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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在一起睡在一块

我万万没想到,昭幽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昭幽一双血眸盯着我,眼神中魅惑不减:「你留下,本王会好好宠着你,本王虽无法驱散附着你神魂的弱水之毒,但本王却能延缓寒毒蔓延,保你万年性命,如何?」

我点点头,道:「很好。」

昭幽嘴角勾起:「你……」

「你会做爬架么?」我问。

昭幽:「那是何物?」

「你会用羽毛做窝么?」我又问。

昭幽:「如何做窝?」

「你会给我梳毛穿仙衣么?」我又问

昭幽:「猫要穿衣?」

我叹气:「你啥啥都不行,白日做梦倒是第一名。」

本神可不是谁都能养的。

昭幽沉下脸:「月棠,你当本王能容忍你几时?」

「不用容忍,我只问一个问题,问完便走。」我望向昭幽。

「本王未必会答。」昭幽冷眼。

「我劝你最好回答,」我眨巴眨巴圆眸:「所谓心头血献祭,若我取了你的心头血,可会危及你性命?」

「取本王心头血?」昭幽笑起来,血眸眯细成线,声音温柔诡异:「你凭什么取?凭你护着神魂那一缕火灵?要与本王动手,就不怕魂飞魄散?」

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昭幽伸出手,指尖血红鬼芒,三寸长的指甲弹出,「几滴心头血算不得什么,但你要如何来取?」

我问:「我若真能取到又当如何?」

昭幽道:「你若能取,本王便成全你与这白蛇,可以你如今神魂法力,能动的了本王?」

我抖了抖猫耳朵,笑眯眯道:「你有求而不得的执念么?」

昭幽微怔。

我骤然挥爪。

半空中,金芒乍现,一口黄铜古钟高悬。

我运起一丝法力,砸向钟壁。

咚——

浑厚的钟声如远古遗音,震得整座寝殿余音不减。

昭幽双眸瞬间空洞失神,陷入了幻象之中。

「幻音钟!」空桑瞪大豆豆眼。

我不迟疑,向昭幽伸出小猫爪,在他心口前稍微停滞。

丝丝黑气从他心窝引出,凝成滚珠。

昭幽的血竟是黑色……

我有些诧异,与冥界鬼族交道打得少,我以为只有魔族才是黑血。

取了昭幽几滴心头血,我背着空桑跳下了案几。

幻音钟虽是上古神器,但昭幽修为极高,幻象未必能困他太久。

「神君知道般若花所在?」空桑趴在我背上,见我有目的地往后面跑。

「不知道,」我答:「但般若花既然是魂灵所化,便应该在灵气最重之地。」

整座大冥王宫灵气最重的地方……

便是这里。

眼前依旧是漆黑的宫殿,比之昭幽寝宫还大不少。

我躲在一丛彼岸花中,探出小猫头看了看宫殿周遭的炼魂傀儡,对空桑道:「得想办法引开它们。」

「不是有幻音钟?」空桑问。

「幻音钟只能引执念者入幻境,它们是无魂之鬼,敲也无用,」我想了想,说:「只有一个办法,但……」

「但什么?」空桑急不可耐。

「但我着实舍不得,」我叹气:「罢了,都到这里,再如何舍不得也得用了。」

我说完,挥爪唤出凤翎的红羽。

红羽拔高而起,直挂天际,我念动法诀,双眸一凝。

轰——

天空中红光翻腾,那红羽犹如烈焰,灼灼燃烧,将幽蓝冥界照得宛如白昼。

我听见尖厉的鬼声惨叫,大冥王宫中的炼魂傀儡翻尽数倒在地上,捂着眼睛打滚。

鬼魂畏光。

天性而已。

我趁机带着空桑溜到殿门外,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去路。

又是结界阵法。

「能解么?」空桑问。

我点头:「能。」

这阵虽然复杂,可难不倒我。

我破开结界,与空桑冲入大殿。

大殿之中,金芒灿灿。

一棵银杏长在正中,张开的枝叶繁茂如秋,不属于鬼界的仙灵之气充盈整座殿宇。

我尚且讶然,空桑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帝君!」

西方白帝,掌管秋风,能召唤秋至。

「这是帝君的气息!」空桑喊道:「帝君在此处,一定在此处!」

「冷静点,」我道:「白帝要在此轮回转世,他遗留仙气神元再正常不过。」

我的话有道理,空桑虽激动,还能强忍。

我走向那金叶灿烂的银杏,越是靠近,仙力越强。

直到树下,我才看见银杏树干被掏空,里面蕴养着紫气缭绕的般若花。

「找到了,」我一喜,把空桑甩下背来,「你快入定,我献祭昭幽心头血。」

空桑望着这银杏,张了张嘴:「……帝君。」

「别啰嗦,」我急急道:「一会儿昭幽醒过来,你要被剥蛇皮,我也保不住虎皮!」

空桑不想再连累我,闭上眼,努力入定。

我摊开爪,将昭幽心头血推向般若花。

那血再度化为黑线,绕着般若花游离。

般若花缓缓绽放。

花蕊处,裹着一团紫气,不知是何物。

我勾出空桑神魂,让神魂附着在般若花。

蕴养着般若花的树洞亮起金光,花瓣吸纳灵气,树上银杏叶簌簌落下,像下起了一场金雨。

我眼见空桑残缺不全的神魂慢慢饱满起来。

不由得心里一酸,若是帝君还有残魂,哪怕一点,我便是拼尽全力也要为他修补,让他重生。

只可惜,帝君神魂俱灭,再有多少办法也挽回不来。

我叹气的同时,忽然察觉到周遭灵气变动。

回眸瞬间,便见一团赤红。

昭幽现身,血眸冷冷看向我,「好个月棠神君,竟敢擅取本王心头血!」

「是你答应与我对赌,如今又说我擅取,」我仰着下巴:「你若敢动手,就不怕我再用幻音钟?」

昭幽冷笑:「以你法力,还想再动幻音钟?」

当然动不了。

我心里清楚,幻音钟乃上古神器,驱使损耗极大,用一次是极限,再用就是作死。

昭幽森冷道:「你要为白龙修补神魂,本王偏不让你如愿。」

说罢,他抬手便是一击。

目标正是般若花上,空桑几近修补完的神魂。

我大惊,想也不想便要去挡。

与此同时,空桑神魂缓缓升腾,要返回本体。

我抱着空桑,脊背挡在他身前,昭幽的法力尽数打在我身上。

我原本闭着眼,心想重伤是避免不了。

甚至嘟着嘴,想说吐血的时候千万别沾到毛上。

准备这样充分,却准备了个寂寞。

并!不!觉!得!疼!

我只觉得身上一暖,迎背而来的重创被刹那间化解。

「凤羽仙衣。」昭幽冷声:「天帝之子待你果真极好,连本命护身的法宝都给了你。」

我没空管昭幽说什么,叼着神魂回归却昏迷不醒的空桑,运起了最后一丝法力。

背上双翅张开,冲出殿外,要逃离冥界。

「想走?」昭幽追着我飞起:「没那么容易!」

他手掌一翻,握住泛着黑紫鬼气的一柄长剑,对着已飞到空中的我,猛地一划。

万鬼哭嚎仿佛就在耳边,锐利剑气已近在咫尺。

完了!

我心里一凉,知道这一击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昭幽手中之剑名为斩魂。

被它击中,法力强横者,伤及本体,法力低微者,神魂不保。

像我如今法力全无,只怕要死在当场。

我低头看了一眼空桑。

这肥蛇陪了我大哥数万年,又帮我化解盗取禁器责罚,便是自私了些,却也罪不至死。

既然走不了,我死,好过一起都死。

我强行凝起神魂,周身霎时白光流转。

我以神魂为阵心,仙力为阵图,嘴畔鲜血淋漓,将空桑丢入阵中。

空桑身体瞬间消失,已被我送回西海。

我缓缓闭上眼。

沉睡几万年,残喘几万年,终于到了尽头。

可惜。

只可惜。

答应了凤翎等他回来,却又食言骗他。

那又冷清又温柔的凤凰,怕是要失望难过了。

我这么想着,已放弃挣扎。

剑气斩开我周身仙气,毁了我护体真灵,即将搅碎我孱弱的神魂。

呼——!

一阵灼热神力忽然将我牢牢护住。

同时,熟悉的凤凰花香袭满周身。

我大惊,抬头往上看。

绝美的凤尾目,冷冽而愤怒,额间凤尾花印记似乎要燃烧一般的艳丽。

我喘了口气,笑笑:「……你来了。」

凤翎单手抱着我,将我压在他心口。

火灵真元源源不断渡到我身上,勉强稳住我即将分崩离析的神魂。

半空中,昭幽望着凤翎:「天帝之子大驾光临,冥界也算蓬荜生辉,只不过,本王曾立下铁律,凡仙界诸神,非转世轮回不许踏入冥界一步,身为上仙,你莫不是不知此规?」

「你所谓的铁规,便是重伤天界神君?」凤翎冷漠反问。

「她若不强取本王心头血,本王何至于伤她至此,」昭幽挑眉:「对她,本王已是看在旧识份上网开一面,甚至应允,若她肯留下,本王也可成全她,谁知她竟以幻音钟算计本王。」

「你要她留下?」凤翎淡淡又问。

昭幽勾起唇角:「她是青帝辅神,也可以是本王辅神,她是青帝爱宠,也可以是本王爱宠,青帝能给她的,本王也能。冥界除却本王再无生灵,寂寞了几万年,本王也想要个伴,有何不可?」

「不可。」

「哦?」

「她是我的猫,」凤翎抬起眼睫,漠然看向昭幽:「你伤她,便是伤我。」

昭幽嗤笑:「擅闯幽冥鬼界,罪一;取本王心头血,罪二;妄动般若花,罪三。她今日无论如何都离不了冥界,你强为她出头,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凤翎勾了勾漂亮的唇角,露出一抹令我胆战心惊的笑来:「谁又要手下留情?」

说完这话,凤翎忽然挥袖,霎时间瑞气腾腾。

一张凤尾琴立在他身前。

琴弦错落有致,周身仙气迫人。

昭幽一见凤翎唤出法宝,握着斩魂直扑而来。

凤翎长眸一凝,单手抚弦。

火灵之气化作红莲,与音律相合,冲着昭幽迎了上去。

昭幽不把红莲放在眼中,挥剑便斩。

他剑气破开红莲,花瓣散落,倏地燃烧起来。

昭幽血眸一震,火焰在他脸颊擦过,一道黑血染透霜白的肌肤。

昭幽停下攻势,手指抹掉脸颊一缕血,在唇畔舔了指肚:「红莲业火……传说竟是真的。」

凤翎神色淡漠,并不接话。

昭幽道:「天地灵气汇聚阴阳,极阴之源乃北冥弱水,极阳之源便是红莲业火。弱水可侵蚀神魂,业火能焚烧万物,你并非天帝之子,而是天道所化。」

我怔愣。

天地伊始,五方帝君中的四位皆是天道孕育,真灵所化。

我虽是圣兽,天赋神力,但我只得了天道垂青,令我生于麒麟灵,成走兽之长。

便是天帝玄昊,也不过圣人历劫成神,得四方帝君拥戴,晋为天帝。

至于花神菲箬,天道却不屑眷顾她半分。

凡人常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便是天道之意。

自五方帝君归位,九天十地立定,这万万年来再无真神降临。

谁又曾想,天道会再度孕化,让凤翎降世——他虽是朱雀所生,天帝之子,但他实乃是天道意志所化,当与五方帝君平起平坐。

昭幽望向凤翎,嘲讽道:「本王原本还在奇怪,她一个自身难保的将死之神,如何敢这样放肆挑衅,原来背靠大树,有恃无恐,难怪本王要她留下,她不肯答应。现在看来,留不住她的真身,只能留住她的神魂,便是中了弱水之毒,本王也能将她炼成傀儡!」

昭幽话音一落,凤翎美目顿寒。

他望向昭幽,冷漠开口:「仙界冥界,互不干涉,你对月棠未曾留情,我对你也无需客气。」

凤翎是真的生气了。

他手指一拨,琴弦震荡。

火灵化作红莲,铺天盖地落下。

我眼睁睁看着彼岸花被瞬间点燃,卷着火舌吞噬着花瓣。

美奂诡异的花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我第一次见到冥界彼岸花,以为它花开似业火,可当真正的业火降下时才明白,彼岸花的绝艳不过是一点萤光罢了。

「你竟敢——」昭幽勃然大怒,眼中杀气泛滥:「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昭幽手持斩魂再度扑来。

凤翎手触琴弦美目冷凝。

仙冥大战,一触即发!

我取昭幽心头血,我擅闯冥界,我妄动般若花。

摸着良心讲,挨揍是应当的。

凤翎护短,一怒之下焚烧半个冥界,如今又要与昭幽动真格。

一个天帝之子,一个冥界君王。

真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连忙开口道:「大侄子你冷静!」

「昭幽住手。」

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半空中黑气旋转,复又散去,穿着帝王衮服,头戴玉冕的男人挡在昭幽身前。

「楚江!」昭幽大怒:「你给本王让开!」

「他是掌管十八层地狱的阎帝楚江,」我对凤翎道:「你别管我了,这事我不占理。昭幽本性喜怒不定,又对天界有偏见,你赶快走,大不了我答应留下陪他,左右是死,死在哪里都一样,」

「你要留他陪他?」凤翎眯了眯长眸,语气十分危险。

「……权宜之计嘛。」我小声嘀咕。

楚江不理昭幽,对凤翎道:「天宫仙界与幽冥鬼界素来互不相犯,殿下便是心中有怒,也不该如此大动干戈,况且白虎神君有错在先。」

凤翎冷冷回道:「月棠身为仙界真神,她有错,理应由天规处置,冥王抓她尚可,何故动了杀心?今日若我不来,冥王难道还想弑神不成?」

「本王便是弑神你又如何!」昭幽叫嚣。

凤翎勾唇:「冥王试试,便知我要如何了。」

「殿下息怒,」楚江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淡淡道:「白虎神君有错,昭幽也有不对,既如此,不妨大事化小。昭幽不追究白虎神君之罪,殿下也不必兴师问罪,大动干戈。」

「什么大事化小!」昭幽愤慨咆哮:「他一心护短,竟焚烧本王大半冥界,断不能善罢甘休!」

「你想如何?」凤翎问。

「此事全因月棠而起,留下她,本王不与你追究。」昭幽提出要求。

「大侄……」我本想说话,却被凤翎一个眼神劝(吓)退(怕),老老实实窝在他心口吸灵气保命。

凤翎望向昭幽,「我归还冥界花海,你放月棠与我回天。」

「说的轻巧!」昭幽怒气冲冲:「业火焚焦,再无生机,你若有本事让花灵凭空长出,本王就放你们走。」

「冥王一言九鼎,我还你就是。」

凤翎说完,收了业火琴,单手结印捻起法诀。

自他脚下,泛起一浪浪灵气。

灵气所到之处,焦土润泽,枝芽破土而出,迅速长成枝干。

枝干开杈生叶,叶片掉落开花。

眨眼间,花海再度铺散冥界。

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错愕惊讶之际,脑中灵光一闪,倏地看向凤翎。

凤翎收手,对昭幽与楚江只说了两个字。

「告辞。」

话音一落,便抱着我化烟遁走。

「你给本王站住!」昭幽不解气要追。

「还要胡闹到几时?」楚江转身,望向昭幽:「他的来历你也清楚,要强行留他,是想重蹈万年前神魔大战覆辙?」

「神魔大战本就是天界阴谋,重蹈又能怎样?」昭幽咬着牙:「大不了,我也如陆离一般,总好过如今……」

「如今你越发任性,」楚江冷冷道:「白虎摇摇欲坠便罢了,凤翎乃天道所出,火灵的化身,我若不来,你想如何胜他?」

「我要如何取胜,与你无关。」昭幽撇开眼。

楚江捏着他苍白细致的下巴,冷森地看着他:「这些年你私下做的事,我睁一眼闭一眼,你不忿天界却又与之勾连,我也随你去了。可你记住,你不是陆离,那些事陆离做得,你做不得!陆离今时今日下场,便是对你的告诫,昭幽,你若敢再动北冥弱水,我也护你不得!」

昭幽拂开楚江的手,冷笑一声:「我确实不是陆离,我若是陆离,输的就该是玄昊!楚江,我也警告你,不要干涉我,管好你十八层地狱,别再插手我的事。」

说罢,昭幽闪身回了寝宫,不再多看楚江一眼。

冥界彼岸花如获新生,灼灼似火。

楚江立在半空中,望向花海,良久后,身形化作黑烟,消失无踪。

我被凤翎抱回了清梧宫。

一落地,我便抬头问凤翎:「你的灵气能催生花木?」

凤翎不答,只把我放进红羽窝中,一根手指点在我额心。

我知他在探查我的神魂,但此刻我却急躁地拨开他的手指:「你出生时百花盛开,东方祥瑞,如今又能催生花木,你莫不就是——」

「我不是。」凤翎冷淡地看着我。

「怎可能不是!」我急急道:「帝君便是如此,你与帝君相似,帝君陨落,你便出生,你就是——」

「我说了不是,」凤翎极冷道:「我就是我,不是青帝转世。」

「你怎知你不是!」我更急了。

「你又怎知我是?」见我如此急躁,凤翎反而平静下来。

他望着我,淡淡道:「青帝神魂消亡,你最该清楚,没有神魂,如何转世?我出生时漫天花雨,因我乃天道所出,火与真灵的化身,是以百花齐开朝贺,东方祥瑞万里。至于我能掌控花木,原就与青帝无关,我是凤凰本体,自带祥瑞,能福泽万物生灵。冥界之事,倒是与青帝有关,你难道忘了,青帝本体在我手中,有他神力与我祥瑞加持,才有冥界花海重现。」

我呆呆听完,好半晌,才哑然道:「是……这样……」

凤翎望着我的目光十分淡漠:「我并非青帝转世,你就如此失望,可见在你心中,始终都只记挂青帝,再无他人。」

我垂着头,呐呐道:「他是我的帝君……于我而言,比任何人都重要。」

凤翎闭了闭眼,「青帝辅神,原该如此。」

说罢,他睁开眼望向我:「此番冥界一劫,你神魂再度受损,我大概……帮不了你。」

「我知道,」我抬头,回视凤翎:「无需再为我费心,我应天道承袭麒麟灵而生,也该应天道就此而死,我死后神魂消散,本体也保不住。天地广袤,我当化作春风无形无影,当人界桃花盛开,便是我与帝君为苍生造福,为万世庇佑。」

「你总是不忘青帝,」凤翎动了动唇角:「罢了……」

「凤翎?」我迟疑。

凤翎将我抱出,盘膝坐在矮台上,把我放在他腿上。

我像被禁锢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凤翎?凤——」

忽然,我额心一烫。

神魂之下,火莲盛开。

我的神魂被托在一朵红莲上,丝丝缕缕的火灵之气,由完好的那部分神魂慢慢渗入。

火灵之气犹如防线,牢牢抵住蚕食不休的弱水寒毒,同时也渐渐修复我千疮百孔的神魂。

我只觉得神魂被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两股力量来回拉扯。

我痛苦挣扎,忽地睁开眼。

凤翎阖眸静默的容颜近在眼前。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

居然真的摸到了!

看着凤翎脸颊上属于我的五根手指,我低头。

果不其然,我穿着凤羽仙衣所化的贴身红绡,腰是腰,腿是腿,此刻正坐在他怀中。

我又能化作人形了。

「怎么回事?」我反复看着自己的手,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后,我猛地抬头望向凤翎。

难道……

我神魂之下那朵红莲,是他的神魂所化?

「凤翎!」我心急地喊他。

凤翎微微睁开眼,低头看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切道:「是谁说神仙不能随意分离神魂?你怎敢用本命神魂来支撑我?万一我死,你岂不是——」

岂不是再无法收回这部分神魂,如空桑一般,修为全无,不能化形。

「那你便不要死,」凤翎淡声道:「在没找到驱除弱水寒毒的办法前,只能暂且如此。你乖顺些,如再闯祸,我绝不帮你。」

「诶?」我眨巴眨巴眼。

这话听着非常耳熟。

凤翎摸了摸我的头发,就像他之前摸我的毛脑袋。

只不过,如今我是人身。

他手指拂过我的发丝,我便也乖乖窝在他身前,想呼噜呼噜。

这样舒服的怀抱我终究没能躺太久。

外面来了老朋友。

「月棠!我来晚了!你可受苦了!」

「月棠!空桑!我来接你们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出凤翎怀抱。

与此同时,寝宫大门被推开。

一团红影冲过来,将我抱住,朝凤翎怒吼道:「你个鸡崽子!你老姨上天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凤翎的亲娘,天后朱雀,南方炎帝辅神,名曰丹惜。

丹惜奉行「本体即本性」,风风火火闯九州,一言不合就爆炸——脾气爆炸。

几万年不见,丹惜把我搂着抱着跳着,末了,还商量着让我化出原型,给她撸撸毛捏捏爪拽拽耳朵亲亲脸。

我居然也真开始考虑要不就变一个。

「母后,」凤翎把我扯到身后,淡淡道:「请自重身份。」

「哎呀你个鸡崽子!」丹惜瞪眼,「我和你老姨这样那样的时候,你还是颗红鸡蛋呢!」

「这样……那样……」后一步进来的涅霆抽了抽嘴角。

「闹过天宫,蹲过牢房,揍过天兵,踹过天将,」丹惜斜睨涅霆:「这种打出来感情你懂个屁!」

「母后,」凤翎板着脸,重复道:「请自重身份。」

「你还有脸和我说自重身份!」丹惜吼过去:「平时影儿都不见一个,不是闭关就是修炼,三脚踢不出个屁来,如今倒好,一声不吭就出去祸害人!」

「二姐,」我弱弱道:「凤翎他不是故意要闯冥……」

「明知自己是个不开窍的迟钝棒槌,就该老老实实打一辈子光棍,怎还敢随意破身!九辰宫里我留了颜面,没三巴掌把你轰出门,如今当着你舅舅老姨的面,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被你轻辱的女子何在?」

我心头一跳,连忙低头,一颗猫……虎心砰砰直跳,两颊滚烫发热。

凤翎淡着眼眸,缓声道:「此事是我私事,无需母后过问。」

「放屁!」丹惜气的发上步摇直抖:「你敢在九辰宫众仙眼前露出印记,此事便是天界大事!」

凤翎慢吞吞抬眸:「这应是父帝原话罢?」

「啊,对啊,」丹惜想都不想就答,答完又觉得不对,当下更火大了几分:「屁个天界大事!我儿破身关天界鸡绒鸭毛事?你父帝叨逼叨个没完,差点把老娘拐进去!」

涅霆哼道:「是这个道理,凤翎如何,与天界没有半文钱关系,更何况这种事,你情我愿,本就……不对,凤翎,是你情我愿罢?」

「答你舅舅的话!」丹惜浑身冒火。

我咽了咽口水,毫不怀疑,凤翎若是答错了,马上就会被烧成香酥小烤鸡。

凤翎缓缓垂眸,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打算答了。

我了解丹惜。

为了保住凤翎和这座清梧宫,赶在丹惜怒火焚天前,连忙跳出来圆场:「有话好好说,凤翎不是那种人……」

「月棠你别拦着,」丹惜撸起袖子打算现场教凤翎做人:「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生你一遭,就是为了让你做这种禽兽勾当么!老娘管你破身不破身,但你若真敢用强,老娘便是唤来天雷也要劈死你这个混账鸡崽子! 」

「别别别!」我一边拦着丹惜,一边回头朝凤翎喊:「你倒是说话啊!」

「无话可说,」凤翎淡淡看我:「她是否自愿,我已不记得了。」

噗——

空桑,空桑你在哪,快来教教我怎么吐血!

凤翎这话,着实触了丹惜逆鳞。

她咬着后槽牙冷笑:「好哇,老娘拼死生你,你竟敢做这等下作事!我丹惜身为一方辅神,立于天地之间,断不能容逆子放肆!再问你最后一次,那女子是否自愿!」

「我已说过,」凤翎眼神无波:「我的确不记——」

「她自愿!」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压过凤翎:「她是自愿是自愿!那女子完全自愿!」

丹惜怒气不减:「你如何知晓?莫不是要维护着鸡崽子!」

「我……」

我有苦难言,骑自己难下。

涅霆道:「月棠,我等虽为上仙真神,也不能肆意妄为,你护短可以,但凤翎若真做了糊涂事,轻饶他不得。」

「不,大哥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丹惜握着拳头:「凤翎是我逆子,我自有处置。」

「不,二姐事情不是……」

「留他一命罢,」涅霆摇摇头:「也算做长辈的尽力一回。」

「大哥——」

「二姐——」

我捂着脸,不管不顾,低头大喊:「我确实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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