南闯北的人,三两句话我妈就发现端倪了。

勒索的钱数上怎么商量都行,但三句话不离生辰八字。

我妈起疑心了,挂了电话就去警察局了。我上小学的那会儿,刚兴小灵通。我们这种十八线小城市大多数还是座机,打过去了去叫人。

我妈到了公安局把事情一说,没一会儿,胡爷爷骑着他那辆大梁自行车也赶到了。

听我妈一说绑票的要生辰八字,老头一拍脑袋连声说坏了坏了,问我妈说了没有。

我妈长了心眼,胡诌了一个生辰。胡爷爷稍稍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回缓的余地!」

胡爷爷拽住儿子的手说:「八成是可可她爸,我当时说了可可是判官命,以为能镇住他。没想到这王八犊子把主意打到亲闺女头上了,要借可可的运!妈了个巴子的,跟判官借运,亏他想得出来!」

阴司判官掌刑罚、善恶、生死、轮回,跟判官借运,这不就是跟阎王借运么?

光知道是我爸带走我的也没有用,警察把我爸住的地方、爷爷奶奶家都找了也没有。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胡爷爷叹了一口气:「命啊!命!可可这辈子就脱不了这个道了。她爸找的人必定是个不怕损阴德的,可可在他手里生死不定啊。」

胡爷爷拿起公安局的座机就打电话:「师哥啊,你来一趟,现在,带上家伙什儿,请鬼了。」

9.

李爷爷这次穿着白大褂,骑着自己摩托赶过来了。

「快着点,病人还等着我行针呢!」李爷爷摩托车还没停稳就着急忙慌地往外掏东西。

两个人勘测好方位,点香烧符念咒。

忽而冷风至,阴冷的角落里,两个老头念念有词:「各位有的与我结过善缘,有的是今日被我临时召过来的,在此先说一声『得罪』。各位现寻一个七岁小女孩儿,不用找什么特征,你们近不得身的人符合这个年纪的就来报我。谁找到我给你选一个黄道吉日,拜一个好来世。辛苦一场的,我连烧三天黄纸,贡品管够!」

而我这边,我爸把假的生辰八字给了老道以后,老道把生辰八字、性别、出生地写在纸上,压在香炉之下。

不知念叨了些什么,混着一张符纸一起烧了。

符纸接近了火没有正常燃烧,而是爆燃起来。蹿起大火苗,把在场的人都吓一跳。

老道拍桌怒斥我爸:「这生辰八字是错的!」

我爸当即大骂我妈是个不好惹的娘们。

正闹哄着呢,老道突然停了脚步,高喊:「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晃荡,不想灰飞烟灭就一边去!」

一个灰影在离我三丈远的地方飘忽走了。

我爸有点害怕,但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红了眼想改运,就问老道:「这还有什么办法嘛?」

老道斜楞我爸一眼说:「借不了运,借点命,你气场变了能量上升,也是可以有点运势改变的。」

我爸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老道就找了一个坛子从我头上剪了一撮头发,一群人正弄着坛子呢,我趁着没人管就跑了。

我是小但我不是傻,借命我还听不懂么?

我一出这个破石头砌的院子,就发现外边是无边无沿的棒子地。连头都看不着,那也得跑啊。

我刚跑两步后边的人就追来了,我根本跑不过大人啊,我一咬牙往棒子地里冲。

这时候正是玉米成熟的季节,棒子秆长得又高又大,我就钻进去,在根的位置蹲着走,尽量不动棒子秆。

我觉得自己走得差不多了,就在地里蹲着。

我听见我爸喊我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我就在地里蹲着不敢动,天渐渐变黑了。

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地里,我也怕啊,人要是一害怕起来,那些恐怖画面就忍不住地往脑子里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好多人喊我的名字,各种纷杂混乱。

我站起来扒开棒子秆准备看看是谁叫我,但我还没棒子秆高,看又看不见,我又按着来的路往回走。

走到一个地边上,四处看看,还是有很多人喊我却不见人影。

我彻底害怕了,我不是没见过鬼,吓人得要命,但我又怕我爸找到我,也不敢哭,就这样沿着垄边走。

可是我越走越远,走不出这个地,就算是没有边没有沿的地,走这儿久总得看见个头吧!

但我始终没有看见地头,终于我走累了,打算坐地上歇会儿。一低头,看见垄边全是纷杂的脚印,我仔细一看全是我鞋上的花纹。

我妈特地给我买的鞋,鞋底上是一只兔子。

我一愣,想起胡爷爷给我讲的鬼打墙。我心说,完了,中招了。

胡爷爷光给我讲故事,没教我本事啊,我就是知道了鬼打墙,我也破不了啊!

索性,我就坐在原地不走了!

没多久,我就听见我妈还有胡爷爷、李爷爷、建民叔喊我的声音,看见远处的天都是手电光。

我赶紧开声大喊,建民叔跟我妈跑得飞快,我妈一把抱住我,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鬼把我困在原地,让我不要乱跑,等着我妈一行人找过来。

我爸被建民叔带着铐子准备押送车上,我妈把我塞胡爷爷手里,上去就是一阵厮打。

胡爷爷冲着那老道就骂:「你也不怕损阴德,生孩子没屁眼,借一个七岁孩子的命?!这孩子判官命,你也敢借?」

一听这话,那老道对着我爸就骂,骂我爸害他,害他死后受罪。

胡爷爷长叹一口气:「我以为我见得够多了,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看见杀妻杀女,为钱借孩子命的。哪是鬼恶的,是人恶啊!」

这事儿之后,胡爷爷带着我在我们市城隍庙遗址上连续烧了三天纸,各类肉、点心,贡了二十几盘。

胡爷爷找到我妈,苦口婆心地商量起来:「素梅啊,可可这命格可保她这辈子无病无灾,不干净的东西上不了她的身。可你也看见了,邪魔外道的太多,只怕鬼不惦记人惦记。不如让她跟我学点『看香』,太深的我教不了,就稍学点,遇到这种情况能破局,能跑就行。」

我妈看着我,犹豫半天,终于点了头:「行。但是学是要上的,不能不上学。」

胡爷爷笑呵呵地说:「啥年月了,怎么还能不让孩子上学呢!」

后来,胡爷爷让我拜了建民叔为干爹,胡爷爷顺理成章成为了我的干爷爷,这样不乱辈分。

于是,我有了一群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师哥、师姐、师叔们,也就是我这半桶水还想帮人的水平,让我见识了世间诡异人性。

鬼由人化成,人性就是鬼性。

作者: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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