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原以为自己是女主。
毕竟我与太子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后来我死了。
才发现我不过是个炮灰女配。
既然这样…
那么，美女姐姐拿来吧你！
我啊，当然是要和美女姐姐贴贴啦。
啊不是，当然是要逆天改命。
1.
我叫李尧棠，是丞相府千金。
当今的太子叫陈怀瑾。
我一直以为，我会成为太子妃。
就连我爹和我娘都是这样觉得。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爹位高权重，我哥军权在握。
娶了我，相当于娶了半个大梁的势力。
就连我也一直觉得，我一定会是太子妃。
可是，我成为了太子侧妃。
被立为太子妃的，是来自隔壁云州的三公主。
太子妃人很好，在东宫里，经常送我一些京城没有的小玩意。
也愿意在雨天时陪着怕打雷的我睡觉。
直到后来宫变，我被一箭穿心，才知道我李家为太子做了这么多，他却想要我李家的命。
既然这样，太子这个位置也不是他陈怀瑾想坐就坐的。
2.
我醒来时，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我应该是回到了十五岁这年。
因为在东宫里，我的窗外没有一棵海棠树。
按照现在的时间，我还没有成为太子侧妃。
太子妃也还没有来大梁。
太子妃姓沈，闺名为云月两个字。
陈怀瑾表面宠我，实际内心喜欢太子妃喜欢得不行。
但是陈怀瑾要把他的喜欢藏起来，于是我就成为了他的挡箭牌。
呕！渣男一个。
「小姐，今日云州的使臣来我朝，陛下在宫中设了宴，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前厅等待小姐了。」外面站着婢女锦画。
「好，进来梳妆吧。」进来的是锦画和锦书二人。
我换了一身湖绿色的襦裙，挽了一个惊鹊髻，簪了几支琉璃簪。
丞相府的马车前往了皇宫。
此次宴会设在了清宴堂。
皇上膝下公主不多，只有瑜安公主一个，我凭着我的家室，坐在了陈瑜安旁边。
我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留给沈云月的。
「尧棠姐姐，」陈瑜安凑到了我旁边，「听说今天云州的公主也来了诶。」她在我耳边说。
我点点头：「听闻好像是三公主。」
云州作为大梁的附属国，公主一向是来联姻的。
「你放心，我二哥心里只会有你一个人。」陈瑜安说。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看着我。
不用我抬头也知道是来自陈怀瑾的。
陈怀瑾并非皇后亲生，如今养在了皇后名下，年底便要册封为太子。
其实说实话，若是说喜欢，我对陈怀瑾反倒没有这种感情。
说来也奇怪，在东宫的日子里，我呆在沈云月身边的时间，甚至比着在陈怀瑾身边的时间还要多。
可能是人人都说我一定会嫁给陈怀瑾吧，时间久了，我就把嫁给陈怀瑾当成了一种任务。
我盯着面前的葡萄出神，思绪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云州使者到！」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我抬头循声向着宫门口看去。
来的使臣是一男一女。
女子是三公主沈云月，男子则是云州大皇子沈云淩。
二人恭敬行礼，之后沈云月便坐在了我身边。
我冲她笑了笑，沈云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表面上我十分平静，内心已经惊涛骇浪。
啊！美女姐姐，我真的好可以。
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想不通，美女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陈怀瑾。
陈怀瑾甚至还不如我哥哥帅呢。
我小声同沈云月聊着。
「我是李尧棠，若公主不嫌弃，唤我一声尧棠也好。」我说。
沈云月点点头，「若尧棠不嫌弃，叫我姐姐也无妨。」
宴会结束后，我唤沈云月为云月姐姐，她叫我棠妹妹。
站在皇宫门口，我依依不舍地同沈云月告别。
沈云月笑了笑说：「我就住在驿站，想必离丞相府也不远，棠妹妹若是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
我柔声应下，余光中看见陈怀瑾看我的眼神十分奇怪。
我想了想约摸是一年前，陈怀瑾曾经去过云州一次。
嘶，该不会他在那时候就已经爱上沈云月了吧。
那他还把我先娶进了东宫，还对我许下了山盟海誓。
渣男！
我循着那道目光看回去，挑衅地看了陈怀瑾一眼。
美女姐姐谁不爱？
如果我是一个男子，那我一定要把沈云月娶回家。
陈怀瑾接受到了我的目光，恨得牙痒痒。
咬紧了后槽牙后，站在我身边说道：「尧棠妹妹怎得还不回家？」
丞相府的马车还没来，锦书同我站在边上。
「丞相府的马车还未来。」我如实回答。
「不妨本王送你一路，」陈怀瑾站到我身边。
我拉着锦书往后退了退「就不劳您费心了。」
刚好此时丞相府的马车来了。
笑话，我同陈怀瑾共坐一辆马车，明日里京城还不知道要传我什么样子的话呢。
男未婚女未嫁的，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3.
第二日，我起了一个大早。
原因无他，我哥哥今日就要回京来了。
锦画给我挽了一个灵蛇髻，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服。
早闻今日李家军班师回朝，我就在朝霞楼定下酒菜。
站在二楼，打开窗户，这里是离城门最近的地方，足可以看见城外的景象。
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匹黑马。
一骑绝尘，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待走近些，我才认出上面的人来。
「喂，小棠儿。」马上的人已经下来了，站在我的窗前。
来者是顾家的世子，顾箫珩。
两年前，他跟着我哥去了南疆，说是要赢一个功名，回来娶我。
眼泪忽然就涌在了眼眶上。
我提着裙摆下楼。
面前的少年狐狸眼里满是我。
「怎得见到小爷我还哭了呢。」顾箫珩弯下腰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拳轻轻砸在顾箫珩身上，「讨厌。」
我哥哥李尧彦在顾箫珩身后站着，他轻咳了两下我才注意到他。
「哥哥安好。」我行礼。
饭桌上，我看着面前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又红了眼眶。
我本不爱哭的，可前世里我的哥哥为了保护我，被陈怀瑾乱箭穿心，顾箫珩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死在了战场上。
我吸吸鼻子。
顾箫珩夹起一块排骨，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怎么了小棠儿，怎么不吃了？」
我吸了吸鼻子，一口咬住那块排骨，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哥哥了。」
顾箫珩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这样啊，没关系，我们这次要在京城里留三个月呢。」
顾箫珩见我没有说话，又在我耳边悄声说道：「我赢了功名，这次回来定要来你家提亲，怎么样啊小棠儿，是不是很感动？」
听着顾箫珩的话，我笑出声来。
比起城府深沉的陈怀瑾，我还是喜欢顾箫珩这样肆意的少年郎。
没有接顾箫珩的话，我说道：「我今日打算去龙云寺一趟，去求两张符来。」
龙云寺的符最灵了，给哥哥一个，给顾箫珩一个，保他们二人平安，我在京城里也安心。
「求符？什么符？」顾箫珩问。
我抬手轻轻敲了他一下：「当然是保你平安的符了，笨蛋。」
4.
龙云寺不仅在京城里有名，在大梁都可谓称得上是闻名。
我起了个大早，锦画陪着我到龙云寺来求符。
待我们到龙云寺时，这里的香客已经很多了。
在正殿，我上了三炷香之后，去求来了两道保平安的符。
一道给我哥哥，一道给顾箫珩。
我同锦画准备离开时，身后一个僧人叫住了我。
「施主请留步。」是一个身穿黄袍的僧人。
我与锦画驻足停下。
是寺里的住持。
「大师可有事？」我询问道。
人人皆说，龙云寺中的住持很神，往往能窥探天机。
但又很少人有机会能够见住持一面。
人们往往慕名来龙云寺，却很少有人与住持有一面之缘。
住持脸上面带微笑，「阿弥陀佛，老衲瞧施主，似是有缘人。」
我不明白。
住持接着说道：「窥天机而轮回，非因果之道，只因有缘自愿。」
我听明白了住持的前半句话。
窥天机而轮回，是指我重生一事？
可后半句，我又不明白了。
「非因果之道，只因有缘自愿」又是什么意思？
「大师所言，小女有些不明。」我恭敬回答。
住持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我的手中。
「天机不可泄露，但天机可以窥得。」我捧着那个册子，听着住持说。
「施主与我，乃有缘人。此书唯有有缘人，方能理解其中真意。」住持说。
我道谢后，翻看着手里的册子，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记载。
待我抬头准备询问时，住持早就没了身影。
我再低头时，册子上出现一行字「有缘人自得书中内容。」
夜凉如水，我屏退了众人。
点亮烛灯，坐在桌前一页一页翻看。
每翻一页，命书上的内容便逐一显现。
从鼎华十年秋，我嫁入东宫，到辰熙四年春我被一箭穿心，里面记载了所有人每一天的经历。
内容详细到几时发生。
看完整本命书，此时窗外的天微微亮了。
可在命书的结尾，我依旧是被一箭穿心的命运。
我不甘心。
既然我得此命书，又为何不能逆天改命？
我又一次来了龙云寺，此时住持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大师。」我行了一礼。
还未等我说明此次前来的目的，住持笑着说：「老衲曾说过，施主与老衲乃有缘人，自然明白施主心中所谓何事。」
我点点头。
住持接着讲道：「天命难违。」
我不甘心，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若我窥得天机，但又不能改变其中，那我这一遭又有何意义？
「但逆天命而行，并非难事。」住持接着说。
我还想问些什么，住持讲道，「其他之事老衲不可多语，自到时刻，老衲定会出现。」
5.
今年的春蒐定在了五月初。
待我从马车上下来时，沈云月和陈怀瑾站在一起。
几日未见，二人的关系近了许多。
此时不知道陈怀瑾同沈云月说了什么，沈云月笑得花枝乱颤。
「云月姐姐！」我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沈云月身边。
我挽着沈云月的手臂，「云月姐姐喜欢小兔子嘛？」
上一世，春蒐时陈怀瑾猎了一只兔子，送给了沈云月。
二人于此定情。
既然如此，我偏偏不让陈怀瑾如愿。
我的到来，打断了陈怀瑾想与沈云月促进感情的目的。
他看我的目光略有不善。
我往后微微一站，躲在沈云月的后面。
「姐姐，二皇子的眼神，看得我好怕。」我柔声细语。
茶言茶语什么的，没有人比我更熟练了！
沈云月往陈怀瑾那边看去，陈怀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在沈云月看不见的地方，我向陈怀瑾投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看见陈怀瑾咬了咬牙，袖子下的手握了握。
「小棠儿，我们狩猎去。」远处的顾箫珩喊我。
「马上来！」我遥遥应下。
告别了沈云月，我去帐篷里换好骑马装。
一身红色的骑马装，长发挽在头顶。
我翻身上马，骑在马上，看见沈云月对着我说了两个字。
看口型，似乎是加油。
春蒐向来随意，往年的春蒐，我都是射三五只兔子。
做成麻辣的，别提有多香了。
这次春蒐，我照旧是捕获兔子，不过是用网捕，这样捉到的兔子不会受伤，也还是活的。
我提着抓到的兔子，向沈云月走去，顾箫珩与我并肩而行。
「今年的兔子改吃刺身了？」顾箫珩问我。
我跺跺脚，什么刺身，可别害我的形象倒塌了。
「是给云月姐姐的。」我回答说。
「就是那个云州三公主沈云月？」顾箫珩问我。
我点点头。
「云月姐姐，你看我抓到兔子了！」我沈云月的方向跑去。
「棠棠好厉害！」我把兔子塞到沈云月的怀里。
陈怀瑾从马上下来，一言不发地站到了沈云月后面。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
我悄声和沈云月说：「我给姐姐抓了兔子，二皇子该不会生气了吧。」
沈云月没有理身后的陈怀瑾，和我一起逗弄着怀里的兔子。
6.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有小厮站在河边喊：「快来人啊，王三公子落水了。」
我猛然间想起，前世落水的人是我。
是陈怀瑾救了我，所以我不得不嫁给陈怀瑾。
我没有参加狩猎，和一个世家小姐争吵中落入了水里。
但是这一世我去捕了兔子，所以落水的人便不是我了。
我似乎，明白了住持所说的「天命难违，但可逆天命而行」是什么意思了。
晚上，我坐在桌子边上，再次屏退了众人，拿出命书。
果然，上面原本所写的「鼎华九年春，李氏尧棠落水，幸得二皇子陈怀瑾所救」的内容，变为了「鼎华九年春，王氏保忠落水，幸得侍卫所救」。
所以，天书上的事情不会改变，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
不过，发生这件事的人是可以改变的。
我又往后翻了一页。
我记得昨日看时，上面写着「陈怀瑾于春蒐时捕获一只兔子，赠与云州三公主沈云月」。
如今再看，上面的内容已经变为了「李尧棠于春蒐捕获一只兔子，赠与云州三公主沈云月」。
天书虽然能窥得天命，但我总觉得有哪里略微奇怪，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奇怪。
迷迷糊糊之中，我睡着了。
顾箫珩来李府找我哥哥。
已到中午，阿娘就把顾箫珩留下用了午膳。
吃完饭后，顾箫珩突然叫住我，从怀里摸出一个双纹佩。
「小棠儿，我向皇上去求一纸婚书，你嫁给我好不好。」顾箫珩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讲到。
我被顾箫珩的样子逗笑了，将玉佩收起来。
「好啊，过了年，你来我家提亲好不好。」我问他。
顾箫珩的脸愈来愈红了，吞吞吐吐半天只说出一个「好」。
看着顾箫珩的背影，我心中倒觉得愉快。
嫁入东宫的那些日子里，我并不快乐。
梦里梦外全是这个肆意的少年郎，跟我说要在战场上赢得一个功名，回来娶我。
只可惜我没有等到我的少年郎，一顶轿子被迫入了东宫。
还好今生有幸，能让我重来一回。
7.
驿站就在丞相府不远的地方。
我也时常去找沈云月。
夏朝节这天，我约了沈云月去街上逛逛。
我和沈云月走在前面，我哥哥和顾箫珩走在后面。
夏朝节是传统节日。
在这一天，不论男女，皆可点燃一盏花灯，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可把手里的花灯交给对方。
花灯一旦接下，就定了这段姻缘。
也可在护城河中放下一盏莲灯，许个愿写在莲灯上面，莲灯随着河流一路飘下去，愿望也会实现。
前面恰好有一个卖莲灯的铺子，我们便一起上前买了四盏莲灯。
我在上面写了「一愿父母安康，二愿家人岁岁年年常相见。」
顾箫珩在莲灯上写了「愿棠棠岁岁年年平安」。
「云月姐姐写了什么？」我问道。
沈云月回答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之后将莲灯放入了水中。
「那哥哥呢？」我回头问。
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我，但也是把莲灯放入了水里。
「哥哥同云月姐姐站在一起，当真是般配。」我在心里想着，「比陈怀瑾站在云月姐姐身边般配多了。」
街上逐渐热闹了起来，人也越来越多了。
我们四人走着走着竟分散开了，站在我身后的只剩下了顾箫珩。
「棠棠小心。」顾箫珩拉住我的手，身后刚好闯过一个孩子。
「他们呢？」我问道。
顾箫珩一手拉着我，一边看寻：「此时人多，怕是分散开了，不妨我们先去闲月阁坐坐，等人少一些了再寻他们二人。」
我点点头，同意了顾箫珩的想法。
顾箫珩拉着我的手，和我站在闲月阁的露台上。
楼下灯火阑珊，全城的百姓都在庆祝夏朝节。
我与顾箫珩谁都没有开口。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夏朝节的时候。」顾箫珩开口说。
我点点头，那时候我六岁，顾箫珩十岁。
顾箫珩接着讲道：「我本是同我阿娘去我外祖家，不知怎的，身后就跟着一个小女孩。」
我当然记得，这个小女孩就是我。
「那个小女孩边哭边拉着我，说她找不到哥哥了。」顾箫珩停了一下，看着我，「我问她，那你为什么跟着我啊，她说是因为我好看。」
我笑着轻踩了顾箫珩一脚：「真没有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顾箫珩没有同我计较，反而是把我揽进怀里：「不是吗？」他反问说。
我抬头看去，还是点点头。
不得不承认，顾箫珩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了。
一双上挑的狐狸眼似勾魂一般，明明是去南疆呆了一年，皮肤反倒更白了。
「我的小棠儿也好看啊。」顾箫珩揽着我看月亮。
下面的人渐渐少了，我拽了拽顾箫珩的袖子：「现在人少了许多，我们下去吧？」
「不急。」顾箫珩抓住我的手，「可是衣服穿少了？」
我吐吐舌头，自幼我就有体寒的毛病，手更是经常冰凉。
我的手放在顾箫珩的大掌之中，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一直传到心底。
「报——世子，不好了，驿站起火了。」一名小厮站在我们面前说。
「什么？」我惊讶道。
今日是夏朝节，驿站确实是会起火。
后来沈云月去了宫里住，促进了她和陈怀瑾的感情。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那云月姐姐和我哥哥可是回去了？」我问道。
那小厮回答说：「三公主和李将军尚未回到驿站之中。」
我晃了晃顾箫珩的胳膊：「不如我们先去驿站看看吧。」
顾箫珩点点头，和我手牵手去了驿站。
8.
我与顾箫珩站定，驿站之中还好并无人员伤亡。
云州的大皇子三日前刚刚离开。
留下沈云月的目的无非就是联姻。
待我们二人看着火势逐渐变小，最后被扑灭了，他们二人才姗姗来迟。
「驿站起火，可不是小事。」顾箫珩说。
我看见不远处陈怀瑾的身影，这火该不会与他有关吧？
我心生怀疑，但也没说出来。
「云月姐姐。」我站在沈云月身边。
「驿站起火，现在看来也不能再居住了。」我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陈怀瑾。
「不如公主……」
「不如云月姐姐去李府暂住吧。」我抢先一步说出来。
我看着沈云月，接着说道：「丞相府与驿站相隔不远，云月姐姐同我一起居住，还有一个伴，可以说说话解闷。」
沈云月笑着应下：「那……可方便我来？」
「云月公主大驾光临丞相府，是我们的荣幸。」说话的人是我哥哥。
陈怀瑾的话被我抢了说，此时又看着我们兄妹二人邀请沈云月来李府。
最终陈怀瑾愤恨地甩了甩袖子，接着坐上马车离开了。
「我邀请云月姐姐来小住，二皇子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我委屈地讲道。
沈云月笑着摸摸我的头：「怎么会呢？我最喜欢棠棠了。」
到了丞相府门口，我与顾箫珩分别。
他在我腰间挂了一个坠子，骰子的形状，里面镶嵌了一颗红豆。
「这是什么？」我小声问道。
顾箫珩回答：「定情信物。」
我抬头与顾箫珩对视。
如果顾箫珩有尾巴的话，那么现在一定摇得很欢快。
我站在院子门口，依依不舍地同顾箫珩道别。
回头时，我总觉得我哥的眼神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晚上，我再次打开命书。
上面所写：「驿站大火起，二皇子陈怀瑾邀云州三公主去皇宫居住，二人感情大好。」
此时已经变为了「驿站大火起，李氏尧棠邀云州三公主去皇宫居住，二人感情大好。」
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命书上的事情不会改变，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但发生这一件事的人是可以改变的。
可是我现在依旧不明白的是，那日住持所说的「窥天机而轮回，非因果之道，只因有缘自愿。」是何意。
9.
顾箫珩去向皇帝请一纸婚约，赐婚与我们二人，但是被陈怀瑾上奏阻挠，皇帝说此事还需考虑。
陈怀瑾所言，无非是又想借助李家的势力，又是想阻断李家和顾家的结姻。
命书所言，沈云月是天生的凤命，得其者必定能得天下。
想必云州皇帝并不知道「得沈云月者得天下」之言，若是知道，送来和亲的就不会是她了。
换句话说，沈云月必定为太子妃，可太子却不一定是陈怀瑾。
我有些想法，但也仅仅是想法而已。
这些日子，虽然顾箫珩没有请到赐婚的圣旨，但他日日来我家用膳。
美其名曰「在外一年，许久没有尝过姜嬷嬷的手艺了。」
姜嬷嬷是我家厨房里的老嬷嬷，做得一手好川菜。
饭桌上，我总觉得我哥看顾箫珩的眼神不太对。
顾箫珩给他夹一块肉，他嘴上说着谢谢，手里的筷子却死死地插进肉里。
吓得顾箫珩三日没来我家，走之前还同我讲道：「小棠儿，等我下次来你家提亲。」
我不明白哥哥看顾箫珩的眼神为何如此奇怪。
明明三个月前刚一起从南疆回来。
这一年他们二人同吃同住，关系甚是亲密，怎的回来三个月便如此这般了。
我去向哥哥问，可是他也没告诉我什么。
我去找了阿娘问，哥哥和阿娘坐在一桌用膳。
阿娘旁敲侧击问哥哥对顾箫珩的态度怎的突然冷淡了许多。
哥哥咬牙切齿地回答说：「我把那小子当兄弟，谁知道他竟想做我妹夫。」
听了哥哥的解释，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我直咳嗽。
沈云月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一时间阿爹和阿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10.
沈云月的生辰在六月初七。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再知道了。
我找来了哥哥，又给顾箫珩递了帖子，我们四人在我的院子里给沈云月简单地过了一个生辰。
我挖出埋在院子树下的梅子酒，让姜嬷嬷做好了饭菜，送到我的院子里来。
沈云月看着我们三人，捂住嘴，流下了两行泪。
「云月姐姐，今天是你的生辰，可不能哭哦。」我把沈云月摁坐在主位，给她倒了一杯梅子酒。
沈云月使劲挤出一个笑，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来，让我们祝云月姐姐，生辰快乐。」我举起酒杯。
在平复好心情之后，沈云月开口说：「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过生辰了。」
我们三个放下酒杯，认真听她讲。
沈云月吸了吸鼻子，说道：「在云州，我父皇甚至想不到还有我这个女儿。到了该和亲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我。」
我拿出手帕，递给沈云月。
酒过三巡之后，我有些醉了。
我的酒量本身就不好，我用着最后一丝理智，伏在沈云月耳边说：「云月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哥哥？」
沈云月在我耳边轻声回答：「喜欢啊，怎的不喜欢。」
我勾唇一笑，没人比我更懂日久生情。
陈怀瑾的这个墙角我就先撬给我哥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听见了我哥哥的声音。
「你对我妹妹，可是蓄谋已久了？」是在对顾箫珩说。
「那是自然，我同你出生入死，自然是要在战场上赢一个功名，回来娶小棠儿的。」是顾箫珩的声音。
接着又听见顾箫珩说道：「穷尽我这一生，来换娶的小棠儿，值得。」
我脑海里又想到了「非因果之道，只因有缘自愿」。
也仅仅是一瞬间在我脑海中闪去，之后我便沉沉地睡去。
11.
阿娘让我把甜汤给书房里的爹爹和哥哥送去。
我端着汤，站在门口，里面是哥哥的声音：「皇上的意思是，要让棠棠给二皇子做妾？」
做妾？我捏了捏手里的餐盘。
「皇上是有这个意思。这意思，也是要让咱们李家站队与二皇子。」是哥哥的声音。
若我嫁了二皇子，李家必定成为陈怀瑾背后的势力。
「不妥，若是顾箫珩，与棠棠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怎的能把自己妹妹推入皇宫这个火坑之中。」哥哥说。
我端着餐盘，敲敲门：「爹爹，哥哥，阿娘让我送甜汤来。」
我把汤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棠棠都听到了多少。」爹爹问。
我沉默了一下，说：「全部。」
三人皆是沉默。
「那你是怎么想呢？这是你自己的婚事，不管嫁与谁，都要你情愿才好。」哥哥问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若我嫁了陈怀瑾为妾，那我这又算得上是什么逆天改命。
若我嫁了顾箫珩，顾家和李家的势力必定引起皇帝的忌惮。
我思考再三，回答说：「那……我更想颠覆了这陈家的天下。」
哥哥与爹爹看我时十分震惊。
我又一时无法解释前世我家满门忠烈，却死在了皇帝的猜忌之下，这才让我决定逆天改命。
我想了想，说：「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各地百姓对皇帝甚为不满。而且，让女儿嫁与二皇子，定是要为二皇子造势，以此来给他增加登上皇位的筹码，可他也不是当皇帝的料啊。」
二人又是沉默，
我接着讲道：「陈家的天下，全部都是我李家为他打下来的。可皇帝对咱们家忌惮已久，若是不颠覆他陈家的天下，下一个惨遭毒手的必定是我李家。」
前世也是同样，有人想颠覆他陈家的天下。
不过是有我家帮皇上平定战乱，这才使得没有被推翻朝政。
哥哥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觉得，棠棠说得甚是有理。」
爹爹摆了摆手，没有再做阻拦。
在书房门口，我同哥哥讲道：「若是喜欢，那便去争取。」
哥哥愣了一下。
12.
鼎华九年秋。
皇帝在宫中举办了中秋宴。
我爹爹和哥哥都去了。
原因无他，今日便要发动宫变了。
我与沈云月在丞相府里。
命书所言：今日吏部尚书发动宫变，幸得李家保护，这场宫变并未成功。
可今日，发动宫变的却是我李家。
没有了我李家的保护，皇帝的安全岌岌可危。
府外满是厮杀的声音，我功夫本就不好，哥哥让我留在府里，起码也安全。
我在院子里踱着步，突然从墙上跳下一个黑影。
来者是陈怀瑾。
他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李尧棠，本王小看了你。」陈怀瑾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来。
我后退着，「二皇子这是什么话？」
我一面装傻充愣，一面保证我不被陈怀瑾伤到。
陈怀瑾突然就笑了，伸出手掐着我的脖子：「李尧棠，我陈怀瑾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接着他携着我，一路从城墙上面飞过，回到了皇宫里。
「李尧彦，你看这是谁。」陈怀瑾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哥哥和顾箫珩闻声扭头。
宫中的局势已经被我家所控制，玉玺也放到了我爹爹的手里。
我看不到陈怀瑾的表情，但是我感觉到他的不安。
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把刀抖着，可陈怀瑾还是壮着胆子胁迫我踏上台阶。
我站在顾箫珩面前。
陈怀瑾狞笑着，「把玉玺交给本王。」
哥哥没有犹豫，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给了哥哥一个眼神，哥哥站定，把玉玺扔了过来，陈怀瑾正准备伸手去拿。
我用身子狠狠一撞，我与陈怀瑾一起滚落楼梯。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我的额前留了下来，我伸手去摸，原来是血。
有些晕晕乎乎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我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顾箫珩冲到了我面前。
十月，大梁被推翻，前丞相李虞建立新朝。
国号为元昭。
册嫡子李尧彦为太子。
册嫡女李尧棠为玉安公主。
赐婚云州三公主沈云月与太子，年后完婚。
13.
「小棠儿，今天下雪了。」是顾箫珩的声音。「以前，说等雪大了，要同我一起漫步在京城里。这样，我们也算是共白头了。你看，外面已经下雪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在雪里漫步啊。」
我费力睁开眼，顾箫珩的狐狸眼里满是血丝。
我伸出手，轻轻摸在顾箫珩的脸上，「阿珩……」
顾箫珩闻言猛地抬头。
「小棠儿？你醒了？」顾箫珩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我点点头。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的我死在了毒酒下。」我说。
那不是梦，是我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
顾箫珩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怕不怕，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吱呀」推门进来了一个红衣女子，是沈云月。
「棠棠，」沈云月红了眼眶，「你昏迷一个月了。」
「竟是这么久了。」我喃喃道。
「主儿，龙云寺住持请见。」锦画进来说。
我点点头，「快让大师进来。」
住持走进来，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阿弥陀佛，老衲与公主再次见面。」
「大师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我问道。
住持说道：「不知施主可悟到何谓非因果之道，只因有缘自愿？」
我摇摇头，「尚未悟到。」
住持笑了笑，「施主与老衲，乃有缘人，但老衲不可泄露过多，只能告诉施主，此人与施主惺惺相惜，更是心心相印。」
之后，住持便径直离开了，沈云月走出去送住持离开皇宫。
房间里十分安静，唯有小泥炉烧碳的「噼里啪啦」声。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看向顾箫珩。
顾箫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鼻尖，说：「一直看着我做甚？」
我从被子里爬起，揽住顾箫珩的腰身，「我的有缘人？」
顾箫珩身子一僵，「小棠儿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我在前世的记忆里，对于顾箫珩，只有儿时的记忆。他要赢一个功名来娶我，可从年底我嫁入东宫，到次年薨世，记忆中都没有顾箫珩的身影。
我往起坐了一些，跪坐在软塌上，贴在顾箫珩耳边说：「阿珩，我心悦你。」
顾箫珩耳尖一红，转过身来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压倒在软塌上。
「棠棠，我喜欢你许久，是你不曾察觉到的喜欢。」顾箫珩说。
我轻笑：「那你会是我的有缘人吗？」
顾箫珩俯下身子，在我唇上轻轻一吻：「我与你的缘分，天不注定，我便逆天而行。」
我的手在顾箫珩的手里转了转，轻轻松松就挣脱出来了。
伸手揽在顾箫珩的脖子上：「那你娶我。」
「等开春，我要在海棠花盛开时娶你回家。」顾箫珩许诺。
顾箫珩抱着我倚在窗前。
他说，前世我死后，他抱着我的尸体，踏上龙云寺的石阶，一步一磕头，只为换我重生一世。
元昭二年四月，玉安公主与顾家世子顾箫珩完婚。
我坐在宫里，双手局促不安地拽着袖子。
红色的嫁衣，映照着我的脸。
等待顾箫珩的时间里，我反而越来越紧张了。
「新郎官到！」门外的喜婆高声喊着。
沈云月把我放到了顾箫珩的手里。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到两双红色的鞋尖。
顾箫珩牵我的手坐上了轿子。
十里长街，街边洒满了海棠花瓣。
顾箫珩一身红色婚服，骑着白马，走在我轿子的前面。
在府门口，顾箫珩伸手给我：「小棠儿，我来娶你回家了。」
全文完
作者：草莓燕麦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