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婆婆叫林凤芝，她那张脸真是愈发让人讨厌了。
今年是我跟她相识的第七年头，一开始我是不讨厌她的，讨厌她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大热天的，可怜我一个孕妇还得汗流浃背的给婆婆做饭，而我婆婆则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等着我做的熘肥肠。
想起往日种种，我心中翻江倒海。
我提着菜刀，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1.
准备跟高武结婚的时候，他的家人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奇的，因此第一次跟他回家，我忐忑又羞怯，怕自己过分热情，又怕自己失了礼数。
结果高武却是要把我带到他奶奶家。
我很好奇，难道不应该先单独见见父母吗？直接见奶奶、姑姑她们，是不是太唐突了？
第一次见面就见了那么多的家人，让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高武却叫我不要想那么多：「回我家一共就咱们四口人，多冷清啊。去我奶奶家才热闹，而且奶奶和姑姑确实很想见你。更何况马上就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我觉得也对，反正早晚要见的，而且氛围热闹还能避免尴尬，所以就答应了。
这件事过后我才搞明白，高武之所以把我带到奶奶家，是因为林凤芝在婆家从来不干活儿，所以那天一直是姑姑在忙活，而她则全程都心安理得地像个客人一样杵在沙发上吃吃喝喝。
饭后，我见她脚边有一摊水，便伸手一指，结果她直接把抹布踢给我，说：「擦了吧。」
我心里不大舒服，但还是蹲下身去清理。
这时候，姑姑推开我，说：「你坐着去，哪儿能让你干活啊？」
随后，奶奶和姑姑都给了我红包，可林凤芝却始终无动于衷。
回去后，我问高武，你妈怎么不给我红包呢？是对我不满意？你去我家我父母可都给你准备了，这个不在多少，在于礼节上的有来有回啊。
高武塞了个红包在我手里，说：「怎么可能没给你准备呢？」
但结婚后我才知道，那是他自己包的，他爸妈压根儿就没准备这份钱，而且林凤芝说了，红包就是个心意，谁给都一样，奶奶就代表我们了。
我实在无语。
2.
我跟闺蜜分享了见高武家人的经历，闺蜜听得直皱眉，并让我三思而后行。
但我三思后还是跟高武结了婚，因为我发现我怀孕了。
孩子是无罪的呀。
更何况，我跟高武感情一直不错，所以我单纯地觉得只要婚后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反正又不跟他父母同住。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实在太天真了！
因为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行动会越来越不便利，所以我提前跟林凤芝打招呼：「妈，恐怕过段时间还得给您添麻烦。」
可吃着水果的林凤芝却一脸冷漠：「你还是叫你妈过来照顾你吧。」
「我爸妈忙完家里的事情也会来的，这不是想两边的老人轮换关照一下嘛。要不……爸爸能来吗？多少能帮帮高武，哪怕让我下班来您这儿吃口热乎饭也行啊，外卖实在太不健康了，我怕对孩子不好。」
「高武他爸得照顾我，走不开，还得遛狗呢。我也不是伺候人的人啊。」林凤芝一脸的傲慢。
我心凉半截——谁又天生就是伺候人的人呢？不是一家人吗？难道你就能保证以后一定用不着我？
但我还是心存一线希望地问：「那等孩子生出来，您能帮忙带一带吗？偶尔也行。」
「我带不了孩子的，我血压高。」林凤芝眼睛里突然灵光一闪，「哎，你可以去你奶婆婆家呀，奶婆婆能照顾你，也能帮你带孩子。」
听了这话，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晚上，我跟高武回到自己小家忍不住吐槽：「你妈怎么这么有意思呢？奶奶都快八十岁了，让她照顾我，帮咱们带孩子？她想象力可够丰富的！」
我心里委屈，开始抹眼泪：「但凡我能找到别人都不想用她。再说了，难道她就敢保证自己身体一直一帆风顺？老辈儿的万一哪天病倒了，也不需要咱们做儿女的照顾？」
高武完全没当一回事，打着饱嗝跟我说：「不要管她说什么，该吃就去那边吃，等孩子生下来往她怀里一扔，她还能不管吗？」
3.
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也不便利。
高武见状，跟林凤芝说让她给我做点饭。
结果林凤芝就开始作妖了。
说起作妖，就不得不提她的身体状况，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神奇了，仿佛薛定谔的猫，好坏都看她心情，外人是绝对无从知晓的。
平时没事的时候，她每天跟着暴走团出去运动，绝不叫累。偶尔去小区活动室抽乒乓球、羽毛球，那是什么毛病都没有。
结果到了帮我做饭的时候，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也说不好是什么毛病，总之就是心慌气短，端不了锅，提不起炒勺，必须躺着静养。
那时候我公公的工作调动到了外地，这样一来，不仅没人照顾我，我反而还要给林凤芝做饭。
大热天的，可怜我挺着个肚子，每天挨油烟呛，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这一天，我在厨房里清理着林凤芝点名要吃的肥肠，而她则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等着开饭。
想到往日种种，我心中翻江倒海，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提着手里的菜刀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林凤芝吓了一跳，刚摘的葡萄粒含在嘴里含混地问：「要你干什么？」
我站在她面前说：「妈，既然您不舒服，我带您去医院查查吧，咱们有病治病。」
她说什么都不去，我就打电话找她儿子商量。
结果电话刚接通，林凤芝就撒泼似的告状：「高武啊，你媳妇儿拿刀吓唬我！简直反了天了！」
我淡定地对高武说：「我今天给妈做熘肥肠，顺便就提着刀过来说话了，真没别的意思。」
高武是了解我的，就没当回事儿。
他也觉得林凤芝应该去医院看看，毕竟如果不及时检查，小病是容易拖成大病的。
挂了电话，我把刀掂在手里说：「听过产前抑郁症吗？我可能就是，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林凤芝大概被我吓唬住了，第二天乖乖地去了医院，一系列检查结束，医生说她什么毛病都没有。
问诊室里，我用眼神拷问着她。
她却像影后一般继续无病呻吟：「大夫啊，我就是浑身难受呢，有时候坐起来就头晕目眩的，什么也干不了。这绝对不正常的。」
「加强一下体育锻炼，注意健康饮食，肯定没事儿。」医生这样说。
所以，虽然体检一切正常，但林凤芝就坚称自己有隐性疾病，仍然一副病秧子的样子。
但病秧子吃起饭来，胃口一直都不错，尤其见到大鱼大肉，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停添饭。
我实在懒得瞅她，所以在快生的那段时间一直跑到奶奶家蹭饭。
奶奶是个特别好的老人，慈祥又包容，像我的亲奶奶一样。总是问我想吃什么？生怕我多动一下会累到。
姑姑也极其热情，好菜好饭地招待我，任劳任怨。
与她们的相处，每天嘻嘻哈哈的，仿佛待在我父母的身边，很快乐。
后来孩子出生，全家人都很开心。
但我身体一直不行，尤其是腰，总是酸疼得不得了，所以只能静养。
对此，林凤芝却嗤之以鼻：「要我看啊，你就是懒的。那么多人生孩子都没像你这样呢，赶紧下地干点活儿就好了。」
我欲哭无泪。
听奶奶说，林凤芝生高武的时候，那可是坐足了一百天的大月子，其间除了给孩子喂奶，什么事情都不管，结果到了我这，就成了懒。
真是绝了！
后来我产假结束，高武直接把孩子送到林凤芝身边，要她给带。
林凤芝也不跟我们客气，直接开价一个月五千块钱：「照顾孩子很累的，而且还要买杂七杂八的东西，五千块钱都不一定够用呢。」
我气得胸痛！
我跟高武结婚，她谎称家里没钱，仅有的那点存款是定期不好取出来，所以只给了我们俩五千，说过后补，到现在也没见动静，结果反倒跟我们狮子大开口了！
高武工作太忙，一听到家事就头疼，总想息事宁人，因此对我说：「我妈就那样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反正我们家的钱迟早都是咱俩的，也跑不到别人那去。」
我实在懒得跟他争执，其实我也动过雇保姆的念头，但是这年头频频爆出保姆虐待孩子的事件，我实在是不放心。
再怎么样，亲奶奶也比没有血缘关系的保姆强吧？
「咱们家还有贷款要还，还有商险要交，做不到支出那么大。就两千，她不干我就让我爸妈过来帮我。」我已做好另一番打算，甚至查询了近期的航班，准备向父母求助。
没想到林凤芝竟然同意了。
结果从她带孩子那天开始，她每天就长在奶奶家了。
平时她可是不爱往老太太身边凑的。她嫌老太太唠叨，嫌老太太烦人，而现在突然凑过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因为在奶奶家有人给做吃做喝，还有人帮着照管孩子，她图个轻松。
帮忙照管孩子的肯定不是奶奶。
奶奶精神头不错，但身体一直不太好，都是高武的姑姑在身边伺候。
所以这样一来，姑姑不仅要照顾老的，还得顾上小的，非常辛苦。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时常买些东西送过去，以表感激。
但林凤芝很瞧不上我这个样子，所以一再谴责我：「你傻呀？奶奶家就是咱们的家，等老太太不在了，房子、存款还不都得归儿子名下？你为什么要倒搭呢？」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每次我拎过去的东西，她走的时候都顺手带走一些，也不吭声，理所当然似的。姑姑就只冷冷一笑，不多做评论。
但我却觉得很丢脸。
而这种丢脸，在奶奶八十大寿的那一天达到了峰值。
4.
奶奶八十岁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是家里的福气。
我提早准备了各种补品大礼，下班后直接跟高武拎过去给奶奶贺寿。
林凤芝和我公公是后到的。
她手里拿了两条石林烟，不到一百块钱。
烟往桌上一放：「妈，生日快乐啊。」
奶奶从不挑什么，笑着应答：「快乐，快乐。」
我的脸火辣辣地难受，胸口窝堵得慌，于是狠瞪了高武一眼，当成发泄。
吃过姑姑张罗的一桌饭，大家围坐在一块儿闲谈。
没多一会儿，林凤芝站起身：「妈，你们聊着，我运动去了。高启程，你去不去？」
我公公听到了暗示，拍拍屁股，跟着一块儿走了。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满是抱怨。
俩人刚走没多久，姑父突然开始满屋子找东西：「哎，我给妈拿的那盒人参呢？」
姑姑脸色极其难看：「林凤芝顺手带走了，你没看见吗？」
姑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顾不上我和高武在场，气愤地质问：「啊？五千多块钱呢，她凭什么拿走啊？」
奶奶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使劲儿朝姑父挤眼睛：「哎呀，拿走就拿走吧，我也不会吃。」
「奶奶，您也看见我婆婆拿走了？」我问。
「这不是很正常吗？哪次来不顺点儿东西走？」姑姑冷冷地说。
奶奶不答话。
高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这辈子都没那么丢人过，于是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姑姑姑父奶奶，我去把东西要回来。绝对不能这么办事儿。」
奶奶紧忙说不碍事，让我不要管。
我一巴掌拍在高武背上，说：「走，回家。」
5.
回了家，我先把孩子哄睡，然后拉着高武到客厅理论。
「你妈还要脸吗？怎么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你这样说话也太难听了吧？」高武受不了别人这么说他妈，即便他妈如此混账。
「她做了那么难看的事，就不要怕别人说！过去我一直忍着，总觉得家要以和为贵，可我今天才明白，你妈就是昧着良心欺负我们这些爱好和平的人呢！」
「她平时去奶奶家吃饭，就跟理所应当似的，一分钱也不花，等着人伺候，连碗都不知道刷。难道姑姑欠她的吗？我以为今天她怎么也能有所表示，好嘛，两条破烟她也拿得出手！老太太能过几个大寿啊？再抠也不能在今天抠吧？」
「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自私的人。出钱舍不得，出力不愿意，我怀孕的时候还得给她做饭，真不要脸！」
我太愤怒了，一边哭一边骂，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没这么骂过人呢。
高武自知理亏，虽然不爱听，但也只能忍着。
发泄完了，我开始下达命令：「明天，无论如何，你得把人参要回来，给奶奶送过去！」
高武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6.
结果第二天，高武没有完成任务。
因为林凤芝当晚就把人参给煮了。
我真的想仰天长笑一分钟！
她平时煮个饭都夹生的人，又怎么会弄人参呢？
结果高武说：「她就是放在白水里煮的，然后喝的汤。结果可能是太补了，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她和我爸流了好几次鼻血。」
我暗骂：该！直接流血到休克才好。
但这事儿不能这么完了，人参让林凤芝吃了，老太太的也必须补。
我特意找了同学，花了八千多重新买了一盒，给老太太送了过去。
姑姑很感动，拉着我的手说：「萌萌，你们家，就你最明白事理了。」
从那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跟林凤芝来往，孩子送到幼儿园，尽量自己带，实在没空就找姑姑帮个忙。
我不敢把孩子交给林凤芝，跟着那样的长辈，能长成什么好样子呢？
我跟姑姑越处越熟，慢慢开始无话不谈，这才进一步地了解到林凤芝更奇葩的事迹。
7.
据说林凤芝早年没少跟奶奶干架。
那时，她还是个刚生了儿子的新媳妇，仿佛对这个世界做出了巨大贡献似的，见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而她对奶奶不满的主要原因，是小姑子时常回家蹭饭。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就好意思回来吃呢？」
在她看来，嫁了人的女儿回家吃饭就是占便宜来了，而她这个儿媳妇啃老却是理所应当的。
「给你们高家生了孙子，你们还不得对我感恩戴德的？」
奶奶家条件是不错的，奶奶人也很好，待人热情又能干，平日里出钱出力，还帮她带孩子，而林凤芝一直都是个甩手掌柜，理所应当地享受好吃懒做的生活。
其实林凤芝也曾工作过，在一家小工厂帮工。
但她实在太懒了，又喜欢偷奸耍滑，每次来了工作她都闹肚子，宁愿在厕所里蹲着，被臭味熏着，也绝不在工作台前出力。
总之她的人生格言就是，活儿能少干就少干，饭能多吃就多吃。
这些话是曾经跟她共事过的人，也是姑姑的朋友说的，她们在聊起林凤芝这个人的时候，都是一脸厌嫌，又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除此之外，林凤芝曾经的朋友也找我吐槽过。
说林凤芝这个人，总喜欢背后嚼舌根，跟张三说李四不好，又找李四吐槽王五差劲，最后朋友圈里互相一通气儿，发现没人比她更差劲。
朋友反目后就是不留余地地揭老底儿，所以我听到了更多林凤芝的不堪，而这其中最让我愤怒的就是林凤芝在外人面前对奶奶各种不入耳的辱骂。
我对奶奶极其敬重，在她身边，我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所以我怒不可遏，于是把这些说给高武听。可高武却觉得是那些八婆编瞎话，让我不要相信。
是不是编瞎话呢？我想了解她的每一个人应该都心知肚明。
我叫不醒装睡的高武，但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有数。他这个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总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道理都明白，但想让他把心里那份是非对错说出来，可就太难了。他脑子里想的，永远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和万事兴。
可有林凤芝在，这个家不可能兴旺起来。
叫不醒就叫不醒他吧，只要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就好。
8.
奶奶的病来得很急。
医生说考虑到老人身体状况，建议保守治疗。
而保守治疗的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因为时常伴随疼痛，所以奶奶最后的日子是在医院度过的。
姑姑一直贴身照料，公公偶尔会去，我和高武轮流看护孩子，每天必派一人去医院看望奶奶。
这期间，林凤芝大概去了一两次，每次都待不到五分钟，就借口血压高，还有医院的消毒水熏得她头晕而离开。
奶奶葬礼的那天，她躺在床上起不来，说看见老太太遗容心里难受，就不露面了。
9.
送走了奶奶，这下林凤芝头也不晕了，血压也不高了。
因为要分家了，她开始理直气壮地跟姑姑叫板。
说老太太生前有话，房子和存款要留给孙子。
我受不了她的厚颜无耻，说：「我没听见奶奶有这样的交代。」
「是老太太单独跟我说的。」
「那没有证明人，遗嘱就不能生效，应该公公和姑姑平分。平分都不公平呢，姑姑出力最多，应该多分。」这是真心话，因为我觉得这么多年，公公身为长子，实在不够资格，他欠奶奶和姑姑的太多了。
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林凤芝只拿到了奶奶的一半遗产，她对此非常不满，感觉像是被人从身上割走了肉，心疼得不得了。
因此她骂我：「精神病院的傻子都比你精，你长没长脑子啊，胳膊肘竟然往外拐！」
我忍无可忍，反驳道：「我可能没长脑子，但我长了良心，我知道什么是无耻！」
从那天起，我正式跟林凤芝划清界限。
每年只端午、中秋和除夕见她，其余时间概不往来。
她对我自然不满，因此没少在外人面前讲我的坏话。
我便由着她，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她好与不好，都是没用的。
因为我工作越来越忙，终究不能兼顾家庭，所以无奈，只好把我父母叫来帮忙。
转眼孩子该上小学了，我手里也有了一些积蓄，为了方便父母生活，我用积蓄付了首付，又添置了一套房产。
这件事传到了林凤芝的耳朵里，她立刻不干了。
林凤芝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住过新房，我们小家的钱就是她儿子的钱，用他儿子的钱买的新房自然要她来住。
没想到随着年龄增长，她愈发不要脸了。
所以我直接问她：「我父母住这套房是要给我们带孩子的。如果您过去住，那孩子您和爸能带吗？」
她不想带孩子，但一定要住大房子。
最后，我父母妥协了，说：「不如你让你公婆住新房，我和你爸住你们小家或是住你公婆老房子都行。」
我不想委屈父母，也懒得让家里鸡飞狗跳，所以最后我父母住在了我和高武的房子里，而我和高武则搬到了他爸妈那边。
10.
搬过去的第一天，我差点恶心吐了。
之前只知道林凤芝懒，又不擅长烹饪，可没想到她连卫生都搞不明白。
我去收拾屋子，柜子里的破烂一股子霉味儿，翻出来的衣服，有的领口和袖口都锃亮了，也不洗，都在一块儿堆着。
床上的铺盖也让人无法忍受，不用细看就能发现许许多多的污迹，枕套上更是睡出了黄色的汗渍，让人忍不住捏鼻。
厨房就更可怕了。
她囤积的各种粉丝、菜干，都变质了，蟑螂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小虫满橱柜爬，拧开调料罐，都能看到虫子的尸体。
我忍着一阵阵干呕，把垃圾清理掉。
又在卧室床底下有了意外收获——许许多多的保健品、养生仪器、以及从奶奶家顺走的补品都在里面堆着呢。
呵呵，怪不得成天总嚷嚷没钱，原来钱都投资到自己身上了，她这辈子可不亏！
晚上，我躺在床上感慨：「高武，你妈退休前一分钱都不赚，全靠你爸那点工资养着，结果她把日子过成这样。如果是你，你能接受吗？每月累死累活地忙，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换你是不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一家一个过法。你看我爸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没错，我公公也是个神人。
平时聊起天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到了关键时候，一件明白事儿也办不出来。
就连最起码的孝道，他都无法达到最低标准。
姑姑说我公公是被林凤芝拐带坏的，但我觉得这锅林凤芝背得实在冤枉，说到底还是俩人臭味相投，要不然怎么能过了这么多年寒酸日子还不放手？
11.
大概林凤芝就没有住新房子的命。
住进去才没几天，她和我公公就因为身体不适住院了。
医生说是中毒现象，装修的新房一定要保证有毒气体挥发完全才能入住，否则甲醛、苯之类的有害气体会要命的。
但这个怪不得别人，新房是她急三火四要搬进去住的。
刚装完修，俩人就带着些柚子皮住进去了，说是网上查的，柚子皮可以吸味儿。
住院期间，两人生活不便，林凤芝提议让我妈妈去医院照顾他们，孩子交给我爸一个人带。
我杀人的心都有了，直接告诉高武：「你妈别给脸不要脸！」
出院后，俩人又搬回了老房子。
我和高武自然跟我父母挤进小家里。
但这时候，林凤芝又开始搞事情了。
12.
林凤芝回到了她那个被我收拾整洁的家，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感激，反而怪我丢掉了她的好东西。
「花不少钱买的呢，你说扔就给扔了？凭什么乱动别人的东西呢？」
我给她解释那些东西都坏掉了、发霉了，有的衣服都被虫蛀出窟窿了，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
但她完全听不进去，坚称好多宝贝都被我搞不见了，而且还有存折也找不到了：「存折里不少钱呢，是不是你偷走了？」
我怒不可遏：「不少钱是多少钱呢？从打我嫁给高武，你就天天念叨没钱，结果一丢就丢了不少钱，所以你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呢？你知道存折高于五万取款是需要身份证的吗？我现在就带你去银行查，我倒要看看你哭穷这些年到底有多少钱。」
一听我要算账，她又不提存折的事，继续念叨那些被我丢掉的东西。
高武看明白了，他妈就是想要钱，于是主动留下三千块，这才平息了林凤芝的胡搅蛮缠。
13.
不久后，林凤芝迎来了她的六十大寿。
高武定了她钦点的那家酒楼的包房给她庆祝。
那天，我下班后赶到包房，将手里的两条石林烟撂在桌子上，说：「妈，生日快乐啊。」
林凤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你也好意思。」
「那我还真就好意思。」我心安理得地说。
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听的传言，说是六十大寿吃六十个红烧丸子就能顺利活到八十岁，所以席间，我们都在品尝美食，只有她一门心思地吃肉丸子。
当她吃完了最后一颗的时候，撑得都不能动了，但脸上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仿佛八十大寿已经稳稳地攥在她手里了。
14.
接到公公电话的时候，我刚跟客户签完合同。
公公说：「高武要晚上才能过来，你先回家一趟吧，你婆婆好像不对劲儿呢！」
我趁着午休，赶回去查看情况。
见到林凤芝的时候，我惊呆了，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完全变了——她目光呆滞，嘴斜眼歪，右手颤抖，反应也非常迟钝。
「这是怎么了？」我问。
「昨天回家就吵吵困，躺床上睡了一会儿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她嘴歪了，还以为是睡觉压的，可今天早上一看，眼睛也不对劲儿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叫你回来的。」
预感情况不妙，我跟公公一块儿把林凤芝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发现是急性脑血栓。
住了几天院后，情况暂时稳定，于是继续回家吃药治疗。
林凤芝大概就这样子了，从前的精气神儿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且腿脚也不利索，说话还含混不清的。
这样一来，照顾她的任务自然落在我公公头上。
起初，我公公还认真对待，可还没坚持一个月，就连扶她下楼晒太阳都懒得做了。
后来高武担心他爸累到，就给雇了个保姆。
结果没多久，我就听人说起我公公和保姆卿卿我我的事情。
就在眼皮子底下，林凤芝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所以有一天我去看她，听着她吃力地告诉我她要换掉保姆的时候，我竟开始装糊涂，一次次地问她：「什么？妈，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15.
后来，我公公借口在外面接了些活儿，想赚外快补贴家用，名正言顺地离开了家，并带走了保姆。
林凤芝气疯了，但她的语言能力越来越差，每天呜啦呜啦地叫，很是疯癫。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懒得帮她翻译，仍然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而这一切，我都没有告诉工作越来越忙的高武。
他不是想息事宁人吗？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没问题。
但人走了，就没人照顾她了，所以还要继续雇新的保姆。
可林凤芝脾气越来越暴躁，所以保姆们都干不长，没几天就被她气走了。
无奈之下，我找她谈判。
「林凤芝，你以为你是公主吗？过去奶奶忍你让你，想用最大的包容感化你，可你人语不懂，人事不明。现在奶奶走了，你看谁还把你当盘菜？」
「你当儿媳的时候把婆婆当奴才，等你成了婆婆的时候，又不愿为儿媳出一分力。现在你的自私终于得到回报了，原来你也有需要人帮助的一天啊？但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伺候人的人，所以要么你乖乖听保姆的话，要么你就一个人待着吧，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听明白了吗？」
林凤芝不再乱叫了，呆坐着一声不吭。
16.
威胁果然管用了。
从那天起，林凤芝不再跟保姆对着干，好像真的生怕我喂她吃屎似的。
或许是最后这个保姆照顾得好，林凤芝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改善，最后甚至可以独自下楼买东西了。
后来，保姆家里有事，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想着林凤芝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就没有急于找新人，想等保姆回来继续雇佣。
生活终于太平了。
我每日上班下班，到了周末会过去探望她。
这一天，我照例来到她家小区，手里拎着一条鲤鱼，想着给她解解馋。
她是爱吃鲤鱼的，尤其清蒸。
可当我走到楼下的时候，看着紧闭的窗，心里突然拂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大热天的，她每天起床都会开窗，怎么今天……
我快步上楼，开门进屋，一股闷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我看到林凤芝就躺在床上，还在睡着。
「妈，我带鲤鱼过来了。」我打了声招呼。
见她那边毫无反应，我便忐忑地走过去，看了看她那不和谐的脸色，伸手去探她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额温，瞬间吓得头皮发麻。
120 来了，告诉我人已经走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17.
高武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林凤芝已经躺在冷柜里了。
他抽噎着叫妈。
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我看着这悲情的一幕内心竟毫无波澜。
我公公接到通知，第二天就赶回来了。
从他的气色来看，他跟第二春相处得应该还不错。
葬礼那天，我借口头晕眼花，不能下床，没有送她最后一程。
我妈替我去了，说高武大概是忙蒙了，去墓地的路上一不小心骨灰盒都摔坏了。
葬礼过后，高武得知了他爸和保姆的事情，于是让他爸把家里的存款和房子过户到他的名下。
可一问才知道，家里的钱都被我公公和保姆花得差不多了。
从房产交易中心出来，我和高武名下正式多了一套房。
高武看着房产证感慨：「你说我妈，到了也没正儿八经住上新房。」
不久后，我被领导提拔，工作更上一层楼。
单位的同事心生羡慕，说：「萌萌，你可真能干，要不咱俩家定个娃娃亲吧，以后你给我闺女当婆婆。」
我看着同事的一脸真诚，笑了。
（完）
□ 余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