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所以，他在 2007 年，早已料到了一切？当然，他能算出「门」的最终参数，必然是天纵奇才，我在他面前，很难保守什么秘密。
他的这种洞察力，比刀子更能令人畏惧。
「放下刀，我们还能聊聊。」
我需要先释放威胁，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还好，周海峰漏掉了一个点：未来派过来的人，他拿了刀子，也对付不了。
「我就是来杀你的。」
我脑袋向后猛地一仰，正磕中了他的鼻子，勒住我脖子的手立刻松了，然后我身子一矮，直接逃了他的双手，回身一拳，还是瞄准鼻子。等他捂住脸蹲到地上，刀子早已被我抢到手里。
他嘿嘿笑起来，显得并不慌张。
「一个高中生，这样的身手，是未来人没错了。」
我下手很重，周海峰的鼻子在不断地流血，仅靠双手根本无法捂住，笑的时候，那血把他的牙染红了大半，透着滑稽。
俯视跪在地上的周海峰时，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他吸了好半天鼻子，开始低声絮叨。
「我有个朋友，叫 Stephen，身子骨很差，他说如果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但是邀请函呢，却要在晚宴之后的第三天才向全世界公布，这样，如果晚宴有陌生人到场，就能证明时间旅行是存在的……」
我来自 2017 年，当然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实验已经在 2009 年完成了，那个晚宴，根本没人到场。
「未来人，Stephen 做了那个实验了，对吧？」
「对。」
「他那实验变量太多，他要是真把那邀请函在网络上公布，哪个未来人敢到场呢？再说了，就算未来人真到场了，他敢说么？」
周海峰终于发觉自己的鼻血流得太多了，于是用 T 恤用力抹了一下。他看着被自己染红的 T 恤，眼里露出了狂热。
「无论如何，我比他早一步，验证了时间旅行。」
这是个科学狂人。
自己的鼻子血流不止，对面还站着一个随时可以杀了自己的持刀歹徒，可他在意的，竟然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胜负。
「周海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没有，我要执行任务了。」
「你杀了我，是军方的命令吧？」
「是，但我是为了救人。」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要救的是他女儿。
「杀了我，一定能救么？」
「我不知道，但我得试试。」
我不能再和他说话了，他每一句话都直戳整件事的关键点，每一个问题都让我愈发感到无力。我要尽快杀了他，免得他用他惊人的洞察力将我击溃。
我甩了甩腕子，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他们派了几个人杀我？」
我被他问住了。
是啊，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如果杀他这么容易，那先前，杨孝国嘴里的「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有两个最直接的可能性。要么，周海峰还藏了一手，一招剧烈地反击，或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帮手；
要么，杨孝国在骗我。
我一步欺上去，踹倒了周海峰，双膝跪在他两只大臂上。周海峰身材匀称，但毕竟是成年人，并不比我高中时重了不少，而我应用的这种战术姿势，能制服重于自己 1.5 倍的人。
我一手扯紧他的头发，一手将刀子抵在他颈部的大动脉上，然后开始扫视整个屋子。
「周海峰！还有什么花样？用出来啊！」
我吼了起来。
我怕了。
「你还没回答我啊小伙子，他们派了几个人。」
我缓了好一会，才让身体不再颤抖。
很明显，周海峰毫无反抗的意思。
「我之前还有 3 个。」
他笑起来，笑了一半，还被嘴里的血呛了一下。
「可是，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突然，房门开了。可能是我刚才太过紧张，竟然完全没在意有人在开锁。来不及细想，我立马向前一窜，将那匕首又架到了来人的脖子上。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的尖叫。
是周妍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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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周妍妍进门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任务已经失败了一小半了。
此时她和周海峰坐在沙发上，而我则隔着桌子，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一高一低，像是被审判一样。
「人不能穿越，意识就能？」她转头问父亲。
「物质没法穿越，因为会被转化成微观粒子。但意识，本质上只是微观粒子的状态，这个状态可以被编码成信息，再压缩一下，也就几百 G，顺着虫洞就能穿越时空喽。」周海峰解释着。
「那……不难嘛，WIFI 不也是这原理？」
「传输不难，难的是虫洞。在你爸爸我算出最终参数之前，所有的虫洞都没法稳定存在，十的负十三次方秒内，就会消失……」
周海峰不无得意，「有了我的参数，人类才能真的穿越时空。」
「哦，」周妍妍似乎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孙愚？」
周海峰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听懂了呢。」
「我是十年后的孙愚。」
我向这对父女简单介绍了一下 2017 年的世界，介绍了我为什么要回到现在，并企图杀害周海峰。
「『门』技术已经泄露了，直接颠覆了国际秩序。
所以高层认为，必须摧毁世界上所有的『门』。
想要做到这件事，销毁现有的『门』是不够的的，
唯一彻底的方法，就是刺杀『门』技术的源头，也就是算出最终参数的你。」
我始终是孙愚的样子，所以说出这些，估计周妍妍并不会太害怕。
当然，我的介绍里，略去了周妍妍的自杀。
「孙愚，你真的要杀了我爸爸么？」周妍妍低声问。
我愣了一下，不敢回答她。
「如果你没骗我，那么无论你现在几岁，你都是孙愚，」她低头，手指扭在一起，「孙愚不可以杀人的。」
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虽然是个学霸，却一点不文静，平日里幽默，开朗，喜欢讲无聊的笑话会把自己逗得喘不上来气。所以，我从未见过她露出这副表情。
我梦见过她许多次，从未梦见过她这样。
「你不可以杀我爸爸……」
「嗯。」
「你答应了？」她满眼惊喜。
「我答应你，不在你面前动手。」
周妍妍沉默了下去。
我想，如果我还是 18 岁，她所有的话我都会听吧。可是今年我 28 了，我的决断没人能左右。暂时不杀周海峰也不是因为周妍妍的央求，而是我有些事没想明白。
「我说孙愚，」周海峰突然发话了，「你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女儿不行么？亏我女儿那么喜欢你。」
我一愣。
周妍妍瞪着父亲，「我才不喜欢他！」
「少来了，你跟我总提那男生，说高高瘦瘦的，鼻梁好看，人还特别笨，不是他是谁。」
我不禁捏了下自己的鼻子，「等会，你说谁笨？」
「能被军方忽悠，还不笨？」周海峰拿了一包烟出来，敲出一根点上，「你的任务我都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我搞了个人造虫洞，但这玩意很危险，现在必须把我做掉，让这玩意压根不出现。」
他把那包烟递给了我，我顺手也掐出一根。
「谁让你抽烟的！」周妍妍厉声道。
我的手一抖，那烟直接掉在桌子上。
周海峰笑了一下，把那只金色的打火机扔给我，「送你当见面礼了，Dupont，法国原厂的。」
「还他！」周妍妍瞪着我。
我确实没敢点烟，但也还算硬气，一边回瞪周妍妍的眼睛，一边把那火机揣了起来。
「人家 27 了，抽烟怎么了？」周海峰埋怨着。
「不行！这是孙愚的身子，不是 28 是 18！」
「小屁孩管得挺宽啊。」我说心里琢磨这 18 岁的姑娘，也只有 18 岁的男生会喜欢。
周妍妍突然一拍沙发，「孙愚的事我都管！」
她说完，我和周海峰静静地看着这少女，在沉默的十几秒里，她的脸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通红。
然后我和周海峰相视而笑，心照不宣。那是一种成年男人的默契，在我俩心里，周妍妍和 17 岁孙愚现在当场定亲都不过分。
「行了，说正事，」我把那烟又塞回到烟盒里，「杀了你，从源头阻止时空穿越，不对么？」
「漏洞百出。」
「为什么？」
「第一，科技发展是文明的必然，我死了，总会有人造出虫洞装置。第二，虫洞是新科技，出现了，我们应该想得是如何规避伤害，发挥价值，怎么能总想着扼杀呢？」
「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第三，连猪都知道的废话，军方会不知道？派你来杀我的人，绝不是为了家国，而是为了私利。」
他盯着我，目光炯炯，将一口烟徐徐吐出，似乎在欣赏我惊惧的表情。
「杨孝国，是为了私利？」
「孙愚，再想一想。」
「想什么？」
「想这整件事里，你建立认知的链条，有没有漏洞。」
确实，杨孝国没穿过军装，也没说过自己的军衔、所属部队。他所处的实验室地处城郊，也并不是什么军事基地。
我对杨孝国的所有信任，都来自赵局的引荐，我自己的推论，还有最本质的，对周妍妍自杀的执念。
我猛然站起来，将周妍妍吓了一跳，「杨孝国杀你，不是为了销毁，是为了独占？」
周海峰笑起来，「这才是我女儿会喜欢的人！」
「老头你行了！」周妍妍受不了了。
周海峰没理她，「孙愚你想，他在 2017 年已经有了我的最终参数，而我算的最终参数，无论任何人，在任何一刻穿越，都会穿越到今天的 4 点 03 分。所以他只需要将这个参数送给 2007 年的自己，然后派人杀了我。」
我思索了半晌。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主观臆测，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不想杀我。」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赌你在 10 年后，还在喜欢周妍妍。」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话。
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哎，不就欠她点房租么天天敲门。」被破坏了气氛，周海峰似乎有些懊恼。
「我去开门。」周妍妍显然被父亲先前的那句话弄得有些害羞，赶紧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可此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别开门！」
可是，门已经开了。
我猛然起身，那把匕首已经握在了手里，可马上又将其背在了身后。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好像确实是父女俩的房东。一开门，便和周妍妍谈论起欠租的事情，周妍妍则尴尬地应付着。
两人寒暄了半天，那中年女人终于决心放周妍妍一马，转身走了，周妍妍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这才回身走向我。
可他身后，那渐渐关上的门缝里，突然横着飞出一道鲜血。
紧接着，那门被猛地撞开，一道人影窜了进来。
半空中闪起一道银光，是一把利刃，直奔离门口最近周妍妍。
我立刻将手里的刀掷了出去，刀子在周妍妍和那人之间划过，如果他不收势，手必然会被刺穿。
那人脚下突然一顿，整个人滞住，紧接着手臂扭转，竟将手里的刀向我的身后掷了出去。
我知道自己中计，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刀子刺入了墙壁，他的刀子却刺入了周海峰的胸口。
13
剩余 7 小时
显然他受过正规的拳击训练，腰身像豹子一样大幅度扭转，脚步像蝴蝶一样轻盈而准确，拳头却像老虎，每一击都需要我用两只手招架。大概不到五秒钟，我就被他逼到墙角。
可蜷缩着挨了几拳后，我找到了他的弱点——擂台习气太重了。他打人总冲着头面，却不冲着真正脆弱的地方。
我是刑警，打架只瞄准三个点，眼睛，喉咙，下体。
出生入死，没有规则和道义。
我一脚踹了他的裆，然后伏地一滚，窜到了他的身后，双手交叠，勒住了他的喉咙。这是裸绞，动作标准的话，几乎无解。
可他意识极好，在我勒住他的一瞬间猛吸了一口气。凭这口气，加上一身远超我的力量，把我还没完全绞紧的双手，硬生生掰开了。紧接着他一转身，竟又到了我身后，也是一招裸绞。
「你就是孙愚？不过如此嘛。」
我想回答他，且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但根本喘不上气。视野越来越暗，周妍妍的哭声越来越远。他的裸绞成型了，我的意识在逐渐失去，力量悬殊，我根本无从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