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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怀送抱和不解风情

46

车马行进了一座城。

我听得守城士兵动静,沿途入耳的方言,也与前一个州镇听到的大不相似。

因此掀了车帘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出城的第一日,我是藏在昌王所乘的马车里才蒙混过关。之后的日子却都是他骑马,我与小翠乘车。

在侧旁骑马的人微扬下颌,眼神未睨。

「青州。」

青州!

我直接缩回轿子。

如果我知道目的地是青州的话死也不会跟来。

这个已经搅和了海寇和旱灾的州镇,怎么看都是小说中要发生大事件的地点。

也许我会死在战乱里也说不定。

半途中,我也不是没有试图跑过。

可是才逃不久就被昌王揪了回来。

他一手撑着头,指节轻轻叩着桌面,摊开属于我和小翠的文牒和路引。

「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贼……

因此我只能和小翠抱头痛哭,「小翠呜呜呜,我们太可怜了。居然不能就这么跑掉。昌王就是只老狐狸。」

如今到了青州。

青州民生凋零。饶是昌王他们,也是费力才寻到一处容纳下所有人的,清幽舒适的院子。

「今日就暂时歇在这里。明日再另做打算。」

整队离散时,我听得队伍中有人小声叹道,「也就外围还算清净,越靠里才算糟乱。」

我也分得了自己的一间小屋子,用过饭就迫不及待去找昌王。

「为什么带我来青州?」

「本王奉命来青州赈灾。」昌王头也不抬,翻看桌上的文卷。

「所以?关我什么事情?」

昌王气定神闲,「你揣测一下本王的心意?关于为何带你来青州。」

因为……「难道我看着能献出治灾良策吗……?」

因为不自信,我最后的声音几乎约等于无。

可别是因为我那什么粥面撒灰的馊主意,我那都是和电视剧编剧学来的。

不能因为我抖了下机灵,就把我看作是什么建言献策的奇才吧?

昌王终于抬起头,合起文卷。

他说,「节度使兵的事情是你告诉本王的。」

节度使兵……是。

是我之前为保命的时候,告知昌王的含糊信息。本以为他已经忘了或者线索断了,却没想到是在这等着我。

原来……他这辈子没有勾搭秦思思,是因为已经得知自己想要的讯息了吗?

「他们就在城中。」

「昌王殿下,其实节度使兵的事情……我也……」我还是决定说实话。他再逼问,我就说当初是我掐指算出来的。哪怕他把我当成仙姑类的角色,也比现在搅进这乱局好。

当然,我当初告诉他的时候,是想逆天改命,探寻未知。现在我没有留下后遗症,不会被病拖死,也就没有必要再走这条支线。

「你也不清楚,没把握?」昌王并不驳我,「好啊。那本王若是有什么不测,你给本王陪葬。」

他只是微笑,笑得我的魂要从脊髓里飘出来。

「若是一切顺利,本王方可考虑,予你一条生路。」

我随他出城,是为私心;他邀我入城,也为私心。

私心和私心相遇,自然是手上握着权的一方占了上风。

……

第二天依旧赶程。

这次的目的地是青州刺史府。

此时我已经改扮成昌王的贴身侍卫。

昌王在我身上多看了几眼,眼底笑意轻挑。

我紧张地拂了拂头发又摸脸,确认自己没带歪了帽子,「怎么了?」

「无事。」昌王悠悠道,「不过是怕人说本王苛待近侍。」

我气得在心里白他一眼,嘴上已不依不饶道,「这叫娇小玲珑!」

青州刺史已恭候多时,一见昌王便忙迎请进内堂。

他着一身素布衣裳,厅堂里布置得如雪洞一般,一应名贵的陈设全无。

若不是本就如此,便是做了极好的表面功夫。塑造了一个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甚至散尽家财的清官。

「臣不才,青州大乱,臣罪无可恕!」

他直接扑上来请罪。

昌王也打着官腔回应安慰,几个回合后才讲到内核。

「回殿下,现青州三患:一是天旱,天不落雨,此乃无可奈何,臣已安排祈雨诸事;」

「二是水利遭毁,此乃愤激人为,此事有蹊跷,旨在使引水渠道中断,成难修之势。但朝廷拨款已下……相信不待时日便会解决;」

「三是……暴民起义。」刺史大臣擦了擦汗,「此为饥荒所致,暴徒起义,于东南盘踞。臣已向朝廷请兵。」

不是……为什么?原本轻易可以解决的青州旱灾,为什么变得这么棘手?

治理者从瑞王易手昌王,海寇、旱灾、水利,暴民……这些要素凑在一起。

难道是瑞王给昌王使绊子?

海寇……

那刺史捂脸掩泣,「先前海寇猖獗,威武将军一行征乱后回朝,走官路……孰想中断了联系,至今杳无音讯,恐也与暴民有关。」

威武将军一行……不就是小将军和他的兄长?

杳无音讯!

我怎么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身份低微消息闭塞,我合该什么都不知道!

朝堂上的事不能了如指掌,预测风向,无法对全局作出把控,连剧中人的走向也无从得知。

苏远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给我平安扣的少年郎,总不能自己丢了平安。

我忧心忡忡,连他们后面交谈的内容也没有听进去。

「那救灾物资,便交由刺史大人妥善处置。」昌王最后道。

「青州灾患刻不容缓。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大患不得不除。」

我们住进了青州刺史准备的房屋。

我外出散心时,恰好遇上了在院子里踱步的昌王。

「我觉得蹊跷。」我想了想,还是对昌王说。

「青州刺史的手上,有扳指戒指留下的痕迹,很深,细细白白的一圈。必然是才摘不久。」

「穿着粗布衣服,袖口却是全新。丝毫不见磨损痕迹,简直像昨日买,今日现套上的。」

「还有厅堂的那个房间,墙壁有壁橱器皿隔开的灰尘痕迹。」

「若不是他近日变卖了东西,也不排除有刻意搬挪的可能。」

虽然我不知道朝廷政策动向,但也知道这种赈灾事宜,必然是会拨很多银款下来。

听那刺史说起银款时,眼神闪烁,没有鬼——才简直了。

虽然我说不掺和任何事端,但看到灾民惨状,也是不忍。如此提醒应该也不算坏事。

昌王问我,「可愿随本王看出好戏?」

我本来想说不愿的,但是听到要去的地方是我一直好奇而没有踏足过的场所,我就又可耻地动摇了。

一番乔装改扮后,昌王带我去了此地最繁华的一等青楼——万香楼。

他扮完是个富家公子,我扮完是他的小厮。

万香楼里珠围翠绕,与外面简直是换了一番天地。

古代的烟花地也不全狎妓的淫秽场所。万香楼端得繁丽高雅,来往皆贵客,熙熙攘攘;大堂台上莺燕绫罗起舞,姿容翩翩;丝竹悦耳,从各个雅阁中传出,也称不上靡靡。

这种一般有官家背景扶持的高端场所,虽然在这种灾荒之年显得尤为讽刺,但还是透着一股会被『上层人士』所推崇的,掩在腐化旖旎上的风雅。

我心有戚戚,也信了昌王来时所说——正经场所。

有主事迎上来,面上堆含了笑意。

「牡丹阁二字号。」昌王吐字后,主事会意,不再多言。

有专人将我们引上二楼。

我和昌王面对面坐着。

他自顾点了几样我爱吃的菜,问我。

「薛兔子,猜猜等下要演的是什么戏?」

我正数花生米数得认真,闻言便说,「既来了这种地方,那必然是要演一出——瓮中捉鳖。」

小说里惯有的套路了。

昌王啖酒,不置可否。

隔壁房间甚是热闹,行酒作乐的声音透着墙壁都能穿过来。我一个人吃着没人和我抢的瓜果菜肴。

过了一会,有侍者送上一杯绿酒来。

昌王看了一眼,便对侍者吩咐,「告诉他们,不必等了。」

侍者依言退出。片刻后,隔壁房间突然嘈乱。

我也丢了筷子。贴着门听得认真。

有人在吵嚷,有人在呵止,伴着歌姬的哭声,有人被堵住了嘴哼哼唧唧发不出声音,被人推着走。

等到听到这群人走远了一段距离,我才推开门,在一群肥肠满肚被压着走的人里,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景。青州刺史。

透过他们桌上的一片狼藉,似乎可以看到刚刚大鱼大肉嚼咽的场景。

无能且贪婪者落马,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样?」

「押运回京。」

我掩上门。

「你怎知他们今晚在此?」

「方才那一堆官员里,埋有本王的暗桩。」

「即使他们花天酒地,这样抓捕是否太无说服力?」

「不单是花天酒地。」昌王笑道,「是在分赃。」

我不解,「为什么亲自前来?」

既然能得到明确的分赃证据,他都不肖出面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实在没有必要再跑一趟。

「谁说本王是来捉人?本王邀你看戏,是觉得你日子过得太无聊,带你出来散心。」昌王拿起桌上倒扣的酒杯,替我斟了一杯酒,「不若帮你叫两个吹箫抚琴的娘子。」

我也不甘示弱,「好啊。」

果然来了两个曼妙的歌姬娘子,我用筷子敲酒杯替他们作合。

这楼里的歌姬不止会作曲,也坐到我身边,灌了几杯甜酒。

我许久没有见到美女,听她好言相劝,也不知节制多喝了几杯。

后知后觉酒劲上来时,已是脸颊飞红,埋头在桌上。

便听那歌姬笑道,「小娘子果然是不胜酒力。」

昌王让他们退下,到我身边俯身,「走了。」

他扶着我走出雅阁。

走下楼梯,我挣着不肯让他再碰,「我自己走。」

歪歪扭扭走出了 s 路,撞到了别人怀里。

我撞得那人也有些醉了,先是骂了一声,然后在我身上摸了两把。

「谁家的倌,爷要了,开个价。」

昌王站在我身后未动,「送给你吧。」

我慌了,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只好自己再跑出去扑他,「公子,可不能不要奴家——」

我搂着昌王的腰,他向下看我。我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公子……」

一楼大堂里也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昌王沉声向身边人吩咐道,「解决掉。」

那招呼着要扑上来的醉鬼便被人掩住了口带下去。

我打了个寒噤,「别杀人。」

「不杀人。」

昌王把我带出万香楼,有人要来接手,他也并未让出。

万香楼外便是一条游湖,虽然现在已经干涸,但岸边还有供人歇脚的石凳。

昌王让我坐在上面,俯下身子,「薛朱。你要与本王玩这些小把戏?」

我方才是装醉,现下是真的有些混沌。

突然站起来,转身向湖边护栏跑去。

越过栏杆,从这里跌下去。高高跌下去落到实心处,一定能结束这荒谬的痛苦。

结束吧,在这里结束一切吧。

「薛朱。」昌王拉回已经翻身上栏杆的我,「你疯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跌到他怀里,一边啜泣一边朝他伸手。

「要抱抱。」

心里突然很委屈,像回到了小时候,磕伤膝盖没有人理我的时候。

有那么一刻又很清醒,面前人是昌王,不是我渴望的在世亲人。

昌王一定是也醉了,不然怎么会任我抱了抱又真的背起我。

我伏在他背上,夜风吹起额角的发丝,我蹭了蹭眼睛,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昌王。」

「嗯。」

「节度使兵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你是故意喝醉,让本王不要在节度使兵的事情上为难你是不是?」

小心思被戳破,我干脆不再说话,直接装睡,却不想装着装着竟直接酣梦。昌王后来说了什么,我听清了,也没记住。

47

昌王一行人等到代理青州刺史上任后,继续行进。

果然如那句,越往里走越糟乱。

不是糟乱,是糟心。

城中破败,殍殣狼藉,贫者流亡,哀鸿遍野。

满眼所见皆炼狱之景。

我从未亲眼目睹因为灾荒引来的苦难,感慨活在衣食富足的时代有多幸运。路上每听到小儿哀啼,传进耳朵,都是一场异常难捱的煎熬。

终于在东南边陲的一个小镇落脚时,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磨出了茧子。

为了不致招摇,这次到县城外围时我们就落地行走。

「我,为什么要扮成你的夫人?」我叉着腰问昌王。

昌王扶正了我的帷帽沿,「这样像一点。」

他笑道,「比弱不禁风的近侍像一点。」

我随他走在城中的青石板路上。

问他,「王爷可知……将军一行的下落?」

「本王自然不知。」

是了,我也是傻了,居然就这么问了出来。

「难道你以为,本王与定远将军一行失踪有关?」昌王侧头。

「不是……只是暴民盘踞于此,他们行经于此,说不定会寻到些踪迹。」

昌王闻言扫了我一眼,「本王盼着你能问出些不同的来。」

我思索道,「城中若真是动乱到了如此地步,暴民起义,前几批跑出去的人为什么没有说?」

问完我自己又得出了答案——因为当时没有到这个程度。

青州之灾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阶段性爆发。甚至说环环相扣的。

先是海寇,吸引了朝廷的部分兵力;接着旱灾,水利设施的破坏拖缓了治灾的进程;借着旱灾暴动,乱党应运而生。这一切……

而昌王明知此处动乱,却一意深入。

「难道……暴民,与昔日河西节度使残兵有关系?」

或者说,暴民就是昔日河西节度使残兵?

而这一切,都有昌王在背后操纵?

昌王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晚上在客栈,我敲响了昌王的房门。

「事后你会放我走吗?」

「一切顺利的话。」

在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昌王叫住了我。

「为什么想离开?」

「想好好活着。」

「难道在皇都没有办法好好活着?」

「我没有办法。」

上位者甘之如饴的皇权制度,我不想去争,不想舍弃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还是远离天子脚下,远离漩涡中心。

第二日。

我们要去的是一个沿海的小村子。

小镇地势很高,一面临海。

那一面尤其高峻,朝着海面斜斜伸出去,一壁万仞,壁立陡峭。

我遮着太阳看了看高处,进入村口时便嗅得空气中有咸咸海风的味道。

有几排衣衫褴褛的村民蹲守在道路两侧,眼神呆滞。

我不解,小声问昌王,「怎么会这样?他们临海,靠打渔为生。旱灾怎么也不至会把他们到如此地步。」

「因为他们打的渔未必归他们。」昌王说得淡然,我却一下想到青州刺史大嚼鱼肉的场景。把抱怨吃食的自己也谴责了一番。

转过拐角看到一个端着破碗的小孩子,孤伶伶,看上去处境比那些大人的还要可怜些。

那小孩子眼睛亮亮的,只是衣衫破烂,我蹲下去看他,他就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然后我又站起来,摸了摸自己早上揣在怀里的两个包子。

昌王说,「我以为你会施舍。」

「情感上我是想的。」但是理智不容许。

这是什么地方,我怕稍一露富,便引得众人全围上来,饿虎扑食。

「但是……」

「做的没有那么明显就可以。」我飞快把那两个包子塞到小孩子的席盖底下,「悄悄的。」

一定要,捱过这一切啊。

昌王之前找到了老兵的下落,顺藤摸瓜找到了节度使残兵的大本营。

许以物资支持,许以上位后翻案的承诺,收归己用。唯一欠缺的是——

「你让我扮成秦思思?」

「不错。」

我想问为什么,想一下也知道。我透露的信息太多,又熟悉秦思思的情况。若我是昌王,也会做此打算。

按照剧情,这些残兵本来应几个月后上京,偶遇秦思思才知晓她的身份,为其所有。那现在扮她也不是不可。

虽然这样对秦思思不公平,但解决了这件事情我就可以收获自由,实在是天大的诱惑。

秦思思有威武将军支持,有瑞王手里的龙尧兵,有江湖人士的帮助。她不差这支兵吧?

「这是本王收集的关于秦氏的身份特征,行举特点,你依样合吻。」

进村前,我再问昌王。

「事情成功就放我走吗?」

昌王看了枝桠上的嫩芽半晌,点头。

「你确定这个地方安全吗?」我问他。

「虽然不属本王的统辖范围,但亦不属他们的领地。」昌王说,「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子。」

「何况本王在城中安排了兵队防守,若有变便会即刻赶来。你放心。」

在一间不起眼的木屋里见到了河西节度使残兵的首领。

昌王领我进门,我看着那个脸上一道疤的中年男子,唤道,「赵伯伯。」

那人一愣,眼里的凶恶都少了几分,「小姐?」

他迎上来打量,面露惊喜,「真是小姐吗?」

他摸着我的两臂,似是估量我这些年的变化。从上到下摸到袖口时,不经意向上一掠。

那里有一颗小痣,一道疤痕——是昌王请来的妆造。

秦思思身上的伤我都有依样模仿。

「快坐快坐。」那人为我让座。

我盛情难却,坐到昌王身侧。

又听那人问道,「不知小姐可还留着将军的寄托。」

「不知赵伯伯说的可是这个?」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是羊脂,特意做旧的款式。照着秦思思的那枚原样复刻。

原文里,就是靠着这枚玉佩,秦思思才与他们相认。

我一面受着良知的凌迟,一面期待自由之光快些降临。

「正是……」那人反复看了看玉佩,终于放下戒心,「小姐受苦了。」

我做着该有的反应,又听他问我近来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滴水不漏,应该没有问题。

眼见着那人眉目终于舒缓,昌王也适时插入谈话。

「赵副将,我们不如谈谈日后。」

「自然……」那人摸着玉佩,「自然要谈谈日后。」

「我们是粗蛮人,多少年就靠这点念想活着。凡是为了将军和小姐,自然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即日起便退出青州,整顿军队前往皇都,助本王夺位翻案。」

「夺位翻案……」那人喃喃,「做不到。」

谈判破裂。

昌王也冷面,「本王以为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

「当然很好……如果我们没有找到真正的小姐的话。」他突然把玉佩一掷,怒声而起,「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姐,不然怎么会连暗语都对不上。」

暗语?我从未听过什么暗语。

——该死的番外!

「村里村外已经被我们围死。昌王殿下,你大概想不到,整个县镇都是我们的人。你如今已经走投无路。」

「昌王殿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屋里的人全都亮出剑来。那人抬手,袖筒里的藏着一只弩筒。

暗箭呼啸。

昌王把我揽进怀里,护着我破窗而出。

外面已经乱做一团,昌王带来的人与暴起的村民铿铿锵锵打成一团。

方才还饿得像没有力气的人,突然像有了无穷力量,拿着锄头镰刀齐上阵。以身肉搏。

虽然昌王带的都是精英,但也难以一敌百。寡不敌众,很快落了败势。

果然无论何时都不能小看人民群众的力量。

最糟糕的情况,是昌王腿上中了一箭。

他本是揽着我肩膀,渐渐地脚步变沉重起来。我低头看时,伤处已染红了云靴。

忙扶着昌王到隐蔽处躲下。没有纱布,我撕扯下一条裙边,不敢拔箭头,只给他紧紧缠裹上。

「昌王殿下,你的人呢?」

昌王靠着山壁,「依他所言,整个县镇的百姓都已被他们的言论蛊惑。」

「那兵队必然也被围困在外面,难以进城。」

上辈子的节度使残兵突然犹如传销组织,愈滚愈大,若说背后没猫腻,我不信。

「王爷!」小翠不知从什么地方扑过来。「主子……」

我忙摸她身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小翠摇摇头,「王爷的伤……」

「姐姐。」

我们藏身的地方探头进一个小孩,正是我塞吃食那个小孩子。

「跟我来。」

想着在这里待着也是死,不如信他一回。

问昌王,「可以走吗?」

昌王点点头,由我和小翠掺架起,随着那小孩子的脚程。

走着走着我发现不对劲,他将我们引到这处开阔四通的地方,正好做了明靶子。

果然见他回头,袖口寒光一闪。

「你们这些朝廷的狗官!」

昌王闪身,小翠手脚麻利,已经将他踹倒在地。

那小孩子倒在地上,仍是愤怒不止。

「若不是你们,我阿爹阿娘怎么会死?」

年纪轻轻,心智未开,再加上刻意教唆,自然会视昌王为眼中钉。

若他再聪慧明智些,便该知道,如青州刺史之流才是真正的狗官。而他所推崇的暴民一派,未尝不是祸事的帮佣。

「带着他。」昌王道。

方才一闹,他的伤口处迸出更多血来。

我眼见山崖平坦,骄阳高悬,「去高处!」

反正没有退路,不如赌一把。

「主子?」

「听她的。」昌王说。

小翠带着那小孩子,我们一路来到了地势最高处,山崖下便是波涛海水。

之前的赵姓节度使兵已经与一堆杀红了眼的百姓聚在百步开外的地方,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昌王殿下,你还要往哪里逃?」

他压根就不管我们还挟持着小孩子人质,一支羽箭呼啸,正擦过我的耳边。

「主子。」

小孩子趁机咬了小翠一口,逃脱开。

「杀了他们——」

一批人冲过来。

眼见已是再无退路。

「小翠。」

我心中默念跳崖不死定律,看着眼前人。

「魏泽,你相信我吗?」

因为失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闻言却笑道,「自然,都已经随你到这了。」

「那我数三声,我们就跳。」

「三……」

「二……」

「一……」

「跳!」

「王爷、主子——」

我和昌王相拥。沉入海底。

小翠随之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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