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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云侯府

15 

得知胥嬷嬷被打死后,后宅几个女人神色各异,但即便是最胆小温糯的萧月月也说了句:「也怪她太过放肆。」 

陈青竹刚刚从胥嬷嬷被打死的消息中缓过神来,立刻就想到如今的后宅大权。 

之前胥嬷嬷靠着端慧公主这面旗子掌控整个后院,可是捞了不少油水。 

楚镇虽然只是个侍卫长,但皇帝喜欢,赏赐很多,身为皇帝近臣,底下的孝敬也不少,加之他傻人有傻福,在京中买的铺面土地年年看涨,楚家又不像其他大家族要与一族的人分享产业,楚镇赚多少就有多少,所以管家可是个肥差。 

陈青竹不敢直接与我和徐挽扇说,张嘴就欺萧月月:「胥嬷嬷一走,这宅子里也没个管事的人,论理呢,我是最早进门的,你们都该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受累接过管家权好了,萧姨娘,你说是不是?」 

萧月月「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看我。 

她知道楚镇心里只有我,有好事也都是先想到我,所以不由得看我的脸色。 

陈青竹「嘁」了一声:「人家有个好爹好娘,嫁妆单子三页都写不完,要赏花看雪练字听曲的,哪有时间管家。至于扇姨娘,不是我说,你爹当年不就是贪墨军费才……」 

徐挽扇轻轻撇去茶杯里的浮沫,道:「我提议宝姨娘掌家。陈青竹出身微贱,不配。」 

她淡淡地笑着,看着萧月月:「萧姨娘,你觉得呢?」 

陈青竹最厌恶人说她出身,指着徐挽扇就骂:「你这小娼妇跟老娘说这些,你当自己腿中间多干净!」 

「是啊,我脏,你烂,萧月月笨,所以我说宝姨娘管家,有何不妥?」 

「你……」 

萧月月见这要打起来的架势,忙说:「我什么都不懂,都听姐姐们吩咐。」 

徐挽扇:「萧姨娘不发话,我支持宝姨娘,已经很清楚了,陈青竹,你若不服,要不要去找老爷说?」 

陈青竹脱口而出:「那还说个屁!谁不知道老爷向着姓冯的!」 

徐挽扇抿了口茶:「原来你清楚啊,我看你这气势,还以为你是后院独宠,满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呢。是吧,月月?」 

萧月月都快哭出来了:「我,我真不知道……」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真可怜萧月月。 

楚镇还没下职,我们就把管家权分配了,我立即找人给徐挽扇的院子开了个小门,又给她在外面置了马车和车夫,想了想,又找泥瓦匠给她修了个水房。 

我想起她上次回来沐浴的时候热水是丫鬟去茶房提的,那么烫她也不管,直接进去,出来的时候皮肤都是红的。 

至少让她回来的时候能好好沐浴吧。 

每次她要出门「办事」,就会将我叫去陪她睡,免得里屋一个人都没有,被人发现。待夜深人静时,她才借着微弱烛光梳妆打扮。 

水房建好的那晚上,她临出门前轻声说:「多谢你。」 

「不客气。」 

我睁眼看她,见她脸色酡红,不知道是胭脂还是什么原因。 

「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从没见过徐挽扇害羞的样子,她刚刚不会以为我睡着了吧。 

我赶紧闭上眼睛:「我睡着了,刚刚那是梦话,你走吧,路上小心。」 

…… 

陈青竹因为竞争上岗失败,怒火攻心发起了烧,奈何楚镇躲着她,徐挽扇张嘴就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气死她,萧月月又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整个院子里找不着一个知心人,于是闹着要回娘家住几天。 

我想了想,陈青竹毕竟曾是二皇子唐钺的人,留在家里还要防着她,让她回娘家也好,于是没告诉楚镇一声就同意了。 

陈青竹在我这里磨了一上午,要这要那的,恨不得连痰盂都给她拿回家去,我说知道的你是回家住几天,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回去嫁人呢。 

陈青竹被我讽刺,脸都不红一下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不给她就不走。 

在我院里午睡的七儿被她惊动,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出来。 

「快起来,裙子弄脏了。」我劝她起来,主要是怕七儿被她吓到了。 

「不给我痰盂我就不起来!」 

「给,给你行了吧。你家里人都派人在三门外等着了,再不走就过了时辰。」 

陈青竹得意地掸了掸屁股上的灰。 

七儿问我:「竹姨娘要走?去哪儿?」 

「回她娘家住几天。」 

七儿忽然显得很关心:「竹姨娘娘家在哪里?」 

「就在南茉莉巷巷口的点心铺。」 

七儿垂头想了想,又问我:「迦迦,今年是哪年啊?」 

「又傻了不是,今年是集英十五年,明年圣上大寿过后就要换年号了,昨天我才给你讲过的,记不记得?」 

「记得。」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道,「迦迦,我也想去竹姨娘家玩。」 

「啊?」我看了看地上的陈青竹,发现她也一脸茫然。 

她和七儿几乎毫无交集,七儿又很不愿意与旁人接触,怎么忽然要与她一起? 

谁料七儿打定主意,也学陈青竹往地上一坐,仔细打量陈青竹,学着她的样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我不管,不让我去,我就不让竹姨娘去!」 

我临时叫了楚镇回来,告诉他你弟弟要和你姨娘回娘家,期待楚镇能管一管,谁料楚镇直接点头答应:「去了别乱吃东西,早睡早起,带上功课,回来我要检查。」 

「好哦,哥哥。」 

我扯了扯楚镇的袖子,轻声说:「你怎么能让七儿跟陈青竹走?」 

「七儿很聪明的,吃不了亏。」 

怎么楚镇也说七儿聪明,他明明脑子就不太好使啊,陈青竹欺负他怎么办? 

见楚镇不反对,七儿也坚持,我实在担心陈青竹背着我们把七儿给害了,不得已让君姨替我去照顾七儿。 

送走了陈青竹和七儿,徐挽扇要么出门去要么在补觉,白天院里就只剩我和萧月月了,许是实在无聊得很,萧月月鼓起勇气带上针线来找我。 

「宝姨娘,我们一处做针线吧。」 

我看她一副心都跳到嗓子眼的模样,心道要是这次拒绝了,这傻姑娘这辈子估计都不敢出门,于是只得答应下来。 

一旬后,在萧月月的带领下,我成功给楚镇做了双袜子,楚镇试探性地问我晚上能不能去我屋里。 

「可是挽扇晚上要我去……」 

这句话说出来也太奇怪了。 

萧月月在一旁弱弱道:「不然,让我去陪扇姐姐吧。」 

「不行,挽扇一定要我陪。」 

这句话说出来更奇怪了。 

萧月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楚镇,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针线,然后…… 

她就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在,刚刚什么也没说。 

楚镇趁着萧月月埋头装死的时候拽着我亲了一口:「那我今晚去巡营,你们不用等我。」 

一直到楚镇的脚步声远去了,萧月月才恢复生机,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宝迦,我先回去了?」 

我再次感叹人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木成这样的萧月月却那么美丽,但凡她难看一点儿我早就嫌弃了,哪里还肯和她一起做针线。 

「去吧。」 

萧月月如蒙大赦地走了。 

16 

淑嘉长公主的寿辰还没到,三皇子唐戬在岭南立功的消息先传回了京城。 

我嫁给楚镇后不久他就去了岭南,算来不到一年,这人就收服了当地几个部族首领,把南越土寇打得抱头鼠窜,这能力简直甩二皇子唐钺几百丈,拍马不能及。 

不怪楚镇那傻子心甘情愿把我让给他。 

要是没有贵妃插手,我或许只能一死了之。 

萧月月见我心不在焉,把我绣了一半的蝙蝠拿过去,帮我改线。 

我正享受着与绝色美人的悠闲午后时光,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来禀报:「宝姨娘,南茉莉巷出事了!」 

萧月月骤然受惊,针尖戳到指头,瞬间出来一颗红血珠子。 

「七儿怎么了?」 

「不是二爷,是竹姨娘。」 

这时,徐挽扇忽然袅袅婷婷地走来,我见她腰肢软着,神色也倦怠,很是疲惫的模样。 

「陈青竹能出什么事,偷汉子了?」 

「不是,竹姨娘被都云侯家的公子抢回府里去了!」 

都云侯,二皇子妃英氏的母家。 

「知道是哪位公子吗?」 

「是先头侯爷留下的大公子。」 

萧月月低呼:「英飞白!」 

她叫出这名字,我和徐挽扇都一怔。 

如今的都云侯是前侯爷的弟弟,侯爷走后,因为英家老太太偏心小儿子,硬是不让英飞白袭爵,而是把爵位给了二皇子妃的父亲,发生这事时英飞白年仅五岁。 

英飞白在都云侯府身份尴尬,老夫人严苛,侯夫人对他十分防备,亲娘又软弱,守着前侯爷留下的家产,一味宠溺唯一的依靠英飞白,在那样畸形的环境下,终于养成了京城一大纨绔。 

「英飞白么,我记得七八年前淑嘉长公主上山礼佛,他调戏了淑嘉,被狠狠罚了几十鞭子,我还以为他喜欢淑嘉那种年纪大的。」 

这也是我对他最深的印象,我一度觉得这人有点毛病,淑嘉年纪足够当他娘,相貌连周正也谈不上,他图啥啊? 

萧月月忙说:「不是的,以前王爷开宴会,他在宴会上抓了一个姐姐,直接就……那姐姐不堪受辱,回去就悬梁自尽了。」 

徐挽扇厌恶至极:「徐家出事后,那混账放言要买我们徐家人,被我爹的下属打了一顿,伤刚好又出来作死。」 

呵,原来这狗东西和我们整个楚家后宅都渊源颇深啊! 

这一刻,楚家后院前所未有的同仇敌忾。 

我下令:「备车,叫上传话的,我们去告官。」 

萧月月捏着帕子站起来:「我……我也可以去吗?」 

徐挽扇已经接过丫鬟拿的冪篱,拢了拢额发戴上,轻飘地说:「你要是害怕就别去,有我和宝迦就够了。」 

萧月月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往前走了一步:「不……我要去,当年那姐姐死得那样惨,不能让他再欺负青竹!」 

那你可放心吧,陈青竹可不是任人欺凌的性格,她也绝对不会受辱后自尽。 

三两句话我们就整理好出门了,萧月月紧张害怕,不住地喝水,车夫说到了京兆的时候吓得汗都下来了。 

徐挽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朝我皱眉,似乎怪我同意她来。 

我……我左右都是美人,我好为难。 

进去递了状纸,我们三个人就等着传召。 

状子一交,京里就炸开了锅。 

冯尚书家的大小姐、前骠骑徐将军的独女、寿王府出来的小妾三个女人站在官府外边,要告二皇子妃母家都云侯府的大公子抢了侍卫长家的另一个妾室,据说那妾室曾经还是二皇子的爱姬——这么弯弯绕的关系,一两句话都概括不了。 

没等到京兆尹,先等到了皇后的中宫笺表,将陈青竹赐给英飞白。 

中宫笺表一下,我们便没有告官资格。 

17 

「是皇后,皇后一直盯着楚家。」 

「不奇怪,楚家每一个女人都是她心腹大患,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用中宫笺表。」 

徐挽扇冷笑:「可见她愚蠢一如往昔。」 

萧月月坐在车里惶恐不安,她这辈子都怕贵人,皇后是贵人中的贵人,听到「中宫」二字她腿都软了,现在神情还是恍惚的。 

所以我和徐挽扇也就不避开她了,反正她听也听不懂。 

中宫笺表是皇后下了金印的谕旨,既然叫「旨」,那就和皇帝的圣旨一个级别,在后宫,尊贵如太后都没有这东西,只有皇后能用。 

曾经也有过愚蠢至极的皇后用中宫笺表杖杀了皇帝的宠妃,然后她就成了废后,失去了中宫金印和发笺表的资格。 

也就是说,虽说中宫笺表是皇后发的,但正常情况下,都是帝后通过气后发下的。 

以往中宫笺表一般用于公主出嫁、皇子娶亲,或者贵族子弟们的婚配,可见虽然这玩意儿力度不小,但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婚事。 

皇后用中宫笺表将英飞白强抢臣妾的事情掩盖过去,荒唐又怪异。 

「可她再蠢也不该这样做,实在不成,让楚镇写让奴书不就行了。她有什么理由  

非要替英飞白掩盖这件事。」 

「想不明白,我们就去做。」 

徐挽扇无意识地抿了一下唇:「什么意思?」 

「皇后不想让这件事闹大,我们就偏要把这件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英飞白就是抢了别人的妾。」 

「你有什么办法?」 

「陈福清会把公文带回书房吗?」 

「一般不会,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陈福清不是管着流民安置吗,我让人假扮商人捐米,把消息借京城的乞丐和流民散播出去,到时候你偷偷改了审批的公文,让谁也找不到散播流言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把消息传出去。」 

徐挽扇垂眸想了想,忽地笑了。 

要不说是骠骑家的闺女呢,徐挽扇举一反三,很快就想到更令皇后头痛的说法。 

「那也别传楚家的妾被抢了,多没意思,就说二皇子妃善妒,将二皇子的美人送给族兄折磨。」 

「你可真……厉害。」 

徐挽扇将斗篷穿上,叩了叩车门,车夫停下后她带着两个丫鬟消失在闹市之中。 

我用余光瞟了眼萧月月,她已经睡着了。 

真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楚镇回来后,说皇后白日里已经召见过他,让他回来狠狠管束我们几个妾室,不许再提英飞白这件事。 

「到底是为什么,皇后也没说吗?」 

「英氏的弟弟染了怪病,活不长了,都云侯想从旁支过继个孩子来,但是都已经超了五服,宗法不许,除了英飞白,都云侯府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如果英飞白也出事,都云侯府怕要被夺爵。」 

「我记得英氏弟弟挺多的。」 

「个个都不长命。」 

那估摸就不仅仅是怪病了。 

「所以英飞白必须顺利做都云侯世子,不然二皇子妃家中被夺爵,这个皇子妃的位子就浪费了。」 

我不知道是问楚镇还是问我自己:「英飞白抢陈青竹真的是看上她了吗?还是想借此让皇后和英家跟他服软?」 

楚镇明白我的意思,点了下头算是赞同。 

怪不得是陈青竹,怪不得会下中宫笺表,怪不得皇后不欲让人知道,这下都说得通了。 

只是,皇后注定要失望。 

这件事她越不想让人知道,我越要闹得天下皆知。 

傍晚时节君姨带着七儿回来,七儿一见到我就扑到我怀里,硬生生把我身边的楚镇挤开。 

楚镇又气又好笑,也不知这弟弟是哪里要债的,总是不许我们亲近。 

他担心七儿被英飞白抢陈青竹的事情吓到,也没呵斥他,转而问一旁的君姨:「南茉莉巷那边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请君姨细细说与我听。」 

君姨老老实实地讲了陈青竹红杏出墙的全过程。 

对,是红杏出墙,不是贞洁烈女被抢。 

我就说嘛,陈青竹就不是那种坚贞不屈的人! 

…… 

陈青竹回娘家后日日嗑着瓜子在柜台乱晃,逢人就说楚家后院的坏话,因为她是陈家如今身价最高的人,一家子人都附和她,不像在楚家,永远只有一个听众萧月月,除了低头装死啥也不会。 

楚七儿忙于做功课,君姨忙于监督楚七儿做功课,偶尔七儿跟着她说两句话君姨都要拉回去,说是不许七儿学她那惫懒做派。 

陈青竹心想,老娘还不愿意被一个傻子黏着呢。 

陈青竹过得很是快活。 

某一日,她又浓妆艳抹,穿了新做的邹纱石榴裙,戴着喜鹊登枝的簪子和翡翠耳坠子,在自家铺的侧门拈着点心逗鸟。 

一个戴紫金冠的男子走了过来,陈青竹被他腰间那块名贵玉佩吸引,多看了两眼,谁料转瞬那男子就到了她跟前。 

陈青竹笑了笑,对他说:「这儿是侧门,铺子正门前面右拐。」 

男子却一把抓住陈青竹拈着点心的手,弯下腰去,就着陈青竹的手吃她没扔出去的点心。 

舌尖舔过陈青竹的指尖,陈青竹的心都漏跳了几拍。 

男人那阴鸷而欲望十足的目光盯着她,陈青竹的声音都发颤:「你……你要什么?」 

「你手里的点心就很好。」 

陈青竹抽出手给了男人一耳光,声音轻飘飘的,显得这巴掌也失了本该有的意义,男人摸着自己的脸,似笑非笑道:「好吃,明天我还来。」 

陈青竹色厉内荏地骂:「你这登徒子!」 

「小娘子留着力气,以后有的是时候骂。」 

陈青竹跑回了屋子,心口怦怦跳了好久,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 

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么就被个纨绔子弟撩拨到失了神? 

第二日,陈青竹没下楼,在二楼窗户边坐着,听着君姨教楚七儿背书,梳着自己一头乌黑长发。 

昨天同一时间,那个公子又到了侧门,见陈青竹不在,转身就走。 

陈青竹在心里啐了一口:「呸!狗男人。」 

结果当晚她哥哥就说,来了个大户少爷,一气买了两百两银子的点心,差点把她家铺子搬空。 

第三日、第四日,陈青竹还是在二楼窗户往下看,那男子每日都来,见侧门陈青竹不在,就去买个几百两的糕点。 

第五日,陈青竹一大早就起来对镜梳妆,七儿问她是要回家了吗,陈青竹忽悠小孩说是啊,马上就回家了,七儿安安心心去写字,陈青竹则一步三扭地在侧门等着那男人。 

男子来了,陈青竹本想欲拒还迎地撩拨两句,那男子却扣着她的腰,娴熟地吻上她的唇,当街亲了她。 

一直关注着陈青竹的君姨大呼不妙,急忙从二楼下去,可就几层台阶的工夫,陈青竹已经被人抱上了马车,追也追不上了。 

这要说是强抢民女,真有点冤枉英飞白。 

18 

徐挽扇出去了三天,回来的时候,英飞白的风流韵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直到这时,二皇子唐钺才知道大舅子英飞白强占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从前宠爱过的陈青竹。 

实话说,对唐钺而言,陈青竹除了一张脸好看以外毫无可取之处。宠幸了一段时间,唐钺很快就陷入了对徐挽扇的痴迷中,将她抛之脑后。 

唐钺将她送给楚镇,因为楚镇是他一个得用的奴才,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对,还觉得自己对他恩典深重。 

可英飞白是什么东西,敢染指他用过的女人? 

他的东西,哪怕不要了,他不说给,别人就不能要。 

以上是徐挽扇给我分析的唐钺的内心活动。 

所以唐钺干了一件极蠢的事,他把二皇子妃英氏打了。 

就……谁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连徐挽扇都分析不出。 

打了英飞白的族妹他就有光彩吗? 

可英氏现在是他妻子呀。 

就这脑子,谁敢让他当太子? 

英氏一边承受着流言蜚语,一边为了保住家中爵位帮着英飞白掩盖真相,蜡烛两头烧,烧得心力交瘁的时候,被自己丈夫打了。 

英氏作为侯府嫡长女养大,从小就被寄予厚望,长大后嫁入宫中,一心向着天下女人最高的位置走,到嫁给二皇子为止都算是顺风顺水,她哪里能忍受这份屈辱? 

她沉默着等待宫人为自己收拾伤口,将妆台上的剪子藏在袖子里。 

二皇子被皇后命令来给她道歉,她冲着自己的丈夫嫣然一笑,蹲身给唐钺行礼。 

唐钺扶起她的时候,她举着剪子朝二皇子扎去,二皇子吓得仰倒,英氏抓着他的裤脚不许他跑,在一片混乱之中扎中唐钺的大腿,鲜血喷了她满脸,英氏才终于哭了出来。 

边哭边笑,吼着:「去死……你去死!」 

扎完二皇子,英氏明白自己算是完了,朝自己脖子就是一剪,就地自裁。 

最后二皇子被救回来,二皇子妃死了。 

好大一出闹剧。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帝这顶了天的官面对这样的家务事也迷茫了,不知道这事儿该怪谁,该罚谁。 

你说罚英飞白吧,都云侯府现在就这一个活蹦乱跳的继承人,但凡他出事,都云侯府将来必被夺爵——人家女儿嫁过来才几年就自杀了,现在还把人家爵位弄没了,说不过去啊。 

都云侯进宫领女儿尸首,头发都花白了,只求皇帝看在都云侯府多年为国尽忠的分上,留英飞白一命。 

哪怕等他生个儿子就把他药死,也比现在把他废了好。 

皇帝拒绝不了这卑微的请求,他儿子只是失去了一条腿,都云侯女儿可是失去了爱情……哦不是,生命啊。 

这时候,贵妃拾枫给皇帝出了个好主意。 

「都云侯无非想要保全爵位,他家五服内没有合适的子嗣,的确需要英飞白,但英飞白屡次冒犯皇室,二皇子夫妇的惨剧全由他而起,实在可恨,要想个法子断了他继承都云侯府的机会。 

「依臣妾看,既然一切事端都源于他强抢他人妾室,圣上就下旨令他二人成婚好了。 

「那女子先是皇子侍,又是侍卫妾,几经辗转,身份经历那般不堪,无论如何当不了侯夫人。 

「妻子当不了侯夫人,那丈夫自然也不配做侯爷。 

「将来,就从英飞白的子嗣中挑一个过继给都云侯就是。」 

皇上将娇弱的拾枫往自己怀里一揽:「爱妃不愧是朕的解语花啊!」 

于是,我的同僚陈青竹就靠着这奇妙的际遇,成为了都云侯府正经的少夫人。 

…… 

「谁能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英氏成婚前和萧月月似的,唯一一次烈性,竟然断送了性命。」 

连徐挽扇这么厌恶宫中的人,说起英氏都露出一丝赞赏。 

七儿靠着我,听这些宫闱秘事听得昏昏欲睡,嘀咕着:「原是……这么来的……」 

他忽地睁大眼睛看了看我和徐挽扇:「我刚刚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 

他使劲摇头:「没什么,我睡着了,说胡话呢!」 

我见七儿人都迷糊了,跟徐挽扇告辞:「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你也早点睡了吧。」 

徐挽扇用指尖点了点烛台:「睡不着。你留下陪我。」 

她那总是显得冷淡的眼暼了眼七儿:「他不小了,该自己睡了。」 

徐挽扇的话没头没脑的,七儿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的小动物,往我身后躲了躲。 

徐挽扇接着道:「我们该合计端慧公主的忌辰了。」 

我这才想起来,过几天就是楚镇真正意义上的妻子端慧公主的忌辰,胥嬷嬷已经死了,这事儿如今需要我们操办。 

「也是,那我先送七儿回去,再来寻你。」 

「好。」 

19 

「宝迦,楚七儿有问题。」 

「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问题?」 

徐挽扇右手撑着头,左手拨弄香炉里的灰,几缕头发落下,被她长长的睫毛挂住,她孩子气地吹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挺傻的,收敛了表情,又变成寻常那冷淡模样。 

「楚七儿可能是贵妃的人。」 

「啊……他们一个在后宅一个在深宫,八竿子打不着。」 

徐挽扇缓缓摇了摇头。 

「贵妃用的香在不懂香道的人闻起来,只觉得是普通檀香,可你见过贵妃,该知道那味道的特异之处。我第一次见了贵妃,七儿便问我是不是刚从宫里回来。 

说明他认识那种香,他还知道,那香是宫中某个人用的。」 

我顺着徐挽扇的话回忆,想起第一次见贵妃回来那天,七儿也说过我身上很香。 

徐挽扇提醒我:「别忘了,七儿被拐子拐走过几年,那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全凭他一张嘴。」 

徐挽扇啊徐挽扇,真是心细如发! 

怪不得她不让我再与七儿同睡,从来许多事情我不在意,都以七儿脑子不好用自我糊弄过去,其实那些事根本经不起细想。 

楚镇在京城置下的田产和铺面都是七儿随手指的,后来无不翻了几倍的价钱,楚镇只当自己弟弟运气好,可他运气再好,也不该在贤妃娘家获罪抄家之前买下她娘家庄园旁的庄子,等到贤妃一获罪,楚镇以极低的价格买下那块庄子,之前散乱不成形的土地汇成一整片,楚镇便拥有了比淑嘉长公主的京郊别院还大的庄园。 

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两件,所以陈青竹才会如此觊觎楚镇后院的掌家之权。 

要知道,楚家一月光是收的田产租子,比皇子一年的俸禄都多。 

如果说,七儿与贵妃有关系,似乎就能说通了。 

甚至,连贵妃为何能轻而易举掌握并插手宫外事,也说得通了。 

「七儿极有可能是贵妃的人,贵妃城府之深,宫里宫外手下之多,或许都远超我们想象。所以,冯宝迦,做事之前也考虑考虑自己,别只知道卖命。 

「和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我,我们才是真正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懂了,徐挽扇想说,她和我才是一伙儿的。 

我想了想,我想弄死二皇子,搞掉皇后,报复三皇子。 

徐挽扇也想弄死二皇子,搞掉皇后,报复三皇子。 

我俩的目的完全一致。 

徐挽扇见我想明白了,将灯芯挑亮了些。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们就说正事,端慧……」 

「等等,既然我们话都说明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为什么老是挑拨我和楚镇。」 

徐挽扇被我打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好玩,不行吗?」 

「你……是不是也喜欢楚镇?」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冯宝迦你是不是有病?」 

从她眼里浓得散不开的鄙视中,我能看出,她的确不喜欢楚镇。 

所以她就是不喜欢看我和楚镇和好么? 

好奇怪的人啊。 

我机智而快速地转换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说端慧公主的忌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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