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丈夫车祸谋杀后再睁眼,我发现自己重生到了一个月前
结婚不到半年,我们好的蜜里调油
谁知这个「疯批」男人直接拉着我去殉情了
我决定,能跑多远跑多远……
1
被白忆车祸谋杀后再睁眼,我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一个月以前——刚做完心脏病手术的时候。
好像做了一场恐怖的噩梦,光是平复心情,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他微笑着死踩油门冲向护栏时的样子,让我毛骨悚然!
我们结婚不到半年,平时的状态可以称得上蜜里调油,好端端的他为毛要拉着我去殉情?
该不会是我出轨了?
还是他写小说写魔怔了,得了精神病?
「三号床的美女是心脏病突发进医院的吧?唯一的手机联系人联系不上,手术费用都是那位好心的路人先生缴的。」
「不是吧?那她本人怎么说?」
「……怎么说呢,有点诡异,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撞倒头了,不过李医生说是暂时的,这几天应该就会恢复。」
我站在病房门口,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护士们聊得忒投入,我这突如其来的尿急显得不是很懂事。
「唉。」
叹了口气,我又躺回去了。
——她们说的是真的,撞到头确实让我出现了脑震荡后遗症,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这就是我想不通白忆为什么要杀我的原因。
但还不到失忆那么严重。
关于白忆,我就记得很清楚。
他是一个知名悬疑小说作家,年轻有为,儒雅清贵,谁都看不透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究竟暗含着什么情绪。
「秦小姐,该吃药了。」护士小姐推门进来,打断我的猜测。
「好。」
「您最近还有幻听的症状吗?」
「好多了。」
刚醒来那几天,我整天都能听到『哒哒哒』的声音,不吵,但很烦人,别人都听不到,于是做了检查问了医生,只得到『精神衰弱』的诊断。
最近几天倒是没再有了。
「那就好。」护士小姐寒暄着。
接过杯子后我想清楚了,既然这个时间点车祸还没发生,那当务之急就是要自救,迟早要面对的,一直赖在医院假装失忆不是办法,
「护士小姐,你知道我的手机放在哪吗?我想起来我丈夫的联系方式了,这么长时间他肯定很着急,我一会就通知他过来。」
护士愣了愣,惊喜道:「真是太好了,秦小姐,你恢复的很好啊。」
好个屁!
再装,就该被自家男人找上门了,还不如主动出击。
我要搞清楚他一个月以后拉着我一起死的原因!
搞不清楚也没关系,寻找机会,赶紧离婚,能跑多远跑多远!
拨通号码后,我调整呼吸:「白老师,我是秦微。」
2
白忆来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我的目光专注的过了头,让我觉得有种正在被探究的感觉。
我装作虚弱的模样,眼含热泪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我差点就忘记你了。」
很好,看着敌人眼里自然流露出的震惊与心疼,用这一招迷惑男人,百发百中。
「秦微?」他仿佛确认着什么。
我点点头,立马收获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白忆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淡淡的柑橘调,很温暖,怪让人留恋的。
只可惜老娘现在是钮祜禄.秦微。
几天后,我们从医院回到了这栋温馨的小别墅,我此刻对它唯一的感觉就是陌生,可能是心态不同了。
白忆过来轻轻吻了吻我的眼皮,庆幸道:「太好了,我的微微真的活生生的存在着……」
看着他这副喜悦样子,我有一点恍惚,胸腔里的这颗心脏并不是不久的将来因为被谋杀而强迫停止跳动的那颗,现在这颗,还是会被他的温柔触动。
我其实很想质问他:为什么?
但我怕过早的惊动隐藏在草丛深处的那条毒蛇。
去你妈的狗屁爱情!老娘现在只要活命。
「我有点累了。」我躲开他却来越炙热的亲吻,转身去衣柜寻找睡衣,奇怪的是,打开衣柜后满满当当的全是男士衣物,我的衣服全部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他出现在我身后。
3
经历过被他推向死亡的未来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他这是什么意思?清理干净我的东西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难道这次犯病也是他的杰作?他背地里到底策划过多少次谋杀我?!
我推开他,在家里开始翻找,止不住的惊慌让我根本无法像预设好的那样掩饰情绪。
没有。
没有?
到处都没有我的东西!
我像一个还没来得及完全抽离对主人爱恋,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遗弃的玩具一样,委屈又愤怒地质问白忆:「我的东西呢?」
白忆对我突如其来爆发的情绪显得很茫然:「什么东西……宝贝你是说你的衣服化妆品吗?都在你的衣帽间啊,你平时都不允许我碰的。」
我愣住了。
我……有衣帽间吗?
这栋房子还有衣帽间?
白忆走过来很温柔地抱住我:「好了好了,冷静一下,医生说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先休息吧好不好?」
我茫然地看着白忆,他担忧心疼的神态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我的记忆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确实需要休息。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笑得像冬日的阳光,没有一点侵略性,给你留了无数拒绝的余地:「白老师哄你睡觉好不好?」
根本无法拒绝。
「好。」
可是这一晚,我根本没有睡好,自失忆以来,我经常听见的那个『哒哒』声又出现了。
大概是精神衰弱的病症复发吧,总之这个声音响彻整夜。
4
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有自己的衣帽间。
和白忆结婚后,无数次被用混了护肤品,有时是神仙水被他当过期产品扔进垃圾桶,有时是把我整瓶的黑绷带当做身体乳用了个精光,种种直男操作简直令人窒息,气得我半个月没搭理他!
于是他背着我悄悄空出一间书房给我做衣帽间,我的衣服和化妆品梳妆台都被他安置在那里。
「这样就不用跪搓衣板了!」他自豪地揽着我。
有点傻,其实我并不想和他分的很清楚,但他很用心,让我只觉得感动。
回忆确实令人动容,但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衣帽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护肤品没拆封,衣服也没有摘标签,很像是临时添置,但又确确实实与我记忆里的所有东西都分毫不差,连物品的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这次手术成功,要好好去去晦气,所以我全部换了新的,满意吗?」
白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吓了我一跳!
这么解释好像也说得通,但总觉得很牵强,不对劲。
他从后揽住我,祈求道:「下次出去玩,要每天报平安,吵了架也不许拉黑我……再像这次一样发病进医院,你要我怎么办?」
对,之前我是因为和白忆冷战,所以一气之下出去玩了,整整半个月都没联系他,直到发病。
我有点动容:「好。」
他把我转过来,可怜兮兮的:「那我今天可以上床睡觉吗?」
我去。
我怎么忘了这回事?
按正常历史走向,现在我们还是对恩爱夫妻,一起酱酱酿酿是很正常的。
可现在,和蓄谋杀害自己的凶手躺在一起,心态不崩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剩下的……还不如再给我一刀!
所幸他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捏了捏我的手心,自顾自睡了过去。
太累了?
我注意到他今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了一整天,中途还吃过一次药。
他跟我说,那药只是普通的维生素,可我不信。
大男人吃狗屁的维生素?如果婚前他朝我隐瞒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史,那我不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和他离婚了!
5
淦!
这放药的抽屉居然还上锁了。
我坐在他的书桌前发呆,现在怎么办?
要不直接跑路算了,查什么线索,管他什么理由要杀我,神经病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我无意识触摸着桌上的平板电脑,结果我的指纹居然可以解锁,开屏就是搜索引擎的界面,历史搜索词条映入眼帘。
——女性服装、化妆品奢侈品牌。
——心脏病注意事项。
——结婚流程。
单看这几条没什么,就是普通丈夫想要照顾好妻子的笨拙举动,可结合搜索日期来看,就十分诡异了。
这些都是近几天的记录。
已经和我结婚半年的丈夫,不懂怎么照顾身患心脏病的妻子?如果这可以圆过去,那『结婚流程』是什么鬼?一个没结过婚的人才需要了解这些吧,他查这个做什么。
头好疼!
婚礼上宣誓敬酒的一幕幕还闪现在眼前。
如果非要去想哪里不对劲的话……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书房没有、走到客厅没有、卧室没有、甚至连杂物间也没有。
没有结婚照,还是新婚燕尔的一对小夫妻,家里没有一张结婚照。
关于这一点,为什么我从前没有疑惑过?
现在的婚姻生活于我而言突然处处都是 bug,究竟是我多思多虚,还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重生,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我临死前的幻影?
白忆。
白忆是所有不对劲的源头,我决定从他的身上下手。
晚饭时,我状若无意地提起:「白老师,我记得我们在海边拍过一组婚纱照,你那里有没有电子备份,我想设置成手机壁纸。」
白忆愣了愣,突然看向我,那一瞬间,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揶揄在里面:「我们根本就没有拍过婚纱照,微微,你不可能真的摔糊涂了吧?」
他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知道我在胡说八道。
「没有吗?」我稳得一批:「那大概是我记忆错乱了,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拍婚纱照啊?」
他答得利索:「你说有了宝宝之后,我们再一起拍。」
我瞬间将筷子捏的死紧。
这不对,我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你脸色不太好?待会我去洗碗,医生说你这些天都得早点休息,」他放下筷子,走过来紧紧的抱着我:「一切都会变好的,没关系的微微,我一直都在。」
「你不是一直想回游乐园看看吗?我们明天就去,票我都买好了。」
我看向日历,对,明天是 5 月 8 日。
按照记忆,就是这天,我们回到了最初相遇并相爱的游乐园,他联合工作人员给我准备了很多惊喜,我们度过了最浪漫刺激的一天,想到这,我就控制不住的柔肠百转。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我确信,起码截止到这天,他还是爱我的。
可是这晚,那个『哒哒』声又出现了,我瞬间惊醒!
它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地回荡在现实的黑暗中,而且一直睡在我身边的白忆也不见了!
寻声走出卧室,在隔壁的小书房找到了白忆和声音的来源,我犹豫了一下,从门缝窥视进去。
只见他戴着眼镜,专心致志地坐在电脑前,书房暖黄的亮光弱化了他面部硬朗的线条,让我的丈夫此刻看上去像一个温柔的绅士。
他的手指飞速跳跃着,那把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键盘无论受到多猛烈的敲击,都只是发出悦耳好听的『哒哒』声,于寂静的深夜,像一曲正在谱写的灵感乐章。
他打字的手很好看,可这键盘发出的声音与一直折磨我的『哒哒』声何其相似。
突如其来的烦躁让我故意发出声响,键盘声果然停止了。
我转身回到卧室,没一会白忆也爬上床,从后面拥住我,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宝宝,吵醒你了。」
我没有回应,可还是没出息的一听到他的声音,气就消了大半。
我终于承认。
我恨他拉我去死是真的,但日久天长的爱,又不是能轻易被抵消的。
我憎恶我的懦弱,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对的,这个男人可是会杀了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心软?为什么狠不下心呢?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我的感情好像并不由我的思绪控制?
这是单纯的『放不下,忘不了』可以解释的吗?
我想不通。
6
很神奇。
去游乐园的路上,我脑海里有了当初说『不拍婚纱照,等我们有了宝宝再一起拍』这句话的全部场景和记忆。
就是在这家游乐园,我接受白忆求婚以后发生的对话,昨天我竟然还信誓旦旦的认为这不可能。
很荒唐很羞愧,和上次的『衣帽间』事件何其相似,每当我质疑我丈夫时,姗姗来迟的记忆总能打我脸打到最狠!
因为心脏问题,我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现在脑子又磕坏了,更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尽管我想打起精神趁今天和我爱的人最后一次重温浪漫,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怎么筹划着离开他,也不去想那场车祸谋杀——但这种爱恨交织的感觉几乎让我的情绪整体报废!
「给!」一只粉色的棉花糖戳在我面前,白忆戴着米老鼠的发箍,笑得如三月春风般明朗:「想什么呢?开心一点,我们可是出来玩的。」
单单因为他这一个发自真心又有点幼稚的笑容,我的心居然莫名平静下来了:「你怎么好像比我还喜欢游乐园这种地方?」
白忆靠在秋千以上,比以往时候都还要放松:「因为我六岁的时候,就是在这一天,被自己的妈妈遗弃在了游乐园。」
我惊呆了。
因为我不知道!
上一世的今天,他没有说过任何有关他身世的事情。
从前我只知道他跟我一样父母双亡。
「那天我本来很开心,甚至给她准备了母亲节礼物,最后太可惜了,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玩她就消失了……」他的神态没什么变化,甚至是笑着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认真地看着我:「现在我有你,你可别丢下我。」
心脏处翻上细细密密的疼痛,他笑起来的样子依旧让人无法窥见真实情绪,但又是那么苍白单薄。
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我有了一个猜测:「你那天在吃什么药?」
再最后试试吧,给我和他的婚姻最后一次机会。
他没有说话,只是敛起笑容,面无表情。
不远处,一只彩色的氢气球晃晃悠悠地飘上天空,有个孩子在哇哇大哭,吵着让自己的妈妈追回气球。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氟西汀,还有很多,但效果都差不多。」
我手指轻颤,从未想通的关窍瞬间被打通,思维瞬间清晰无比。
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为什么会拉着我一起死。
「你会走吗?」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平静地让人发毛。
片刻后,白忆似乎对那个妈妈温声轻哄儿子的举动很是满意,终于转回头:「离婚?或者分居,我都可以。」
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放弃患有抑郁症的伴侣。
但我已经经历过被一起拉下深渊的结局,按理说我比被病魔折磨的白忆还要无辜吧?
——机会就在眼前啊钮祜禄.秦微!你可千万别傻逼,重来一世,这比好不容易聊爆了!!
我应该狠下心远离他,远离这个随时会将爱人一起拉入死亡结局的自私病人。
但事实上,我腿都欢天喜地的迈出去了,心却再一次犹豫了。
——那种不受控的、心软的、眷恋的感觉又来了!
我情感上做不到真正的舍弃他,理智上又无法轻易原谅他。
我说:「试试吧白老师。」
他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什么?」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试试看,爱情能不能拯救你。」
他愣了半晌,发出我从未听过的,不解地嗤笑:「真让我意外,你大概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吧?你太天真了。」
我僵住了,挡风玻璃碎裂飞溅,划破脸颊的刺痛感仿佛再度重现!
——我当然知道你会做什么,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虽然心痛,但我还是得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试探他:「难道你会拉我一起去死?你不是爱我吗,舍得吗?」
结果他没有半点被戳穿的反应,我想象的震惊、愧疚、慌张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
他只是在笑。
我汗毛竖起来了,这个男人好像病的比我想象的还严重!
我很后悔刚才的决定。
7
除了这短短几分钟突然插入的谈心环节,游乐园其余的流程依旧与上一世分毫不差。
鬼屋里,我被一群丧尸 NPC 挤在墙角,其中一个是白忆扮的,他一边趁机嘬我脖子耍流氓一边给我戴上了那颗比结婚时还大的钻戒。
看花车巡游时每个人物过来都会朝我俩丢一朵玫瑰,直到我站立的地方彻底被玫瑰淹没。
最后,在被做成我自己名字的烟花下,我与他拥吻!
说实话,这种既爱又恨的情感充斥在脑海中让我无比痛苦,难道我就是个天生的庸俗恋爱脑?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
可就算是恋爱脑,也不等于智障晚期,我已经把刚刚做出的『愿意留下』的决定当做一次冲动行为了。
而且也做好了随时撒手逃跑的准备。
如果还是帮不到他,我不可能真的舍命陪君子躺平让他来杀,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谁还没有八百个心眼子了呢。
直到准备回家时,白忆说要去卫生间,于是我在一处喷泉边等他,远处有一对小情侣时不时看我一眼,似乎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来。
最终那个女孩子走上前:「那个……花车和放烟花时我和张平一直跟着你,你现在是改名字了吗?还谈了新的男朋友,他好浪漫啊。」
我一头雾水。
这个女孩子我压根不认识,于是我礼貌道:「我们认识吗?」
这两人都一副很尴尬的样子,女生都快哭了:「倩文……你还怪我们呢。」
倩文是谁?
我摇摇头,觉得这对过于热络的情侣有点奇怪:「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刚刚那个男人是我丈夫,我也不认识叫倩文的人,你们可能认错人了!」
那个女孩子明显不相信,上来就要拉我的手:「怎么可能认……」
一只手横插在我们之间,是白忆,他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容。
「小姐,我妻子已经说过不认识你了,而且如果刚刚放烟花时你在场的话,应该知道她叫秦微。」
那个叫张平的男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梗着脖子:「可脸上的痣明明一模一样!」
我顿时心惊。
眼看着那对小情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白忆揽着我的腰:「我们也走吧。」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那种熟悉的 bug 感又袭来了。
「他们说的……」
白忆的面色波澜不惊:「他们只是认错人了。」
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淡定无比,但这种过于笃定的态度,非但不能解释我心中的疑虑,反而会让一种诡异感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8
上一世的今天,医生打电话过来说,排在我前面的病人取消预约了,我可以提前一天过去复诊,我记得复诊后,白忆带我去了那家我想吃很久的火锅。
所以这一世我提早起床做准备了。
但——我找不到自己的病历单了。
包括身份证,结婚证,社保卡统统都不见了!
这个家唯二的活人就是我和白忆,如果那些东西不是自己长腿跑了的话,应该就是被人放起来了。
我跑去书房问白忆。
「不是明天才复诊吗?」
「我……提前做准备嘛。」我总不能说我会未卜先知吧。
「可是宝宝,我这个稿子有点急,要不你先自己找一找,我记得是放在卧室抽屉里的。」他冲我抱歉地笑笑。
好吧。
将近十二点,所谓提前复诊的电话根本没有打来,我很震惊!
——什么情况?事件走向居然发生了变化?
我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窥见镜子里的自己时,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那个男生说过的话。
眼下那粒芝麻大小的黑痣像是泫然欲泣的眼泪,这么明显的标志,真的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也生长着吗?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却被一层茧丝裹着,破不开它,也接触不到明朗的世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拿的应该是重生文的剧本吧?怎么重来一世变悬疑剧了,各种突发状况还接踵而至。
我更关心的是,如果事件的走向不同与上一世,那车祸呢?还会不会发生。
或者说,会不会以另一种情况发生?
这种失去了金手指的不确定感突然让我惶恐起来!
「你在想什么呢?」
白忆突然出现在镜子里,把我吓了一跳!妈的这个王八蛋为什么总是走路不出声?!
我遏制住撒腿就跑的冲动:「……没什么,我只是想吃火锅了。」
「忍忍吧宝宝。这几天我们不出门。」
「为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因为我要赶进度,你必须陪着我,不要乱跑。」
他这是,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来气了:「可我想出去!」
「可以,不过不要出去太久,」他慢吞吞地打开水龙头:「也不要去太远的地方,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我不仅要出远门,我还要找工作上班!总不能一直靠你养吧。」我本来就不爽,这下完全口无遮拦。
白忆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真棒,那你找到你的身份证了吗?」
他说完就转身去厨房做午饭了。
我后脊发凉,如果我没记错,我刚刚和他说的是找病例,压根没提身份证半个字!
——所以有关我的所有身份证明,是他藏起来了?
9
历经两世,白忆这个狗男人终于逐渐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他都装无辜,不肯承认那些证明是他藏起来的;甚至是给我复诊,居然都请的是私人医生。
跑一下题,写小说这么赚钱吗!靠!
我就算再傻逼,也该想明白了,无论是上一世他拉我自杀还是这一世他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本质上,他都病得不轻。
抑郁症患者多单纯善良啊,我怎么就会蠢到相信他这种只是抑郁症呢!
死 PUA 男!装惨骗我信任!呸!
不过眼睁睁看着他吃药的频率越来越高,我对那个抽屉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大,因为他每次都会上锁。
我装作与他冷战几日终于心不甘情不愿被哄好的样子,表面乖的要死,背地偷找钥匙。
谁家两口子跟我们似的每天互相飙戏斗智斗勇,加起来能有八百多个心眼子?
可能是白忆发现了我们最近貌合神离的状态并不是他想要的,总之他开始主动示弱,晚上抱着我的腰絮絮叨叨地给我讲他孤儿院时期的经历,我当下就装困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假装不小心睡过去了。
老实说,我不想听他卖惨了。
一是我无法再相信他了。
二……我只要还爱着他,就依然会心软。
「孙老师发现我怕黑,就把我关在地下室,有时候一天,有时候三天,出口在屋顶上,我够不到,食物和水每天都是从那里吊下来的……」
白忆讲述自己经历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他发现我睡着后就停止了,吻了吻我的额头,用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温柔气声道:「晚安宝宝。」
我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究竟是不是他编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写小说的,编一段惹人同情的经历应该手到擒来。
可他讲故事的能力太优秀了,我心还是好痛,痛的喘不上气。
我很想接着他的话问——后来呢?你还怕黑吗。
但我还是选择装睡。
我不是斯德哥尔摩,『爱一个有悲惨经历的神经病』跟『要远离这个神经病』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白忆只是一个手段残忍的骗子。
我这么想着,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10
一,偷钥匙的过程并不顺利。
二,我收到了一条神秘短信。
——你跟那个姓白的作家骗了我,你们根本就没结婚!想在新任面前摆脱旧人直说啊,用这种手段,当我有多稀罕你。
号码是陌生的,我根本没有印象。
但他说我跟白忆没结婚是什么意思?他在说什么醉话。
我忍不住发:你是谁?
——少装了秦倩文,与其在这里跟我玩什么失忆梗,不如腾出空回向阳里看一看,我是渣了你劈腿赵青青了,你恨我无可厚非,但秦院长养你这么大,你也要跟她老人家断绝关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几分钟,这个号码就打了过来。
这人张口就来:「这是我新号,上一个不用了,你删了吧。」
我想起来手机通讯录里确实有一个备注张平的陌生号码,护士曾经说打不通。
我捏着手机:「你怎么知道我跟那个姓白的作家没结婚。」
「你当我傻逼啊!那天从游乐园出来,我就回了孤儿院一趟,你户口还他妈在那呢,拿屁跟人结婚啊!秦倩文你有没有良心,从小到大的吃的那些治疗心脏病的进口药不都是院长买的吗?这会搭上了有钱人,扭脸就忘本了?」
「你知不知道她老人家多想你,急的血压又高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在骂些什么,但关键词是提取到了。
向阳里孤儿院、秦倩文、秦院长、户籍证明。
白忆今天没在家,我去杂物间找了一把趁手的工具。
——如果我的记忆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他抽屉上的锁只是很普通的锁,我用工具一下一下地狠狠砸着,思维却越来越清晰!
——自从医院醒来,我都没有接触过所有关于我身份证明的材料,究竟是白忆怕我拿着它们跑路,还是另有原因不能被我看到!
锁头『咔啦』一声彻底断裂落地,我稳稳地拉开抽屉,满满半个抽屉的药瓶上写着生涩的药品名称。
我将它们一瓶瓶拿出来,终于看到了压在下面的两个文件袋,一个写着秦微,一个写着白忆。
一张身份证从我的文件袋滑落在地,上面赫然印着我的照片,但上面的名字却是
——秦倩文。
11
白忆回家之前,我经历了世界观崩塌再重组,重组再崩塌的过程!
我是秦倩文,那秦微是谁?
——和白忆结婚的秦微,被白忆杀掉的秦微,重生后誓要离婚的秦微是谁?
如果我是秦微,那秦倩文在哪?
——向阳里孤儿院被院长收养的秦倩文,一直患有心脏病的秦倩文,被渣男劈腿导致心脏病发进医院抢救的秦倩文又是谁?
茶几上摊着的所有文件都在告诉我,我是秦倩文,我用的银行卡,手机号,病历单它们都属于这个人。
唯独记忆,仅剩的残缺不堪的记忆,属于秦微。
很明显,秦倩文的人生履历是完整的。
但秦微不是,我试图去回想认识白忆之前有关自己的细节记忆,没有,它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没有。
我只知道我叫秦微,父母双亡,26 岁,没有工作,患有心脏病,我的丈夫叫白忆。
除此之外没有了。
我试图去探究,
——我婚前住在哪?
——我父母的名字?
——我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在哪里就读?
统统一片空白。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失忆或者磕坏脑子就能解释的,因为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探究这些问题的概念,我仿佛天生就遵循着『我是作为白忆的妻子秦微而存在着』这一定律。
因为只有与白忆有关的记忆连起来是一个完整的、有画面的、注定 BE 的爱情故事,剩下的都是空白。
我就像一页单薄的人物设定,只需要为剧情服务就好。
大门发出声响,我听见白忆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站住。
我没有抬头。
「微微?」他用着一种想要确认我是否还存在的语气叫我。
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呢?
「白忆,」我看着他,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我是鬼吗?你死掉的老婆之类的,然后重生在另一个人的躯壳里,是这样对吗?」
白忆看着我,头一次露出很沉重的表情:「你别哭,微微。」
「——那你他妈的就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叫秦微还是秦倩文还是他妈的秦三秦四秦五!」
我疯了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砸在他身上!崩溃的想,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秦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会附身在别的人身上,寄生虫吗?
他拉起我的手,把我拽到他的电脑前,开机,打开文档。
「你不是想知道你是什么吗?自己看吧。」
一种恐慌由心底升起,我狠狠的把屏幕合上:「我不看,你告诉我。」
白忆像神佛一样悲悯地看着我。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我创作出来的一个小说人物。」
什。
什么?
他重新打开电脑:「非要探寻个究竟的话,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可能是我的意念太过强大,赋予了你真实存在的权利。」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缓缓敲打:「你想要什么?一个身世的答案,好,我给你,只要你别哭。」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串文字随着他的敲打挤进了这篇文档的开头。
——秦微出生于一个盛夏的夜晚,慈济医院的蔷薇开的正盛,粗心的秦父在新生儿登记表上少写了一个草字头,至此,女孩与盛夏的缘分少了一份隐晦的惨绿。
那熟悉的『哒哒』声又响在耳畔,随之而来的是平白涌入脑海中的一段记忆。
我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出现在一个布置温馨的客厅,翻找玩具时拉开电视柜的抽屉,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上赫然写着。
——新生儿姓名:秦微。
我不敢置信地消化着重新涌入的记忆,这熟悉的冲击感让我想到了之前的衣帽间记忆和婚纱照记忆。
也是这样莫名其妙根植在我的脑子里。
原来一直困扰我的『哒哒』声是这么来的,它每次的响起,都意味着我这个小说角色在被作者修改重塑?
我无法相信!
可白忆轻轻一敲键盘,那些困扰我的、关于我世界观的 bug 真的轻易就被修复了。
比如现在,我从刚才的秦微变成了一个有具体来历的秦微。
我茫然地问白忆:「都是假的吗?」
「包括我,也是……假的?」
12
太荒唐了。
我设想过各种狗血的真相,万万想不到我连三维生物都不是!
白忆还是那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走过来捧着我的脸:「你是真的,你就是秦微,你现在存在着不是吗?」
我拉开他的手,摇摇头。
「那你告诉我,真正的秦倩文去哪了?」
「她死了。」
「——你疯了?你把她杀了?」
可能是我精神紧绷的模样太过可笑,居然把他逗笑了:「冷静点宝宝,这可是法治社会,我就是个写小说的,脑洞再大,哪来的本事杀人啊。」
「她心脏病发,是我刚好路过给她拨了 120,在救护车上她的心脏就已经停跳了,谁知道进了手术室,居然又抢救过来了,我要是早知道醒来的是你,一定会彻夜守在手术室外的。」
他深情款款:「你知道你打来电话说自己是秦微时,我有多惊讶吗?」
听起来很像是借尸还魂。
「但我为什么会在秦倩文的身体里醒来?」
「秦倩文啊——」白忆陷入了回忆的神色,微微仰头的弧度让他看起来迷人又危险:「确实很美,这张皮囊是我喜欢的,所以我才会以她为原型创造了你,实际上这个女人被宠废了,又蠢又坏,刚好是我最讨厌的那种。」
「你认识秦倩文?」
白忆只是嗤笑,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书房的灯光暖黄静谧,但在此刻的氛围下,又极其压抑。
怪不得事件走向会发生变化,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重生。
白忆是造物主,我从他的故事里诞生,而故事里发生的事情,又怎么会干涉到现实?
13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存稿,十分悲观。
「你把我意淫出来,又把自己意淫成男主角,你所谓的爱我,只是身为造物主的占有欲吧。」
白忆珍惜地碰了碰我的头发,低声笑道:「别这么说,说得我在你眼里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我看着他:「你不是吗?」
他不出声,又只是用笑意审视我。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总喜欢用这种『大人看着自己淘气的小孩的』目光看我,因为我在他眼里的所作所为,与一张白纸无异。
我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我猜猜吧白老师,你喜欢我什么?」我翻看着这篇将近十几万字的小说存稿。
「你在小说里没有构建我的人生,因为我只需要做一朵依附你的莬丝花就好,这样好掌控;可你本质上又看不起这样的女性,所以还是给了我独立清醒的人格。」
「继续。」
「你把我困在你身边,最后安排了一个双双陨灭的悲惨结局,这是一种对于爱人偏执恐怖的摧毁欲,你矛盾又疯狂。」
我想明白了:「这个故事的主角其实从来都是你自己吧?」
地上的药瓶还没被收起来,白忆文件袋的病例在混乱中露出半截。
——Border 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BPD(边缘性人格障碍),行为不稳定、复杂又严重的精神障碍。
优秀的作家果然都是疯子啊。
转念一想,我现在怕他什么呢?我连人都不是。
「那天在游乐园,你故意装可怜博同情,是早就知道我想离开你,所以故意卖惨?」
还有昨天晚上的那个怕黑的故事,都只是他的手段而已吧。
白忆没有反驳,相反的,他因为我迅速的反应而露出欣喜地的笑容:「你是我写出来的,我比了解我自己还要了解你,秦微,真的不要试图离开我,我会很伤心的。」
爷笑了。
「所以,如果我那天离开了,你会怎么做?回来继续当键盘侠,修改我的人格,让我变成一个只知道爱你和听你话的……情趣娃娃?」
14
白忆闻言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那么对你。」
他看上去真的很无辜,显得我对他的揣测无比小人之心。
他像往常一样,试图用亲吻和拥抱过来安抚他受惊的妻子:「为什么要胡思乱想呢,你明明知道我不舍得的,你也不舍得离开我不是吗?不然昨晚怎么会在我怀里哭的那么可怜。」
他听到了?
我昨晚因为想象他悲惨的童年而心疼到无法自拔,忍不住低声啜泣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很得意吗!因为又一次用爱掌控了我!
可就算连「爱白忆」『怜惜白忆』都是他给我写的设定。
——我还有什么是真的?
被利用的羞恼让我狠狠推开他:「你真的很无耻!你太可怜了白忆,你比我还可怜。」
我转身就走,爱他怎么了,现在的人有爱了不起吗?
白忆冷下声线:「你还是要走?」
我气到发抖:「是。」
下一秒,我被他扑进沙发里!
他就像一只狩猎的豹子,瞳孔黑沉沉的死寂,居然开始学那个涩情文学扒我衣服!
「我不明白,秦微,爱我让你觉得耻辱?我做的不好吗,你连人都不是,你懂什么是可怜?」
我觉得我的造物主很可笑:「白忆,你曾经和我说过,作家笔下的角色多多少少都有他本人的映射,我为什么没有被你 PUA 你自己不清楚吗?」
他解我扣子的手劲儿微微一松。
「因为我们很像,爱情诚可贵,但生命价更高,我们都还是爱自己多一点!」
我僵着身体死死拽着摇摇欲坠的布料维持清白:「你要非这样,别怪我扫兴,某种意义上我是你创造出来的,那你就是我爸爸,我就是你闺女,咱们这样这可是乱伦!」
他沉默不过半晌,突然闷声笑了,放开我爬起来走到一边仍旧笑个不停。
这比疯了吧……笑屁!
「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样也挺有意思的,」他又变成那个温柔的白忆,在我的嘴上偷袭了一口:「那你跑吧,我们打赌。」
「……你在放什么鬼屁?」我一头雾水。
「你就是不会离开我。」他宣布总结。
好他妈幼稚的普信男发言。
15
大门在我眼前『嘭』地一声关上了。
我左手抱着文件袋,右手拖着行李箱,整个人都不敢置信了——白忆,神经病中的神经病,他居然真的改变策略放我走了?
不过被骗婚这么久,说被撵就被撵,还是很气。
这大半夜我能去哪啊?
得到自由兴奋败给了打不着车的困境,于是我只好打给了『前男友』。
始作俑者张平困得一批,不耐烦道:「干吗?」
「立马来短信这个地址接我,送我去向阳里孤儿院,我们之间就扯平了。」
「你有病吧秦——」
我平静地打断他:「抢救时护士说我的唯一联系人联系不上,原来你渣到对前女友都见死不救啊!」
「明明是你他妈的一直以死要挟我跟你复合我才换号的,我根本不知……操算了,这事你跟秦院长保密,咱俩扯平!」
我利索的挂断,怕聊爆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秦倩文因为男友出轨,病发送命,才给了我『借尸还魂』的机会。
醒来的我又因为虚假设定主动找上了白忆,结果给了这个变态控制我的机会。
做人不能这么既送又送还送。
——BE 小说害死大女主。
张平来的很快,臭着一张脸:「终于良心发现肯回去看她老人家了?我还以为你这个白眼狼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去了呢。」
跟狗较真我也是狗,跟狗较真我也是狗……
「不是,真磕坏脑子了,这几天才想起来一些,」我尽力在不流露真实表情的情况下打探消息:「你虽然渣,但一口一个秦院长,没想到还挺有孝心。」
「那是,我比你有良心多了,不像你,长大了心野了,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是小公主,孤儿院根本配不上你。」
「你也是孤儿院出来的?」
张平嗤笑:「不是吧秦倩文,你跟我演真的,小说看多了吧你!」
16
张平这个垃圾嘴是贱了点,人是渣了点,说话是阴阳了点。
但好歹是跟秦倩文有直接关联的人物,知道的自然也多。
据他描述,秦倩文和他都是向阳里孤儿院出来的,因为是最早一批入园的,菩萨属性的院长就把他俩当亲生的照顾,甚至因为秦倩文的长相讨喜,直接收编进了她老人家的户口本。
但秦倩文此人,怎么说呢?公主病晚期,跟白忆说的一样,被宠坏了。
我要是活在快穿文里,如此污化原主人设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可我是小说人物攻略现实副本,虽然占了人家的身子,但还是要说实话。
——她好极品。
正常人会掏空了领养人的家底然后扭脸就大半年都不回家的吗?秦倩文会,想当公主但没这个硬件,大学毕业后就一直靠男人养。
这个冤种男人就是青梅竹马事业有成的张平张先生。
可惜张平不愿意当这个大冤种,劈腿分手送入黄泉一条龙服务十分流畅!
我站在院长办公室外面,不停地吸气呼气,试图说服自己,干这些事的不是干这些事的不是我……我不需要愧疚不需要不需要……
门开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一脸震惊:「倩倩?我的宝贝倩倩是你吗?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任由她老人家摩挲着我的脸,结果她撸完孙女直接掏出一张连数字都磨褪色的银行卡塞过来,流程十分熟练:「拿着,这是奶奶这几个月的退休金!」
我满脸黑线地拿着那张卡,比捏住雷管还烫手。
——秦倩文你真不是人!
我把卡还回去,眼看着老院长直接懵了:「奶奶,我这次回来是帮你的,你收不收我?」
17
无处可去的我直接在孤儿院安了家。
其实孤儿院已经没什么小孩了,早些年也被正规的领养机构兼并了,现在还在的四五个孩子都是近几年被遗弃在门口的残障儿童。
『哒哒哒』的声音每晚都会响起,天一亮,就会有新的记忆涌入脑海。
白忆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建立我们之间的联系,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掌控我。
我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在回忆里看着秦微的父亲在她六岁时死于工地事故,妈妈改嫁,可夫家不要秦微这个拖油瓶,她被母亲遗弃,又被救助进孤儿院。
可秦微就是我。
这些经历注定就是我的经历,深深的刻在骨骼里,想抹都抹不掉!
这天下了雨,我和孤儿院仅剩的另一个中年女老师照顾孩子们吃饭睡觉,但有一个听障的孩子怎么也不肯睡,一直尖叫着,指着外面的漆黑的雨幕哭的撕心裂肺!
我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但那哭声凄厉,直击灵魂!等我湿淋淋的恍惚着回到宿舍,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睡下了。
离开白忆的第六天,我儿时的故事被他用极尽残忍的描写方式推向了高潮!
随着熟悉的『哒哒』声,我梦见七岁,同样是一个下雨天,我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女老师关进漆黑狭窄的地窖,她很高,将近两米的身高明显不像正常人。
雨水从地窖盖宽大的缝隙中涌入,我尖叫着求救了很久很久,直到彻底失声发不出声音!
水漫过胸脯,差一点点就淹没口鼻——失温让我全身无力,险些晕死过去,但我知道,一旦摔进水里晕过去,我就完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人爱我?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
等我满头大汗地惊醒,外面天已经亮了,阳光炙热且温暖,鸟雀叽喳,我从冰冷的雨水里重新回到了人间。
梦里只有雨声和我的尖叫声,压抑的愤懑、扭曲的恨意以及强烈的求生意识还残存在我的胸腔里。
我知道是白忆在搞我,他是想把我搞垮!
可能是淋雨导致的发烧,我浑身无力,输入号码时都能看见重影。
「昨晚睡得好吗?宝宝。」他接电话的语气依旧那么温柔。
我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我信了。」
他陷入了沉默。
「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信你的童年就是这么度过的,我信你的过去充满苦痛无人救赎……」我流着眼泪,不知道是为我们谁的命运哽咽:「如果你一定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让我感同身受的话。」
他很平静地开口:「那你可怜可怜我,回到我身边吧。」
我的爱人,他是真的很可怜,但也很可恨,我承认我的出厂设定就是会爱他一辈子的纸片人,我认了。
但现在。
「不。」
除非我的造物主比他笔下的角色更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而不是一定要用这种同化我摧毁我的方式。
在一起舔舐伤口的是野兽,在一起互相治愈的才是人。
我要白忆先低头做人。
还有——病娇卖惨,断子绝孙。
18
这一病,我险些被上帝退回二次元。
我拒绝白忆的的行为让他很愤怒,噩梦套餐悲惨回忆轮番轰炸着我孱弱的病体,他还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主动示弱。
不是我说,写小说的手速都他妈的这么快吗?
终于在他坚持不懈笔耕不辍的激情创作下,我的过往惨痛到丢到郭敬明老师面前他都得摇头说漏,心理阴影这玩意真不是盖的,加上发烧,老娘成功急性心衰了!
去医院的路上我就晕死过去了。
能活着醒来我很意外。
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人居然是白忆就更意外了!
他整个人瘦了很多,比以往看上去更阴沉了点,但还是很帅,不愧是我心心念念了一周的人,这久别重逢显得多凄美浪漫啊。
谁知道他开口就不说人话:「宝宝,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这才走了几天,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宝你爹。
「谁知道呢,本来也就是感冒发烧的小问题,但我承受了某人这么多天的精神攻击,从心内科转到精神科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
阴阳怪气谁不会呢。
他风轻云淡地给我削苹果:「没关系,精神科我常去,没你想得那么差劲,大多数大夫都挺风趣的,到时候我给咱俩安排全科室脱口秀讲的最好的医生。」
我:……
这狗比变态不达成一个我俩手拉手进精神病院的 be 结局是不甘心了吗?
白忆要一直是这副活不起了的鬼样子,我再爱他也迟早得萎。
如果说每个三次元的凡人都有此生力所不能及无法逾越的天堑,那么纸片人也翻不出小说家的笔杆子山。
白忆就是我的天堑。
可我想拉他好好入人间。
19
好嘛!
白干。
我又被我的病娇男人死死控制了,谢天谢地他体贴我病重虚弱,没再给我上『悲惨世界精神污染』的套餐了。
我吃着他削的苹果优哉游哉踹了他一脚:「采访一下。」
白忆捉住我不安分的脚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有点冰……你要是敢再说出那种挑战我的底线的话,比如我是你爸爸这种,我现在就带你飞。」
病房在十四楼,飞你妈!
脚心的暖意传上四肢百骸:「你干吗非得把你自己的经历写在我身上,你想要我同情你?我已经说了,同情归同情,这种精神攻击对我无效。」
他往我嘴里塞了一口苹果:「你那天不是问我,如果你真的一走了之,我会怎么对你吗?」
我僵住。
他不似常人的偏执笑意显露在眼底:「你痛我所痛,才能更爱我;秦微,我写一本书,如果对我创作的角色没有信念感了,那么我会连这本书一起销毁。」
我的心跌落谷底,
他的潜台词就是:他之所以容忍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够爱他。
他可真会往人的心上捅刀子。
我完全可以还他一刀,说:如果不是你写的设定命令我爱你,全天下的癞蛤蟆死绝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看你这个神经病一眼!
你就是那种『小说里啊啊啊我可以,现实中警察叔叔就是他』的典型反面教材。
可事实没有如果。
我身为一个有脑子的纸片人,既然爱他已成既定事实,那么就成熟一点;再三流的爱情故事也懂,爱人之间互相捅刀子永远是最愚蠢的做法。
反正咱也不是人,咱不怂,咱就刚他这一波了!
——我能惯他这种臭毛病?
在我这儿想索要爱,他就得先学会爱。
20
「奶奶我没事了……嗯,好,今天出院明天就回去了,挂了拜拜!」
我刚挂断电话,白忆就推门进来了。
从面部表情判断,他,很,不,爽。
「秦倩文的社会身份适应的很好啊,」他推了推眼镜:「我不介意你从这份工作里寻求新鲜感,但我希望你每天能按时下班回家。」
我装作听不懂:「照顾小孩子的事情哪里说得准,我在那里有宿舍。」
他帮我收拾的东西的动作顿住,语气阴沉:「如果我当年也能碰到像你一样善良的老师,我会感激涕零的。」
男人都喜欢阴阳怪气地表达不满吗?烦。
我叹了口气:「白老师。」
白忆听到我重新这么称呼他,脸上的表情略显意外。
「据我这些天浅薄的社会阅历,我知道伴侣间有一种日常表达爱意的方法,那就是大部分丈夫或男朋友是会接送爱人上下班的。」
他愣了愣。
不会爱没关系,反正我倒数第二教他倒数第一。
「少看点霸道总裁吧,女生都是要追的。」我装酷收拾好住院的行礼,率先走出病房门。
等白忆跟上来后,我发现他除了脸上有一丢丢的茫然,神态上的戾气已经散的一干二净了。
第二天一早,他故作淡然,手里拿着车钥匙:「走吧。」
虽然但是……现在才六点,你能让我先吃个早饭吗?
可他明显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行吧。
不吃就不吃了。
到了地方,我注意到他的情绪明显没有出发时高涨,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孤儿院锈迹斑斑的门牌:「我晚上来接你。」
我抓住他:「你跟我一起吧,不想看看我工作的环境吗?」
那句鸡汤怎么说的来着?要想克服困扰阴影,你就得勇敢的直面类似的环境。
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没人比我更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他看着我,连笑也没有了,半晌不发一言。
我没怵,就跟他大眼瞪小眼。
就在我快要放弃,心想『要不还是慢慢来吧』的时候……
他:「好。」
白忆说这个字的时候,眼里很空。
我突然有点心慌,关于他的过往,我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
21
因为我得先去办公室找秦奶奶,就让白忆一个人在园里逛。
万万没想到张平这厮今天也在!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快快快,倩倩,你小平哥哥听说你出院了,特意回来看你的,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黏着他了吗?」
小平哥哥……yue!
感情老人家还不知道自己的孙女跟这位小平哥哥有过一段呢吧。
张平装的人五人六的:「我也趁这个机会回来看看您,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今天园里多了些人,是要做什么啊?」
秦院长叹了口气:「园区要租出去一部分给人家做办公室,从前的宿舍,教室,档案馆都要拆掉啦!今天趁着太阳好,雇人去收拾收拾,有用的拿出来晒晒,没有用就都扔掉了。」
碰巧,一个工人搬着小纸箱进来:「院长,这是您刚刚叮嘱找到要送来的。」
上面用记号笔标着 03——07 的字样。
「来来来!放到我这里来!」老人家很高兴的样子。
张平好奇的翻看着:「这是什么啊?」
里面是一摞摞秦院长和不同孩子们的合照,各个年份的都有。
「这几年是园里孩子最多的几年,也是最热闹的几年,我心想着,这可不能弄丢喽。」
「哦哦哦,对!奶奶您看,我和倩倩在这。」
这对祖孙讨论的热火朝天,我一点感触都没有,这是秦倩文的童年时代,不是我的。
我随手翻看其他合照,翻着翻着,一个十分稚嫩却又万分显眼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白忆?!
照片里的白忆看上去不过七八岁,五官在那时还偏秀气,他的气质极好辨认,安安静静的,没有表情,被秦院长和另一个干瘦的中年女老师夹在中间。
他也曾在这家孤儿院?!
我懵了。
——其实在他说自己认识秦倩文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的,只不过我一向不太偏信所谓的巧合。
「奶奶,」我茫然道:「他,你还记得吗?」
秦院长带着老花镜认真端详了半天,她还没说话,张平就『害』了一声!
「这不那『小白无常』吗。」
「你认识他?」我看向张平。
「何止我啊,」他一脸不可思议:「你又忘了?」
秦院长终于出了声,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靠回椅背,难得沉下声讲话。
「这孩子,我有印象,因为我认得旁边的孙老师!这女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孙老师。
我想起来了。
——「孙老师发现我怕黑,就把我关在地下室,有时候一天,有时候三天……」
白忆平淡讲述的语调仿佛又萦绕在我耳边。
22
我跑出办公室,四下环顾,怎么都找不到白忆的影子。
——「这个孙老师啊,罪大恶极!那几年园里孩子多,聘用来的老师也多,浑水摸鱼不用心的情况难免是有的,唯独她!后来我们才发现这女人是个变态!自己的小孩被人贩子拐走了,心理扭曲,见不得别的小孩子好。」
我一直以为,向阳里孤儿院有秦院长这样的人坐镇,应该像它的名字一样,孩子们哪怕缺爱,起码都活在阳光里。
就连张平都会感恩这个地方,我怎么也想不到,它会是那个折磨白忆一生的阴影所在。
我跑遍园区,还是寻不到他。
——「后来警察问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才交代,自己的小女儿就是被一个七岁小男孩拐走的,很多人贩子就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所以她进孤儿院后,就拿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撒气!」
——「那她后来……是怎么被抓住的?」我喉头哽住。
——「她有次在我面前发疯,差点拿剪刀捅死照片里这个小孩!那个剪刀很锋利的,当时满地都是血,幸好最后小孩子抢救过来了!」
我几乎崩溃。
白忆塑造我的经历时就算写尽他的苦难来引我心疼,也从来没描写过这样残酷的桥段。
我怎么敢带他来这里……
直到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宿舍楼下,我才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那个五岁的听障男孩正在荡秋千,白忆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他。
我冲过去正要说话,他先开了口:「他也怕黑。」
「什么?」
白忆很认真地回答:「刚刚活动室断电,那里没窗,阳光进不来,他叫得很厉害。」
我看着他。
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怎么又哭了?」他这才注意到我的表情,愣了愣,随即把我拉进怀里轻拍:「…好了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别哭了。」
就不问了?
这让我怎么煽情?
我瞪他:「你不走心。」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我知道宝宝,回家再亲吧,小朋友看着呢,少儿不宜。」
——谁他妈要你的亲亲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拯救即将消失的 emo 气氛:「我不知道你小时候也在这里,要是知道的话,我不会故意让你进……」
白忆笑得像个帅气迷人的反派角色:「没关系,因为我是故意进来的,故意等你发现真相,故意让你心疼我。」
23
张平简直就他娘的是个人才!
事情是这样的,下班之后我跟白忆准备离开,他说他要去那棵树下挖出他当年埋在那里的东西,我一听——他这是要跟我交心了,这他妈是件好事啊!
于是我就让他去了,自己在院长办公室等。
结果姓张的这比压根儿就没走,搁着等我呢:「秦倩文!你现在变化挺大的呀,还肯回孤儿院上班……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想让我回心转意啊?」
「你……咳咳咳!」
重来,刚被唾沫星子呛住了,气势不够。
「你二臂啊!」
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倒了一杯水给我:「别演了,今天几次在秦院长面前跟我搭话了?反正我跟赵青青已经分手了,咱俩重新开始也可以,但约法三章,婚前我每个月只能给你两千零花。」
爷殇乐了。
「两千?」我看着他,竖起中指:「两千不够,要想给你看脑子,起码得这个数。」
他怒了:「秦倩文你他妈装什么好女人呢?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今天把那个姓白的带进来了,我说他怎么那么眼熟,原来他就是那小白无常啊!」
「你嘴巴放尊重点。」我警告他。
「不尊重?」他笑了。
「这外号不是你当年给他取的吗,当时领着我们霸凌他的时候不挺带劲的吗!这会看人家出息了有钱了,又觉得不尊重了?我还不懂你啊秦倩文,在他面前你能腆下脸奴颜媚骨,在我面前就不行了?」
我呆住了。
原来白忆提起秦倩文时眼中的厌恶是这么来的。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张平这个恶心玩意居然直接摸上了我的脸:「我还挺想你……那股浪劲儿的,估计人家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的,就是报复你,不如还是回来跟我……」
我的脚尖就差零点五毫米就能爆掉他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白忆从外面踹开了!
——可惜了,大女主给狗的绝育梦就这么碎了。
24
回别墅的路上,白忆的车飙的飞起,他挖出来的铁盒子就随手扔在后座上。
「那个,我们真的不用叫 120 吗?」
毕竟张平整个人被白勇士抡在墙上粘着下都下不来的样子真的挺吓人的。
他倒车入库后,沉沉地看者我:「你担心他?」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是担心咱们不打 120 的话他搞不好会给咱们打 110。」
「呵。」
又来了!反派男主标准邪魅笑!
我没忘记他挖出来的铁盒,匆匆塞进包后跟上霸总的脚步。
说实话,进门后的气氛品着很是风雨欲来,我却搞不懂他在因为什么而生气,不能是吃醋吧?张平那种过期变质醋他也吃的下?
白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操了狗了!他还真吃的下!
老实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句话光是看着就老土又矫情,但你试试让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病娇在你面前一边挽袖子一边冷冷地陈述……
对对对,就是很斯哈斯哈的感觉。
「……啊?!」我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集中在正常的频道上。
「秦微,我现在有点担心一个情况发生,」白忆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看都没看我。
他打开电脑:「你现在有了真实存在的权利,有了合法的身份和工作,有了全新的认知和人格,如果有一天,你被另一个人吸引,会不会产生『不再爱我』的念头。」
我注意到白忆的手在抖。
所以他不是在为张平生气,而是莫须有的李平赵平王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试图扯起嘴角,可失败了:「因为我卑劣又偏执,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在看到他在摸你脸,用淫词秽语试图与你调情的那几秒,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销毁你。」
我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怕吗?」他又笑:「可就算你能保证此生都忠诚于我,我都无法相信你,你不会一直爱一个想要时时刻刻杀掉你的人,你总有一天会为我的病态感到厌倦。」
「你应该从秦院长那里了解了我的过往,知道了我差一点死在那个女人手里了对吧?」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那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折磨了我那么久都是背地里偷偷的,偏偏那天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把剪刀刺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陷进疯狂情绪里的白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的情绪,甚至无法阻止他说出更可怕的话来!
「因为我当时悄悄在她耳边说——」有雾蒙蒙的水汽盖住他黑沉沉的瞳孔。
「老师,你女儿被拐走这么久,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如果不是有墙壁支撑,我已经坐在地上了。
25
「看,你已经开始怕我了。」
他一口气说完那些真相后,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净了,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吻了吻我的嘴角:「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太……可怕了。」
我还是没有缓过劲,伸出手下意识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想要安抚他。
「我一个人很久了,所以我欣喜你的到来,我爱你爱到发狂!可一想到你想走,想离开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忆少有的脆弱:「你让我提前杀了你吧,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他真的,好可怜。
我摇摇头:「不。」
他眼里的光暗下去了。
我知道他创作出我,是想在虚幻的世界中被拯救。
我知道他把我们写成一本腻死人的爱情小说,是渴望得到从没得到过的偏爱和慰藉。
我还知道,他在小说结尾把我们写死,是黄粱一梦后故意安排的、最具艺术性美感的解脱。
可这是现实了。
他还要因为恐惧而把自己逼到同样的境地吗?
「我死了以后呢,你怎么办?你就又是一个人了,」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再写个小三小四小五出来,哪天心态又崩了,再销毁她们?」
他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说没人爱你,我听见了。」
「你说没人救你,那我来了。」
「我不是不爱你,我是在教你怎么爱我,」我叹了口气:「白忆,我的白老师,我现在活生生的存在了,你可以触碰我,亲吻我,向我哭诉你的恐惧。」
「你还要带我去死吗?」
26
爱一个人难。
爱一个神经病更难。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想让白忆自己决定,这半个月里,脑子里的『哒哒』声再也没响起过,而我也没有被他销毁。
只要小说没发布,杀死一个小说角色应该很简单吧?
删除文档。
删除本地源文档。
删除云文档。
做这些应该不需要半个月吧?那白忆在想什么呢?
回到孤儿院做的第一件事,我就把被揍成猪头的张平绑来严刑逼供了,知道了曾经那一小段秦倩文和白忆的过往。
原来小白忆被关进地窖险些被雨水淹死的时候,是秦倩文早上经过听见了他虚弱的呼救,吓得差点心脏病发,找来了老师才把七岁的白忆救出来。
小白忆以为救自己的女孩是个天使。
于是经常在背后偷偷跟着她,很多小孩子都讨厌阴沉的白忆,所以嗤笑秦倩文一直有个像鬼一样的小跟班!
小公主觉得很耻辱!终于在某一天忍无可忍,带着自己的骑士们把小白忆堵在树下揍了一顿,从此以后见到他都会避之不及地讽刺一句『小白无常』。
所以多年以后,白忆为病发的秦倩文拨了 120,负担手术费医疗费,算是偿还那短暂的恩情。
白忆的铁盒子还在我的包里,里面是本日记,我打开看过,只剩两篇,其他都被撕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撕的。
——2005 年 5 月 8 号
我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妈妈很漂亮
还是今天
我又被一个和妈妈一样漂亮的女生
杀掉了
应该就是这一天,小白忆被小公主揍了一顿,从天堂坠回地狱。
——2006 年 1 月 10 号
我希望孙老师消失
园里的木棉开花了。
秦院长从我身边经过时惊呼:「宝贝倩倩,你怎么哭了?」
因为……心疼一个叫白忆的人,从来没被当做过宝贝。
27
不是吧?
我难道高估自己了?
他怎么还不来?难道还是从前那个死样?
——这怎么就教不会呢!
我佛不读本科以下就算了,难道连丘比特也不渡神经病吗?
幸好木棉还没凋落,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忆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站在台阶上故意冷脸问:「还要销毁我吗?」
他憔悴了很多,仰脸一直看我,摇头。
「微微,我们的小说消失了,它变成了一堆乱码,无法再修改和删除了。」
我没忍住笑了。
他也淡淡地勾起嘴角:「所以我知道,我放过我们了。」
我男人真棒!
「那来抱抱吧,白忆。」
他缓缓走上来,这个平时可能连正常的温馨情绪都感知不到的人格障碍患者,此刻一言不发地将脸埋在我的肩膀里,紧紧揽着我的腰!
良久,呜咽出声。
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二次元,有纸片人问:把你写出来的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会说:他一直在文字里求救,强烈被爱的意念终于催生出一个真实的灵魂来爱他了。
——而那个伟大的女主角,就是我。
(全文完)
作者:潇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