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拿了童话剧本的美人鱼，在暴风雨之夜救下了王子。
为了赶上这一趟，我整整跨海域游了一个月。
然后我游吐了。
吐在了被我一巴掌拍醒的王子的脸上。
1.
我 20 岁生辰的这个夜晚雷声轰鸣。
谨遵巫女大人的吩咐，我在月圆之夜游到了这片海域。
面前这艘华丽的轮船因为突然出现的倾盆大雨而出现了躁动。
电闪雷鸣，猛然间，夜色中一个身影急速从空中坠落。
我心头一跳，甩起尾巴潜入海中，朝着人影的方向飞速游去。
等我成功抓住他的时候，那人已经毫无动静地陷入昏迷。
我扯着他的一只胳膊奋力往上游去，等把人成功拖到岸上的时候，我整条鱼瘫在他的「尸体」身边，累得根本动弹不了。
……啊。
先歇会。
2.
在摆烂了五分钟之后，我也恢复了一点力气，拖着鱼尾爬过去，打算瞧瞧他长得如何。
他肤色苍白，高挺的鼻梁一侧上生了一颗红红的小痣，沾了水的睫毛纤长浓黑，薄唇苍白，俊眉微微皱起。
嗯，看在他长这么好看的分上，勉强原谅他差点让我累吐这件事。
说起吐，啧，总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
我凑了过去，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没醒。
扯了扯他乱糟糟的头发，没醒。
「洛礼哥哥！洛礼哥哥！」
「洛总……」
过于灵敏的耳力让我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喊他。
为了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救他的鱼，我冷笑一声，高高抬起了右手臂，然后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狠狠地落在了他的右边俊脸上。
「啪」地一声响彻云霄。
而我因为过大的动作幅度，肚子的不适感突然冒到了嗓子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肿着右脸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像是夜里的深海，平静的漆黑中暗潮涌动，此时略带着茫然。
我一喜，立马招呼道：
「你醒 la……呕——」
3.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幸好这一个月我为了赶路，饮食清淡，吐出来的大多都是海水。
天啊噜，这条鱼骨头是哪来的？可能哪次进食忘记吐了。
我心虚地把那条落在他……
呃，上巴（？）上的鱼骨头拿了下来。
然后用手掌心在他嘴上抹了一把，算是勉强帮他擦干了。
唔，嘴巴好嫩……
整个过程，他一直用那双黑乎乎的眼睛默默地盯着我。
先是落在我的脸上，然后是我的红头发，我只穿着一个抹胸的上半身，然后是浅粉色的鱼尾。
「你……」他开口了，声音非常沙哑。
我甩了甩长发，绽放一个和善的笑容：
「没错，就是我把你救上岸的。」
他又咳了两声，脸色好像有点点泛红，转过头弱弱地挪开了视线。
我跟随他的目光一瞧，啥也没有。
「你……」他小小声地说，「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理所当然：「因为我是人鱼呀。」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低声道：「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是什么？
不远处的喊声愈来愈近了，尤其是那声声「洛礼哥哥」，喊得那是惊心动魄，悲痛欲绝。
「她们是来找你的？」我问。
男人点点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缓缓地脱下了黑色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被水浸湿的衬衣。
嗯，还有衬衣后面若隐若现的白花花肉体……
吸溜。
我擦了擦口水。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脱下外套后递到我面前：
「虽然湿了，不过聊胜于无。」
「聊胜于无是什么意思？」
「……你穿上吧。」
4.
我穿上了外套，湿哒哒地很沉重。
「你救了我，」他问，「你想要什么？」
我自然是想要他的基因，不过老师说要「徐徐图之」，大概就是不能太直白，以免吓到人类的意思。
于是我说：「我想要你。」……的基因。
嗯，非常含蓄！非常徐徐！
他突然咳了起来，非常剧烈，我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他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我的手。
呼唤他的声音非常近了，我强硬地拉过他的手贴在了我的鱼尾上，成功看见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巫女大人为我设置的咒语需要「王子」的吻让我的鱼尾变成人腿。
我蛊惑他：「只要你让我亲一下，它就能变成腿哦。」
他似乎没听到我在说什么，那只跃跃欲试的手已经开始大胆地摸了几块我漂亮的鳞片。
痒痒的。
我双手捧起他的脸时，他漆黑的瞳孔中带着茫然和好奇。
「啊！洛礼哥哥！」
她来了。
我挺起背脊亲了上去。
我原本以为亲亲会是「吧唧」，或是「么么哒」的声音，毕竟教材里都是这么写的。
但其实是闷闷的「哐」的一声，我觉得嘴唇猛然一痛。
嗯，可能是太使劲了，没控制好力度。
毕竟是第一次嘛，我很快就原谅了自己。
5.
我松开了他，惊叫声也随之而来：
「啊啊啊啊，洛礼哥哥！你你你，她她她……」
我扭头一看，浩浩荡荡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粉色礼服的卷发少女，眼睛和脸型都圆圆的，她微张着嘴巴面露惊讶，看起来非常可爱。
还有一个是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表情就镇定多了，如果不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的话。
「嗨。」我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嗨……不对不对！你是谁啊！」卷发少女怒气腾腾地冲过来，一走近，不知怎的脸唰地红了，指着一处说，「洛礼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我一瞧，发现一只修长的大手正搭在我的大腿上。
是的，大腿！我有腿啦！
手的主人仿佛也意识到了不对，「唰」地收回了手。
他皱着眉头盯着我，眼神有点复杂，我没看懂。
他将我扭过来背对着人群，帮我扣上西装上的纽扣。
「穿好衣服。」他说。
「洛礼哥哥，她是谁啊？」
卷发少女蹲到我旁边，我察觉到她悄悄摸了一把我的长发。
「她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
洛礼刚想说什么，我就抢答道：「是我救了他。」
少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面色看起来放松了一点。
「所以他的命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好吧，放松的表情马上又变成气鼓鼓的了。
嘻嘻，人类少女好好玩。
「我是他的未婚妻！」少女嘟起小嘴，看起来又生气又骄纵。
我想了想，做了一个简单的逻辑题：「你是他的，他是我的，换句话说，你也是我的。」
少女沉思了一会，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嗯？是这样吗？」
我摊手：「这么简单的逻辑推算你也不会吗？」
洛礼现在的表情像被乌贼吐了一脸般难看：「……咳。李叔，你先送茜茜回去。」
罗茜茜指着我：「那她呢？」
「我当……」我刚说出两个字，洛礼就凑过来捂住了我的嘴。
「她救了我，我给完钱就让她走。」洛礼说。
即使罗茜茜看起来非常不情愿，但她还是被带走了。
现在又只剩我们一人一鱼了。
「我要去你家哦。」我说。
洛礼看着我默了一会：「你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我实话实说道：「我都是孤身一鱼生活的呢。爸爸妈妈离开好久了。」不知道去哪片岛屿度假去了，把我一鱼扔在族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
「？」
「人类世界很危险，」他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最好……还是回到海洋里。」
「可是我想要你。」我也认真地看着他，「得到你之后我就回去。」
洛礼：「……」
他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那双墨色的眼欲言又止地瞧了我好几遍。
「啊秋！」我打了个喷嚏，「好冷。」
洛礼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先回我那吧。」
他站起来在前面带路，走了两步回头看我。
我也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然后摔倒在了沙地上。
……
「这是我第一次用腿走路。」我坐在沙地上和他解释道，「你可以理解吗？」
「噗嗤。」
他扭过头笑了。
本来我该生气的，不过他笑起来太好看了。
教材书上总是描写王子有多么英俊帅气，今天我一瞧见洛礼，知道了前辈们诚不欺鱼。
洛礼笑了一会，把我拉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想现场给我来个「人腿走路教学」，不过在我的严厉谴责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我背在了背上。
「不可以嘲笑女孩子。」我趴在他背上说。
「好好好，对不起。」
「嗯，看在你及时道歉并且用行动赔礼的分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洛礼的肩膀又抖动了起来，我歪头看他怎么了，他侧过脸不让瞧。
哎，奇怪的人类。
6.
洛礼的家很大很漂亮，不过和童话书里王子的城堡有所不同。
我喜欢城堡。
「应该更高一点，」我趴在他的背上对面前的大房子指指点点，「屋顶是尖尖的，有阁楼。颜色是奶油白和天蓝色。」
洛礼挑起了眉毛：「你们人鱼族的房子都是这样的？」
我反问道：「你有这样的房子吗？」
他肯定没有，因为他不说话了。
虽然不是我心爱的城堡，我还是在里面舒舒服服地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他来叫醒我的时候，我不愿意离开这柔软的大床。
我缩在被窝里对他说：「早起是你们人类的习惯。」
洛礼：「上了岸的人鱼也需要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是什么意思？」
「入乡随俗就是……你不想吃吃看人类的早餐吗？」
我想吃。
我坐起来之后，洛礼转身就要走，我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嘶，冰冰凉凉滑滑嫩嫩的，好好摸啊……
洛礼呆住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想要抽回来，我可怜地说：「你想让你的救命恩鱼爬着下楼去吃早餐吗？」
他只好又把我背下去，并且非常严肃地和我说，吃完早餐就要学走路。
「你教我吗？」我问。
「我要上班。」他用纸巾擦了擦唇，看起来非常优雅。
上班是怎么回事呢？我想了想：「我也要去！」
洛礼答应我，等我学会走路就带我去。他用客厅的电视放出了一个教小孩子走路的视频，要求我好好学习。
我指着电视上的人们说：「就这样我是学不会的！」
洛礼似笑非笑地看我：「别告诉我人鱼都这么笨，」
「……才不是呢！」我有点生气，「他们是两个人，我只有一只鱼，我也需要有人牵手带着我走。」
洛礼捏捏眉心，看起来很苦恼：「你是大鱼了，你可以自己学会的。」
7.
洛礼走了，偌大的家中只剩下我一鱼。
我先摸鱼地看了一会的人类电视剧，又坐在洛礼给我准备的轮椅上四处逛了逛，等中午吃完饭后，吃饱喝足的我才开始认真学习走路。
我总感觉人腿软绵绵的，没有鱼尾那般有力，踩在地上找不到受力点。
还有平衡和两只腿的配合也很难……我总是不自觉地同手同脚。
扶着沙发走的时候，我看见窗外的院子里有一个游泳池，便想着进去玩一会，可是当我把轮椅抬起来移到门外时，却不小心让它滚了出去，我的手还搭在上面呢！
可是新长的腿还跟不上。
学习走路第一个小时，我把膝盖摔破了皮。
哗啦啦的血伴着脏兮兮的灰尘流了出来，我决定进游泳池里好好洗一洗。
嗯，绝对不是因为我想玩水。
玩水……不是，洗伤口洗了一下午，洛礼回来的时候被我逮个正着。
「洛礼！」我朝正要开门的他挥挥手。
洛礼走过来，看起来有些生气：
「你在这玩水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说：「没有人呢。」
「在泳池里可以学走路？」
我自知理亏，便想转移话题，撑着手臂跃起，坐在一边的地板上，指着鱼尾上一块翘起来的鱼鳞说：
「洛礼，我的腿受伤了。」
洛礼皱着眉头凑近瞧了瞧，又上手轻轻碰了碰，在我夸张地喊了一声「好疼」之后，他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怎么看鱼尾的伤势，你变回来吧。」
我也正有此意：「好吧，那你得亲亲我。」
洛礼猛然退了两步，我看见他的耳朵飞快地红了起来。
「别闹了！」他说。
我朝他解释：「没有闹，只有你亲我，我的鱼尾才能变成人腿，昨晚上不也是这样吗？」
他眼神飘忽了一会，红色从他的耳朵蔓延到了脸颊上。
吸溜。
他看起来更好看了。
8.
我朝他伸出手：「快一点！我好痛！」
他皱巴着脸凑了过来，眉头皱着，眼睛紧紧闭着，高挺的鼻梁也不自觉皱起来，嘴巴抿得死死的。
我捧起他的脸时，他还抖了一抖。
哎！这样把我整得像个强抢民男的坏鱼似的！
我轻轻「啾」了一口，鱼尾马上就变回了人腿。
「洛礼洛礼，」我推了推浑身紧绷的洛礼，指着腿上的伤口，「你看。」
洛礼睁开眼，看见我被水泡发的伤口，对着我又是一顿教育输出。
「谁能想到呢？为什么人鱼也会被水泡发呀？」我表示不解。
洛礼看我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威胁道：「明天我就让人把这池填了。」
没关系，下午我四处逛的时候看见了——
他家的浴缸也超级大！
能让我整条鱼都展开！
9.
洛礼把我抱到屋子里上了药，在我的两个膝盖上贴了两片味道怪怪的东西。
「好可惜呀，看来在腿好之前我都不能学走路了。」
我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电视剧。
洛礼睨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
「洛礼，」我惊讶地指着电视说，「你看，人鱼！人鱼也能上电视！」
洛礼说：「这是特效，她的鱼尾是电脑合成的。」
我不知道特效和合成是什么东西：「好吧，唔，你们人类对人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洛礼笑了两声：「都是想象罢了。」
他看着电视喝了一会茶，电视里正播到一群坏人绑架了女主要她流珍珠泪卖钱。
「好坏啊！好坏的人！」我把薯片咬得嘎嘣响。
洛礼迟疑地问：「你们的泪水真的会变成珍珠？」
「你想要吗？」我瞪他，「你也要把我绑起来、鞭打我、欺负我，让我流珍珠卖钱！」
洛礼被茶水呛到，「咳咳咳」几声，埋怨地瞥了我一眼。
我无辜地看他。
看着电视剧我又好奇地问了几个问题，刚开始洛礼还是很耐心地回答，但在我问了不知道第几个问题之后，他颇为苦恼地皱着眉头，认真地问我：
「你们人鱼，是不是不上学的？」
10.
我们人鱼当然上学了！
十年义务教育，比人类还多一年呢！
「你们的学校里有语文这门课吗？」洛礼问。
「鱼文？」我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啊，鱼文是每只人鱼必学的好嘛？」
洛礼低着脑袋想了一会，低低地笑了起来：「算了，毕竟是不同的种族。」
「你可不要瞧不起我们人鱼！」
「怎么会？」他摆摆手，「求同存异是我们人类的良好品德。」
「求同存异是什么意思？」
洛礼给我详细解释了求同存异的意思，并且大致给我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教育是怎么回事。
「人类真好。」我看着电视剧里的小人说，「等哪一天我们不用为生存和繁衍苦恼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厉害的文明吗？」
「会有那一天的。」
洛礼看着我，朝我露出一个安抚又肯定的微笑。
我也看着他，想到未来他很可能也会为我们人鱼族的繁衍大业贡献出一份力量，发自鱼心地笑了。
11.
我还没学会走路，但轮椅已经耍得很好了。
在我第 N 次要求他把我抱上楼或是抱下楼之后，他义不容辞地决定把我的房间从二楼挪到一楼。
「不行不行不行！」
我抱着他的腰不放：「我要住你旁边！」
洛礼想要把我扯开，但他扯不动，哼哼，小小人类。
「你腿受伤了，住一楼方便些。」他放弃了把我的手臂扯开的念头，有些无力地劝我。
我摇了摇头，真心实意道：「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麻烦的是我。」
我眼尖地瞧见洛礼眉尾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一下。
「好吧……」我扫视了一下洛礼的全身，体贴地说，「算了，你瞧着也不是很有劲的样子。」
「……」
他咬着唇看着我，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我瞧着还挺新奇，这就是传说中人类的变脸术法？
「呵，反正比你有劲。」
半晌，洛礼冷哼一声，非常轻蔑地把我从鱼头看到了鱼尾。
我倒没有被轻视的不快，这大概是一种强者的自若吧：「嗯嗯，那我们来比一比？你会掰手腕吗？」
洛礼把我推到餐桌边，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来吧。」他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鱼就放水。」
「放什么水？海水吗？」
「……开始吧。」
我和他十指相扣，他的手掌好大，手指也比我长了好多，白白净净、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很好 rua。
rua 是我刷某音学会的新词，非常好玩。
我用食指 rua 了 rua 他的手背，他抖擞了一下，脸上马上飘起了红云。
「正经比赛！」洛礼瞪着我。
好吧好吧。
12.
洛礼输了。
三盘三败之后，他非常颓废地垂下了高贵的头颅。
「你别伤心嘛，」我安慰他，「输给我这样一只美丽又智慧的人鱼并不丢脸。」
洛礼挠了挠头，奇异地看着我：「你们种族都是大力鱼？」
当然不是了。
只有我这样是人类和人鱼结合的后代才有可能有强大的基因。
我支吾着说：「嗯，只是我特别厉害。」
洛礼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除了力气大之外呢？还有特别厉害的地方吗?」
我想了想：「额，比如特别漂亮？」
「……还有呢？」
「比如……特别聪明？」
「……呵呵，还有呢？」
还有什么呢？还有……
「比如受伤之后恢复得很快？」
他顿了一下。
我也顿了一下。
「好困啊。」这么说着，我转动轮椅想要走，但被他一下子拉住了轮椅的扶手，我心虚地抬眼，「怎么了……」
洛礼朝我和善地笑了一下，温柔道：「该换药了。」
「不不不用……」
他凑过来，我控制着还不灵活的腿想去踢他，却一下子被抓住了脚踝，「刺啦」地撕下了药膏。
除了红红的印子，白白嫩嫩的皮肤一点伤口的痕迹也没有。
洛礼用大拇指的指腹在上面抚过，眼里有些惊奇，片刻又转为狡诈的笑意，他弯着眼看我，表情非常欠揍：
「马上就能练习走路了，是不是很开心？」
13.
我很、很不开心！
洛礼看起来也很、很不开心。
不过我不开心是因为要练习走路，而洛礼不开心是因为我总是故意地往他怀里跑。
他拉着我手在前面引导我，只要他一松手，我就瞧准时机投怀送抱。
洛礼又一次扶着我的肩膀把我从他怀里掰直，皱起眉头训我：「站都站不稳？其实你不是人鱼，是软脚虾对吗？」
「人家的腿没力气嘛。」我有点委屈。
这么说着，我又软着身子要往地下坐，洛礼手疾眼快地勾起了我的两个胳肢窝，我也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洛礼，」我得寸进尺地靠在他肩膀上说，「也许是因为我太饿了。」
「松开。」洛礼说。
「我想吃软脚虾。」
洛礼叹了口气：「没有这种虾。」
没有软脚虾，所以我勉为其难吃了一大盆香辣小龙虾。然后在洛礼的监督下，懒懒散散地凭借着自己的双脚绕着客厅走了一圈。
「很好。」洛礼拍了两下手，我知道这是鼓励的意思
我也敷衍地拍了两下手。
哎，劳累。
14.
洛礼把我推回房间的时候，我停在他房间门口不走。
「我想洗澡！」
洛礼：「你房间也有浴缸。」
「没有你房间的大！」我摇摇头，委屈道，「我是人鱼诶，在小浴缸里连尾巴都伸不直呢。你忍心看你的救命恩鱼……」
「……知道了。」
他把我推进房间，看我熟门熟路地朝着浴室走去，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浴室在那里。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浴缸比你的大？」
我转了转眼睛：「这个，嗯，因为我特别聪明呀。」
洛礼又把我掰过来，蹲在我面前开始教育我：
「进别人房间要得到主人的允许，知道吗？」
「对不起。」
洛礼看我道歉这么快，缓了缓严肃的神色，夸我是条知错就改的好鱼。
「还有，就算是人鱼也不能随便说谎。」他又说。
我疑问：「我说谎了吗。」
「你说自己特别聪明，这不是说谎吗？」
……
才不是呢！
我很生气地甩头进了浴室，只是浴缸里面还没水呢，我又不会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备，只好又气鼓鼓地回去让洛礼帮我放水。
洛礼帮我放好了水，我热情地邀请他一起洗澡，他抿着唇瞪了我一眼，通红着脸出去了。
「流氓鱼！」留下这一句。
什么呀！
15.
比起人腿，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鱼尾。
洛礼的沐浴露香香的，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我挤了好多来洗我的鳞片，争取让每一片都香香。
玩水玩了会，困意渐起的我开始呼唤洛礼。
「洛礼！洛礼！」
洛礼很快就过来了，隔着门问我怎么了。
「我洗好了！」我喊道。
「洗好了就快出来。」
这个笨蛋！我只好提醒道：「我要亲亲！」
门外寂静了好一会没回声。
我打了几个哈欠，懒懒地妥协道：「好吧，不要亲亲也行，那你总要把我抱回去吧？」
洛礼打开门，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跟前，看了我一眼，抄起一边的睡裙盖在我头上：「快穿上。」
人鱼形态的我自带抹胸，一点也不暴露呢，但是为了照顾洛礼，我还是穿上了睡裙。
他抱着我回房间，我看他红红的脖子红红的脸，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容易害羞呀。
哎，不过也正常，谁让我是一条有魅力的美人鱼呢？
「洛礼，」我被他公主抱着，开心地抬了抬尾巴，亲近地说，「我用了你的沐浴露，现在我们味道一样啦！这是不是叫臭味相投呢？啊，不对不对，应该是香味相投。」
「嗯，」他看起来有些无奈，「是是。」
我被放到了床上，扑腾了一下尾巴翻了个身。
洛礼将被子盖在我身上，尾巴感受到异样的压力，我有些不适地支棱了一下，被子就被掀翻到一边。
洛礼又把它盖了回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尾巴说：「安分点。」
我不自在地扭了一下：「感觉好奇怪喔。」
洛礼想要帮我关灯，我阻止他：「黑乎乎的好可怕。」
他嘴上应了下来，走到门口后突然又把灯关了。
紧接着门又被关上了。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洛礼！」我吓了一跳，「大坏蛋！」
喊完后，我正想着如何下床去开灯，猛然看见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在挪动，我心一惊，闭上了嘴，忐忑万分。
是、是什么鬼……
「你冷静点。」
黑影走近了，说话了，原来是洛礼，他刚刚没出去呢。
我长长松了口气，委屈又后怕：「你怎么可以吓我？」
洛礼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神神秘秘的：「你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做什么？我摇摇头：「不要，不要吓我，会吓死鱼的。」
我听见他又叹了口气，那一团黑影就朝我逼近过来。
我下意识害怕地闭上了眼，只感觉鼻尖被什么碰触了一下后，嘴唇也被软软地贴了贴。
咦？
「洛礼？」
洛礼一声不吭地打开了门，帮我打开了灯之后就飞快地把门带上了。
我眨眨眼，掀开被子一看，一双人腿。
16.
之后几天我学习走路的进程非常快速，洛礼夸了我几次。
这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我拿着牛奶，绕着餐桌一边走一边喝。
「吃饭就好好吃饭，走来走去做什么？」洛礼被我绕烦了，按了按眉心面露无奈。
我也走累了，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暗示他：「你看，我会走路了。」
洛礼敷衍地拍了拍我的头：「嗯嗯，你很棒。」
「然后呢？」
「然后？」
「你不记得你前几天说的话了吗？」我有些不满。
洛礼放下咖啡，似乎回忆了一会，试探地说：「带你去上班？」
「嗯嗯！」
我见洛礼的面色犹豫了起来，连忙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人类就是这样喜欢撒谎吗！如果是这……」
「你等会，」他捂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我什么都还没说。」
「唔唔唔！唔唔唔……」
「好好好，带你去就是了，吃完饭上去换衣服。」
我换好了衣服下来，洛礼盯了我一会，说：「换上衣服，还挺人模人样的。」
「那我平时什么样？」我好奇。
洛礼瞥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下结论：
「就，人模鱼样啊。」
…………
无语！
17.
洛礼的公司很大很漂亮，高高矗立在热闹的街道中，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
我上岸后第一次瞧见繁华的大陆，趴在车窗上看得投入。
洛礼停了车，带着我进入大厅，好多人都对他问好。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们都叫你洛总诶。」
洛礼非常高冷地嗯了一声。
「洛总洛总，」我也这么叫他，「洛总洛总洛总！」
「……闭嘴！」
我进了他办公室，兴奋地趴在布满半个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窗外的景色。
俯视城市的感觉让鱼心情澎湃！
「洛礼，」我感叹道，「我们活的地方，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洛礼先是皱着眉头否认：「什么乱七八糟的。」
过了会，他又笑着说：「倒是没错。」
洛礼开始办公了，我玩累了就躺在沙发上又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深灰色的毯子。
「洛礼。」我提着毯子走过去，洛礼抬起眼看我，他戴着细框眼镜，看起来非常帅气可口。
「你戴眼镜了，」我想夸夸他，他真的好帅噢，「嗯嗯，你戴眼镜的样子挺好看的，跟你们人类的那个成语说得一样，就是那个……sisisi……」
我想不起来了！
洛礼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抬着好看的脸，静静地等待我的后续。
到底是什么啊？我有些焦急。
恍然间，我灵光一闪：「什么什么败类的，对，败类！」
「……斯文败类，」洛礼拿下了眼镜，捏了捏鼻梁，「这也不是夸人的。」
啊，不是吗？
我也不清楚。
他盯了我一会，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让我去旁边玩去。
我把毯子提起来说：「洛礼，这个毯子好舒服哦。我很喜欢。」
洛礼扯起一边嘴角，要笑不笑的：「喜欢就和它玩去。」
「可是这是洛礼要用的。」
「你……」他顿了顿，突然挑了挑眉，「有话直说。」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想和粉色的毯子玩。」
他又急促地深呼吸了一下：「……知道了。」
18.
一个小平头把我的粉色毯子送了进来。
「余小姐，您的粉色毯子。」
我开心地接过来：「谢谢你，你也知道我是鱼吗？」
小平头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
「小张，辛苦了，你先出去吧。」洛礼说。
小平头，也就是小张很快就出去了，洛礼用笔敲了敲桌子，凶凶地和我说：「不准和别人说自己是鱼，出来前和你说多少次了？」
我瘪嘴：「是他先叫我鱼小姐的。」
洛礼抿着嘴，我也瘪着嘴，互相瞪了好久。
最后还是他先说：「余是我帮你取的人类的姓氏。多余的余，不是人鱼的鱼。」
「噢。」我点点头，「和我蛮搭的。」
他又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冷着脸揉了揉额角，满是无语地说：「我居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他对我的称呼一直都是「你」，或是「鱼」。
「舞舞，」我说，「现在是余舞舞！」
「舞舞……」他托着下巴想了想。
他是不是觉得很好听呢？
「这么复杂的字，你会写吗？」
……
气死鱼啦！鱼可杀不可辱！
19.
洛礼在工作的空闲时候，喜欢教我一些人类的常识。
今天午休，他凑到我后面来，我正趴在沙发上看小说，这也是他叫我这么做的，说是一边听书一边看书，可以学习人类的文字。
洛礼窥屏我：「《洛总的替身小娇妻带球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让你看书学字，你就看这些东西？」
我理直气壮：「这可上了网站的金牌推荐！肯定是本好书！」
洛礼抿了抿唇：「这些书容易传递不好的三观，只适合成年人看，不适合人鱼看。」
我不赞同：「我觉得很适合呀！尤其适合我！」
洛礼挑起眉：「怎么适合了？你说出个所以然，我就同意你看。」
我便一条一条说给他听：「首先，人设就很符合呀，我是女主小娇妻，你是男主洛总，嘻嘻，姓还一样呢！女主为了挽救家族事业缠上了男主，千方百计要男主爱上她……经过种种误会，女主决定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男主……」
洛礼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我的话：「所以适合你什么？适合你学女主怎么让男主爱上自己？」
「不是啦，」我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适合我学习怎么怀上孩子然后跑路啊。」
洛礼：「？」
我：「！」
此刻，我第一次思考为什么鱼嘴不能上锁。
洛礼的脸色从刚开始的不解，开始向思索、恍然大悟、恼怒快速转变，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脸色沉沉：
「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凶，我躲闪着眼神不敢直视：「什、什么目的……」
洛礼语气很冷：「怀上我的孩子。」
他几乎已经猜中了百分之九十九，我硬着头皮，绞尽脑汁与他扯皮：「我是想怀上你的孩子……但、但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嘛……」
洛礼冷笑一声：「哼，像你这样的拜金女我见多了，偷了种后生下来，养大之后就找上门要钱，还想搞什么金屋藏娇那一套……」
他说的这逻辑我没听懂，「金屋藏娇」倒是听过，便眼巴巴地看着他道：「洛礼，你居然要给我盖金屋？」
洛礼凶狠的眼神凝滞了一下。
「嗯……我是很开心啦，但是在我们海底盖房子是要地产证的，你一个大陆人，没资格买地呢……」
洛礼松开了我的手腕，目光空洞地盯着我，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她只是只蠢鱼罢了……」
又骂我。
但我鉴于刚刚差点露馅的事情，紧紧闭着嘴不敢反驳。
洛礼拿过我的手机，把我看小说的那个软件卸载了，找了几本电子版小学语文教程给我看。
「好好学习。」他摸了摸我的鱼头，有气无力地嘱咐道。
「哦。」
20.
昨晚我熬夜了，今早洛礼喊不醒我，就自己去上班了。
我把早餐端到茶几上，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这样的行为是洛礼不允许的。
不可以坐在地上！
不可以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饭！
人类的规矩真多。
中午的时候洛礼打了个电话来，通知我午饭已经放在门口了。这时正好响起了门铃声，我挂了电话就去开门。
一个漂亮的阿姨站在门口，看见我来开门，她似乎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
「我是？」
她恍然地「噢」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就是小礼的救命恩人吧？没想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呢。」
我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嗯嗯，还好啦……」
「我是小礼的母亲，你叫我伯母就好了。」
伯母搂着我进了屋，打开了高高的保温盒，热情招呼道：「我不知道舞舞在这，就随便给小礼做了点吃的，舞舞将就吃点吧？下回去伯母那，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伯母给我带来的「将就」的饭菜已经非常好吃了，那么好吃的到底有多好吃呢？
我和伯母非常快乐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下午三点多，洛礼提着一个大袋子进屋来，不由分说地又开始教训我：
「余舞舞！」
「洛礼，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在沙发上转过身，趴在靠背上看他。
洛礼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点凶：
「中午不是和你说饭在门口吗？为什么不吃？我不在家你就不会照顾好自己吗？」
「啊，我吃……」
「给你发的信息不知道回吗？打电话不知道接吗？」
「手机不见了！」我连忙说。
洛礼冷哼一声：「丢三落四！」
……我看我还是闭嘴吧。
他把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走近后，看见了茶几下的粉红拖鞋，又开始叭叭叭：「怎么又坐在地上？」
话音未落又手疾眼快地抓起我的脚脖子看了看脚底板：「还光着脚到处跑？」
…………
「洛礼，」我讨好地眨眨眼睛，「你的观察能力好强哦，和金田一一样厉害呢。」
洛礼终于笑了，虽然是被气笑的。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阴森森地盯着我：「再不听话，我就找个笼子把你关起来。」
这可不行！
我试图和他商量：「能不能找个鱼缸呢？」
洛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说话，但我莫名觉得他好像更生气了，便不敢再追问他到底答不答应用鱼缸关我这件事。
鸟才待在笼子里呢。
21.
「在聊什么呢？」
伯母从厨房里走出来，拿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洛礼似乎很是惊讶，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我乖乖地回答伯母的问题：
「伯母，洛礼说要把我关在笼子里。」
伯母抖了抖手，水果差点掉下：「小礼，我和你爸可不是这样教你的！」
洛礼：「妈！你误会了。」
一直以来都是洛礼教训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洛礼被教训，被伯母训了一顿后，洛礼表现得非常温和听话，如此反思道：
「妈说的对，舞舞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不能骂她不能吓唬她，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先……」
芜湖！
洛礼也有今天！
外面天黑了，我和洛礼目送伯母离去。
一关门，我就蹦到了沙发上打算看电视，洛礼走过来朝我笑了笑。
我有些奇怪，不过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洛礼让让，挡着了呀。」
「你能耐了。」他没让开，反而凑近了，「还会告状了。」
「告什么状？」
他哼笑一声：「别试图用无知来逃避问题。」
谁无知了！
洛礼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顺势抱住他的脖子：「去哪呀？」
「你不是说要鱼缸？鱼缸还没来得及买，浴缸你倒是见过。」
于是我就被放进了洛礼房间的浴缸里。
这就是把我关起来？切，不就是洗澡嘛？
「洛礼，我要平板！」
洛礼说：「想的美。」
「好吧，那就手机也行。」
洛礼点了点我额头：「什么也没有。你好好待在这里面缸思过。」
洛礼出去了，我洗完澡后，不管怎么喊他都不进来。
这会儿我才意识到他确实是在惩罚我——没有手机和平板真的是无聊死鱼了！
啥也干不了，我干脆沉入浴缸底部，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也许醒来后洛礼就不生气了……
22.吵架的鱼
「余舞舞！」
我被拽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洛礼浑身湿漉漉地半跪在我面前，四周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我的腰以下，一半的鱼尾露在了水外头，上面还浮了一些泡沫。
这是在做什么？
洛礼的表情很焦急，他急促地呼吸着，一错不错地盯着我，偶尔会有水滴从他的额角或是头发上滑下来，滑落在脸上，脖子上，湿透的衬衫身上。
吸溜吸溜，湿身诱惑……
「洛礼……」
奇怪，我怎么觉得口干舌燥的，明明刚刚一直在泡水。
洛礼捏着我的胳膊，捏出了一团可怜的肉，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疲惫：
「不要在水里睡觉。」
浴缸里的水很快就退没了，我摆了摆鱼尾：「可是我一直都是在水里睡觉的。」
「……反正不行。」
好过分！
我又想到他今天一回来就不由分说地训了我一顿（虽然我确实做错了一点点），还把我困在浴缸里不给我玩手机玩平板，让我这么无聊，现在还让我违背自己的鱼性，登时也有点生气了。
「你说不行就不行嘛？我偏要我偏要！」
我拖着鱼尾过去把水重新打开：「以后我就睡这了！」
洛礼的神色迅速冷了下来，看起来有点可怕：「不如你直接回海洋里去，不比我这破鱼缸要宽敞？」
他他他……
他是在赶我走？
鱼很生气，也很委屈。
「走就走！」
我愤愤地扒拉到浴缸边，刚想翻出去，突然意识到鱼尾走不了，只好又挪到洛礼那边。
他见我过来了，把头扭了过去不看我。
我可是大力鱼，扭着他的脑袋又掰了过来，狠狠地往上面一撞，听到了洛礼一声吃痛的闷哼。
「余舞舞！」咬牙切齿地。
我才不理他呢，迈着腿就出去了。
23.离家出走的鱼
我不知道要收拾什么行李，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手机和平板这些在水里也玩不了，漂亮的衣服在水里还碍事，最后我居然还是两手空空。
洛礼从楼梯上下来，绷着脸说：
「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我瞧见他嘴角破了一块，还在往外流着血。
哼，这就是欺负鱼的下场！
我出了门，也不知道哪里是往海洋走的路，随便找了个方向走，走了没一会就走累了，便蹲在路边发呆。
一辆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个少女的脸庞，我瞧了会，想起来是洛礼落水的那天晚上来找他的女孩子。
好像是叫罗茜茜。
「啊，」看见熟人了，我有些开心，「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是！」
得知我和洛礼吵架后，未婚妻邀请我去她家里。
我到了她家门口，一眼瞧见了隔壁别墅二楼上挂着晾晒的熊熊玩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起点——的旁边。
未婚妻和洛礼是邻居。
「我小时候住在这，后来我们家出国了就很少回来了。」罗茜茜拉着我的手进门，「前几天才让人收拾出来，我打算在这住段时间。」
「你家比洛礼家好看。」我判断道。
罗茜茜开心地挽住了我的手，脸上有些小骄傲：「那当然，这可是我自己设计的呢。」
24.
我和罗茜茜开心地玩了一个晚上，隔天早上的时候才知道洛礼昨天找我找了许久。
「余舞舞。」
他把我从床上拎起来，我揉了揉眼睛，有些瞧不清：「洛礼，你怎么长胡子了呀？」
洛礼没回答我，转头和门口打着哈欠的罗茜茜说：「昨晚上麻烦你了。」
罗茜茜摆了摆手，又哈欠了一声：「哈——没事没事。我先回去睡了，一大早的，哎……」
洛礼一边背着我走一边训我：「你还真敢离家出走？溜得还挺快，一出门就没影了。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昨晚上还下雨了，你想明天头条上出现一条人鱼横在马路中间的新闻是不是？」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查了一晚上监控，最后发现我居然就在他家旁边，可想心情非常崩溃和无语。
我在他背上揪着他的头发：「我本来想回大海的，但是找不到路呢。」
「……哼。」他似乎不信。
到了门口，我扒拉着门不愿意进去，洛礼问我想干什么。
「是你说出去了就别回来了。」我这么说。
洛礼沉默了会，扭过头去：「那是气话。」
「你赶我走！」
「我只是说大海里更宽敞。」
鱼嘴说不过人嘴，只好死死地扒住了门：「我要回大海我要回大海！」
「舞舞，别闹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啪！」
他见我闹腾不已，便打了鱼屁股一巴掌。
我安静了下来。
「……舞舞？」洛礼看起来也有些心虚，他把声音放柔了许多，「对不起，我没想……」
「呜呜呜呜呜呜你居然打我……」
「不是……」
25.
我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洛礼只能赶紧背着我往屋里走，眼泪变成珍珠噼里啪啦地洒落了一路。
「别哭了，」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胡乱给我抹眼泪，「我给你道歉，是我不好。以后不凶你了，也不说过分的气话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打你……屁股。」
我吸了吸鼻涕，心里依旧觉得悲伤：「你不要迁就我，我走就是了。你照顾我这么多天，救命之恩已经还完了。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去找别人就是。」
洛礼歉意的眼神又变凶了：
「你才来地上多久，还认识别的男人？」
我摇摇头：「我的未婚妻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罗茜茜怎么和你说这个，」洛礼闭了闭眼，「……而且她也不是你的未婚妻。」
「知道了，是你的嘛。」
「不过是上一辈的玩笑话，前两天我已经说清楚了。」他捧起我的脸，认真地说，「所以也不是我的。」
我的脸被他捧得有些变形：「礼唔要哇（你不要吗）？」
「不要。」
「辣窝要（那我要）。」
「……你也不能要。」
「坏蛋！」我把他的手拉下来，「我就要我就要！」
他把我两只手牢牢抓在了手里，直直盯着我，颇为认真地说：「她和我，只能要一个。」
我有点犹豫。
洛礼还没等两秒呢，突然就气红了脸，捏着我的下巴质问道：「你这只……花心的鱼！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说想要我了，现在才多久？你就移情别恋一个你只见过两面的女人？」
「你们人鱼都是这么花心的吗？」
「才不是！」我反驳道，「个鱼行为勿上升种族好嘛？」
「你……」
他看起来又气又难过，我不想再和洛礼吵架了，昨晚上没见到洛礼，我也难过了好久。此时便抱住了他安抚道：「我当然选洛礼了，洛礼才是我最喜欢的人类。」
「……真的？」
「嗯嗯。」
「那……」他又有些支吾起来，「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好呢好呢。」我拍拍他的肩膀，他也抱住了我，等我感受到他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后，才问他：
「交往是什么意思？」
「……」
26.
洛礼说，交往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也可以是一人一鱼）永远在一起，心中只有彼此，不能再喜欢其他人的意思。
并且他强调了：「交往后，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没有罗茜茜，没有其他人。」
我恍然大悟——
那我的任务不是等于完成了一大半？
我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洛礼：「太好了！那我们快点交配吧！」
「余舞舞！」
洛礼推开我站了起来，脸上已是通红一片：「你怎么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小色鱼！」
色鱼又怎么样？
我也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哼，你现在是我的！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洛礼被我推倒在沙发上，他一手撑着我肩膀一手捂住我的嘴，脸红红地劝说我：「我们……循序递进好不好？」
「唔唔唔唔唔唔……」
「循序递进就是慢慢来的意思。」
「唔唔唔……」
「太快了，我们才交往第一天。」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
好吧，反正鱼也不是很急。
27.
鱼很急。
我和洛礼已经交往两个月了，我还没能怀上孕。
这天早上，洛礼给了我一个早安吻后，见我不是很开心，便关心我怎么了。
我摸摸肚子叹了口气。
「嗯？长小肚肚了？」洛礼也摸了摸我的肚子，笑道，「舞舞又变胖了呢。」
……
讨厌的洛礼！
「为什么肚肚里面是食物呢？」我很惆怅。
洛礼「哈哈哈」笑了好几声：「不是食物的话也有可能是便便。」
……
讨厌讨厌讨厌的洛礼！
我气呼呼地问：「为什么里面不是小宝宝！」
洛礼的笑脸僵在了脸上，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舞舞的肚子里怎么会有小宝宝呢？」
「怎么会没有呢？」
「怎么会有呢？」
我理直气壮：「可是我们天天亲亲，亲了那么多遍！」
洛礼沉默了，他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鱼族连这个也不教的吗？」他目无焦距地盯着面前的我，「不是说繁衍是你们种族大事……」
是大事没错呀。
「舞舞，」洛礼突然笑了，「其实你学习成绩不好对不对？」
……对。
不知道洛礼是怎么发现的，但是鱼顿时觉得脸颊烫烫的，有种想要愤怒却又无力愤怒的郁闷。
我郁闷地吃完早餐，回到楼上躺尸。
洛礼上来看我，见我像条死鱼般躺着，便开始安慰我。
「不聪明没关系，我就喜欢笨鱼。」
「成绩不能代表一切。」
「虽然舞舞不聪明，但是漂亮啊。」
……如此云云。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其实我也没听明白什么，只知道重复道：
「我想要鱼宝宝。」
洛礼摸着我的头沉默了会。
「行。」良久才说，「生宝宝很痛苦哦，舞舞确定吗？」
痛苦？为什么会痛苦呢？
洛礼拿出手机点了点，找出一个产后妈妈简述自己生产经过的视频，里面提到了很多我不是很懂的东西，什么撕裂，什么侧切，什么什么堵塞……
我看得头昏脑涨，但也明白了这确实是件很痛苦的事。
「我好害怕！」
我瑟瑟发抖地躲进了洛礼的怀里。
洛礼温柔地安慰我：「所以这件事先不急呢。等舞舞长大了再说。」
我本来就是大鱼啊。
但我没有反驳。
28.
我开始了解人类生育的事情，迟钝地发现他们居然在这件事上持有这么多不同的意见。
「女人就是要生孩子，不生孩子算什么女人？」
我盯着这句话瞧了瞧，觉得很有道理，但为什么看着如此让我不舒服？
「子宫长在我身上，我爱生不生。」
嗯嗯……说得也没错啊。不过子宫是什么啊？
「啧啧啧评论区一些女拳真搞笑。」
「博主说得很有道理啊，男拳怎么哑口无声了？」
他们的争论复杂而生涩，我只能看得懂一些简单的句子，一些还上升到人类的历史以及各种计划、对未来的推测……我全是一头懵。
什么呀，生孩子关系到这么多东西的嘛？
我实在鱼脑昏昏。
但我还是一直刷了好多视频。
洛礼下班回来的时候，见我坐在沙发上等他，他非常惊讶：
「舞舞，你在等我回家？」
我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严肃地说：「我要和你谈谈。」
洛礼有些好笑，但还是听话地坐下了，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我皱皱眉：「听着就好了，不用洗耳朵。」
「好好好。」
我端正坐着，认真地宣布道：「我要出去工作！」
洛礼看着我愣了愣。
「舞舞不……」
「不工作也可以，你会养我？」
他听我抢了他的话，笑了一声：「舞舞真聪明。」
「然后我就会变成你的附属品，从此在家里没了地位，只敢怒不敢言，不管你打我骂我都不能还口不能还手……」
洛礼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在内涵我？」
「内涵什么？」
「没地位，只敢怒不敢言，打骂不还口不还手……」洛礼扯起一个苦笑，「不是在说我吗？」
……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去工作！」
说不过洛礼的时候，只要撒泼打滚就好了，于是我在沙发上滚了起来。
洛礼怕我摔下去，连忙把四肢闹腾的我束缚住抱在怀里，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我答应你，舞舞想要做什么工作呢？」
鱼陷入了沉思。
洛礼也陷入了沉思。
29.
鱼来了海边。
「别人问起来，你就说这是假的鱼尾道具知道吗？」
洛礼一边说，一边往我的鱼尾上套上一层薄薄的东西，我原本漂亮光泽的鱼尾瞬间暗淡了不少，摸上去也不是滑滑的，而是有些奇怪的触感。
「为什么要给我的鱼尾穿衣服。」我有些委屈，「好不自在。」
「舞舞忍一忍，」洛礼说，「这样别人摸到你的鱼尾才不会觉得奇怪，这是保护身份的措施，绝对不能脱下来知道吗？」
「好吧。」
洛礼的朋友叫阿澄，是个皮肤黑黢黢的大高个，他长得有点凶，但我直觉他是个好人。
他把我们领到一块人不多的区域介绍道：
「这里水位不深，一般是些小孩子在这玩，余小姐暂时负责这一块区域吧。」
洛礼把我放在一把固定在水里的椅子上，有些担忧地嘱咐了我好久，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是大海，我怎么会有危险呢？」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可是等洛礼的背影消失了，我却突然有些难受，吸吸鼻子莫名有点酸涩。
呜呜呜呜想回家。
我在黯然打着退堂鼓，两三个肉肉的人类幼崽悄悄地靠近了我，他们抱着自己可爱的游泳圈凑了过来：
「姐姐，你是人鱼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想到洛礼的话，马上否认道：「不是呢！」
一个小女孩说：「童话书里的人鱼公主和姐姐一模一样！」
另一个小男孩也说：「电影里的也一模一样！」
「我不是……」
我支吾着不知如何反驳，幸好这时候阿澄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了，正好帮我解围：
「姐姐不是人鱼公主，是救生员哦。」阿澄说。
小女孩：「姐姐有鱼尾！」
阿澄：「这是一种特别的游泳方式，可以在水中和人鱼一样游得又快又好，这样才能保护你们。」
孩子们半懂半不懂地被糊弄住了。
我感激地看向阿澄：「阿澄，你虽然看起来有点坏，但是是个好人诶。」
阿澄把篮子递给我，里面装着一些零食：
「洛礼让我给你准备点吃的。有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帮我把篮子挂在椅子边的挂钩上，走之前突然回头和我说：
「人鱼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嗯嗯！」
那是自然的呀。
30.
我当救生员的日子很快乐。
每天和小孩子们玩玩水，偶尔去捞一下漂到水深处的小孩。
有些陪孩子来这边玩的大人会感叹我的鱼尾的逼真，甚至想要合影，不过我牢记洛礼的吩咐，不随便跟人拍照。
工作让我觉得我是只有用的鱼。
这一天天色有些阴沉，到下午时候，鱼的本能让我察觉暴风雨要来了。
我本来想和阿澄说这件事，不过阿澄很快就来通知我，让我疏散这些小孩。
雨滴落下的时候，人们几乎都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拖着鱼尾不好上岸，只好等阿澄过来接我，暴风雨我并不害怕，便在水里一边玩水一边等待。
「丁丁！丁丁！」
李阿姨焦急地跑了过来，看见我便问：「余小姐，你看见我们丁丁了吗？」
丁丁是个八岁的可爱小男孩，他常常来这边玩，我和他还挺熟的。
「我看见他和小美一起走了。」
阿姨抖着唇说：「小美说丁丁回来取落下的游泳圈……」
阿澄过来接我了，看见李阿姨，皱起眉头，看起来更凶了：「李夫人，这里很危险，麻烦您马上回到安全区。」
李阿姨兀地落下了泪来：「可是丁丁不见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救生员，我一直记得是来保护孩子们的。
于是我说：「我去找丁丁。」
「余小姐！你……」李阿姨似乎也很担忧我，但我已经沉入了海中，听不见她后面的话。
暴风雨让天色变得阴暗，海水里黑乎乎的，幸好我是人鱼，倒也看得清晰。
「丁丁！」
可惜我的声音总是被大雨和浪潮吞没。
31.
我找到丁丁的时候，已经离岸边有些距离了。
他整个人湿漉漉的，耷拉在环着他肉肉身体的游泳圈上。
哎，要不是这游泳圈红的黄的显眼，我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丁丁！」
「人鱼姐姐！」
我推着丁丁往岸上游去，有浪潮的时候就把他抱在怀里。
「人鱼姐姐，你的尾巴和平时的不一样。」丁丁说，「人鱼姐姐好像真的人鱼！好会游泳哦！」
我真的不会糊弄小孩子，他们的话总是那么直白。
幸好丁丁游累了，没过多久就靠在我肩上睡去，我也不必苦于应对这机灵的小家伙。
我快游到岸边的时候，阿澄从不远处的水面冒了出来。
谢天谢地，我连忙将丁丁交给他：「他只是睡着了。」
阿澄把丁丁抱住，盯着我说：「你的尾巴受伤了。」
我下意识翘起尾巴一看，掩饰鱼尾的那个「衣服」早已经不知所踪，接近尾部的地方有块鱼鳞泛着血光，摇摇欲坠。
这很正常，浅海的地方总是漂着一些垃圾，磕着碰着也是常事。
「洛礼呢？」
阿澄没回答我洛礼在哪：「回族里吧，找巫女解除只有吻才能变成人腿的诅咒，这太不方便了。」
他也没管我听傻了，只是自顾自地说：「言情小说看多了才想出这样的诅咒吧……也只有你们这些傻鱼才被她糊弄了。」
「哦……」我目瞪口呆，「嗯……」
他见我答应了便朝岸边游去，我潜入水里，果不其然看见那漆黑庞大的鱼尾在水里闪着暗光。
32.
我没回岸上，甩着尾巴直接回族里了。
巫女大人躺在家中一边吃小鱼干，一边……看小说。
「巫女大人，」我有些局促，「我想，就是，变人腿的时候……」
我话音未落，她从旁边的一堆零食中翻找了会，拿出了神圣的魔杖。随意念了句咒语朝我一点，懒懒地换了个姿势躺着：
「行了行了，哎，你们这些鱼就是没有浪漫细胞。」
浪漫……什么？
临走前，巫女大人问我：「对了，你的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我早忘光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啊，是这样的，我忙着……」打工。
巫女却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游到了我面前，欣喜地看着我：「已经成功啦？你挺能干的嘛，明明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怎么聪明……」
我惊恐：「没有呀！」
巫女却点了点我肚子：「怎么会没有？里面已经有可爱的鱼宝宝了呀。」
……
啊！
我抖着尾巴不敢相信：「可能里面是没消化的食物……嗯嗯，也有可能是便便……」
巫女：「我刚刚用巫术看过了，里面就是鱼宝宝呢。哦，也有便便。」
……
真是谢谢您。
33.
我很震惊。
一想到肚子里揣着一只鱼宝宝，我非常不安。
洛礼！洛礼！
我飞快地朝陆地上游去，回到阿澄那的时候，还下着小雨。
而洛礼正举着伞站在我平时工作的椅子边等我。
「洛礼！」
看见他，我焦虑的心情奇妙地安定下来。
洛礼走过来，我一瞧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又要开始训鱼了。
「余舞舞！你一到海里就忘记家了是不……」
我抱住了他，委委屈屈地说：「我有鱼宝宝了！」
洛礼的话果然戛然而止，他顿了顿，摸了摸我突出的小肚肚，迟疑地说：「应该是没消化的食物或者是便便吧……而且我们不是都有做防护措施的吗？」
「是巫女说的！嗯，虽然也有便便没错，但是也有小宝宝！」
洛礼不相信巫女，带我去了医院。
然后医院证明巫女说的是对的，确实有宝宝。
洛礼拿着报告单，看起来非常激动，但他只是问我：
「你想要这个宝宝吗？」
我想了想那句铭刻在心的话:「取得人类的基因，和人类生宝宝是每只人鱼对种族最大的贡献……」
洛礼：「不是什么贡献，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意愿……等下，这是谁教你的？」
「嗯？」
洛礼猛然捏住了我的脸，凑了过来，眼神阴森森的：「原来当时你说的真的就是你的目的。」
「……啊？这……不……嗯……」
「是为了和我生孩子，而不是因为喜欢我。」
洛礼这般咄咄逼鱼，实在让我心虚害怕。
「我喜欢、喜欢的！最喜欢洛礼了……」
洛礼盯着我的眼睛问：「如果我不能生孩子你也喜欢我吗？」
「当……」
不合时宜地，我有些放空。
如果洛礼不能和我生宝宝，我还会喜欢洛礼吗？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而洛礼见我没回答，无力地松开了我的脸，黯然地低下了头。我瞧见他这样，有些心惊胆战。
凑过去一瞧，才发现洛礼哭了。
不是我那般号啕大哭或是咋咋乎乎地假哭，他就安安静静地流着眼泪。
「洛礼……」
「不要叫我，你这只渣鱼……」哎，连骂我都是有气无力、带着哭腔的。
我把他的头摁在怀里，笨拙安慰他说：「当然喜欢你了，不管你能不能生，我都喜欢你呢。」
「大骗鱼……」
「我才没有说谎！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想和你生宝宝，但是后来我就只想着要和洛礼一直在一起。虽然洛礼喜欢训我但是我知道是为我好，只要看到洛礼我就会很开心，洛礼哭的话，我也会想落珍珠……」
洛礼的声音从我的怀中传来，有些闷闷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
「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嗯啊……」
我说着说着，也有点想哭了，抹了抹眼泪，挥去了珍珠，却发现手上还是沉沉的。
定睛一瞧，手指上多了一个漂亮的钻戒。
「啊！我还没答应呢！」我气鼓鼓，「电视上面说，不能这么简单答应求婚的，要鲜花、音乐、还有浪漫的烛光晚餐……」
所以刚刚那些眼泪都是在骗我嘛！居然套路不谙世事的人鱼！
洛礼抬起头来，噗嗤地笑了：「好，都补给你。」
他笑起来真好看，漆黑的眼里闪着莹莹的温柔的光。
虽然我一鱼常年住在深海里，但还是会害怕夜晚黑乎乎的海水，而洛礼的眼睛经常会让我想到这片黑暗。
不过我很喜欢。
可能是因为里面住着一条漂亮又聪明的美人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