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和他的兄弟搞在了一起。
沈嘉楠出现在门口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晚。
他吼着问我爱不爱他时，我笑着摸肚子：「嘘，小点声，吓到孩子了。」
即便这样，他还不愿意放手。
我好想告诉他，快走吧沈嘉南，不然，我就要死了。
1
沈嘉楠拿着新给我买的 iphone14，站在门口的时候，空气都是静止的。
顾忆霖也只是静静地、冷漠地扣着他的衬衣扣子。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坐在床边，挑衅地看着他，渴望中的巴掌却久久没有落下。
沈嘉楠走到我身边：「给你的，四周年快乐。」
「一一， 今天是我们四周年。」他红着眼看我，像只委屈的小狗。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甩掉他的手。
「我们已经分手啦，四天零 7 个小时！沈嘉楠，别犯贱行吗？」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顾忆霖说：「现在我喜欢的人，是顾忆霖！」
沈嘉楠定定地看着我，冷哼了一声：「是吗？」
说着，便走到我面前：「一一，之前宿舍丢过东西，所以……」他往门上指了指：「这里安了监控。」
这次，换我愣了。
他蔑视地看了眼坐在那的顾忆霖：「所以，要不我们一起看看，你俩刚才到底在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慌，顾忆霖却站起来，死死地盯着沈嘉楠。
「不用了，这重要吗？」说完，他便掰着我头，重重地吻了下去。
我整个人吓傻在那儿，这和我们之前商量的完全不一样！
我吓得推开他，抓起衣服就往门外走，却被沈嘉楠一把抓住胳膊。
「松开。」顾忆霖恶狠狠地看着沈嘉楠的眼睛，他们两个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撕碎一般。
「沈嘉楠，松手，青青的胳膊都被你抓红了！」
沈嘉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瞬间松了手，顾忆霖顺势将我拽到身边。
「走，去我那继续。」走到沈嘉楠身边的时候，他轻轻地说了句：「扫兴。」
伴随着他身体的颤抖，我和顾忆霖扬长而去。
4 月算不上春天，还是冷得要死。
顾忆霖裹紧自己的外套，连声音都冻得有些冷。
我回想起刚刚的那个吻，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顾忆霖你疯了吧！你怎么……」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他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大口喘着气：「这不是为了增加效果嘛！怎么你还觉得吃亏了？老子这张嘴可不是谁都能亲的！」
「你净出馊主意，你确定这好使吗？」我搓着手，埋怨地看着我的发小，顾忆霖。
「当然，男人最烦绿帽子了，铁定恨死你了！我说你下次估时间的时候能不能准点，我衣服提早脱了半个多小时，差点特么冻死老子。」
2
我叫林一，是祸害了学霸沈嘉楠，还出轨了校霸顾忆霖的 biao 子。
全校公认，唯独沈嘉楠不认。
那天晚上，他在楼下点了一整个太阳形状的蜡烛，拿着个喇叭。
「林一！我爱你！林一！我爱你！」
老土。
我盯着他，转身走进洗手间，端了盆水浇了下去。
那天之后，学校就炸开了锅，什么「沈嘉楠被下头」、「林一会下蛊」的谣言就出来了，接踵而来的，是沈嘉楠被取消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
我去校长室的时候，沈嘉楠也在。
「一一……我们谈谈好吗？」他我盯着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大概是被我淋生病了。
「沈嘉楠我真是服了，你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悠？呕——」我捂着嘴，左转右转地找着垃圾桶，最终来不及……吐了校长一桌。
「林一！」校长气得跳开老远。
我用衣角蹭了蹭嘴，又顺了顺气，笑着说：「校长，我想申请提前毕业。」
「什么？」
「提前毕业，休学、退学，啥都成，反正上不了了。」我抽着纸，清理着桌子上那堆污秽。
「就剩三个月，你都等不了？」校长嫌弃地看着我。
沈嘉楠一直死死地盯着我，我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校长，你也瞧见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可等不了啊。」
3
校长气得顾不上那堆呕吐物，只是指着我：「女孩子家家，有没有羞耻心？传出去你家长和学校的颜面何存……」之类的。
「孩子是……」校长支支吾吾地看了沈嘉楠一眼。
「可不是啊！我俩早分手了，您别瞎说！」我故作嫌弃地看了沈嘉楠一眼。
「那是……顾忆霖？」
「不是，我俩就是玩玩，别猜了，我新在网上认识的。」我装作不在意地摸着肚子，依旧无法忽视一旁死死盯着我的沈嘉楠。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小声地嘟囔着，转而突然吼了一句，将我的肩膀掰了过去：「林一，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揉着耳朵，一把推开他。
「哥，偶像剧都没你这么敢演。」
校长迫于无奈给我开了休学，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沈嘉楠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
「林一。」
我没有转头。
「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沈嘉楠！你自己看看为了这么个不自爱，又不检点的女生，毁了自己的前途不值得！」校长苦口婆心地骂着他。
而我的回答，淹没在了那一声声，不值得当中。
4
「顾忆霖你钱多啊，谁家用饮料漱口。」
「这个甜，我买来分给那些妞的，顺带给你带一瓶。」顾忆霖蹲在我身边，烟刚叼到嘴里，却又拿出来扔了。
「你就说是我的不就得了，还非得拉上别人。」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校长室那事儿。
「害，哪能呢，上次寝室那回，都够给你添麻烦了，说谁的不一样嘛。」
「不一样！」顾忆霖突然跳起来，脸气得通红，青筋都快蹦出来了，他却突然把脸别过去，许久才声音颤抖地说：「就特么不一样！艹……」
「一一，我见不得你这样，你别……」
「好啦，你别气了。」我安抚着拍着他的背，一如小时候那般。
我和顾忆霖认识，也有小二十年了。
我妈是在我一岁那年离家出走的，听爷爷说，走的时候，我还没断奶，所以导致我至今依旧营养不良。
她受不了我爸，更受不了我。
她走以后我就一直哭，我爸嫌我吵，给我喂了酒，差点弄死我。
还好奶奶及时发现，一边哭着骂我爸，一边抱着我去医院，硬生生和死神赛跑，救回了我一条命。
我爸是个酒鬼，喝醉吐在了顾忆霖家的小汽车上。
「我爷爷让我来送钱，给你们洗车。」
他们没要我的钱，还让我进门和顾忆霖分享了同一个小蛋糕。
「她是没妈要的孩子！我爸说了，她身上有毒！」二年级的时候，班里一个小胖墩指着我这样说。
我还没来得及哭，顾忆霖就跳出来把他揍了。
他那么瘦，不到几秒，就被小胖压在身下动不了。
我抄起铅笔盒，也把小胖脑袋给打了。
那是我和顾忆霖第一次打架，后来还是他爸出面赔了钱，才解决了这件事。
顾叔叔蹲下来轻声说：「记着，下次踹他的屁股，肉多，打不坏！」
这一句话，给我俩逗笑了。
顾叔叔又跟我说：「女孩子不能这么野蛮，不然将来不好搞对象。」
也是那天，顾忆霖跟我说：「林一，以后我跟你搞对象。」
所以，当全校都在传我祸害了学霸，还出轨了顾忆霖的时候，他整个人气疯了。
「老子怎么就是三了？要论，也是他沈嘉楠！」
他这话说得倒也没错，论先来后到的，确实是我先「出轨」了沈嘉楠。
5
我低估了沈嘉楠的决心。
顾忆霖买菜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阳台往外看。
「他怎么跟着你回来了？」
窗外路灯下，修长笔挺的身影，比过往瘦了太多，却依旧坚定。
「狗皮膏药，甩不掉。」顾忆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这是 26 楼，沈嘉楠不可能看到我，却坚定地一直抬着头。
我顿时又觉得一阵恶心，冲进厕所就吐了起来。
顾忆霖紧随其后拿着暖好的毛巾帮我擦着脸。
「有点疼……」我哼唧了两声，没力气地倒在了顾忆霖身上。
「顾忆霖，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顾忆霖重重地呼吸，胸口起起伏伏的，像是在压着什么。
「下去吧。」他说。
站到沈嘉楠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化好了妆，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沈嘉楠，要债的都没你这么勤快，你到底要干嘛！」我不耐烦地将胳膊怀抱在胸前。
「一一……」他唤着我，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胸口又涌上来一阵恶心。
「你别再缠着我了。不然，顾忆霖会不高兴的。」我说着，身体有些支不住地往顾忆霖身上靠了靠。
他倒是给力，还加了戏，顺势抱住我，看向了沈嘉楠。
「我不介意，我只想陪着你。」
「我介意。」顾忆霖突然出声，难得的不耐烦。
说着，将我搂得更紧了点。
「孩子就是我的，我们要回老家结婚了。」
我：「？」
6
那天晚上，我懵懵地听着顾忆霖说着我和他的婚礼日期，就在一个月后。
又懵懵地被他半拉半抱地重新回了楼上。
眼里，却都是被击碎最后一丝希望，似乎马上就要碎掉的沈嘉楠。
「不来点狠的，他不会死心的。他这人……轴得很。」顾忆霖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给我解释。
「可是，这样你怎么办，怎么跟顾叔叔交代？」
「我爸听我的。」他闷闷地说着，头也不抬，所以连我摇头都看不到。
「不行，顾忆霖，我不能耽误你娶媳妇，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别……」
「别特么废话！」顾忆霖突然发火，整个人红着脸站在我面前，看我发愣，才觉得许是吓坏了我。
「你以为我愿意娶你？整天话那么多……烦都烦死了。」他挠了挠头：「再特么废话，老子现在就下楼告诉沈嘉楠你的……」
他说到这时，突然卡在那个字，说不出口，眼神有些恍惚地踱步到我面前。
「放心吧，一一。」他温和地说道：「我长这么帅，你不吃亏，再说又不领证。」
「可是……」
「假的。」他用一种几近祈求而绝望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是同情我吧。
「你又不是真的嫁给我。」
7
我同意了顾忆霖的计划，第二天一早，就双双回了家。
到家以后，我打开箱子的时候，满满当当都是给爷爷奶奶买的新鲜玩意。
「这是按摩仪，套在脖子上，按开关……」我示范着，在震动起来的时候，奶奶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惊奇。
「这是新鲜玩意，我在电视里看过！妮儿这个得花不少钱。」爷爷节俭惯了，说着就要去看那个价钱标，却被顾忆霖一把夺过撕掉。
「嘿！这小子！」爷爷嘴上说着，脸上却挂着笑地不断摩挲着我给他们买的情侣毛衣。
这是顾忆霖买的，他保证，说奶奶看到这个一定会高兴。
我调侃他说，果然是情场高手，问他是不是日常就这么把小姑娘骗到手的时候，他微愣一下，转而又是那样玩世不恭地笑着说，自己好多年都不用这招了。
「纯羊毛！人家小情侣都穿这个，你跟奶奶也时兴一回！」顾忆霖说着，举起手机就要拍照。
爷爷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但还是整理好衣服，拍了一张。
红色毛衣，显得格外喜庆。
「妮儿……」奶奶的笑容有些小心翼翼：「这次，是为啥回来啊？毕业了？」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应，她就被顾忆霖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不一会，她拍着手，拉着爷爷叽叽喳喳，两个人对着顾忆霖又抱又亲。
那天晚上，奶奶到我的房间。
从兜里掏出一块已经洗得有些发黄的手绢，一层又一层地打开。
「妮儿，看，妮儿。」像是捧着稀奇珍宝的孩子。
「这是奶奶当年的嫁妆，从你出生就给你留着，款式有些老了，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就去换个新的。」她说着，就把那个金镯子往我手上套：「霖霖是个好孩子，我和你爷爷也放心，幸好有他，我们还能看到你出嫁……诶！哭啥啊！」
我扑到她怀里，整个人哭到不能自已。
「奶，这个给你。」我拿出个存折，递给她。
「哟！妮儿你哪来这些钱啊？」她一脸的惊慌，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笑着拍她的手。
「放心，是奖学金，还有打工赚的钱。留给你，去买好吃的！」
她推搡着不要，最后我哼哼唧唧说是让她给我存折，将来再给我的孩子，她笑着又放回了那块手帕。
「奶，我想听你给我唱那首歌，哄我睡那个。」
她笑着说我还跟个娃娃似的，但还是慢慢哼唱起来，悠悠扬扬的，抚慰了我无数个想念妈妈的夜晚，也抚慰了如今，我想念沈嘉楠的夜晚。
8
第二天，顾忆霖陪我，去见了我妈。
一排拥挤的居民楼，破败不堪，我无数次站在这里看着七楼窗户，那里飘出香香的味道。
我却无数次躲在暗处，怕被她看到。
只是这次，我敲了她的门。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笑容僵在了那里，而她身后的女孩，扎着漂亮的蝴蝶结，怯怯地看着我们。
「我们是……」
「我知道。」
她打断了顾忆霖的自我介绍，恍惚间转了身，让我们进去。
「我要结婚了，和他。」
她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顾忆霖，尴尬地笑了笑。
「我觉得，还是要来告诉你一声。」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在抬头时，看到她身后那张放大的全家福。
真幸福啊。
「婚礼啥时候，我可能……」她声音中透着愧疚，我赶忙接下话。
「不用，我就是来给你送这个。」说着，拿出身后的西饼递了过去。
她伸手接了过去，在手里反复摩挲，一会突然站起来：「你等一下。」
她进去的那几分钟里，顾忆霖的手一直不肯撒开我，仿佛是在给我力量。
「这个给你。」她将一个红色的盒子塞到我手里，笑得稍微有些释然。
我轻轻地打开，和奶奶的不同，这是一条细细的金链子，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家里是你叔叔管钱，我也没什么积蓄，这条金链子怎么着也有个万八千，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她说着，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
「你叔他……脾气不是很好，我就不去了，去了遇到你奶他们也怪尴尬。这链子，就当我们的随礼。」
她笑着起身：「那个，小顾，是吧？中午，留下来吃饭吗？我简单弄点，她叔快回来了。」
「我们马上就走。」我胸口仿佛有什么堵住了：「我不是来要钱的，也不是来要饭的。」
她盯着我，眼神迷惑又不知所谓。
我还想说什么，可鼻腔中的一股热流，将我的处境，弄得更难堪了。
「一一！」顾忆霖抽着纸，声音都跟着颤抖。
我双手紧紧地捂住鼻子，但还是有一滴流出来，滴在了地板上。
我看着那滴血，眼泪终于忍不住，却不想被她看到，顾忆霖将我紧紧裹在他的衣服里，我压下眼里的泪，和我妈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把你的家弄脏了。」
9
那条链子被我塞在了沙发缝里，我以前不需要的东西，如今好像也没那么渴望了。
「一一，吃药，来。」顾忆霖轻声唤着我，递了一把的药。
我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吃了，怪苦的，都开始流鼻血了。」我冲他笑了笑，又拿出口红将发白的嘴唇涂了又涂。
「顾忆霖，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真怕到时候你就嫁不出去了，我可负不了责。」
「林一你可别作啊，我可是跟我爸妈说好了，你现在临时反悔，他们只会觉得是我捣的鬼，我会被我爸打死的！」顾忆霖说着，还不忘抖上三抖，不出意外地又逗笑了我。
刚才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行吧，到时候我就跟大家说，是我林一始乱终弃，让你好好博一次同情！」
他笑着摇头，又将药递了过来。
「还想去哪。」
「学校吧。」
我还想看看，我们一切的开始。
那时候，我和顾忆霖的成绩，在我们小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考上重点高中之后，才发现，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这个天人的名字，叫做沈嘉楠。
瘦瘦高高又帅气，还是个学霸，如此的人，总要有点缺点，才能显得上帝造人的公平。
顾忆霖长得不错，又会打篮球，高中简直是他的天堂，不到一年，就跟邻班女生打得火热，俨然已经忘了我这个人。
而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沈嘉楠。
我对沈嘉楠的情窦初开是在一场家长会上。
我爷爷奶奶腿脚不好，高中的同学又八卦得要死，我那点家底破事，着实不想成为他们睡前的谈资。
索性就撂了挑子，家长会的时候就跑到操场上晒太阳。
「别动。」我正晒着，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沈嘉楠吓了一跳。
他拿着书，正在我的影子下面看书。
「你怎么也在这。」我蹲在他身边：「我给你的情书，你都看了？」
他虽然低着头，但还是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看了。」
接着从书里递给了我一沓子。
「这是，你的回信吗？」我开心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开始一篇篇翻。
「这不是我给你的信吗？怎么又给我了？」我仔细地看着，发现上面被密密麻麻地用红笔标注出了一堆批注。
「这……你是给我……批改了情书吗？」
他合上书，瞥了我一眼。
「嗯，错别字太多，语病也很多。」
我大为受挫，一个人抱着那堆信，缩成一个球，许是太可怜，他叹了口气又问我。
「你爸妈也没来？」
见我不答语，他却站起身来。
「林一同学。」
我愣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
「林一同学本学期品学兼优，期末成绩优秀，语文成绩有待提高，上课小动作太多，喜欢偷吃东西……」我惊讶地看着他对我的情况如此了解，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的脸也跟着红起来。
「希望新学期，再接再厉。」
说完他就抱着自己的书跑了，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傻笑。
10
那场家长会，却给我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不知道是谁传出来了我的家庭背景，我早已忘记的孤立感，在那个夏天，扑面而来。
猜测纷纷而来。
什么我是被爸妈抛弃在马路边的孩子，是被扫大街的老人家收养的，这都算轻的。
流言的世界，你永远无法去推测他恶的深浅。
不出三天，连我爸是酒鬼，酒驾，还差点侮辱了我这种话，都被传的像模像样。
高二的一个午后，我实在无法忍受，在餐厅端着餐盘倒在了那个女生的头上。
「卧槽！林一你有病吧！脏死了啊！」她惊呼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看着她的脸，觉得恶心得很，又给了她一巴掌：「垃圾桶怎么会嫌弃垃圾脏呢！活该！」
我发泄地说着，却被她周围的人推搡着，刚想还手，却被人抓住胳膊。
「沈嘉楠？」我愣愣地看着他，还有那个即将抡上我的凳子，我慌张地推着他躲开，他却坚定地看着我，轻笑一声闪了闪，硬是用后背扛了下来那一重击。
我们站在办公室被批评的时候，沈嘉楠撑着身体从医务室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感觉他真的像电影里说的盖世英雄。
后来沈嘉楠告诉我，那天若是没有这一凳子，我至少要被记个大过。
「是他们先说我的！」我气鼓鼓地说着。
「那是不是你先动的手？」他揉着后背，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我突然心生一种愧疚，朝他挪了挪：「你是不是傻啊，干嘛不躲？」
「你才傻，就是因为挨了这一下，才能掌握主动权。」他挑了挑下巴，示意我看向公告栏，里面赫然挂着那几个背后嚼舌根的女生，记大过的通告。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嘉楠，他却轻笑一声，揉着后背：「谁弱谁有理呗，我去校长那哭了好久，说自己肋骨断了，要追究学校和他们的责任。后来又装大度，你懂的。」
他冲我挑挑眉，我眼泪却下来了。
那事儿之后，我虽然被孤立得更狠了，但是却格外的开心。
「没有同学愿意和林一同学一组吗？」
「我。」
沈嘉楠彻底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美滋滋地想着，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情书后，打开他的回信，依旧是一个大大的 No。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高二那年夏天，沈嘉楠是私生子的秘密，被传得沸沸扬扬。
「都这样了，还喜欢呢？」顾忆霖叼着雪糕棍，看着我一笔一划地写着情书。
「我可是很专一的，谁跟你似的。」我有些气顾忆霖，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因为偷偷给别的女生放烟花而被发配回家反思，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夺过我的情书，就开始读。
「沈嘉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喜欢你成绩好，喜欢你做数学题时皱着的眉头，还有总是一脸嫌弃地看我说：「林一，你能不能不要总缠着我。」
我一把夺过来，顺便给了他一拳，他不屑地切了一声。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顾忆霖看着我，敲了我的脑袋：「你这叫舔狗！」
我懒得理他，我可不是舔狗，我是舔沈嘉楠。
那天放学。我和顾忆霖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遇到他，被一群人围着，脸上也已经挂了彩。
「啊！」我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就冲了上去。
顾忆霖仰天长啸：「艹，林一！」
喊的是我，打得热火朝天的是顾忆霖。
那天，我派顾忆霖英雄救美，而沈嘉楠请我们喝了饮料。
「我不是。」我们俩闷头喝饮料的时候，一向话少的沈嘉楠竟然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私生子。」
见我俩愣在那，他又加了一句。
直到我一巴掌排在顾忆霖后背，他才回过神，将饮料递上去碰了个杯，傻乎乎地说了句。
「挺巧挺巧，我也不是。」
我们笑得可乐都进了鼻子。
后来沈嘉楠告诉我们，那天打他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连学校的谣言，也是他传出来的。
「我妈卖菜供我爸读研究生，他却变心了，娶了他的学妹，我妈当时已经怀了我，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所以，我真的不是私生子。」说这话时，沈嘉楠的眼睛都红了。
我心也跟着紧了一下，位置都朝他挪了挪。
「兴许是小号练废了，想起我这个大号。」他开着心酸的玩笑：「几年前他突然出现，给了我妈一些钱，说要把我带走。我妈哭着喊着跟他们拉扯，结果被旁边的货架砸中，那个畜生……」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自己情绪：「怕惹事，跑了。」
他苦笑一声：「后来他那儿子，就不断找我麻烦。传谣打架，我都习惯了。我不想惹事，我只想好好读书，给我妈过上好日子。」
我和顾忆霖互看了一眼，顾忆霖拿着可乐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们拜把子吧！」这个愣头青。
我撅着个嘴，一脸的不情愿。
他还在一旁催促着我。「跪啊！」
我踹了他一脚，气得脸通红。
「谁要跟你们做兄弟啊！」
11
在沈嘉楠的帮助下，我们如愿地过了线，三个人上了同一所大学。
高考之后，我站在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了颗心，郑重地向沈嘉楠表白。
「沈嘉楠！我爱你！沈嘉楠！我爱……咕噜咕噜……」
迎面浇下的一盆水，引得旁人哈哈大笑。
而罪魁祸首顾忆霖端着个盆在楼上喊：「林一，你是不是傻逼！」
我刚想骂，沈嘉楠就拿着毛巾出现在我面前，他揉着我的头发，离我那样近。
最后一扯毛巾，将我拽进怀里亲了一口。
学业爱情双丰收，人生真的很美好。
大学的四年，我和沈嘉楠一直在攒钱，准备一毕业就结婚。而顾忆霖却成了我们之间话最少的那个人。
他的脾气变得很不好，经常出去泡吧，女朋友也是接二连三地换。
大四那年，顾忆霖陪我去给沈嘉楠挑生日礼物。
「对不起小姐，这只能凭借男生身份证购买。」我站在某 R 的柜台，一整个无语住。
顾忆霖却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说你林一，追得人家沈嘉楠，现在就连求婚，也得你自己来？你就不能矜持点？」
「你懂什么啊！」我看着某 R 的标语。
一生只爱一个人。
「智商税而已，就骗你这种恋爱脑。」顾忆霖不屑地说着，却还是叹口气，去给我买了奶茶。
我却看着那句标语，感到一阵昏厥，最后清醒的一瞬间，是顾忆霖朝我跑来的身影。
我最终没有买到戒指，但也送了沈嘉楠一份，我觉得最好的礼物。
「沈嘉楠，生日快乐，我们分手吧。」
12
和顾忆霖婚礼的前两天，沈嘉楠出现在我面前。
「你陪我一天。我保证再也不缠着你。」还没等我开口，他便红着眼恳求。
我看了顾忆霖一眼，他默默地点头，便将车钥匙给了他。
我坐在沈嘉楠身边，又回到了学校。
我们并肩坐在操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我来得有点晚。」他的脚挫着石子，有些局促。
「不是说出国吗，什么时候走。」
他扯着嘴角看我：「推迟了。」
「别耽误，学医是你的梦想，到时候在国外找个外国妞，生个小混血。」
我笑着转头，却看到他流着泪看我，确实此时说这些，好像有些不合适。
「一一，你有梦想吗。」他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许久才想清楚。
「我想和顾忆霖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生活，不被任何人打扰。」
最后一句的时候，我与他对视上，他的眼神，很是受伤。
「嘉楠，我……」我突然觉得胸口有股热流翻涌，几下翻腾之后，一股血腥味从喉咙涌上来，我立马用手捂住嘴，将身子转到一边，不敢动弹生怕沈嘉楠发现。
血从我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我慌张地偷瞄着沈嘉楠，好在他此时正在低头看着手机，没有注意到我的处境。
我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恶心感涌了上来。我迅速站起身跑到洗手间，水龙头冲着那大片大片的红。
大概是失血过多？我的脸色也跟着苍白，我掏着包，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腮红扑了几下。
最后，努力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定没有血腥味道，才出了洗手间。
此时的我，应该甚是狼狈吧。
不然他看我的眼睛，为什么那样躲闪。眼睛还红红的，像是没睡好。
「孕妇总是很麻烦。」我笑着说。
他却只是盯着我，说了句我送你回去。便不再同我讲话。
我想，在他心里，我一定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背叛了他，伤害了他。
不过，这样也好。
13
婚礼这天，顾忆霖邀请了沈嘉楠做伴郎。
「多有意思啊，难得看沈嘉楠憋屈！」他耍着贫嘴，幼稚极了。
我没有拒绝，我有自己的私心。
那场婚礼，我穿着洁白的婚纱。而沈嘉楠，西装革履。
我是不是可以偷着觉得。我也算，嫁他一回了。
「请问，顾先生愿意接受林一做您的合法妻子吗？」
「我愿意。」「我愿意。」
婚礼很简单，吵吵闹闹之后第二天，我，顾忆霖，沈嘉楠，要同时离开这里。
爷爷奶奶抱怨着，拼命往箱子里塞东西。
「怎么那么快就走，妮儿，下次啥时候回来？」奶奶盯着我，眼睛里已经噙着泪。
我故作轻松地说着：「哎呀，就回去毕个业，很快就回来。」
说完，紧紧抱着她和爷爷。
「我走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她拍着我的后背，还要笑着说：「傻妮儿……」
我一刻都留不住，拉着顾忆霖就上了车。
直到车开得老远，才敢扒着车窗往后看着那两个逐渐模糊的身影。
在机场，我们遇上了沈嘉楠，顾忆霖去办理登机牌。
「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穿婚纱的样子，真的很美。」他笑着看我，眼里却满是悲伤。
我笑起来：「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看来不假。你去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嘉楠点点头，那一瞬间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还是笑着，不想他最后看到的，是我哭花的脸。
「沈嘉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一一。」
「一一，……」
他站在那里，噙着泪喊我的名字，而后面唇齿之间的字，我却再也没有听到。
在送沈嘉楠永远离开我的世界这天，我失去了我的听力。
14
回京的这几个月，顾忆霖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放荡。
「不去夜店了？」我躺在床上，总想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
「没劲，我最近搞投资呢！」他说着，还扬了扬手机：「赚了点钱，正好，能付你医药费。」
「我不要……」
「闭嘴！非得让老子做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这也是我爸妈的意思，非逼着我在这照顾你。你知道的，他们亲你可比亲我多了！」他白着眼说着：「你要真觉得愧疚，就赶紧好起来，回去把结婚那事儿都揽自己身上，免得我爸打死我……」
我笑着，写下了给顾忆霖的借条，那一天，我看到了自己的一丝生机。
我积极配合着治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奢望自己还可以和沈嘉楠长相厮守。
但经历了，呕血，插管，已经接连失去听力和味觉的我，在百分之三的生还率中，败下阵来。
看来人世间哪来的那么多特例，有的，也不过是众生芸芸。
我戴上了顾忆霖带来的眼镜，在即将丧失视力之前，看到了沈嘉楠的消息。
「真好。」照片里他热情洋溢的脸，笑得还是那样不可一世，那样灿烂，配着他身边那个同样青春活力的女孩。
「顾忆霖。」我虚弱地叫着他，他也已经好几天没睡觉，还是红着眼笑着看我。
「医生说我会失去味觉，一定是个庸医！不然，我现在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点酸呢？」顾忆霖被我的玩笑逗笑，他咧着嘴看我，眼泪却掉下来。
「我把积蓄都给了奶奶，把未来还给了沈嘉楠。对不起啊顾忆霖，你钱我可能还不上了。」
他嘴唇颤抖着，还是强迫自己笑着：「害，你都是顾太太了，我的不就是你的。」
我想笑一声，却真的是没有力气。
「帮我最后一个忙，不要告诉我爷爷奶奶，若是问起来。就说，就说我忙、很忙、很忙……」
顾忆霖拼命点着头，眼泪也跟着决了堤。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帮他擦着眼泪。
「顾忆霖，谢谢你。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顾忆霖，余生，一定要幸福啊……」
生命最后的一束光，倒映着顾忆霖痛苦的脸。
我是林一，被父母抛弃，被爷爷奶奶呵护长大的女孩。
7 岁那年，遇到了顾忆霖。
16 岁，喜欢上沈嘉楠。
19 岁，和沈嘉楠相恋。
24 岁，患上胃癌。
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
沈嘉楠，我想嫁给你。可我生病了，不允许我明目张胆地说出这句话，挺倒霉哈，明明就差一点，我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了，真可惜，以后只能在你的回忆里蹦迪。
沈嘉楠，希望我死后，可以化作你耳边阵阵吹过的微风，夹杂着花香，让它们告诉你。
林一，有多爱沈嘉楠。
15 沈嘉楠视角：
林一，是世界上最笨，最笨的大笨蛋。
她竟然觉得，她可以瞒过一个医生的眼睛。
生日那天，她对我说：「沈嘉楠，我们分手吧。」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想着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用这样拙劣的演技来骗我。
学校流言四起，我走在甬路上，听着那些下流的话从他们嘴里流出，一剑剑刺向我的一一。
我一拳拳砸在他们的脸上的时候，就好像那些流言，全被我砸碎。
「胡闹！你优秀毕业生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打架？沈嘉楠我发现你出息不少啊！」
「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啊？你在乎什么？」
校长正嗷嗷着，门就被开了。
一一来了，她好像瘦了不少。我有些高兴，刚走过去，她却躲着我。
那天，她说她要休学。
她吐了好多。她很痛苦。
她说，自己怀孕了。
我默默地看着她，拼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可林一忘了，她曾经对我说：「沈嘉楠，你将会是医学院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现在，她却企图骗这颗新星。
林一，你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我了。
我找到顾忆霖的时候，他正在菜市场上买菜。显然，他并不打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一路跟着他，直到他将手上的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特么有完没完！能不能别总缠着一一！」
我看他发着火，胸口莫名其妙地也涌上一股怒气。
是气现在只有他知道一一的秘密，气现在陪在一一身边的是他，不是我。
我俩打了半天，最终我被他压在地上。
「顾忆霖，一一需要的不是你，是我！你别以为自己可以趁虚而入，机会早就没有了顾忆霖！」
顾忆霖喜欢林一，我大概比顾忆霖自己都要早知道。可那天在宿舍，我承认我嫉妒了。
他愣愣地松手，大口喘着气：「够了沈嘉楠，你霸占了她四年，够了。」
说完，他便捡起地上的袋子，拍了拍身上的土。
「她是不是生病了！」我踉跄地站起身，顾忆霖的身子顿了顿，却并没有答话，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很……重吗。」
他的沉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切割我的神经。
「那就治啊！我可以……」
「胃癌晚期。」他声音很低。却在我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他回身的时候，眼睛微红。
「沈嘉楠，是不是一一夸你几句，你就真当自己是神医了？什么特么医学天才，你那么聪明，那你知道怎么救她吗？」他的声音颤抖：「或者告诉我，谁能救她。」
顾忆霖说，林一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 3%。
「那也是机会，我去筹钱。」
「没事没事，我们先拿着钱去医院，我联系导师，我问问，然后我们……」
「沈嘉楠！」顾忆霖怒吼着，打断了我的思路。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路边傻站着。
我强忍着的泪水，在他叫我的一瞬间落了下来，我来回踱着步，最终实在撑不住，慢慢蹲了下去。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林一。我都想好，想好生日和她求婚的，为什么会是她呢？」
那一刻我才发现，林一错了。
我不是什么医学界的新星。
我是个连她都救不了的废物。
16
我不是顾忆霖。
我是沈嘉楠，是林一的沈嘉楠。
站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他身上的味道让我作呕。
「楠楠啊！坐。爸爸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
「我需要钱。五十万。」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女人便先开口了。
「我就说吧！那贱人能养出来什么好东西，呵，还不是图钱？那你当初装什么清高啊！」她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趁沈国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的左脸火辣辣地疼，连着我小心维护那么多年的自尊，都在那一刻碎了。
沈国祥的要求很简单，陪他去最脏的酒局，给他长最好的脸。
看，多简单。
我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像个没有尊严的妓女。
最终，我拿着五十万去找林一和顾忆霖，他却说，他们要结婚了。
我知道一定是顾忆霖那混蛋给自己加戏，可一一好像，真的很想我相信。
我把五十万给顾忆霖的时候，他整个人愣在那里。
「你特么哪来的钱？」他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
「你傻逼吧沈嘉楠！你去找那畜生了？」他嚷嚷着，在我苦涩的笑容中，砸了我胸口一拳。
「百分之三的生还率，值得的。」
回老家的第十天，顾忆霖给我发消息，说一一开始流鼻血。
他没敢问，似乎也并不想知道，这个症状意味着什么。
我和他说，我想陪陪她。
我带着一一去了学校的操场，在那，我看着小小的她缩成球球。我很想告诉她，她是唯一一个坚持给我写信的女孩儿，在千篇一律的烂俗文当中， 只有她一个人自始至终相信我。
我只有在她眼里，才自始至终，是那个发着光的少年。
可一一，真的太急了，什么都好像，都要快我一步。
操场上，她总说着那些话刺我，我有些生气，刚想让她闭嘴。
却看到她偷偷地将头，拧到一边。
林一，开始咯血了。
可这个笨蛋，是谁教她生生把血咽回去的。我好想抱抱她，她抽搐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的压在我胸口喘不过气。
我转过头，拿出手机装做没有看到的样子。眼泪攒在眼睛里，在她起身冲进厕所的时候，大颗大颗的砸在了手机上。
我拼命咬着嘴唇忍住哭声，怕发出声音，让她功亏一篑。
直到她出来的时候，还在傻愣愣的说。怀孕真辛苦。
林一，你个笨蛋。
17
婚礼那天，一一是最美的新娘。
她缓缓走向我的时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站在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说出那句本该我说出，却失去的资格的话。
「我愿意。」
沈嘉楠愿意娶林一为妻，无论是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永远爱着她，永永远远。
林一的病也不能再拖，我和顾忆霖分头回北京，我却告诉林一，我要出国了。
她在机场和我告别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瘦得，像是一阵风就会吹进我怀里。
「你可以再叫我一声一一吗。」
她眼里有光。
「一一。」我轻声唤着她，最终鼓起勇气，告诉她。
「我爱你。」
她眼里的光灭了。
我的一一，失去了她的听力。
18
回北京以后，我一直都藏在她身边，日以继夜的研究治疗方案。
每天也变着法给她做营养餐，顾忆霖每每带来吃的干净的饭盒，我都觉得安心的很。
直到有一天，我昼夜连轴转，脑子犯糊涂，把盐当成糖倒进了西红柿里。
我一路小跑，却在一一的病房门前，看她和顾忆霖有说有笑的，一口一口的吃着那盘「盐拌西红柿」。
我的一一，失去了她的味觉。
19
我用尽了毕生所学，得来的却是一句：无能为力。
一一去的那天，顾忆霖发着狂。
而我只是盯着她那张彻底惨白的脸，想着无数次躲在门后，看她因治疗而声嘶力竭的痛苦，一次次的吐血。
此时，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拥抱着她，亲吻着她。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真的会无泪的。
我趴在她耳边，轻声告诉她，她的沈嘉楠，会一直爱着她。
一一，你等着我。
20 顾忆霖视角：
我爸让我去照顾那个小丫头的时候，我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你看你叫忆霖，她叫林一，就把她当妹妹！」我妈苦口婆心地跟我说着。
我听我爸说，林一是个苦命的孩子，要善待她。
我不懂什么是苦命。
她总是穿着土土的衣服，说话总是那么小声，对学校那些欺负她的坏孩子，总是忍气吞声。
我一直以为，我对林一的保护欲，不过是我的正义感。
直到沈嘉楠的出现，她看向他的那个眼神，我才发现，我自己有多渴望她看的人，是我。
我有一个秘密，连林一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是一个外表强悍的胆小鬼，我敢站在她面前替她遮风挡雨，却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不敢说。
我很想林一知道我喜欢她，可我又怕她知道。所以每当她发现一点点矛头，我立马会编造出一些不存在的女朋友来让她知道，她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她去给沈嘉楠买钻戒那天，我真的气得肺都炸了，这个傻子竟然还有脸跟我借身份证买某 R。
「只能男士凭借身份证购买哦，一个 id 只能用一次。」
她提溜着眼睛，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就借我用用嘛！求你了！」
「你有病吧林一，你是让我娶了沈嘉楠？」我吼着她，满心的不耐烦。
「别说是我不愿意买，就算我愿意，我现在也买不了了。」我撇着嘴，将脖子上的那根绳子掏了出来。
「上次出来，被前女友缠着，非要买的。」我编着瞎话，可林一的眼睛却尖得很。
「LY？」她眨巴着大眼睛看我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期待她能够聪明一回，又有一股冲动想要告诉她，就是她，在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她。
可我还是怯懦了。
「前女友名字，刘莹。」
鬼特么知道刘莹是谁？
我逃走了，怕林一看出我的心虚。
林一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我的腿莫名的软了下去。
在医生宣判她死刑的时候，我停止了思考。
林一竟比我坦然得多，她缓了不过几个小时，就在马路边坐了下来，冲我笑着，不好意思地摩挲着胳膊。
「看嘛，我就说老天怎么会舍得对我这么好？」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没有哭，我沉浸在这一切中，没有反应过来，她在我怀中嘶喊着。
「为什么是我。」
假扮林一男朋友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
宿舍里那一吻，是我的私心。
我紧张得要死，可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海王。
说实话，针对沈嘉楠，真的是太爽了。这孙子，要不是他出现，就林一这样的小崽子，我一毕业就能立马娶回家。
可沈嘉楠就是沈嘉楠，她可是林一喜欢的人，有着和她一样的倔强。
他跟了我好几天，磨了我好几天。
我烦得要死，就把他给打了。
打着打着，我们都哭了。像两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一一每次吐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她越来越瘦，吐得也越来越凶，我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好像一撒手，她就会散掉。
那天，我突然决定了一件事。
我一直是个很好的演员。不论是在扮演假男友，还是在装作不爱她的时候。
直到我抱着一一，告诉沈嘉楠我们要结婚的那天晚上。
一一好像有些不情愿，总说着我爸我妈，说着那些不相干的借口。
我很想问她，你这样急于和沈嘉楠撇清关系，想让他有一个好未来。
那我呢？
你考虑过我吗？
可我很怕她的回答，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所以我自私地想尽了各种威逼利诱，说服她办了一场假婚礼。
21
我和她的婚礼是假的，是只有我和她知道的秘密。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顾忆霖娶了林一做了顾太太。
我告诉爸妈她的身体，本以为会反对。但他们却提出，要将她爷爷奶奶接过去的想法。
我妈哭了很久，就连我爸都摸着一一的照片不语。
看啊，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那样好。
唯独，老天不觉得。
我告诉他们保密，不要破坏一一的苦心。
而他们在婚礼前，拉着我和一一，拍了一张全家照。一一很珍惜，抱着那张照片笑了好久。
还跟我说：「顾忆霖，这照片就给我吧，省得以后你再娶媳妇闹误会，我再给你留一封绝笔信，证明你不过就是个拔刀相助的好兄弟！」
最后，她边哭边笑地摸着照片，冲我说：「霖霖，你看，我这也算有爸爸妈妈了吧？」
那一刻，我恨自己那么多年的懦弱，没有将她好好留在自己身边。
我也一直以为沈嘉楠配不上一一的深情，直到消失了许久的他，拿着五十万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得比命都重的尊严，拿去换了一一百分之三的存活率。
我的私心，在他这样的爱面前，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婚礼那天，是我一生当中最开心的日子。
哪怕她的眼里不是我。
但至少，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22
一一去得很快，沈嘉楠不眠不休，依旧没有抢得过老天那只手。
白布盖上的时候，我整个人涌上一种无力感，也生出一种想将她带走，回到教室，回到街头，回到各种，她会笑着看我的地方。
但很多人拉着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嘉楠和她静静的告别。
在他们的故事中，我始终是个外人。
23
一一去世后不久，沈嘉楠便真的去了国外，带着他妈妈离开了这里。
而我毕业后，做了一名语文老师。
爷爷奶奶会时常打电话过来问我与一一的现状。
在他们的记忆里，一一怀了孕，每天都在嚷着要回家吃他们做的菜和点心。
我将一一提前录好的一年的视频，按照预定好的日期发过去，附上一句：一切安好。
直到一一走后的第一年，疫情爆发。
我接到我妈的电话。
「我在上课呢，一会……」
「霖霖，林家的老人……不在了。」我妈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地说不明白。
是我爸告诉我的。
爷爷奶奶挂念一一怀孕，想着寄些自己做的干果，肉干给她。
「我都说不要去，他俩还是偷着跑出去了。人是早上被带走的，拉上车的时候，手里还抱着给你们寄的东西不肯撒手。应该，应该是没想过自己回不来了。」
我呆在电话这头，许久没有吱声。
我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霖霖，你林爷爷的遗嘱……」
我回了神，愣愣地问了句：「什么。」
「让你好好照顾一一。还有，别告诉她，他们已经不在了。要是一一问起，就说，他们忙，很忙。」
24
沈嘉楠给我的那五十万还剩了一些。
我用它成立了一个「一生一世」基金。
想来想去，还是想将这件事告诉沈嘉楠，我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一封 EMAIL。
我却在三年后，才收到了回音。
回我信的，是一个女孩。
「您好，顾先生，我是沈教授的助手。很感谢您的善举，很痛心的是沈教授的母亲已经在一年前故去，而沈教授备受打击，紧随而去。我们深感抱歉，也请您节哀。」
我看着那短短的两行字，草草结束了沈嘉楠的一生。
疫情稳定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机场取了沈嘉楠的骨灰，将他与林一葬在了一起。
我看着墓碑上笑的灿烂的女孩，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又拍了拍沈嘉楠的骨灰盒。
「一一，我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全文完）
作者：安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