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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村

爷爷告诉我,人要脸,树要皮,这世上有些人死了之后,其实可以一直活下去,就是因为他们跟树一样;我一直没懂,直到那医疗队来到我们村。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很落后的小山村。

五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昏睡不醒,全身发冷,脸色煞白,村里的村医和神婆看过之后都治不好,告诉我爸,说我只能等死。

五天之后,我醒了,病也好了,只是身上被裹了一张黑色的皮革,还挺暖和。

只是在我醒来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裹着那张皮睡觉了。

大概是晚上 12 点的时候,我房间门外似乎传来了敲门声,不过这敲门声不像是正常的「笃笃笃」,而是「啪啪啪」的声音。

我年纪小,加上大病初愈,所以我爷爷睡在我旁边,在敲门声响起之后,我喊醒了爷爷,爷爷起身去开门,我就躲在被子里看着。

环境很黑,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见爷爷打开门之后,似乎在跟门外的人交谈着什么东西,五分钟左右便结束了,爷爷关好门之后,对我说是有人来问他借点东西,但他暂时没有,所以那人就走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躺着睡觉。

我没看清门外人的长相,但我确实看见了,门外的那个所谓的人,影子是血红色的。

谁大半夜的会穿着一身红衣来借东西?

我不敢去想,我相信爷爷不会害我的。

我爸告诉我,是我爷爷救了我,他为了救我,出了三天的门,回来的时候一身的伤痕,但怀里紧紧地抱着我身上盖着的这张皮革,我裹着这张皮革睡了两天之后,就醒了。

因为一直昏迷,加上我年纪还小,所以一直是懵懵懂懂的,我爸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一直以为我这是生了比较罕见的病。

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病。

1.

我自从病好了之后,身体一直很健康,几乎没有生过病,只是我爷爷让我每年 4 月 4 号都要裹着这张皮革睡,说是为了防止我旧病复发。

对于爷爷的话我向来是深信不疑的,自然每年都照做,就这样一直过了 9 年,我 14 岁,我们村里来了个医疗队,听村长介绍说这是省城大医院来的,来我们村上是专门为了帮我们治病、检查身体,最主要的是,这是免费的。

作为很落后的山村,村民自然是很愚昧的,对于医疗队的那些先进仪器和设备根本看不懂,对于身体检查的重要性了解也几乎等于没有,但一听到是免费的,顿时就开始争抢起来了————爱占便宜,是天性。

我因为小时候的那场大病,对这个检查身体自然也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因为脸皮薄就没敢去。

医疗队来村上的当天下午,我的发小,二狗就跑到我家里了。

「毛毛,赶紧跟我去医疗队那边检查身体去!」

毛毛是我小名,我大名叫张茂。

我脸皮薄,怕生,想去但又不敢去,但二狗却一脸坏笑的拉着我,把我拖了过去,路上还告诉我,医疗队里有个女医生,长得很是好看。

「好看?有多好看?」

「比村长家的小姑都好看!」

村长家的小姑,是村长的妹妹,平时都在省城,打扮的很是潮流,穿的也很大胆,身材脸蛋都很是不错,被村子里的男人们私下里说成是狐狸精转世。

说真的,我倒是不觉得二狗说的那个女医生会比村长家的狐狸精长得好看,毕竟我这么多年也没见二狗说的哪句话是完全符合事实的,都是半假半真,要么就完全是在扯淡。

现在二狗说这女医生比她好看,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但自然也是不免产生了好奇,脚步也逐渐变快。

五分钟的脚程,我跟着二狗就来到了村口医疗队的大车旁边,我看着眼前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忙碌的样子,心里顿时又开始胆怯起来。

在我的认知里,穿白色衣服的,都是办丧事时候的人才会穿的,潜意识里就将这些人与死人挂钩了,感觉我自己过去也可能会死。

而且,我生怕自己检查出什么病然后遭人嫌弃,因为当年我五岁那场大病,好长时间里村里都没几个人敢接近我,说是怕被我传染。

但爷爷告诉我,我的病根本不会传染,也不可能传染,让我不要在意他们的嫌弃,好好活着就行。

但二狗子却拉着我,指着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的女医生告诉我那个女医生就是他说的那个漂亮女人。

说着,我就被二狗拉到了那个女医生面前坐下,虽然她戴着口罩,但仅仅是漏出来的那双丹凤眼就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的眼睛都要好看。

我木楞的被她摆弄着手臂,看着各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仪器在我身上检测,直到抽完血之后才反应过来,起身跟着二狗离开。

离开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女医生,发现她的胸口处有一个紫色吊坠,看起来很是华贵,也很精致。

回去的路上,二狗一直在我耳边叨叨着,说是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该多好,但我丝毫没有理会他,因为那个女医生脖子上的吊坠模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想了半天,我还是没有想起来,于是索性就不去想了,可能是我以前见过什么类似的东西也说不定。

我回到家之后,正常的吃完了晚饭,我爸在外地打工,所以家中只剩下我跟爷爷两人,我奶奶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走了,至于我妈,听我爸说是因为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为了保住我,也走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村里好多人都认为是我克死了我妈和我奶奶,于是都不让自己家的孩子接近我,平日里见到我第一反应就是拉着自己孩子快速远离我,连一句话都不说。

这就导致我从小就很孤僻,跟村里人也没什么交情,就像陌生人一样,

但是,对于那些骂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人,我多少还是带着仇恨的。

整个村子上,只有二狗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至于二狗家为什么会同意二狗跟我玩,原因还是因为我爸曾经救了二狗他爹的命。

当时是大雪,村子外的车因为路被大雪封了所以根本进不来,加上可能会发生的山体滑坡,根本没人会愿意这个时候从外面往村子里运东西。

所以,那一年,村子里缺粮了。

家家户户都缺,没吃的,二狗的爹因为家里锅都揭不开了所以只能冒着风雪上山去打猎,想要看看能不能打到野鸡野兔什么的回来。

谁知道,野鸡确实是打到了,但是野鸡流出的血散发出的血腥味却引来了狼。

大雪封山,不仅人没吃的,狼也没有。

引来的狼不止一只,尽管二狗爹手里有土枪,但是子弹有限,最终还是被狼给追上了。

将手里的野鸡扔出去之后,狼依旧紧追不舍,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野鸡,还有二狗的爹。

当狼追上二狗爹并咬住他的腿之后,二狗爹已经准备自我了断了,毕竟被狼活活咬死和自己了断,还是后者比较痛快。

最后,就是我爹带着枪上山找人,在二狗爹快要被咬死的时候救下了他,随即将二狗爹背了回去。

所以,二狗家所有人都是对我爹感恩戴德,二狗也自然是跟我成了玩伴。

吃饭的时候,我跟我爷爷说了下午去医疗队检查身体的事,只不过没说是去看女医生的,爷爷倒是没什么反应,还说检查身体是好事,我见爷爷没生气,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吃完饭之后,爷爷交代我记得把那张皮革拿出来晒晒,今天已经是三月底了,再过几天,就要到我裹着皮革睡觉的日子了。

我答应之后,就去洗碗了,只不过那天晚上一整晚,我脑子里都在想那个女医生的吊坠,翻来复去一直到凌晨才睡去。

第二天,我跟着二狗去拿报告。

还是医疗队的大车旁,还是那个女医生。

这次,我坐在她面前,倒是没了那么多的紧张了,只不过这女医生的眉头倒是越皱越紧,看向我眼神也逐渐变得很是奇怪,宛如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我因为怕生不敢问,但一旁的二狗子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就是开口问那医生我怎么了,结果那女医生的话差点让我被村子里的人活活烧死。

2.

「你这……心脏功能这么差,血氧含量这么低,怎么可能是个活人!」

这女医生的声音,说大不大,但也绝对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的意思,旁边等着的其他村民自然也听见了,便纷纷向我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当年我生的那场病,神婆说我是必死的,结果我活下来了,那神婆就说原本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山妖夺舍,所以,村里很多迷信的人都是把我当成怪物,不跟我家来往。

那个时候的山村,不仅落后,还很迷信,对于不祥的事物,处理方法一般都是直接烧成灰。

现在这女医生说我不应该是活人,加上我五岁那年的病村子里的村医和神婆都说我是必死的,但我却还是活了下来,这自然就让那些无知的村民更加相信,我肯定是个不祥之物。

当时我没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是当场跑回了家,将房间的门锁住,谁也不见。

直到晚上,我爷爷回来之后,安慰了我半天,我才出来吃饭。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我被村里人当成怪物的这些年遭受的欺负,心中逐渐燃起怒火,再想到那女医生看怪物一般的目光和不加掩饰的说我不是活人,我双拳紧握,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那天晚上月亮没出来,是个阴天,我门外传来阵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以为是爷爷在院子里磨刀,毕竟家里还是土灶,要上山砍柴来烧才行,刀肯定是要经常磨的,尽管是晚上,有可能是爷爷明天急着用,所以我自然也就没当一回事,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原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有几个汉子举着火把闯进了我家,将我从被子里拖了出来,说要将我烧死!

爷爷听到了动静,也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将我护在身后,大声质问那几个汉子为什么要抓我。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我才知道,医疗队死人了,死的人正是那个女医生。

那几个汉子要强行带走我,但我爷爷不同意,吵到最后,我爷爷将砍柴用的大砍刀都拿了出来,这才镇住了那几个汉子。

两方人马在说好了天亮之后了解具体情况之后,那几个汉子才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这几个汉子会专门找我的麻烦,是因为我爷爷当年得罪了村长家,村长家有钱有势,村子里的人都想巴结他们家,所以对于我们家自然是百般刁难,这都是做给村长看的。

这么多年了,村长跟我们家一直不对付,总是明里暗里的打压我们家,就连我爸都因为忍受不了选择去外地打工。

天亮之后,在村子里的村委会屋子里,我爷爷带着我,还有村长和医疗队的人都在。

根据医疗队的人说,那个女医生是在昨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失踪的,因为没什么娱乐节目,所以医疗队的人都是吃完晚饭就去睡觉了,那个女医生刚开始说是去上厕所,其他人也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

直到凌晨一个护士起来上厕所,才发现那个女医生一直没有回来,这才慌慌张张的通知了村长和医疗队的队长,于是村长便安排了几个人跟着医疗队的人去找人。

足足找了两个多小时,才在村后的水沟里找到了那个女医生。

找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吐了出来,不是因为味道很臭,而是因为,那女医生的尸体,没了皮。

我去看的时候,直接就吐了出来,险些站不稳。

这具尸体全身上下都没了皮,血淋淋的,眼珠暴突,红色的肌肉裸露在外面,无比恐怖,更恐怖的是肚子,白森森的骨架内,是一样没少的内脏,肠子还流出了一截,无比恶心。

奇怪的是,尽管皮没了,但尸体的完整程度很高,几乎没有任何损坏,那皮……就好像是自己脱落的一样,哪怕是专业的剥皮匠来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一直到现在,村里和医疗队的人都没有找到那消失的皮。

吐完之后,我被爷爷抱回了家。

3.

「毛毛,爷爷要出去办点事,你把家里的门锁好,任何人敲门你都不要开门,知道吗?」

吃完午饭之后,爷爷将我拉到身前,一字一句的嘱咐我;我看着爷爷满脸严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爷爷出门之后,我按照爷爷的嘱咐,将门窗锁好,独自一人留在家里等着爷爷回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转身就去了厨房,将那把砍柴刀拿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握着,用来壮胆。

闲的发慌的我找不到事做,就盯着手上的砍柴刀发呆。

这刀是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用了很多年了,因为保养的好所以依旧能用,只不过因为山上的树年龄都很大,所以每次砍完柴都要好好的磨一磨,要不然刀口会很钝。

我摸了摸刀身,又摸了摸刀口,手指上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玩腻了之后,我便靠着桌子,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但是我心里总是感觉很是膈应,很烦躁,还有一点惶恐,就是不能静下心。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逐渐开始下起了雨,随着雨声逐渐变大,我不由的就担心起了爷爷。

「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突然,一阵「沙沙」声再次从院子里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睛,内心的惶恐瞬间放大了几百倍,双手颤抖的拿起那把砍柴刀,看着我手上的白痕,再看了看刀的刀口,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昨晚,爷爷没有磨刀。

那,院子里的声音……是什么东西?!

人对未知的恐惧是最大的,我浑身颤抖,脊背发凉,抱着那把砍柴刀,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对面院子的那扇门,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院子里的声音持续时间不长,但对我来说绝对算的上是度秒如年的折磨,随着声音停止,我松了口气,以为没事了。

下一刻,门,被敲响了。

「张茂!你在家吗?赶紧出来!河里的鱼开始跳了!」

是二狗的声音,这是喊我去捞鱼。

我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不过想到爷爷对我说得话,便直接出声拒绝了二狗。

「你去吧!我不去了!」

门外的二狗很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拒绝他,当下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走了。

我走到窗户前,往外望去,雨水将窗户覆盖了,导致我的视线很是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黑影消失了。

「唉……」

我自然也是很想去捞鱼的,毕竟闷在家里什么事都干不了,闲得发慌,小孩子自然是很好动的,但刚刚的那股害怕还没有完全消散,我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等了很久,天色逐渐黑下来的时候,爷爷才回来,回来之后,看见我安然无恙,爷爷也是松了口气,随即,便开始询问我下午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毛毛,你下午在家,有没有人来敲门?」

「二狗他过来了一趟,要喊我出去捞鱼,我没去。」

爷爷的眉头皱起,很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预料,正常来说,应该是那几个想要巴结村长的汉子来找我才对。

「毛毛,你没听错?真的是二狗?」

爷爷皱着眉头,又问了我一遍。

「就是二狗,他的声音我怎么可能认错?」

爷爷看着满脸认真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把二狗说的话重复一遍,记住,要一字不落。」

我有点懵,看着眼前这个严肃的样子,跟平时那慈祥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立刻就将二狗的话重复了一遍。

爷爷听完,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去烧饭去了,我看着爷爷的身影,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原本的害怕也逐渐消散。

吃饭的时候,爷爷突然开口说话了,只是一句话,就让我宛如掉进了冰窟。

「毛毛,二狗喊你的时候,是叫的你大名,还是小名?」

我愣住了,之后,浑身发冷。

4.

我将昨晚的「沙沙」声和今天下午的「沙沙」声都跟爷爷说了,顺带还将自己以为是昨晚爷爷在磨刀的推测也说了,便手足无措的呆坐着,等待爷爷发话。

爷爷的脸色在我说完之后,反而没有那么难看了,变得有些不解,随后安慰了几句,让我不要担心之后,便送我去睡觉。

回到房间的我,对爷爷要去干什么充满了好奇,便趴在窗户缝处偷看。

我看着爷爷走进院子,在四下望了望之后,又走进了院子里的棚子下,随后便是一阵声响,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很快,爷爷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因为已经是晚上了,院子里光线很暗,我只看见了爷爷怀里抱着一样很大的东西就出去了,那东西的颜色倒是透着一点红色。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总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原本,我想等爷爷回家之后再睡的,但是等着等着就没有抗住,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似乎有很多人在争吵,随着争吵声逐渐变大,我也能听见一些、容了。

「张老头!老子警告你,今天这东西你必须交出来!」

「凭什么?我家的东西为什么要交出来?怎么?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老头子?有没有王法了?不怕遭雷劈吗?」

这是我爷爷的声音,充满了怒意,另一个声音倒像是村长的侄子李元,平日里游手好闲,仗着自己背后是村长没少占其他人便宜,非常的自以为是。

最让我厌恶的,是这人不仅仗势欺人,一张嘴还特别的碎,比女人家的嘴都要碎,各种狗仗人势,挑拨离间的事情没少做。

基本上这家伙出现在哪家,哪家就必定倒霉。

没等我缓过神,外面的声音突然从争吵变成了打斗,还伴随着阵阵撞击声,我顿时就急了,连忙冲下床,鞋子都没穿,跑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我刚刚跑到院子里,就看见了让我热血上涌的一幕:几个壮汉将我爷爷死死地压在地上,我爷爷的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淤青,衣服更是裂开了数道口子,那边站着的李元则是满脸奸笑,手里还抱着一副黑色的皮革。

正是我每年都要裹着睡觉的那张!

不过此时我根本顾不上那张皮革了,而是一心想要将这些打我爷爷的人全部砍死!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转身就冲进了屋子里,抱着那把砍柴刀就冲了出来,我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知道这些人都是李元叫来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挥着刀向着李元冲去,一边冲一边还喊着:「该死的王八蛋!赶紧从我家滚!」

李元见我跟疯了一样冲过来,却是丝毫不慌,毕竟我才刚刚开始发育,身高还没到他的脖子,他看着我向他冲过来,直接就是将手上那张原本属于我的皮革一甩,狠狠地抽到了我身上。

「嘣!」

那把砍柴刀很重,最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被那李元这么一抽,我顿时站立不稳,当场摔在了地上,那把砍柴刀也是砸在了我的脑袋上,万幸的是,砸到我的那边是刀背。

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恍惚,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感,只觉得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我脑袋上流到了我脸上,随手一抹,才发现那是血。

我倒在地上,脑袋上的血不住的流,李元这个心狠手辣的王八蛋见我还能动弹,又是一甩,用那张皮革再次抽了我的脑袋,嘴里还骂道:「小狗日的东西!有妈生没妈养的野种!」

随后,李元就被赶来的几个医疗队的人给制止了,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耳朵旁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都得死」这三个字。

5.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医疗队搭建的帐篷里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被打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醒来之后,我只感觉脑袋仿佛都要裂开了一样,帐篷里面没人,我试着喊了几声,顿时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我爷爷和二狗。

「毛毛,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妈的,李元那狗东西,真的是下死手啊……」

刚见了我,二狗就开始一边关心我一边骂李元,爷爷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毛毛,你这几天就呆在家里安心休养吧,爷爷还要去办点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爷爷只对我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看样子,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二狗则是留在帐篷里陪着我,告诉我原来李元刚带着人冲进我家的时候,二狗就看见了,但是因为村上的人都不愿意得罪李元和村长,所以自然是没人想出手帮忙的,所以二狗只能是跑到医疗队去喊人来救人。

「李元为什么要跑到我家去抢东西?」

我很是不解,那张皮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据我所知那东西除了治好了我的病之外,没有丝毫其它作用,难不成李元也得病了?不可能啊,他出手的时候可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至于把那张皮革拿出去卖钱?算了吧,那张皮革都又不大,颜色又难看,谁会脑袋抽了去买?

我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索性就直接问二狗。

二狗则是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还拉上了帐篷的帘子,小声对我说道:「毛毛,李元从你们家抢走的那张皮革……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看着二狗一脸严肃甚至还有点惊恐的表情,我顿时感觉到那张皮革的来历可能不简单,但我睡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啊,当下便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二狗见我摇头,脸上的神色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同情,开口道:「毛毛,我记得你每年都要裹着那张皮睡觉吧?」

「对啊,我反正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其实,那张皮……是人皮。」

我看着眼前二狗一脸认真还带着同情的眼神,脊背发寒。

我裹着一张人皮睡了十年?!

我不信邪,拉着二狗的手,急吼吼的追问:「你怎么知道的?是谁说的?是不是李元那个杂碎?!」

说到李元,我的声音都是高了几分,二狗则是示意我冷静,接着跟我说道:

「不是李元说的,李元是把那张皮交给了医疗队的人去检验的,医疗队的队长亲自鉴定,说那是张人皮。」

我木然的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不用二狗跟我说我都明白了:昨晚上爷爷抱着那张皮出去之后,肯定是给李元看见了,李元这几天一直在找那女医生消失的皮,但一直没找到,这下刚好看见我爷爷抱着一张皮出来,立刻就认定了那张皮就是被我爷爷拿走了,说不定他还直接认为人是我爷爷杀的,但李元还是有点脑子的,没有立刻打草惊蛇,而是等到了第二天白天,喊上人之后才来我家抢。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爷爷刚才还没事一样站在我面前,说明爷爷是清白的,毕竟那张皮是我五岁的时候就被爷爷拿回来的,那女医生则是这几天死的,就算那张皮是人皮,也不可能是女医生的皮。

至于现在那张皮在什么地方……反正肯定不可能在我家。

快晚上的时候,我被爷爷从医疗队领回了家。

「爷爷,那李元真的该死!」

我看着爷爷脸上的淤青和还没来得及换的破烂衣裳,恨恨的开口道。

「毛毛,你要记住,有些人该死,但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爷爷倒是没有我想象之中的愤怒,只是语重心长的跟我说道。

6.

夜里。

「啊!!!」

随着一声恐怖的惨叫在村子里响起,我也被惊醒了,只不过不是被这惨叫惊醒的,而是被自己的噩梦。

今晚的天很黑,月亮没有出来。

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看清东西,穿好鞋子下了床,打开房门之后,刚想出声喊爷爷,抬头之后,便站住不动了。

原本应该空着的凳子上,一个人坐在那儿,背对着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那人站起来,转过身,看向我,无声的张大嘴巴,大笑。

我看着那暴突出的眼珠和裂开的大嘴,只感觉手脚不能动弹,浑身发冷。

这人,没有皮。

我想要叫出声来,但这种诡异恐怖的东西对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我大张着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旁边打开的房门,知道爷爷是已经出门了,那就是说,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了。

就在我四处张望的时候,那东西动了。

在我惊恐的注视下,无皮人一点一点的迈开步子,向我缓缓走来,动作十分僵硬,但速度却很快,三两步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甚至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因为没了皮之后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因为天很黑,家里还没开灯,所以一直到这个无皮人靠近之后,我才发现,他的心脏竟然已经不跳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脏没有掉落,但这种遇到死人的恐惧感已经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就在那无皮人的手即将要碰到我时候,我面前突然一阵冷风刮过,随后,我听见了撞击声,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有个人挡在我的身前,至于那个无皮人,已经是被踢出了老远,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身前的这个人,随即转身就跑。

我定睛一看,还好,我身前这人是有皮的。

但,下一刻,我刚刚放下的心就再次被提起。

眼前这个人,转过了身,对我露出了笑容。

是个美女,很漂亮的美女。

但,却是让我脊背发寒。

是那个没了皮的女医生。

我突然感觉,刚才那个无皮人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然而,更恐怖的,是接下来的事。

她,把自己的皮扒了。

7.

我将手上的黑色皮革拿到后院柴房里收好,便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出了门。

我要去找爷爷。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恐怖,将我这么多年来的基本世界观完全击碎成渣。

就在刚刚,那女医生当着我的面,将自己的皮给扒了下来。

更诡异的是,没有流血,没有尖叫,似乎就是在脱衣服一样。

随后,当那张皮被扒下来之后,瞬间便换了个模样,变成了我手上的这张黑色皮革。

没错,就是我原本裹着睡觉的那张皮革。

再然后,没了皮的那个东西便直接跑了出去,消失在了门外。

说句实话,我现在没被吓死还能站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对于这发生的一切,我想要了解清楚,只能去找我爷爷,毕竟这张皮就是他当年带回来的。

这东西太邪门了,虽说我裹着它睡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事,但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更别说加上今晚发生的这一切,更让我对这东西产生了恐惧。

天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就是我!

而想要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彻底了解恐惧。

当我来到村里灯火最亮的地方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是李元家。

这狗东西这几年仗着一帮狗腿子和村长当靠山,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将村外的很多荒地都擅自承包出去,自家也是盖起了气派的瓦房,只不过现在这几间瓦房倒是没了平日里的气派,只剩下了诡异,以及阵阵哭嚎声。

难道是李元死了?

我咽了口口水,大胆的向里面走去————老子刚才那么凶险的东西都经历过了,死个李元有什么好怕的。

走进去之后,发现很多村民都在,就连村长也来了,只不过诡异的是,他们都留在了院子里面,没有进去。

什么情况?

虽说这死了人多少是有点晦气,但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进去吧?

屋子里的哭嚎声还在持续,一听就是李元的婆娘。

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嘴特别碎,跟李元一样喜欢挑拨离间之外,还特别喜欢指使人,自己却好吃懒做,就连自己家的衣服都是让别人家缝的。

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我走到人群后面,东张西望找了半天,都没能看见我爷爷的身影。

就在我忙着找人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张茂来了!让他进去!」

是李元的一个狗腿子。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要我进去,就被那个壮汉拉到了前面,指着李元家的瓦房对我威胁道:「小狗日的识相点,赶紧滚进去帮忙!别让我等急了!」

我看着后面的村长,发现他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倒是后面不少村民看着我,脸上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但是却没有一人愿意给我说话。

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去得罪一个土皇帝一般的村长,除非是个傻子,否则没人愿意去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我被那个壮汉给强行推了进去,走到门前,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身后大喊一声:「给老子等着!今天要是我没死,以后肯定要让你们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就宛如赴死一般,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我一眼就看见了正跪在前厅的那个女人,正是李元的婆娘王娟,此时还在鬼哭狼嚎,不知道在嚎什么。

听见动静之后,王娟转过身来,在看见我之后,脸上的神色一阵变幻————奇怪,不解,恍然大悟,狂喜……

我看得一脸懵逼。

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娟就站了起来,跑过来,对我说:「张茂!你是来帮忙的吧!婶子平时里就看你心善!来!赶紧跪下!」

王娟说着,就伸手按在了我的背后,想要让我跪下。

没搞清楚状况的我瞬间就来火了,身子一歪,随即一巴掌就将王娟的手给拍掉,骂道:「给老子滚远点!死肥婆!」

王娟很明显的懵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即也是怒了,对着我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嘴里还骂道:「狗东西!给你脸了!」

平日里这死肥婆跟李元一样,目中无人惯了,觉得自己背靠村长就可以对着别人发号施令了,平日里大家都是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今天,我可不会忍了。

老子脑袋上的伤还是李元那个王八蛋打的呢!

我当即躲开了这个死肥婆的手,随即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王娟一脸不敢置信,似乎不相信我敢打她,但接下来,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从我五岁得了怪病之后,这个死肥婆就是宣传我是怪物的主力军,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越想越气,下手也越狠。

「别打了!别打了!啊……」

躺在地上的王娟很显然是扛不住了,虽然我才踹了几脚,这死肥婆就开始求饶,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停手,虽说我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外面的人不敢进来,所以现在只要我跟王娟,怎么打都没人阻止。

打不过李元,可以理解,打不过这个死肥婆的话,我就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就在我越打越狠的时候,一阵阴风刮过。

风不大,但是我却感受到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抬头看去,眼前出现了一个无皮人。

就是刚才出现在我家里随后跑掉的那个。

我停下了动作,四肢僵硬。

王娟见我突然停手,以为是有人进来了,当即就是从地上挪动着她的肥胖身躯,爬了起来,对着我骂道:「小杂种,老娘今天……」

王娟突然就不骂了,因为,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里除了我之外,是没有其他人的,王娟很显然是反应过来了,脸色也是变得煞白,僵硬的转过了头之后,她看见了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那只没有皮的手。

伴随着杀猪一般的尖叫,王娟瞬间就被那无皮人给拉走了,我反应过来之后,拼了命的向着门口冲了过去。

门外的人见我冲了出来,那个狗腿子立刻就拉住了我,问我发生了什么。

「有个无皮人!在里面!」

村长也听到了,带着人拿了火把和手电就往里冲。

我甚至还看见了几个人手上拿着土枪。

这很明显是早有准备的。

我越发的不解,但随即就被那个狗腿子给强行拉了进去。

尽管我拼了命的挣扎,但还是无法挣脱,只能再次进入。

进去之后,前厅没有人,随即,我被带着来到了后院。

进入后院,我就看见了跪在一具无皮尸体旁边,正在哭嚎的王娟。

因为这次有火把,所以整个后院很是亮堂。

我借着光,看见了正在哭嚎的王娟,脸上一片苍白。

我愣住了,随即,浑身颤抖,巨大的恐惧开始在我心中蔓延。

怎么可能??!!!

8.

当那具无皮尸体被认出身份是李元的时候,我就被直接忽视了,没有人管我,我便悄悄的跑回了家。

虽然李元死了,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半点喜悦,甚至脸上依旧是苍白无比,面无血色。

我那一巴掌,可是真真切切的打了,很用力的那种,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气,下手轻了都是对不起我自己。

但是当火把照亮后院的时候,王娟的脸上,可是完好无损。

我心里越想越害怕,但此时家中只有我一人,爷爷还是没有回来,我为了给我自己壮胆,便将家里的所有煤油灯都拿到了前厅,然后点燃。

当明亮的火光升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心里的恐惧散去了少许,眼下,我一个人只能躲在家里等爷爷回来了。

因为内心恐惧,我也不敢上床睡觉,只能坐在长凳上,手托腮,随便一点响动我都会一惊一乍,半天不敢出声,生怕有什么东西找上我。

就这样,我就这么直愣愣的坐着,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再然后……

门响了。

我猛地清醒!抬眼望向了窗外,发现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天色已经微微亮堂起来了,我的胆子也大了点————农村上的人,天亮就要起床干活的。

就算是门外有什么东西想要害我,我也能喊出声来,旁边的邻居绝对能听得见。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那把砍柴刀拿在了手里,缓缓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出声喊道:「谁啊?」

「我!臭小子,大清早的锁什么门?赶紧开门!」

是爷爷的声音,我松了口气,刚想去开门,但瞬间又警觉了起来,思索再三,再次开口,问道:「你是我爷爷?你怎么证明?」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就在我的心再次悬起来的时候,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叫张茂,你七岁那年还尿床……」

「嘭!」

我一把拉开门栓,打开门,满脸通红的将门外的爷爷拉进了家门。

此时是清晨,村子里很是安静,加上爷爷的嗓门又大,丝毫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我的脸面还是要的。

进门之后,我刚想恼羞成怒的出口质问爷爷,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谁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先发制人,直接说道:「毛毛,你听好了,村子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要随便掺和,呆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别多管闲事,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就裹着那块皮,爷爷保证你没事,那块皮……可是个好东西。」

我听着爷爷说的话,木楞的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也记住了,随即便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当下,我抬头,开口问道:「爷爷,听你这么说,你这几天还要出门?」

眼前的老人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毛毛,这份因果也该了了,你年纪还小,不懂的,这份因果不应该把你卷进去。」

我没听懂,但知道爷爷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掺和进来,想了想之后,便答应了爷爷,随即,将昨晚李元家发生的事和我在家里遇到的事全部讲给了爷爷听。

「爷爷,昨晚上在李元家,那个无皮人就是李元,我进去之后打了王娟那个死肥婆一巴掌,非常用力,结果我走的时候,发现她脸上根本没有伤痕。」

我将自己发现的不对劲跟爷爷说了,爷爷听完之后,惊讶倒是没有,只是喝了口稀饭,冷笑了一声,道:「真狠啊,真毒啊……」

我听着爷爷的感叹,察觉出爷爷应该知道些什么东西,于是,忍不住好奇的我就开口问道:「爷爷,你知道什么了?」

爷爷只是看了我一眼,道:「臭小子,好奇害死猫,知道的东西多了,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让你知道了,天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

我不服气,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爷爷看着我不服气的样子,只是冷笑了一声,两句话就让我无言以对:「昨晚上那么凶险,你还敢一个人跑出去?二狗怎么没跟你一样跑出去呢?」

我:「……」

无奈之下,我只能听爷爷的话,将被我扔到柴房里的那张皮拿回了房间,随后简单的喝了碗稀饭就回房间睡觉了。

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我还没有猝死就是个奇迹。

醒来的时候,天色再次暗了下来,我走出房间,不出意外的,爷爷果然不在家,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了烧好的饭菜,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碗青菜烧豆腐和一碗饭。

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吃了一碗稀饭,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的我顿时就饿了,刚准备冲到饭桌上吃饭,突然想起了爷爷的叮嘱。

尽管我内心很是抗拒,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那张黑色人皮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这才开始吃饭。

说真的,也许是我很久没吃红烧肉所以吃的很快,也可能是爷爷走的急忘记放盐了,反正这一荤一素我是一点味道都没吃出来。

不过可能是今天我长时间没吃东西,桌子上的一荤一素和一碗饭我竟然全部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剩下。

吃完饭之后,我一边麻利的洗碗,一边诧异于今天自己的食量之大,洗着洗着,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今天……好像忘记锁门了。

9.

伴随着阵阵风声,我家那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一样。

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紧跑过去关好了门窗,这才放下了心。

随即,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饿了。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因为我明知道我刚刚才吃过晚饭,还是一整碗肉和青菜,外加一碗饭,说真的,别说我一个未成年了,就是我爷爷都不一定吃得了这么多,毕竟我家用的可不是什么小碗,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瓷碗!

但是,我自己的身体上的感觉我更是清楚,这种肚子里面一阵接着一阵的空腹感,绝对是饿了的时候才会有的。

这时候,我就算是再傻都发现不对劲了。

随着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我的心也逐渐开始慌了,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慌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眼下我能做的就是按照爷爷的吩咐,用那块皮将自己裹起来。

说到这个,我倒是轻车熟路的,毕竟这么多年睡下来,就是猪都能熟能生巧了。

说起这张皮,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认出这是张人皮,根本原因还是这玩意儿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能说一点不像,那简直就是毫无关系。

首先,这玩意儿的外表是黑色的,这么多年下来,我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水洗、用刷子刷、用钢丝球搓,到最后我甚至用刀去刮,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我之所以想把这块皮上的黑色去掉,实在是因为心里始终觉得这黑色是污垢。

其次,这玩意儿是块方的,准确的说,是长方形。

根本无法让我将它跟人皮联想起来。

尽管我在知道了这是张人皮之后,多少是带上了点厌恶和恐惧,但为了我的这条小命,我还是将这张皮披在了我身上。

就在我满怀希望的将这张皮披上之后……

10.

奇迹并没有发生。

我还是觉得很饿,甚至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痛了。

就在我饿的准备起身和面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我瞬间将自己的饥饿感抛到脑后,警觉的开口问道:「谁?」

这大晚上的,谁闲的没事出来串门?

门外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有点苍老,但我还是能听出是个女声。

甚至还感觉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曾经听到过一样。

「是我。」

「你谁啊?」

虽然很熟悉,但我还是想不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多少是带点尴尬,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遇见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你不认得人家人家却认识你,真的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是我,鱼婆。」

我恍然大悟,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鱼婆,就是我们村的神婆,全名没人知道,来历也没人知道,只知道她好像是在我出生前几年来到村上的,至此之后就安定了下来,平时给人接生、看相、治病什么的还算灵验。

我也是知道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声音熟悉了——我五岁那年的病,这个神婆是第一个断定我活不了的那个,之后我活下来了,她就一直向村子里的人宣扬我是个怪物。

从那之后,我们家就没有跟这个神婆来往了,加上她平时都是待在自己家里,见面的可能性更是无限接近于 0。

现在,这个神婆居然自己上门?我本能的觉得没什么好事。

因为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很是诡异,所以我便第一时间拒绝了她:「鱼婆,时间太晚了,我要上床休息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吧。」

门外的没什么动静,但是我知道神婆还没走。

过了一会儿之后,神婆那宛如拖拉机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一句话就让我内心冰冷。

「真的吗?小鬼,你确定你不会被饿死吗?」

她怎么知道的?

我瞪大双眼,看向了大门。

尽管门关着,但我似乎依旧能看到,鱼婆脸上丑陋且诡异的笑容。

笑的我心里发寒。

11.

我虽然肚子很饿,但我的脑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稍微思索了一番,就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个,这是鱼婆干的。

第二个,鱼婆知道是谁干的。

我个人认为,第一个结论就是答案。

这个神婆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我看到了令我鸡皮疙瘩暴起的一幕。

两只黑色的蝎子,身躯细细长长的,从门缝里面钻了进来!

这两只蝎子,我看一眼就知道,被咬上一口,不死也残,而且绝对是那种很痛苦的中毒,最好的结果就是截肢,否则,毒素将会蔓延全身,最后痛苦的死去。

出于人类本能恐惧让我不断后退,所幸那两只蝎子丝毫没有咬我的意思,而是向着门栓爬去,最后竟然将门栓顶开了!

门开了之后,站在外面的神婆走了进来,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看着我。

我靠着背后的桌子,努力让自己不去恐惧的发出声,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神婆。

我刚准备说什么,神婆就拍了拍手,随即我就感觉自己不饿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这股剧痛是由内向外的,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疯狂的噬咬我的内脏,整个人瞬间就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个虾米。

「啊!该死!该死的老妖婆!」

巨大的痛楚让我开口痛骂眼前的神婆,结果她不仅不在意,甚至还再次拍了手。

随着她拍完手,我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开始向着我的心脏部位前进,那股痛楚也是不断的蔓延宛如撕心裂肺一般。

「该死的老妖婆!你给我记着!今天老子要是死不掉,一定让你后悔!」

我几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说出了这句话,满是怒火的吼了出来。

随即,闭上眼睛,等死。

不是我没能力,实在是因为这方面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对于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两个。

第一个,将肚子划开,把那只蛊强行取出来。

很显然,这个办法现在根本行不通。

第二个,将那只蛊给拉出来,毕竟是给我吃进肚子的,只不过现在就算我能这么干也不行了,因为我能清楚的感应到那只蛊已经快要到我心脏部位了。

过了几秒钟,我突然感觉不疼了。

这老妖婆良心发现了?

我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向了眼前的神婆。

神婆脸上原本丑陋诡异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敢置信,随即,她那带着嫉妒不甘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小杂种!该死的小畜生!你什么时候成功的?什么时候!?」

我本就茫然的脸色更加懵逼了,完全听不懂眼前这个疯婆子在说什么东西。

我顺着神婆的目光看向了我身上,随即,我也是被惊的爆了粗口:「我草!」

我身上披着的那块皮,上面的黑色竟然在快速消失!

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在移动,因为那些黑色变成了一股移动的黑线,从那张皮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转移到了我的心口处,随即便融入了我体内。

随着那黑线的完全融入,我感觉喉咙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下意识的咳了几下,嘴一吐,一只白色的小蝎子就被我吐了出来。

「呕~~~」

我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那只蝎子,顿时就是一阵恶心,随即就是一阵愤怒——就是这东西让我疼的死去活来的!

此时,我被怒火直接填满了胸腔,没了对于蛊的恐惧,直接猛地抬起脚,一脚踩下,那只蝎子顿时当场暴毙,碎成了渣。

随着那只蝎子被我吐了出来,先前融入我体内的黑线也重新回到了我手里的皮上,随即,神婆咬牙切齿的问道:「小杂种!天绝蛊怎么会认你为主?」

神婆的脸上带着愤恨,带着嫉妒,带着不解,甚至还有一点恐惧和贪婪。

我不知道天绝蛊为什么会认我为主,我甚至不知道这玩意儿叫天绝蛊,我一直以来都是以为这张皮上面的东西是洗不掉的泥巴,但这并不妨碍我要气死这个老妖婆:「为什么?因为我帅啊!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老妖婆一样,长得跟狗啃过一样?真的搞笑!」

神婆很显然是气得不轻,毕竟她的脸却是非常的狰狞恐怖,随即神婆尖笑一声,袖子一甩,先前的那两只黑色蝎子便向着我飞来,我赶紧将那张皮挡在身前,随着皮上的黑色消失又出现,那两只蝎子便消失不见,这次连渣都不剩。

见到这张皮这么牛,我顿时心中大定,得意的看向了神婆,甚至还挑衅的竖了个中指。

神婆不怒反笑,尖声说道:「小鬼!你不会以为我就这点手段吧?」

神婆说完,又是拍了拍手,这回,轮到我慌了。

门外,走进来了两个人。

两个无皮人。

他们为什么还活着?

12。

强烈的视觉冲击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恐惧,更别说这两个已经被判定死亡的人再次站在了我面前!

那两个无皮人正是先前的那个女医生和李元!

在神婆的号令下,两个无皮人瞬间向我冲了过来!动作之快,我丝毫没有反应的时间,随即,我就被两个无皮人给控制住了,但,我突然想到,先前那个女医生好像就穿着这张皮救了我,而当时的那个无皮人似乎很是惧怕这张皮。

但是现在,我手上拿着的皮却好像对他们丝毫没有威胁一样!

两个无皮人,一个控制住了我的腿,另一个则是上前来抢我手中的皮,我知道这张皮是我唯一的手段,于是便死活不肯松手。

神婆见我拼死反抗,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辣,亲自上前,一把拽住了我头发!

这老妖婆看起啦一副年老体衰,快要死的样子,谁知道这力气居然这么大,瞬间我就感到一股剧痛从脑袋上传来!

我脑袋上的伤口刚刚结痂,此时被这个老妖婆这么一拽,顿时伤口就被撕裂了!汩汩血流从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流下,我的视线瞬间就被血模糊了!

突然,我感觉手上的那张皮似乎活了过来,赶紧低头看去,惊奇的发现手上的那张皮开始弯曲,随即自动覆盖在了一个无皮人的身上,开始拉伸,随即还原出了那个女医生!

我福至心灵一般,感觉自己能控制她,对着那女医生大吼:「给老子把这个老妖婆宰了!」

那女医生顿时转过身,动作无比僵硬的,一把掐住了神婆的脖子!

神婆不断发出快要断气的声音,而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随即站立不稳,最终瘫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那女医生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不是什么圣母大好人,人要杀我,我不可能仁慈!

13.结局

醒来的时候,我睡在自己的床上,脑袋上原本被撕裂的绷带已经换上了新的,但我还是感觉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

就在我茫然的时候,爷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毛毛,醒啦。」

爷爷正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笑眯眯的看着我,只是眼中透着的关心和自责,告诉我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淡定。

我刚想开口问,爷爷就先一步说话了,将我想知道的前因后果全部跟我说了。

首先,爷爷昨晚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赶回来救场,但是刚刚回到村子里就被村长带着人给抓了,给出的理由是那张被李元抢走的人皮不见了,他们怀疑是爷爷私自拿回去了,同时,还怀疑爷爷是造成这两人死亡的凶手。

爷爷是知道这个神婆有问题的,但是因为一直没有证据,也就不好先出手。

爷爷告诉我,那张皮其实是苗疆蛊族的圣物——天绝蛊,是我的生母留下来的,之所以在我五岁的时候才被爷爷拿来,是因为苗疆蛊族的人一直在寻找这张皮,因为我的生母是蛊族的圣女,之所以会跟我爸结婚可不是出来入世,而是她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所以,一旦被蛊族的人找到,我作为我母亲的唯一子嗣,绝对要代替我逝去的母亲受罚。

苗疆蛊族的刑罚很是残忍,特别是对于这种叛逃出部落,还带走部落圣物的,绝对不是一死那么简单的,带回去之后,会被当成试药人。

说的好听点叫试药,实际上那些所谓的药都是蛊族养出来的各种蛊,因为想要实验效果所以会直接将蛊下到那些试药人身上。

好一点的就是疼的昏迷,坏一点的就是被直接毒死,最恐怖的是被蛊虫当成食物,直接被从内而外的吃干净。

而爷爷这几天晚上总是出去,就是为了吸引仇恨,想要保护我,让我不被盯上,目的就是让神婆对他出手,而不是保护我。

爷爷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不知道神婆是想第一时间拿到天绝蛊来保命的,爷爷以为是蛊族的人来寻仇了,谁知道神婆第一时间对我出手了。

不过还好爷爷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将天绝蛊留给了我,自己则是带着一张假的黑色皮革出去吸引注意了。

爷爷知道天绝蛊能保住我的命,但因为爷爷不是蛊族的人,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激活使用,还好最后我头上的伤口破裂,流出的血激活了天绝蛊,这才活了下来。

想到这儿,我不禁幽怨的看了爷爷一眼——这糟老头子的心真的大。

神婆已经死了,但村长却是知道一切,当年村长是想让他儿子娶我母亲的,但我母亲喜欢上了我爸,所以便拒绝了村长,于是两家便结了仇。

五岁那年,我其实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下了蛊,爷爷不敢声张,为了保住我的命,只能将那张埋在后山深处的皮拿了回来救我命。

直到今天,才知道神婆是下蛊的那个人。

村长见事情败露,在爷爷用天绝蛊的威胁下,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村长对我们家不满,但是不好亲自动手,神婆就在那时找上了村长,两人一拍即合,村长提供帮助,神婆负责动手,先是神婆给我下蛊,目的就是为了让爷爷拿出那张藏起来的皮,这一步很成功。

随即,就是扩大仇恨范围。

于是,神婆不断的宣扬我是个怪物,村长更是借着今年的政策拉来了一个医疗队,随即,神婆在我被女医生诊断完之后,下蛊将那女医生谋害了,于是,怀疑对象直接就成了我。

随即,李元在村长的授意下上门找麻烦,顺便抢皮,也是成功了。

随即,神婆操控着无皮女医生来到李元家,想要拿走那张皮,谁知道被起夜的李元发现了,于是神婆为了灭口便也给李元下了蛊。

之所以不直接去李元家拿,是因为村长还是要面子的。

神婆在给李元下完蛊之后,先是让李元去杀我,随即操纵无皮女医生去拿那张皮。

谁知那张皮突然暴起,将女医生包裹附身,最后在李元手中将我救下,神婆的谋划落空了,皮也重新回到了我手上。

至于神婆为什么会来抢这张皮,村长说是因为神婆是蛊族的人,这么多年下来因为养的蛊太过霸道,对于神婆自身的伤害很大,而神婆为了活命就向蛊族隐瞒了消息,想要自己独吞天绝蛊。

最后,等不及了的神婆亲自出手,想要杀人抢皮,结果被我反杀,至此,事情结束。

神婆死了之后,只剩下村长,在村长答应了从此以后永远不再为难我们家之后,爷爷就放了他,毕竟这是个法治社会,爷爷还做不出杀人的事。

至于当时我家为什么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来,是因为村长将村子里的人全部叫到村委会去看电影了,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几乎没人能抗拒电影的诱惑。

「爷爷,那我为什么能控制天绝蛊?」

我很是好奇,便开口问道。

「你妈是蛊族圣女,是天绝蛊的主人,你是你妈留下的唯一嫡系血脉,所以这世上只有你能控制天绝蛊。」

「那我为什么每年都要裹着那张皮睡一天?」

「你妈留下来的方法,这样可以让天绝蛊熟悉你的气息。」

最后,爷爷语重心长的说道:「毛毛啊,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些事,也知道自己能控制天绝蛊了,但,你要记住,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内心是善良的。」

「蛊虽然很可怕,但,最可怕的,永远是人心。」

「人有千面,心有千变,不是每个人,都是看上去的样子。」

看着爷爷满脸的严肃,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是我五岁那年,晚上来我家借东西的那件事。

我开口,直接就问了爷爷,爷爷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来:「那个来借东西的?是一个无皮人,问我借皮,被我用天绝蛊吓走了。」

这个解释似乎很合理,我也没多想,于是便安心的养伤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醒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见爷爷已经不在我房间里了便出门找爷爷,想要问个清楚。

当时,冒充二狗喊我大名,让我开门的……究竟是谁?

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以后都不敢去见二狗了。

我出门之后,发现爷爷不在家,只留了张纸条在桌子上。

「毛毛,二狗我带走了,他中了蛊,那蛊是神婆给他下的,已经跟他的心脉融为一体了,如果用天绝蛊的话二狗会心脉爆裂而死,所以,爷爷将他带走了。」

我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直接就冲出了家门,向着二狗家跑去。

一口气跑到二狗家之后,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敲开了二狗家的门,开门的二狗的妈妈,脸上还带着泪痕。

「姨,二狗呢?」

「被你爷爷带去治病了,这孩子突然就昏迷不醒,脸色还发黑,给我吓个半死。」

「我知道了,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丝毫不等二狗妈说话,我直接转身就跑。

只不过这一次,我是带着恐惧一路狂奔。

至于原因……二狗妈脖子上戴了个吊坠,很好看的一个吊坠,是紫色的,很华贵,很精致。

我很眼熟。

这跟那个没了皮的女医生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同一个。

而我,在神婆的脖子上,也看到了这么一个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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