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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之北雪莲花开

我被昭幽说的很气。

当初我求他时,被他明里暗里嘲讽便罢了。

如今他是阶下囚,竟还面不改色数落我的不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人可忍神不可忍。

我对昭幽重重嗤鼻:「我是傻,你精明,就把自己精明到了这个地步?」

「从本王动了摄掠白帝神魂心思起,便知道将有这一天,」昭幽淡淡道:「你来,不也正是为了此事么?」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乃冥界之主,鬼气化身,要上仙神魂做什么?」

昭幽缓缓抬起一只手,望着那长长指尖,呢喃轻笑:「本王不要上仙神魂,本王只要万灵所化神魂。」

万灵所化……

那便是四方帝君与凤翎。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暗中结印,几乎要唤出阵盘。

「怕了?」昭幽嗤笑:「本王虽得不到白帝神魂,却能得到你灵识中凤翎神魂,月棠,你这样送上门来,本王若不取,似乎对不起你鲁莽一遭。」

我虽心跳极快,却不慌乱:「我与凤翎有连心印,且清梧宫距此不过瞬息之间,我虽丧失大半法力,但你要在这几瞬间与我搏命,摄取摄魂,怕是想多了。况且,我适才对你毫无防备,你那时不出手,偏要知会我,让我有所警惕,可见你没想与我拼斗。」

昭幽噗地笑了,血眸暗光流转:「本王原以为你是傻猫,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全傻,还有些伶俐聪慧。既如此,你为何不信本王?冥界中,本王所说尽是实话,凤翎与你相互吸引,只因业火与弱水相生之故。」

「那又如何?」我平静道:「所谓相生相引,只是意识不由自主,但心中所依所恋,只有彼此最是清楚。」

我承认昭幽说的是实话。

被抹去记忆的凤翎并不知道,但那十五天发生的情事对我来说,历历在目。

若说我当时意识模糊,但凤翎素来清冷自持,本不该纠缠至此。

只不过,我与他一样,从未经历情爱,被业火弱水相生相引触动欲念。

这才有了最初那般。

昭幽没有骗我,他说的是实话,但我也没有骗他,我说的也是实话。

我与凤翎情比金坚,早与业火弱水没了半点关系。

昭幽望向我,缓缓道:「真没想到,你竟是个明白人,罢了,左右本王目的已达成,把他托付于你,本王便放心了。」

我蹙眉:「你要把谁托付于我?」

昭幽一笑:「一个对本王极其重要,与本王性命相系,和本王血脉相连的人。」

我满头雾水:「他在哪?他是谁?」

昭幽不答我,反而重挑前言:「你不是好奇,本王要白帝神魂做什么,本王现在便告诉你。」

昭幽放下腿,自玉榻站起,衣襟滑落,露出大半个肩膀也毫不在意。

昭幽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声音幽魅带笑:「四方帝君乃聚万灵而生,神魂最是纯澈,比之西天圣境菩提舍利也不遑多让,不但能修补破碎神魂,还能净化妖魔之气,无论谁得了,都可立地成神,这比般若花的作用大得多。」

「你想成神?」我诧异。

「本王不想,但本王却想复生他人,」昭幽走到我面前,缓缓吐字:「那人,是魔。」

我望着他,电光火石间,脱口而出:「魔君陆离!」

「本王与他,是亲兄弟。」昭幽轻语。

我蹙了蹙眉,又晃了晃眼瞳。

终究明白了,为何陆离能驱动北冥弱水,为何陆离残魂能毫无痕迹消散。

是昭幽。

当年,是昭幽护住了陆离,甚至在天界眼皮子底下,藏起了陆离一缕神魂。

我在冥界动用般若花时,见到花蕊中那团紫气,便是陆离!

想来般若花只能蕴养神魂,却无力复生,昭幽才动了要摄掠白帝神魂念头。

但,昭幽是鬼,陆离是魔,这两人怎会是亲兄弟。

昭幽似乎察觉我的疑惑,便道:「天地间生混沌二气,一为鬼,一为魔,我乃鬼气化身,陆离乃魔气化身,我与他是亲兄弟。你去过魔都,也见过陆离,你道,我与他可像?」

我一顿一顿地摇头。

并不像。

陆离慵懒华美,昭幽鬼魅浮艳。

这两张脸,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相似来。

昭幽见我摇头,轻轻一笑,转过身去。

我不解他要做什么。

下一瞬,只见他衣裳滑落。

我大惊,还没来得及作反应,昭幽又拨开凌乱的长发。

他肩头,有一痕图腾。

这图腾墨似的黑,与他苍白肌肤对比分明。

我望着这图腾,不得不信昭幽的话。

在陆离手背上,也有一样的图腾。

「你……」

我刚一张口,一道灵力忽地自身后而至。

没打中我,也没打中昭幽,而是打中一旁被金钩挂起的纱帐。

纱帐咕噜咕噜卷下,挡在我与昭幽之间。

紧接着,我便被熟悉的气息拢着一退好几步,脊背靠在那人怀中。

「凤翎!」我连忙转头,「你怎么来了?」

凤翎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我不来,你还要看他到几时?」

我一听这话,立即捏着耳朵,低头大喊,「我错了我不看了我再也不敢了!」

只要我认错态度好,凤翎便不会与我计较,我是这么认为的。

凤翎确实没打算现在与我计较,隔着纱帷,他冷声道:「大冥王身在天界,倒把天狱当冥宫,衣裳想脱便脱,既然不想好好穿衣,我便送红莲业火,烧个干净岂不更好?」

纱帷那端,昭幽嗤笑:「堂堂天帝之子,火灵化身,拈酸吃醋竟比凡人还凶,这般小肚鸡肠,纵然法力再高也难成大道!」

「我何时要成大道,大道又与我何干?」凤翎波澜不惊:「倒是大冥王,身为一界之主,竟落得这样下场,端是自作自受。」

「本王是自作自受,你是自怨自艾,」昭幽冷哼:「月棠这只小猫,惦记她的人可不少,若非那日你强闯冥界,说不得月棠已愿意留下陪本王,说起来,本王与月棠相识之初,你怕是灵智还没开全呢。」

我听的很是头大。

昭幽胡说八道便罢了,凤翎怎么还真与他拌起嘴来了。

「凤翎,」我连忙拉着鸡崽儿的手,道:「你别和他吵,这人嘴向来毒得很。」

「是,」昭幽笑了,「本王嘴里的毒,月棠再清楚不过了。」

「你可闭嘴吧!」我朝纱帷一嗓子吼过去。

一会儿凤翎真动了怒,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算了的。

「好,」昭幽拉长声音,拂开纱帷:「本王听月棠的。」

凤翎冷着眸:「父帝已发天谕,七日后,九辰宫审你。」

「玄昊审本王,」昭幽冷嗤:「他也配。」

「父帝终是天帝。」凤翎淡淡回应。

昭幽道:「七日后,本王受审,若真如月棠所说,玄昊要打散本王形体,驱散本王修为,那便是极刑,本王原本与他心照不宣,既如此,撕破脸皮也无妨。受审之日,你们最好来看,尤其是你,月棠。也许,看过之后觉得本王也并非恶人,说不准会弃了凤翎,改投本王呢,本王可最喜欢猫灵了。」

我紧抿着嘴不说话。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顶醋作案,迎醋直上的蠢事,坚决不能做。

凤翎与我牵着手,慢条斯理道:「你受审时,月棠不会去,你行刑时,月棠倒是能去,听闻魂体飘散时乌烟瘴气,不堪入目,到那时,月棠或许真的会重新审视你也未可知。」

昭幽冷横凤翎。

凤翎淡视昭幽。

两人视线交汇,分寸不让。

我夹在中间,只想缩肩蹲地,努力减少存在感。

凤翎牵着我走时,昭幽忽然问:「五方帝君与你,你猜,最后主宰天界的,会是谁?」

凤翎脚步稍停。

昭幽笑声传来:「你不猜,那本王猜猜罢,本王猜……最后主宰这天界的,将是陆离。」

凤翎不曾回头,淡淡道:「无论是谁,都不会是陆离。」

昭幽笑得轻魅:「那不妨,走着瞧。」

回清梧宫的路上,我忐忑不安,时不时抬眼看看凤翎。

凤翎吃醋,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不应该高兴呢。

且不管高兴不高兴,我只觉得心慌慌。

进了清梧宫,还没到寝宫,我便率先绷不住了。

睁开凤翎的手,拦在他面前,硬着头皮嚷嚷:「我没想看昭幽脱衣服,他也没与我商量,说脱就脱,还脱得那么干净,我一眼看过去,肩是肩,腰是腰,白花花一片全是……」

「月棠,」凤翎深吸一口气,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我原本并不生气。」

我一喜。

凤翎补了句,「但现在,确实在气。」

我眨巴眨巴眼。

凤翎戳了我额心一下,「你再乱说一句试试。」

我连忙捂嘴,疯狂摇头。

见凤翎并未对我冷言冷语,我便小声问:「话本上说,你若吃醋狠了,连我都不理的。」

凤翎道:「我吃醋是真,但不会不理你。」

我点点头,我与凤翎这般,又是对彼此深信不疑,又是对彼此敞开心扉,与话本上误会重重,麻烦多多全然不同。

我笑盈盈:「凤翎,凤翎!」

「嗯?」

「你真好!」

这话我已说了许多次,每次说完,凤翎眼眸都沾染温情。

他又牵我手,把我带到院前亭中。

凤翎坐下,我自动自发要往他腿上坐,却被凤翎轻推出去。

凤翎看我:「喝酒,吃肉,不与我知会便去见昭幽,你便这样站着罢,站够三刻钟再坐。」

我顿时傻了眼,哀叫:「凤翎……」

「叫也无用,」凤翎不买账,只问我:「昭幽与你说了什么?」

我踢了踢脚,哼哼唧唧,不情不愿与他说了一遍。

未了,我道:「他说最后能执掌天界的是陆离,这话实在夸大,即便他暗中救下陆离神魂,可他想摄掠白帝之事已然败露,没有万灵神魂,陆离怎么可能立地成仙?」

凤翎却不说话,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游走。

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也跟着低头打量自己。

我穿着雪色素纱,内衬凤羽仙衣,红白分明,并无不妥。

凤翎又在看我。

我又摸了摸头发,发髻整齐,发饰也都安安分分戴着。

凤翎还在看我。

我无奈:「……有什么不对?」

「天狱中,昭幽可碰过你?」凤翎问。

我生气了,踢了他小腿一脚:「嘴上说着不吃醋,还要胡思乱想!」

凤翎见我扭头置气,也不管说了要我罚站三刻钟,扯着我的手,将我按在他腿上。

「听我说。」

「不听不听!」

「月棠。」

「凤凰念经!」

「真不听?」

「听就听。」我把头转过来,嘟嘟嘴,瞪他。

谁怕谁,说啊说啊。

见我这样,凤翎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笑一声。

我看直了眼。

无论在一起多久,我依旧觉得凤翎的笑最戳我心。

凤翎手指点了点我唇瓣,对我说:「我并非他意,只是想昭幽的话,他说要将一个重要之人托付于你,若我没猜错,这人就该是陆离。」

我从凤翎的美色中被吓醒:「你说——昭幽把陆离托付给我了?!」

「是。」凤翎道。

我立时慌乱起来:「他什么时候托付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陆离只有神魂,可附着在仙器法宝上,莫非刚刚在天狱,昭幽趁机放在了我身上?」

我跳下凤翎腿,慌慌张张在身上乱摸一通。

自己摸着便罢了,头也不抬喊凤翎:「你快找找,他放在哪了?」

「先别急,」凤翎拉住我,「好好回想,昭幽可有碰到过你?」

我敲了敲脑袋,仔细想着从进天狱到出天狱。

半晌后,我摇头,肯定道:「不曾碰过我。」

但又立刻道:「他若施法,便是不触碰也能在我身上算计一二。」

凤翎凝视我:「月棠,你,你可信我?」

「当然信!」这还用问。

凤翎拉着我去了梧桐林后的浴池。

将红纱结界落下,凤翎略显局促:「你若信我,我可为你探查。」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紧张,我大方。

二话不说,拆解腰带。

凤翎接过腰带,两指并拢,在腰带上细细扫过。

「有么?」我问。

凤翎摇摇头,将腰带放在一旁。

我又开始脱衣裳。

脱完外纱脱内衬,脱完内衬解抹胸。

「月棠!」凤翎忽然道:「我背身过去,你再解。」

我见他实在难为情,便点点头答应。

很快,贴身的衣物都给了凤翎。

凤翎也一一查检,均未发现异样。

浴池中,仙气袅袅升腾,我眼见贴身衣物在凤翎手中被摆弄,脸微微红起。

心跳得厉害,眼睛在他手指上,怎么也挪不开。

凤翎手指又细又长,如同白玉雕琢一般,他这这样摆弄我的衣服,也会这样摆弄我……

想到那画面,我脸上便滚滚发烫。

凤翎放下我的衣裳,声音也有些紧:「探查不出除你我以外的气息,还有一种可能,你初入冥界时,与他交过手,也曾取过他心头血,或许昭幽趁机下咒,将神魂植入你体内。」

「是要检查身体么?!」

我惊喜的语调与凤翎截然相反。

凤翎迟疑着:「以防万一,你若不愿……」

「我愿意我愿意!」我简直快蹦起来了。

凤翎听我这般欢快,手指凌空一抓,抓了条绯红缎带,绑在眼前。

「月棠,」凤翎转过身对我道:「过来。」

我立刻要扑进他怀里。

凤翎却道:「我面前半步,站定即可。」

我瘪瘪嘴,站在他面前半步远。

凤翎依旧两指并拢,自我头顶起,慢慢向下扫。

他指尖离我,始终三寸空隙。

我虽怕自己身上真有陆离神魂,但眼下,更重要的似乎是凤翎。

趁着他手指扫至腰际,我悄悄往前迈了一步。

温热的指尖,正正拂过我腰肢。

凤翎倏地收手,低低道:「此事关系重大,切勿胡闹。」

我哼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凤翎得以继续察验。

我身体不动,但嘴动,小声笑着说:「我今日去见了老君,问他鼎炉双修之事,老君说,若要鼎炉双修,便要你对我好些,该轻的时候轻,该重的时候重,怜惜我,疼爱我,好好与我……鱼水之欢……」

凤翎耳尖渐渐红了些,气息也不再清朗:「又胡说,老君德高望重,怎么会说这些话。」

老君确实没说这些,老君直接给了我本子。

我塞进袖中乾坤时瞄了一眼。

《乾坤交泰大法》

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册正经书本!

成亲之前,我要偷偷看完,到时床榻之上,就是我说得算。

再不能让凤翎这个小字辈折腾得直不起腰来。

凤翎将我浑身内外查了一遍,不曾找到丝毫异样。

我心大,只道是昭幽吓我骗我。

凤翎眼中却始终疑云不散。

但无论如何,陆离未灭,都是隐患。

夜晚宁寂。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习惯睡凤翎怀中,竟不原来床上这么硬,这么硌,这么不舒服。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猫身和凤翎一起睡,但今晚例外,今晚我是人身。

只因浴池里闹得太过,我与凤翎都有些收不住,故而今晚凤翎把自己发配偏殿去了。

我也提过,我可以化身白猫,睡在爬架窝里。

凤翎却连与我在一个房间睡都不肯。

我在床上滚了十来滚,先是以人身滚,又以猫身滚,最后又是人身。

来回变化,无缝切换。

外面月色皎洁,我呆呆看着,半晌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我放下了床帏,又多此一举布了个结界,从袖中乾坤掏出夜明珠丢在空中。

做好了一系列准备,我贼兮兮地拿出了老君给的书。

翌日一早。

凤翎敲了门,我弓着腰,低着头,拖着曳地寝衣开了。

「你,」凤翎望着我:「昨夜不曾睡好?」

「很明显么?」我呆呆问。

凤翎伸手,在我眼下摸了摸:「青紫成这样,一夜未眠?」

「凤翎!」我倏地扑在他怀中,抽噎起来:「成亲后你不要打我,也不要绑我,更不要对我用奇怪的东西,千万……」

凤翎期初诧异,等我越说越多,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俊颜已是红成一片:「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我把那卷书给了凤翎。

凤翎拿过一看,顿时蹙眉,那书呼地一声烧了起来。

凤翎把书烧了,又哄了我良久。

我要他保证不这样这样和这样。

他无奈,只对我说,夫妻之间贵在尊重,要我不许胡思乱想。

可我闭上眼就是那些不入流的花样。

老君那册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非但写得露骨,且配有插图。

图上画得逼真极了,一眼看过去,我简直怀疑猫生。

我不敢再和凤翎说,更没脸说,只能哭哭唧唧,埋在他怀里,痛骂老君为老不尊。

虽如此,但我啃花瓣时,还是对凤翎小声道:「那书后面虽写的画的混账,前面却是讲双修秘法,只说为鼎炉者被采补过度,便要损及根本,需得细水长流,且要鼎炉者恒心修炼,稳固根基,还有……」

还有别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凤翎也好像有些听不下去,手中筷子拌着花瓣,低着头轻声道:「此事我都知晓,也与你说过,我自有节制,你且放心。」

「嗯……」我含糊。

大早上的,我和凤翎谁也不敢与谁对视。

我脸红,他耳热。

正在不尴不尬的境地,一只青色迅蝶飞了过来,落在我头上。

我一怔:「大哥唤你我下界。」

凤翎擦了擦我嘴角,「走罢。」

我与凤翎在天界已停留十几日,人间也该过了十几年。

我很担心,生怕涅霆再与白帝三天两头打架,如今白帝可是个凡人,他吹口气都能灰飞烟灭。

索性我的担心很多余。

那种可怖的事并未发生。

不但未发生,反而……有些意外。

我与凤翎按迅蝶指引,落在帝都远郊一座山坳中。

刚一落地,凤翎立刻拉着我疾退数丈。

墨青屏障正无限外延,像一个倒扣蛋壳,护住了整个山坳,令人窥视不到里面景象。

「是大哥的结界,」我有些紧张:「法力撑成这样,难道出事了?」

不等凤翎回答,我唤出阵盘,快速拆解结界。

结界对我并不排斥,很快便张开一角。

我与凤翎闪身入内。

一进去,我便傻了眼。

结界之中,遍地银杏。

金芒灿烂的银杏树一棵又一棵,广茂成林,磅礴温暖的灵气不断催生。

银杏树像雨后春笋,不停冒头。

细细的根茎顶开土层,迅速攀长,张开枝叶,抽长树干,眨眼睛便是又一片金芒烁烁。

「月棠!」远处,涅霆在唤我。

我与凤翎飞奔过去。

银杏林最深处,终于看见了涅霆与沈卿……不,是白帝。

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

涅霆心急如焚,望向被银杏叶托起的白帝。

白帝双手交叠覆在腰上,双目紧闭,一头银雪白发皓皓长长,周身仙气翻腾,似脱缰野马不收束缚。

若非大哥张开结界,怕是整个帝都,亦或者半个人间都要倒冬入秋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愕。

「伏翊要醒了,」涅霆望向白帝:「自那晚伏翊忽然醒来,这十几年里,他时不时便会醒来。两年前,他陷入沉睡,神力丝缕外泄,我不敢将他放在帝都,便让他诈死脱身,把他带到这里,从那以后,他神力越发不可控,想来,是要醒了。」

「可白帝要经万世轮回才能重塑神祇,怎会提前醒来?」我蹙了蹙眉。

事出反常必有缘由。

我与涅霆一同望向凤翎。

如今九天十地,只有凤翎是天道所化,与四方帝君一般,也只有他可能知道答案。

凤翎不负众望,缓缓道:「天意如此。」

我:「然后呢?」

「没有然后,」凤翎道:「白帝觉醒并非偶然,此事需从长计议。」

我最怕听的一句话便是「从长计议」。

幸好凤翎没有卖关子,把从长计议摊开来说。

「我已不记得为何去了东海,但在那之前,我鲜少离开天界,想来不会无缘无故涉足花谷,冥冥之中,必有驱使指引。」

「白帝本应轮回千世万世,如今却毫无预警便要觉醒。」

「两件事合拢一处,若我推算无误,」凤翎垂眸:「四方帝君,只怕要尽数醒来。」

我与涅霆一虎一龙,四目惊诧。

过了好半晌,我喃喃道:「若真如凤翎所说,那炎帝与玄帝岂不是也要回归神位了。」

涅霆回忆道:「神魔大战时,琴戈帝君真身被毁,只剩了神魂,丹惜耗费大半灵力,为他重塑真身,蕴养在南林华亭池。至于鹤泽帝君,他受伤极重,在阴山之北已沉睡数万年之久。」

我疑惑:「帝君陨落,花神尚能代行其责。白帝轮回,炎帝蕴养,还有你与二姐在。但三姐陨落,鹤泽帝君沉睡,如今号令风雪的又是谁?」

涅霆顿了顿,「自伏翊轮回后,我再没心思理会其他事,只管为人间招来秋风,至于号令风雪之人,我并不知。」

涅霆与我都不清楚。

凤翎不紧不慢道:「是父帝辅神,青冥。」

五方帝君皆配有辅神。

天帝玄昊辅神,便是青冥。

「青冥身为玄昊辅神,如何能执掌风雪?」我不解。

「四万年前,青冥以被父帝晋为雪神,」凤翎道:「青冥请命,将神宫立于阴山之北,言明要守护鹤泽帝君,直到他醒来。」

「他得了天道认可?」涅霆问。

守护帝君,乃是辅神之责。

凤翎摇了摇头:「并未得认可,据说他真身乃是雪狮,自能引来风雪。」

涅霆望向我:「你与青冥相熟,可见过他真身?」

我点头道:「确实见过,青冥原是玄昊为圣人时的坐骑,真身是雄师不假,但并非雪狮而是玄狮,通体毛色如墨,双肋生翅,能召唤闪电雷鸣,却唤不来风雪寒冬。」

「那他是如何代替鹤泽帝君的?」涅霆问。

「你怎知他真身如此?」凤翎问。

我看了看涅霆,又看了看凤翎,求生欲旺盛道:「是啊他怎么代替鹤泽帝君的?」

凤翎瞥了我一眼,道:「想必是与菲箬能唤来春色一般套路。」

涅霆不解。

但我霎时明了:「玄昊抽了鹤泽帝君的神力给青冥驱使!」

涅霆大惊:「天帝怎敢如此妄为!鹤泽帝君地位无上尊崇,便是沉睡万年,也该挑选能得到天道认可之辅神,如何敢抽取帝君神力,肆意晋封神位!」

我冷笑:「他有何不敢?你以为如今春来花开靠的是谁?凤翎承袭帝君神力,原该与天帝平起平坐,只因他是玄昊之子,便要被抽取神力。对待自己子嗣尚且如此,何况玄帝沉睡,如待宰羔羊,无人护他,自然任凭玄昊肆意妄为。」

涅霆震惊地望向凤翎,「你竟是青帝传承……」

「此事不能再拖,更不能不管不顾,」我立刻道:「大哥,你且守好白帝,我与凤翎去阴山之北,若玄昊青冥真敢抽取玄帝神力,那这天帝,他怕是也当不下去了!」

「好。」涅霆点头。

但走之前,我还是拉着涅霆,悄声问他:「这一世沈卿要活到七十的,如今他才多大?还不到五十吧?你把他带到这里,他夫人儿子怎么办?」

涅霆瞥了我一眼:「他哪来的夫人儿子?」

「我明明见过——」

「那不是他夫人,」涅霆淡淡道:「那是前朝公主,只因前朝灭国,侥幸脱难却也流落在外,她外祖父曾对沈卿有恩,故而将她托付给沈卿,为隐瞒身份,便娶了她,那孩子是公主与前朝将军驸马所生,与沈卿无关,他们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沈卿寿虽有七十,但命中已有劫难,如今不过是顺应命数。」

我立刻同情起来:「转来转去,到底还是没转到一个情缘,白帝这情劫历的,可真惨。」

涅霆看向我:「你与凤翎此去,务必小心,青冥虽是辅神,背后却有玄昊撑腰,一切都听凤翎的,你切勿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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