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我们一直在努力

我慕天光,天光应如是

万仙蛊之下,封了我的神魂。

我想起来了,三尸神将我打到底儿的时候,我的神魂已然归位。从前的记忆纷沓而至,数万还未燃尽的仙魂齐齐向我走来。

「因你的神魂被困在此,削弱了业火,故而他们如今都还有口气儿。」

三尸神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只要是神女令下,这些人便以你为主,刀山火海,永不回头。」

我轻轻笑了一声,「我只是一头野驴精,要这业火阴兵做什么。」我将黑刃投下,刃破火光,似寒潮倾泻。

我想起当年徐晃一身浴火的样子,觉得眼睛有些湿。他们比我爹还要可怜,徒在此处被搓磨上千年,到最后还要被当作工具。

「我要灭了这无妄业火。」

头顶那个烦人的老头又说,「这世上还无人可灭无妄业火,就是你父神,也不能。」

「我是不能,他们能。」

嗖的一声,黑刃破空。无数冤魂从刃中飞出,寒气铺天盖地而来,裹在业火之外。

「好孩子,吃吧。」饿鬼扑食一般,不看峰的冤魂竟将无妄六道万万年不灭的业火扯碎,一团一团吃进口中。火光在他们心口处熄灭,我知道,他们太冷了。

业火消散,冤魂重回我的剑中。

万仙悲鸣。

我抬起手来,虚空结印,道一句,「下来。」

砰的一声,三尸神便掉了下来。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并没有多诧异的样子。

「神女可是有话要问?」

「东海海底养的是于章父子,不看山养的是福音娘娘,不见山藏着天庭丑恶,那这无妄业火,为谁练兵呢?」

仙家阴兵,同烈火降世,看似吊诡强大,实则这些人法力灵识都无,不堪一击。

「你以为,天庭打胜的每一场仗,都真的是有妖魔霍乱么?」

我仿佛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两步,以剑撑地。

「当天庭需要打一场漂亮的仗向三界立威之时,他们可不就是最好的妖魔。而他们被吞噬的法力,化作了王母的蟠桃,九州的仙泉,滋养仙草的土,缭绕仙府的雾。」

「大混沌时候留下的仙泽,早被他们吸干抹净了。所以主神说,灭了仙界,才是这世道最好的时候。」

「这些创世神以为能维持三界秩序的恶仙,才是要刨去的地方。」

「神女,我们等了十万年,主神终于要破除封印。」

「届时,你的血肉筋骨,你的神力,便能重新回到你的身上,这世间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神女。」

他一边说,一边缓慢的靠近我。他向我伸出苍老的手,身后业火消除的万仙齐齐跪倒。

「神女,带领我们去迎无匹的战火之神,重回这世间吧。主神鸿会重树这世间秩序,改写这天道法则。」

我自小在驿山长大,就是上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世面,没听过这样宏伟的计划。

想起老蔡在看邻居热闹时候总说的一句话,我将黑刃握在手间,看着半跪在地,样子十分诚恳的三尸神,一字一字地说。

「放你娘的狗臭屁!」

时间秩序,天道法则,和我有什么关系?三尸神能在这等着我,就是我这命理,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我注定要回到这里。想到这我飞快地瞥了一目三尸神,他笑眯眯地看过来,一点都没有因为我方才骂他生气。

那是谁引我来的呢?是淮阴河底,如今已飞升成仙的于无笙。是徐晃,被天道打到人间历劫的神。

所谓天道,又是谁手下的棋子儿?

「天宫那两条金龙,是蚩鸿的手下。」

三尸神微微一笑,「两条臭虫罢了,不是什么人物。」

「他和两条臭虫一道,便上不了我小野驴这条道了。」我执剑挥出一决,无妄第六道,冥河!

这是小静传给我的功法,我的小静,他一开始就知道姐姐会选什么。虚空之中破开一道裂口,寂暗的黑夜中,有河水在流动。我摊开掌心,一团又一团光球向这虚空之中飘去。

「走吧,这就是你们转生的路。」

走吧,下一辈子,不要再来爬这猴子山,不要再被当作他们的养料。我闭上眼,用尽全身的法力,支撑这虚空裂缝,照亮冥河之路。

等最后一个仙魂儿跨过冥河,我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太累了,比在逢川擦半宿地还累。

月静疏朗,我撑剑起身。

「小静还在外面等我,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帮我把镜子看好了,有一日,我会回来拿。」

我不知进了猴子山几日,算上辈子我也不曾有过这样多的法力。如今站起来,我的双腿都在打颤。哎,属于黔驴力穷了。

但是我不想被三尸神,或者是他背后那个人看轻了,硬生生扒着岩壁预备爬出去。那老头笑了一声,「神女,你的法力血脉都被剥去,可是这世间万物,天地正气,都是你的。只要你想,就能用。」

我摇了摇头。

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则,我夺了他们的气,他们又当如何呢?

「我再问你一句,这里的一切都是骗局,那大混沌之境呢?」

「神女会知道的。」

三尸老头装作高深莫测的留了这一句,就自己捏觉走了,丝毫也不管挂在岩壁上的我。

好在我们做驴的蹄子比较灵巧,我也只爬了半宿,就爬到了山顶。晨光熹微,已是天要亮了。困在猴子山的云雾已尽数散去,我一抬头,就看到在云彩上睡觉的人。

「小静!」

橙云忽地散开,小静翻身而下,两步便带着残影跑了过来。

小静长大了,我要翘起脚才能摸到他的头。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笑了笑,将这个长大成人的孩子轻轻抱在怀中,「我回来了。」

这小子偷偷地,十分隐忍的在我肩膀上哭了。我想,他是并不曾用法术来过这个时辰的。

「在驿山下的时候,你为什么穿一身女装吓唬我?」

「……第一次见到姐姐时,你在看戏,我以为你触景生情就可以记起我。」

「??你还用法术吓唬我来着。」

「不然你怎么想起来救那小仙使的术法。」

「……也对。」

你一言我一语,走着走着,我就晕了过去。

今天,委实是我小野驴这辈子最牛的日子了。等我醒过来,我要回家告诉老蔡,告诉老爹。他们的温温,英姿勃发,帅呆了!

三界惊动,那位登天的仙山一日之间生长了块碑出来,碑文触目惊心,上头那灭绝人性,罪大恶极的竟然是天宫那位受万民供奉的福音娘娘。天君听了这事儿脸青的和冬瓜一样,更别提白洗战神了。偏偏这块碑邪乎的很,不管是劈是凿,竟无人能毁。移山公看了都摇头。

可不就是恶行昭彰,天道立碑!不但仙界,就连人间也知道了这事儿,八千福音庙,一夜被推得干干净净。福音娘娘的金像也被推出来,将眼珠子挖了塞满葡萄。

短短一年,神仙成了恶魔。

小静说我睡了三十年,期间一会笑一会哭,一会抱着枕头流口水。我老脸一红,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日我醒的正好,这一日在天上是金龙鱼和灵回公主成婚的大日子。小静说这日子十分蹊跷,他将于章那老混蛋打了个半死不活,可是这对龙凤还是要如期嫁娶。

我也觉得很奇怪。

「小静,大混沌,是真的吗?」

小静仿佛有些怪徐晃,因此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乖乖的叫姐夫,提起徐晃的时候他总有一些讥讽的意思挂在嘴角。

「我给姐姐讲讲这大混沌吧。」

创世真神有十二位,每一位都有不同的职责。而他们应劫之后,一部分神力散在三界,还有一部分,盘踞在极东海底的归墟之地,后世称为大混沌。

真神归去后,承其法力的后人,便可进入大混沌修炼,期间法力灵气非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可比,能堪破大道者,肉身亦可成神。

那位吃人眼珠子的福音娘娘,便是其中一位。但这混沌之气的修炼方法鬼怪的很,百年只能进一次,每次修炼悟到了便能得到无上功法,悟不到,便会凭空丢个千年功法也不好说。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我,「姐姐,大混沌中十二席,你是至尊那位。」

「蚩鸿和醒世呢?」我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们不在这席间。」小静笑了笑,仿佛很不在意的,「我修的是地狱道,人仙魔鬼的必经之地,无妄六道,地狱十八阶,每一处我都去过。」

我十分后悔问这一句,为了我,小静必然吃了很多很多苦,那些都是他不愿想起的东西。

「都是因为姐姐,我如今才这样厉害。」

终究没忍住,我很没出息的掉了两滴眼泪,「都是我太没用了,呜呜,我白活了这么多岁数。」

「姐姐跳出五行八卦,是世上唯一不受天道束缚的所在。只是你不愿意像他们一般,强取豪夺而已。」

他屈指,抹掉了我脸上的泪珠子,「接下来,我们去哪?」

「天宫,逢川台。」

逢川台上能观众生万象,可堪天涯海角。万世轮盘在那,我就可以送剑中的冤魂回家,魂归故土,自然了去心愿,转世重生。

更何况,我有些事,要去问问那位早就醒过来,面对这仙界乱象一言不发的真神。徐晃九死一生都要救活的这位,我的母神。

到了天宫门口,我俩都以为是要打一架的,毕竟听说天君想找我俩扒皮抽筋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我和小静运气好,正好赶上了凤凰族的灵回逃婚,天宫里七上八下都在找这位公主殿下。听说于章拄着拐跑了好几遍天阶,只为找到未来的儿媳妇。福音娘娘倒台,让这从前耀武扬威的金龙慌得不行,只想抓紧结一门好亲戚来巩固自己刚升迁的上神地位。

大渊献本就冷清,如今只剩下丁冬一个人。他开门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水壶,约莫是刚给玉桂树浇了水。

「你怎么回来了?」

我就着门缝,稍有些卑微地拽着小静溜了进来。

「那个,神尊上回让我擦的地,还剩一半。」

……

我确实不太会撒谎。小静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掌中的小漩涡已经开始沸腾,我还没来得及说个不,丁冬就晕倒了。

小静十分无辜,「他下一句要说的话,我不大乐意听。」

我再次踏上逢川台,普天万象皆在此处,数不清的轮盘繁立在眼前。太好了,我梗在心头的那口气儿长久的舒缓下去。

我拔出剑来,小七阿毛,你们可还认得回家的路?

只在突然之间,金光轮盘一瞬停住,风云具歇,万籁俱寂。我顺着冰冷的黑刃摩挲剑锋。

「我一直好奇,一位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割肉拔血,剥离神力练成神器的母亲,凭什么能被供奉敬仰,凭什么还能受着香火腆做神仙。」

万籁俱寂之下,神女踏霜走来。她每走一步,我的后脊梁就冷一分。难怪当初我去逢水殿的时候,丝毫感受不到丁点血缘亲情。这位美貌无双,神情冰冷,走路鼻孔朝天的神女,跟我们牛马驴届可谓是毫不相干。

我甚至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天道命法,为九州苍生。」

真如俯瞰苍生一般,她眼里充满了高傲的悲悯,她看着我,如同看芸芸众生脚下的蚂蚁。「你身负混沌之力,该明白孰重孰轻。」

这话听着,真令驴来气。

我不说话,只是死死握着手里的剑。

「如今蚩鸿即将冲破封印,你要助我再次封他。」

……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我这身驴皮驴血,您动手就是了。」我往前站了一步,将小静挡在身后。「天宫,蚩鸿,还有神女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若能同归于尽,才是这天下太平。」我自觉气势上不能输,学着神女冷若冰霜的笑一下。「蚩鸿引我到猴子山,看破天宫丑恶,估计是想让我站在他那头的。」

醒世看过我一目,又向我走了几步,她抬起手,「来。」

我不想过去,但是身体实在坚持不住,不由自主地向她飘过去,轻轻松松被她按住脑袋。

「怎么这么弱?」神女皱了眉,仿佛十分不满意。

有风从我耳边刮过,一道法印带着地狱的气息瞬间打在擒住我脑袋的那只手上。

「无妄第四道,万阴之火。」

小静动了,他在真神的威压下,连出三招,电光火石之间将醒世逼出五步开外。

轰隆!

天地震动,极东和极西之地同时传来山颓海塌之声,连带着九天之上一齐摇晃。

大混沌的徐晃,和被封印的蚩鸿,同时出世。

醒世的脸更白了。

不知道是被蚩鸿吓的,还是被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鬼破了咒术,又连嘟了三招,实在掉了面子。

堂堂神女,被一只鬼,给打了。

我在这气氛十分尴尬的空档,一掌开启万世轮盘,黑剑立于九天之上,无数冤灵争先飞出。「回家吧,我答应你们,穷此一生,必会让那恶仙给你们下去守灵!」

轮盘金光闪动,冤魂归巢。

真是太好了,神尊,谢谢你的逢川台!我执剑转身,唰的一声,变回银色的剑刃擦着我的手心飞出去。我回想起当初救岁聿的那招,以法术催动血线,织出一张网来。

「小静!」我冲着他喊了一嗓子,小静在斗法的空回神,迅速捏决,渺渺如空。不到眨眼的功夫,醒世已经看了过来。

她又拾起那副高傲的深情,唇间轻蔑一笑。

流光印!

这比我见过所有徐晃的招式都要强,甚至连灭掉于章仙府的那一掌都没有这招一分的法力。我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神力向小静逼过去。我咬破嘴唇,立时将血网移到小静面前。

流光印被卸掉八分,还有两分将血网打落,将小静的半边身子瞬间轰散。

而醒世在这一招之后,已经走了。

这就是真神与我们的差距。小静是鬼,故而没有血流出来,他剩下的半边身子瘫在地上,脸上却还带着笑。

「无碍,姐姐替我挡下那了一招。看,那滴血还在,小静没事儿。」果然,他心口处,有一抹红光,在微弱的发光。

我的血肉可以禁锢醒世都打不过的蚩鸿,故而我猜测,我这个所谓的神,在血脉上是有些不同的。

我看着小静可怜的样子,心里有些自责,又十分后怕,若我猜错了,小静必然魂飞魄散,为什么我要争一时之气,去和神女顶嘴。

「姐姐也发现了,你在血脉上,压制诸神。」

他的身体,在缓慢地重组,我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小静又说,「蚩鸿要打来了。」

天宫的战钟嗡嗡作响,被锁在斩仙台上的福音娘娘引来天雷疯狂砍向自己的手臂,「白洗,整个天宫只有我可以对抗蚩鸿,放我出去!等战败蚩鸿,我福音必定服诛!」

白洗手执战戟,岿然立在无数天将身前,五十万银甲将士守在天门,视死如归。

我在逢川台上,听着外头纷乱的动静。

「小静,三界是不是要乱了。」

小静摇头,「徐晃出来了,三界不会乱。」他伸出手来,握紧我的,他掌心的漩涡翻涌,顺着我的指尖爬上来。「无妄六道,地狱术。姐姐,去吧。」

我将银剑拿出来,「你在这我不放心,你看能不能和之前的冤魂一样,进到我的剑里。」小静无奈地笑了笑,「好。」嗖的一下就没了,不愧是小静,入剑的速度都比别的鬼要快。

天宫还是从前仙气缭绕,金石玉瓦的天宫。只是人人自危,各路神仙把看家法器都祭了出来。

那位混沌时期的战火之神,要来灭掉天宫了。

蚩鸿的故事要重新讲了,从前那个版本,只是天宫为了彰显大义,自己面子过得去,编排的一个典型恶人的故事。

混沌之末,天地初初分开,灵气充沛,女娲以自己的模样和气息创造了人。为使人不受妖魔侵扰,皇天划出九州大地作为人的家园。后来盘古应劫,神力被人和精怪所继,修炼成了仙。自此,吸取天地灵气修仙得道,成了九州陆地成为强者的象征。

再到后来,有些修道者已经不满足于日渐稀薄的天地灵气,开始寻找其他修炼的方法。

蚩鸿作为战火之神,不断在九州平乱,帮助人族抵御妖魔。约莫十万多年前,他走到一处极西的城池,那是一座死成,两万多人被一夜之间吸干。这就是其中一种修炼方法,直接一点,连人带气,一起吸。蚩鸿将这位修道者斩杀之后,在这座死城中间卜了一卦。

算了一大凶卦,泽水困,外挂为泽,内挂为水。入于幽谷,幽不明也。

蚩鸿得了这卦,又在死城之中大睡了七百年。醒来的第一句,就是要诛仙。

他说万仙贪婪,最终要整个天下去养仙,万物皆灭。

醒世不同意,她觉得比起愚蠢自大的人族,仙族才是正统,才配同她一道受万物敬仰。这回干脆将仙族召集起来在天上盖了座天宫,分为上界与下界。下界有所求必要以香火供奉。

两位神仙因为这事,打了两三万年,醒世知道自己打不过,心眼子便活动起来,用蚩鸿的血和自己的气息又孕育了一位神出来。

那就是我,我这个没什么用的神仙降生的时候,就是蚩鸿与醒世天地大战的时候。醒世将我的血肉神力,铸造成困住蚩鸿的法器,大战之后将其镇压。

知道这场不义之战的人族,以血肉之身为蚩鸿立碑著书,却因为寿命实在太短,在十多万年的淘洗下,什么都没留住。

而知道这事儿的仙家,都觉得蚩鸿堕入魔道,天理不容。

我去了斩仙台,这位拥有八千娘娘庙的福音上神,正坐在高台之上引雷来劈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劈到后来,一道雷她便吐一口血。

本来我有许多话要问她,只不过现下都不必了。这位福音娘娘,出生在魔物丛生,诸神陨灭的日子。打在胎里,她便跟着自己的母亲在下界打仗,直到她降世,父母都战死在了魔物手里。她才有一点法力,便拎着刀跟着天将后头斩妖杀魔。

人族亲仙,她经常困了累了便在人族的村落里睡下,一顿饭能吃全村半年的口粮。她也十分感动过,拔下自己的头发做树,种下自己的血肉做肥,希望能以此报答人族的供养。她也曾同人族的孩子做玩伴,为了自己的玩伴浴血奋战。

可是后来,妖魔退到九幽,她受人间封赏赐号福音娘娘。她突然觉得,自己为人族征战数万年,实在是大恩大德了。

于是,葡萄被种进了猴子山。

惊雷一道又一道落下,小七和阿毛仿佛在这雷中哭泣。

我走上斩仙台,看着这位天君实在不好处置的上神,「或许天刀能斩断你的枷锁。」

福音满脸血污,突然抬头看我,「我是战神,一生征战八千四百六十一场,让我去对战蚩鸿!」

我唤出银剑,苍穹之中突然泛起漩涡,无妄第五道,借刀。

轰隆隆!虚空裂幕,天刀降世。

「我以刑神之名,借天刀诛仙!」

仅仅一刀,我和蚩鸿都扛了八九道的天刀,只一刀就断了福音的仙根和道行。她从天地九州供奉而来的灵气,哪来的还哪去吧。

「你们这斩仙台,斩不明白仙,留着碍眼睛。」

轰隆一刀,斩仙台带着福音便落到下界去了,我顺风推出一掌,稳稳是猴子山的位置。

往后,她剩几日能活,便为那些被她挖眼的冤魂守几日的灵吧。

两刃天刀皆下,白洗已带着天兵杀到了我的脸上。按伦理说,这位还是福音的侄儿。

我看着白洗,很懂礼貌地报了个拳,身后天刀高悬,寒光熠熠。

「上神来晚了。」

给福音送终还不晚。

上次我从天宫走的时候,白洗上神还是对我很好的,我打心里觉得这是位好神仙。

白洗银色铠甲,刚毅勇敢,眉宇间不是从前的圆滑,而是一战到底的决心,我观察半晌暗自点了点头,亲戚坏是坏了点,神尊觉得好的人,果然是错不了的。

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天刀,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拿下。」

……

我上次被这么四脚朝天的逮起来,还是小时候和狐狸家的四个崽子打架,被抬起来扔到山坡下。我一边望天一边想,好歹也是一位神,丝毫面子也没有。

蚩鸿破出封印和醒世在东方大泽打了起来,据前方的仙使禀报,神女被蚩鸿按在山里,拿斧背疯狂锤了一顿。被打的颜面尽失,神态全无。最后被一根金线穿在肋骨上,蚩鸿像放风筝一般带着醒世向天宫走来。

说是走来,蚩鸿如巨人一般,一手扛着开天战斧,一手牵着醒世。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来。

天宫乱了套,仙使仙君们都打了包袱要跑路了。各个仙府鸡飞狗跳的,只有金龙一家气定神闲,儿媳妇也不找了,只差摆几桌等着吃席。

天君亲自披上了战甲,他同天宫的将士们说,蚩鸿打来,要先从他的神魂上踏过去。

绑我的天兵哥哥感动的直抹眼泪。

便在这样的慌乱下,徐晃回来了。他自极东而来,脚踏祥云,掌托一个白玉瓶。众仙之间,他一眼就看到了脑袋后挂着天刀,被五花大绑的我。

挺难受的,原来忘记也就算了,如今想起来,我琢磨好好捯饬一番才同他相见的。如今场面,委实有些怕他悔婚。我看见徐晃眉心微皱,走过了和他打招呼的天君,直奔我走过来。

我细心的注意到,蚩鸿打来也很淡定的白洗上神,许是怕徐晃事后报复,面色有些难看。

徐晃从大混沌出来的时候,听说十分威风,九色祥云绕着那片海域唤来数不清的上古神兽。我有些遗憾,小时候我就很喜欢食铁兽,很想养一头,可是老蔡说一头食铁兽每天要吃五十斤玉米,故而我并没有养,连看也没看过。

我正琢磨着问问徐晃食铁兽长什么样子,他就走过来帮我解了困仙绳儿。徐晃老样子,抬头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温,想起来了?」

当着许多仙家的面,我脸上十分挂不住,缩着脖子点了点头,「嗯」随后想起什么,「坐骑这个职位有点低,你忒欺负驴了。」

他弯眼笑了笑,牵着我的手又走回天君面前。

「这是第十三位先天神,掌刑之神 ,女昱。」

我第一次知道,我作为神的名字,是昱。天君的面色却不大好看,估计是觉得这天上又要有一位如徐晃一样的神,要处处令他没有面子了。

见天君不说话,徐晃点了点头,「正是当初被那位鲤鱼精关到水底放血的那位。」

提到这里,我怀里的银剑嗡嗡震动了一声,似乎十分生气。

「神女受苦了,待击退蚩鸿,本君必将那兔崽子抓回来打一顿给神女解气。」

徐晃冷哼一声,「不必了,留他到现在是天道觉得他还有些用,用完了也就无需天君处置了。」

天君的脸青了一片,远处有震天动地的一脚,向此处踏来。

徐晃两手负后,看着我说,「去吧,那是你的父神。」

蚩鸿每一步,都把天宫前面暖玉的地砖震碎一片,我听着有些心疼,这放到下界,该够多少人家吃玉米饼子。

神女果然被放了风筝,披头散发的飞在天上。我远远地看过去,觉得这位父神十分有意思。他走到天宫门口的时候,有五十万天兵将士,还有我迎接他。

这神被关了太久,胡子长到了腰上,他一身铠甲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的,锈迹斑斑,略略有些寒碜。我最后才看他的眼睛,这双神邸的眼中,都是杀戮和威严,只看一目,我就浑身发冷。

他将困仙绳松了,数千头穷奇兽自远处长鸣飞来。遮天蔽日一般,将祥云都吹散。神女从天幕落下,被徐晃的咒术接下了。

蚩鸿打嗓子里嗯了一声,将战斧一轮,凿进了那根看起来很庄严的华表柱上。「我战火之神的血脉,女昱。」他从人群中看到了我,「你可看清了。」

我抬头望向他,从小没爹的我,最近有了俩爹。如今委实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这场诛天大战,我要站在哪一边。

所以我摇了摇头,「我看不清。」

白洗看了我一目,将神戟扛在肩头。他率先站在蚩鸿面前,「不凑巧,我也算个战神。」

天君仿佛想上前去将白洗拦下,徐晃摇头,「他是天宫的战神。」

白洗提戟打了过去,一瞬之下,穷奇鸟俯冲而来,同天将打成了一团。

蚩鸿连斧子都没有拔,一个决也没有捏,不知从何而来的火,顺着天阶烧了起来。他一力站在天宫和下界的山水中间,「大道将倾,尔等当诛。」

百根火刃拔地而起,在虚空中消失,又瞬间出现在天兵的心口,当他们看到这火刃的时候,魂魄已经被烧穿了。

混沌之术,无名火。

白洗道行高些,但战甲已经被烧穿了多处。蚩鸿看了一目倒在地上的醒世,又看向金碧辉煌的天宫。数不清的红刃自火海飞出,以雷霆之势奔向众仙。

白洗又被一刃刮在腿上,银甲碎成一片一片的,毫无用处地耷拉在他胸前。他以戟撑地,红着眼眶看眼前红雨。

我终于见到了大战的样子,穷奇被砍断翅膀,只剩一只爪子仍要去扯开一个仙族的脖子。无数仙兵神兽躺在曾经嫌弃缭绕的金瓦玉璧上,淌出的血交融在一起。

我攥着从白洗上神那拐来的法器,那把跟我在东海海底,在猴子山奋战的银剑。

在蚩鸿身上,我闻到了本体的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仿佛我俯瞰众生的眼在那里,我言出法随的神力在那里,我的傲骨和心魂都在那里。

小静在我剑中震动,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浮空掠起,侧首微微看了一目徐晃,他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所谓大道,不是杀戮,是守护。」醒世和我说天命,蚩鸿在这讲大道。我脚踏嵌着开天斧的华表柱,一脚下去,那立在天宫门前上万年的柱子轰然倾塌。

我双手持剑,剑魂带着我的法力从刃中迸发,一道巨大的屏障千军一发的铺开。剑尖入暖玉,无数红刃打在障前,丝毫不能进。

「这招,叫大道之盾!」

我靠着蚩鸿身上丝缕的气息,使出这一招,只坚持了个眨眼的功夫。蚩鸿轻笑了一声,我的大道之盾分崩离析,碎了一地。

徐晃从背后拖住我,「温温,让我来吧。」一盾之后,徐晃抬掌,流光印从他手间冲出,「凝!」光影之间,瞬间追出寒冰一击,剩下的红刃被徐晃冻在半空,尽数消融。

醒世在这一击过后,也站了起来。所有人站在一侧,在蚩鸿的对立面。

「这十多万年,我还是第一回看见从大混沌出来的。你同那群臭虫,定了什么盟约?」

徐晃没有说话,他飞身上前,掌心结印,无数枝桠凭空伸出,瞬间将火海和他们都裹在一起,裹成一个硕大的球。

这是徐晃的第一杀招,春深。他要以木去克火?我慌了神,醒世也紧皱着眉头,仿佛大事不好的样子。

我摊开掌来,法华在其间流转不息,那是小静的法术,逐音。

时光如影子一般穿梭在我眼前。

我看到尸横遍野,白洗、天君、醒世都倒在地上,徐晃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春深的草木被烈火焚开,散落在地上。

蚩鸿突然向我看了过来,他眼风刚扫过,我就知道,他看的是现在的我,不是下一个时辰的我。他的铠甲被扯开,里面露出血红的一件法器,我的本体。

「去罢!」他对我大喝一声,我便头晕目眩的被震出了术法。

我扭头看向醒世,「我要拿回我的本体。」

也许,我可以再封印一次蚩鸿。

醒世没有说话,如蚩鸿一般,她没有捏诀,九霄之上便风云汇聚,闪电从中穿过,雷鸣聚集。

「我这一招,只能短时间控住他,再之后便是助火之雷,只能令他更强。」她深看我一目,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不多时,蚩鸿便斩开了春深,徐晃吐出一口血,被一掌打退。

就在这一瞬,数百道惊雷震天而下,全劈在蚩鸿身上。我在雷落时便窜了出去,以我毕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到蚩鸿身前。

真的不像亲娘,神女的意思,拿不到本体,就在这被雷劈死得了。

蚩鸿在这惊雷阵中慢慢看向我,嗖的一下,瞬间从雷中消失,闪现到我面前。他抬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废墟瓦砾之上。

白洗和徐晃爆起攻来,被他轻轻一挥便挡开。

「你流着我的血脉,难道看不清吗?」

离得太近,他浑身的神力如刀子一般割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一条一条的划开。

「父神,给个机会。」我艰难地张开嘴,脑门出的汗滴在眼睛里,十分狼狈。

他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子嗣怂成这个样子,皱起眉头来,下一刻就预备着掐死我。

「仙和人,真的有分别吗?」我喘出一口大气儿,浑身被他真神的威压吓得打颤。我使劲儿握着拳头,指尖扎到手心,直到扎出了血,我才略略能定下心神。「仙就是人兽修炼而来,今日这个天宫灭了,明日便会再长出一个天宫,不好说比这个更腐朽不堪。」

「不会,我会将天地灵气都带回混沌之地。」

「您一个人儿练呗?」

蚩鸿被我激怒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显然是要给我一个大耳刮子的架势。

我趁他此刻分神,即刻伸手去摸我的本体。

摸过去的时候,我心下就一凉,没了。

我在逐音中看到的鼎,没了。

蚩鸿冷笑了一声,「昱,你太弱了。你的大道之盾,也太弱了。」

轰的一声,他一掌将我打出去,我摔在华表柱的废墟下,摔在了蚩鸿的开天斧下。我听他说,「你有什么资格同我给仙族求情,我演算七百年,这是唯一能阻止天地灵气枯竭的道。」他抬手,所有已经落地的雷重新从地底钻了出来,接二连三的向我劈来。

嘭的一声,徐晃和醒世一同捏诀,术法和雷击撞在一起,又将我撞飞出去。

真的感谢……

我浑身上下都像开了光一样,疼的眼冒金星,浑天暗地。老蔡给我的这幅驴身,怕是要被折腾散架了。

飞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弱。作为一个神,我从前最羡慕的命盘,如果被打的上下飞天。那三尸神不是说,但凡我想,这天地灵气都能为我所用吗?

我真想用一用,像一位真正的神一样,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可是我不能,按这个距离算,如果我用了这术法,整个天宫的神仙,能让我吸死一半。

我从地上起来,灰头土脸的向蚩鸿走过去。

「我活了十多万年,扒皮抽筋,天刀雷刑都打不死。或许你这个父神,能送我归西。」

这句话说完,白洗也站了起来,醒世那本来就没剩多少的法力也用竭了,她和徐晃也站了起来。数十万天兵将士还在同穷奇兽对战,甚至没受什么伤的天君也走了过来,站在我们身后。

「打出生起,我便被天道选中,做一位刑罚之神。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有过当罚,有错受刑。」我抬起手从虚空裂缝之中将天刀掏出来,左手执剑,右手拿刀,「有错有过的仙家,你都安排好了,一面又一面镜子码在猴子山里,而我身后的这些神仙,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诛杀?」

脸上微微发痒,我舔了一下嘴角的血。坚定地同他说,「如今你,战火之神蚩鸿,为一己执念替天道诛仙,滥杀无辜,致天地动荡。我就算拼劲最后一丝法力,也要压你受刑!」

我真帅,从徐晃满意的帅脸上,我知道他一定也在夸我。

蚩鸿有片刻的恍惚,他竟很和缓地笑了笑。我看的有些生气,「拔出你的法器来,这是刑罚之神在和你交战!」

他摊臂喝了一声,「来!」开天斧从废墟中浮起,向他掌中飞去。

我同众人一跃而起,以平生最强法力攻向蚩鸿。天宫的界门因为这一击四分五裂,向下界轰塌。

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白洗已经先冲了出去,用伤痕累累的躯体,扛起那块最大的裂石。血和土灰混在一起,将他的脸图花,白洗向天宫的战士大喊,「天兵列阵!」

还在战场上的天兵听得这一令,不顾眼前的敌人直接飞身下界,无数兵将没有一个人去管将要力竭的白洗,他们双手举刀,以法力连结,像之前做了无数次一样,以身成盾,将界门石牢牢地挡在头顶。

我不禁眼眶酸涩,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拿着天刀以肉身砍向蚩鸿。

「这才是大道之盾,道不在你我,在他们!」蚩鸿没有动,我一刀砍中了他的心口。

却没有血流出来,一团带着法华的神鼎从他心口被掏了出来。蚩鸿将那鼎递给我,「这就是醒世用你神身血肉练的法器。」

他看了一目下界的天兵,「神卦不会错,不是如今,也在后世。」

我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将神鼎接过。

蚩鸿抗起斧子,带着裂开的心口,「你很好,配做我蚩鸿的血脉。人心贪婪,尤其修道之心,贪图更甚,你今日保他们,也罢。」

他又喝一声,穷奇兽振翅高飞,俯冲到天兵上头,将碎石依次叼起,投入极东的海底。

「大道将倾,你一力盾之。」蚩鸿说完,看了一目醒世,「修养好了把她给我送到大混沌来,里面有几条她养起来的臭虫要她自己除。」

蚩鸿看着我,眼神里没有父亲对孩子的爱意,却有些许肯定,「不枉我逆着天道给你埋下试炼,醒世总归养了个有用的。」

「贪意再起之时,我便回来。」

他说完,一头硕大的穷奇兽飞过来,蚩鸿骑在兽上,走了。

十一

被打散的云彩慢慢的,重新聚拢回来,我抱着我的血肉神力,抱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并没有变强,我问徐晃,「这是不是假的?」徐晃笑了笑,「你当初在淮阴河,被那鲤鱼精吸走了一缕神魂,如此他才能以鱼身化龙鳞。」哦,怕是我的眼珠子。

徐晃将他来的时候拿的白玉瓶掏了出来,「你若换回神身,要洗筋易髓,等养好一些吧。鱼精在这里,掌刑之神,怎么惩处?」

我接过碧玉的小瓶子。

如同我作为灵骸在人间看过的许多征战一样,从前辉煌的天宫如今满目疮痍,伤兵被留在废墟边儿上。倒是天君此时被许多将士团团围住送去诊治。

「温温,我滴天,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听得这一声,我心下便知全完了,浮屠公把老蔡带来了。

老蔡牵着我爹一路跑过来,对着我又是吹伤口又是掉眼泪,「早知道我打死也不让你来告状!」

浮屠公将岁聿留下来,一溜烟就跑开,「你们聊,我去看看玉桂那老头!好容易养回来的元气儿,别叫震散了可!」

我爹嗷的驴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舔在我手背的伤口上。吓得我马上去抠他的舌头,还是被徐晃拦下了,「无碍,你现在这幅血肉,与他也算同宗,伤不着。」

于是我爹觉得我十分不孝顺,还抬起蹄子蹬了我一脚,被老蔡拉到角落一顿揍。

我没憋住,笑了个前仰后合。余光里醒世看了我们一家三口一会,施法离开了。

白洗上神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那个,神女多少约束一下,小神实在难办。」

我傻乎乎的同徐晃说,「实在没想到一场大战就这样结束了,我总觉得,咱们至少得死一个祭天呢。」

他十分无奈,「你那父神破除封印的时候,应该是算到了,只是脾气倔,不肯服输,非要亲眼来看一看。」

「看什么?」

「看你,是否坚定,是否分得清黑白,是否能做这掌刑之神。」他叹了口气,「天宫安逸久了,腐态百出,若没有今日的一战,或许真如他那一卦也未可知。」

我端着神鼎看向南方,那是大渊献的方向。

「我不会留在这里,我要去猴子山。」我坚定地看向徐晃,「猴子山中有八百多面镜子,猴子山外又不知道有多少不平之事。我从前当游魂的时候,看得太多,也管不了,总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其实不是。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管不了。但其实我能,我有一拳法力的时候,能为你点灯,我有一人之力的时候可以救出小静,我有一剑法力的时候能送冤魂回家,我以神之名可以解开万仙束缚。」

我看着岁聿,看着老蔡,看着他们身后无数弱小的人,弱小的仙。

「我要去猴子山,就在万魂碑前,做一个判官。审下界不平之事,判天宫不义之仙!」

这样说着,我心中升起一簇火来,越说,我便越觉得光明坦途,一片大好。

徐晃没有用法术医治我身上的伤,他说这是我作为掌刑之神的印记,是我从一个小驴精变成大判官的成长。他问我判官印上要刻个什么字。

我说公平二字。

有许多人,终其一生,不求偏爱,只求公平。

如在人间的徐晃、如在东海那位无名小仙君,如阿毛……

如同我的小静,如今变成鬼也无法伸直的胳膊。

赞(0)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 » 我慕天光,天光应如是

评论 抢沙发

  • 昵称 (必填)
  • 邮箱 (必填)
  • 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