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一朵依附在老公身上的菟丝花。
婆婆恶语相向，老公满是不屑。
但他们不知道：菟丝花获取养分，靠的不是依附。
而是绞杀。
01
「住手！这是我特意下厨做给我儿子吃的，让你夹了吗？！」
饭桌上，我刚夹起盘子里的清炒野生松茸片，就被婆婆用筷子大力抽红了手背。
很疼，火辣辣地疼。
我猛地把手缩回来，微红着眼看向婆婆：「妈……我，我是您儿媳啊……」
身为她的儿媳，这个家的女主人，难道我连在家里吃口饭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个家偌大的家产，何时又差我吃的这片松茸了？
「哟，你可别叫我妈！」
显然，我的委屈没换来婆婆的半分心疼。
她只是不屑地盯着我的肚子，冷声道：「你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金身子，我儿子都得赚钱回来养你，供你去美容院，供你买衣服包包。」
「我就是个想抱孙子的俗女人，哪里敢让你叫我妈？」
这些话说得实在难听，我下意识捂住腹部，嘴巴几次张合，却还是把所有苦水咽了回去。
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因为先天身体虚弱，所以无法怀孕，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但结婚之前我就把这些事，都告诉我老公沈周成了，是他执意要娶我回家，承诺会帮我排除一切困难，让我安安心心嫁给他的。
现在呢？
我咬紧下唇，瞪着泪眼转头看向旁边的沈周成。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吃着饭，甚至在我看过去时，还把头埋下去了些。
我们相恋三年又结婚三年，他的一举一动，我怎么会看不明白？
他是在躲我，或者说，他根本是由着他妈羞辱我。
耳边婆婆的咒骂声仍旧没有消退，我的目光也仍旧停留在沈周成身上，可过去了很久很久，他终究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也终究收回了看他的目光，深深垂下了头。
许是独角戏太过无趣，婆婆冷哼一声，摔下筷子离开了餐桌。
「我妈就是太想抱孙子了，不能生是你理亏，你多让着她点。」
直到这时，沈周成才张开金口点评了这场闹剧。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我静默了很久，才低声喊他：「周成。」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天天爱不爱的，你们女人脑子里就不能关心点别的事？我吃饱了，你麻利点把碗筷收拾干净。」
沈周成皱着眉说完，也起身离开了。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但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空荡荡的餐厅只剩下我一个人，一阵冷得叫人发抖的凉风，和一桌子残羹剩菜。
多熟悉的场景。
我自嘲笑笑，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说实话，我并没有吃饱，胃部因为饥饿一抽一抽地疼，可现在的我早没了吃饭的胃口。
把洗干净的碗放回消毒柜中，我轻手轻脚回到卧室。
卧室里的卫生间关着门，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是沈周成在洗澡。
他有轻微的洁癖，总觉得吃饭时会沾上饭菜的味道，所以吃完就会马上洗澡，而且一洗就得半个小时左右。
我洗碗只用了十分钟。
足够了。
脸上总是无辜可怜的神情逐渐淡去，我微昂下巴，走到放着电脑的桌子旁。
熟练地按下沈周成死活不愿意告诉我的电脑密码，然后点开藏在文件夹里的一个文档。
文档标题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这个文档是我在不久前发现的，但上面填写的日期，却是一年多之前。
也就是说，在我饱受沈周成他妈的摧残时，在我为他抛弃了自己的一切时，他就盘算着要跟我离婚了。
更可笑的是，他在拟订的离婚协议书上，要求我净身出户。
或许是知道这样传出去不好听，这一年他都在想方设法挑我的错处，只是「完美无瑕」的我并没有让他得逞。
他白白耗费了我三年的时光。
要离婚可以，但我怎么也得刮下他一层血肉来！
02
想象无比美好，要实现却没那么简单。
家里，出了点小变故。
「曼曼，你喜欢的牌子出了款新包，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顺便去看场电影。」
坐在沙发上的沈周成，忽地低声朝路过的我说道。
一改以往冷漠忽视的态度，今天的他，居然主动提出要带我出去。
自我们结婚以来他就很少带我出门了，理由很荒唐，他说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看到。
霸总嘛，脑子多少有点病，很正常。
而且他每个月都给我打几十万，供我去各种只有富太太出没的高级场所消费。有这样的生活享受，少出点门又如何？
但也只有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我才有这种待遇了。
现在的沈周成连跟我同桌吃饭都嫌烦，更别提带我出去，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周成，却见他背杆僵直地靠在沙发上，手上的报纸也被大力抓出了褶皱。
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男人如果突然对你特别好，那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什么事呢，他对我已经这样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周成，你真的要带我出去吗，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跟你一起逛街了诶。」将心底的暗涌压下，我柔声说着，走到沈周成身后，「但是周成，你可不可以换上，之前纪念日我给你买的那套衣服呀？」
我口中的那套衣服，跟我身上这套是搭配好的情侣装。
按理来说，沈周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一直说情侣装这种东西很幼稚。
可——
「……嗯，行。」
沈周成应了。
他匆匆叠起报纸，转头快步走进了一楼的衣帽间，就好似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一般。
甚至连放在桌上的手机，都忘了随身带走。
只是一句简单是试探，就能让他心虚成这样？
还有，他一个不关注任何女装品牌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的牌子出了新款包包？
「沈周成，别太让我失望啊。」
我暗暗喃喃着，不动声色走到沙发旁，极其自然地拿起他的手机，输入解锁密码。
刚一解锁，屏幕里就显示出了他的微信界面，都是员工或者客户，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但。
我滑到通讯录页面，在搜索栏里打下一串号码，不出所料，一个可爱的小猫头像悄然浮现。
沈周成给她的备注是「秘书部助理小刘」，他们的聊天页面也没有任何内容，但那串数字号码，已然将这人的身份暴露无遗。
我知道她是谁。
沈周成的初恋，也是他心上的朱砂痣。
她叫叶榆。
说起来，她的号码，还是我大学时期从沈周成手机里，偷背下的第一个号码。
03
我跟沈周成是大学同学，当时，他和叶榆还是学校里的风云情侣。
别误会，我虽然对沈周成很感兴趣，但他跟叶榆在一起时，我从没对他下过手。
只是偶尔会「不小心」看到他的手机通讯录，又「碰巧」记下几串数字罢了。
后来许是老天都在给我机会，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听到了他们分手的消息，叶榆还拿着学校给的留学资格出国了。
那个夜晚，沈周成跑到酒吧买醉，疯了般一遍又一遍地大喊叶榆的名字。
是我把他带回家，照顾了他一整晚。
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用温柔的爱引领他走出痛苦。
他爱上我，是应该的。
之后跟我求婚，也是顺理成章。
可他现在又跟叶榆联系上了，看样子，居然还聊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嗤，狗男人。」
我轻笑一声，按下息屏键，默默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迈步上楼，回到房间锁好门，才打开自己的手机。
如果沈周成此刻站在我身边，一定会惊骇到浑身颤抖吧。
我的手机屏幕里，显示的同样是微信主页。
而置顶的那一栏，赫然是那个眼熟的小猫头像。
叶榆啊，我也加了她的好友呢。
我微眯眼睛，在跟她的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
孙晴：「怎么样啊学姐，我没骗你吧，沈学长现在还是很帅嘛。他的号码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要到的，你要是真跟他复合了，得请我吃饭哦。」
孙晴，是沈周成公司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员工，也是跟叶榆同一个专业的学妹。
我只花了几万块钱，就买下了她的微信号。
毕竟当时沈周成跟叶榆分手分得太突然了，他跟我结婚后，仍把叶榆的照片塞在衬衣口袋里随身带着，我当然得有所防备。
用孙晴这个同专业学妹的身份去添加叶榆，跟她聊天，只是为了掌握她在国外的动向而已。
谁承想，现在居然派上了另外的用途。
叮咚。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叶榆那边回消息了。
叶榆：「是啊，他还是那么优秀，辛苦晴晴帮我要微信啦，但是晴晴，他好像……已经结婚了。」
叶榆：「我这样加他的微信，是不是不太好？」
「……呵。」我看着她发来的消息，不屑冷哼了一声。
我跟沈周成结婚时，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给叶榆发了请帖，后来听他秘书说，那封请帖是叶榆亲自拒收的。
所以叶榆早知道沈周成结婚了。
可她还是跟毫不知情，但能要到沈周成号码的「孙晴」，要了沈周成的联系方式。
甚至现在都跟沈周成聊上了，还转过头来跟「孙晴」装懵懂。
想婊得心安理得是吧？
脸上的嘲讽越发浓重，我却还是用轻快的语气回答了她的话。
孙晴：「哎哟，学姐你不知道，沈学长的老婆就是个傻白甜，什么都不会，我们私下都说她配不上学长呢，反倒是学姐你又漂亮又能干。」
孙晴：「而且当初你们分手之后，沈学长堕落了好久好久，他应该是更喜欢你的吧，你们既然互相喜欢，那就应该是一对啊！」
可不是吗，他们才应该是一对。
而我，只能当个无意间抓到老公出轨，携着千万离婚财产黯然离场的「悲惨」配角。
孙晴：「学姐，我觉得爱一个人并没有错，正巧你也回国了，不如就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叶榆：「……」
叶榆：「对，你说得没错。阿成跟我说过，我比他的妻子优秀得多。既然我更好，那阿成选择的应该是我才对。」
叶榆：「谢谢你支持我，晴晴。」
叶榆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回复我了。
我抬起拇指，缓缓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句，「我比他的妻子优秀得多」。
沈周成啊沈周成，跟前女友这样说自己老婆，合适吗？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呢。
04
或许是真的爱过我，沈周成的愧疚心维持了好几天。
我在这个家，似乎又有了些许地位。
不过我的那位「新队友」，可并不打算就这样旁观下去。
「阿姨下午好，您……还记得我吗？」
一个宁静的午后，叶榆提着精美的包装袋，姿态端庄地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
她的确很漂亮，一身红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鱼尾裙摆在微风中摇曳，像极了一团炙热的烈火。
婆婆看见她，眼睛都瞪圆了：「小，小榆？」
「真是你啊！哎哟，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来来来快进来，你说你当时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国了，让我们周成难过了好……」
她笑眯眯地把人往家里招呼着，可话说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两人极其默契地，一同瞄向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我。
气氛忽地有些尴尬。
「当时忙着学业就……咳，阿姨，这是我带给您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所幸我的好队友叶榆，没让这种尴尬维持太久。
她带着得体的微笑，微微躬身，双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我婆婆。
极其完美的仪态。
婆婆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她笑眯眯地接过礼物，又转头朝我吼道：「没看见有客人来了吗，不知道去切点水果招待客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态度对比鲜明。
而且看样子，她分明对叶榆跟沈周成的过往心知肚明，却还是让我这个正牌妻子，去给自己老公的前女友切水果。
沈周成，看着这一幕，你心底的愧疚加深了吗？
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二楼楼梯口的那道身影，我才摇晃着站起身，咬紧下唇一言不发跑进了厨房。
等我端着精美的果盘再回到客厅时，那道身影已经不在了。
但他仍旧没有下楼，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场景吧。
想象着沈周成窝在房间里烦躁挠头的模样，我不由得翘起嘴角。
但很快又恢复无辜可怜的神情：「妈，那个，水果我给您放在这儿了。」
「天呐，你切的水果也太精致了吧！」
就在我把果盘放下的瞬间，叶榆轻轻惊叫了一声。
她双手捧起了我刚放下的果盘，像观赏艺术品般左右翻看了起来。
「哪里哪里……」
「不要客气，你手艺太好了，不像我一直在职场打拼，都没时间研究这些。」
她边感叹着边放下果盘，可突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凑近了我：「刚刚都没发现，你皮肤也好好哦，一定经常去美容院吧，真羡慕你们全职太太。」
三两句话，好似都是在夸我。
可偏偏全戳到我婆婆肺管子里去了。
「小榆别夸她，她就是个没用的玩意儿，就会整这种没用的东西！」
婆婆冷笑着，用叉子搅乱了我精心摆放的果盘，「倒是花我儿子的钱一点都不手软，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也不知道天天把自己捣鼓得这么好看是存了什么歪心思！」
「妈！你怎么能……怎么能在外人面前……」
我难得大声打断她，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我知道自己这张脸的优势在哪里，如果说叶榆是一朵妖冶的红玫瑰，那我就是白玫瑰，外表娇柔易碎，需要呵护。
当初沈周成就是看中了我这一点，他说我比他的前女友懂事千倍万倍。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但不久前他刚对我产生了愧疚，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了他的朱砂痣叶榆。
我这么一哭，他就一定会下来。
但，我可不为了在他面前装可怜。
「阿姨您别这么说，女孩子多花点心思投资自己是对的，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总比邋里邋遢的好吧？」
二楼那道身影再次出现的瞬间，叶榆就开口帮我解了围。
她坐的位置，刚好能看见那个楼梯口。
不愧是我的好队友，我争取来的机会，她总是能牢牢抓住。
而且这话说得也是极妙，表面是在帮我，实际上是在强调我费尽心思花沈周成的钱投资自己。
她话音落下后，我婆婆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连刚下楼的沈周成都皱起了眉头：「我……曼曼，我和阿榆还有正事要谈，你先回避一下吧。」
看得出来，他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但他之前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要赶我走。
正巧，我要的就是他赶我走。
谁想跟狗男女待在一个空间里？只怕狗都嫌晦气。
「周成……那，你们忙吧，对了，你之前买的那几盆花是不是还没浇水？我去帮你浇了吧。」
我刚说完，沈周成皱着的眉就微微展开了些，他张开嘴好似想跟我说些什么。
「没事的，我来就好，」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双手攥紧裙摆，硬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做。」
这下，沈周成的眉是彻底舒展开了，甚至眼里还带上了些许闪躲。
这句话对他的杀伤力，只有我清楚。
再不去看那三人的神色，我背过身，跌跌撞撞地从侧门跑进小花园里，一副脆弱受伤的模样。
可脸上，却是无法抑制的，愉悦的笑意。
嫁给沈周成之前我也是有工作的，甚至比叶榆做得更好，只是后来，他跟我说希望一回家就能看到我。
不管现在他对我怎样，至少在他心里，我一定是甘愿为他放弃一切的，最爱他的人。
可惜，我不是。
我要的是他控制不住地出轨，偏偏又会不时想起我对他的好，我要他在享受和愧疚之间苦苦挣扎，要他到最后跟我离婚了还是觉得对不起我。
这样，才抵得上我六年的时光。
05
虽然浇花只是引沈周成愧疚的借口，但做戏要做全套。
我还是到旁侧给那几盆花浇了水，正准备离开时，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
他很高大，戴着口罩，手上还拿着一把很大的剪刀，应该是新雇的园丁。
我立刻调整好怅然的神情，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但，男人竟然挡在了我身前。
「小姐，您很难过吗？」
他轻声唤我，嗓音是不符合园丁身份的低沉磁性，倒像一把名贵的大提琴。
很悦耳，却让我一下皱起了眉。
别墅里的所有佣人都知道我是沈周成的妻子，就算是新来的，管家也会悉心调教好。
他应该喊我夫人才对。
但很快，我便展开了眉头，嘴边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怎么会，那是先生的朋友，先生有朋友来做客是件喜事，我怎么会难过呢……」
不管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我要做的始终只有一件事。
让别墅里的所有佣人同情我。
毕竟这些佣人身边的亲戚朋友，几乎都在其他别墅里当佣人，他们闲暇生活中最大的趣事，就是讨论富豪的八卦。
多少会传一些到他们家主耳朵里的。
「这样啊。」
男人沉沉地应了一声，语气里没掺杂任何情绪。
直到这时，我才抬起眼看他。
硕大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一双比琥珀更好看的眼睛露在口罩外，眼底亦没有半分对我的同情。
这人怎么回事？死直男？
「请你继续忙吧，不用管我的。」心底暗骂几句，我柔声说完，垂着头从他身边走开。
可还没走出几步，男人的声音忽地自身后响起：
「小姐看上去，确实挺开心的。」
……什么意思？
我停住脚步，缓缓回头看他，却见他原本毫无表情的眼睛眯了起来，好似带上了点点笑意。
看穿一切的笑意。
他说：「小姐转过身背对那些人时，露出了很美的笑容，比之前您所有笑容都要美得多。」
「想必，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吧。」
他看到了。
我倒没多紧张，只轻轻对他说了声：「是吗？」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个园丁罢了，看到又能如何？大不了开了就是。
更何况，他也许根本就不是「园丁」。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我大步离开花园，直奔能看到监控录像的书房而去。
全然没有注意到，在我离开之后，男人含笑的眼睛又变了一个情绪。
极致的贪婪，还夹杂着令人胆寒的眷恋。
就像在看只属于自己的藏品。
06
「王叔，我新买的几盆花不能没人照看，招聘园丁的事您多上点心。」
几日后，沈周成翻动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对管家说道。
没错，那位园丁离开了。
但我没动手，他是自己离开的。
而且他离开的同一天，孙晴的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全黑的头像，ID 只有一个点，添加备注里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字。
「江曼小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是那位园丁。
能发现孙晴的账号是我在用，算他有点本事，可除了沈周成他妈，最了解沈周成的人就是我。
我需要他一个外人帮忙？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毕竟，我挺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的。
「曼曼，我说的话你没在听吗？」沈周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公司总助的职位，我觉得很适合你，不过妈那边可能会有点怨言，你入职之后要忍耐一下，我也会帮你的。」
之前我提过想去他公司上班，现在他在跟我商量这件事。
当然，他可没嘴上说的这么好心。
「周成……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微皱柳眉，不安地攥紧了裙摆，「妈不喜欢我，她如果知道你让我去公司上班，一定会说你的，我不想你为了我跟妈吵架。」
他是知道我「善解人意」，故意提起我婆婆，让我不得不拒绝他呢。
果然，我刚说完这句话，沈周成眼底就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意。
「曼曼，你总是在为我牺牲，谢谢你，」不等我回答，他又深深叹了口气，「可这个职位并不是寻常人能做的，现在我手边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但……」
话到一半他便顿住了，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身为「善解人意」的妻子，我自然得贴心地接过话柄：「但什么？周成，没关系的，公司的事最重要。」
「但那人是个女人，长得也不差，当然她肯定没有我老婆好看。」
沈周成说着，亲昵地揽上我的肩膀：「老婆，我就是怕你多心。」
……呵。
「怎么会呢？有能力的人不论男女都应该被重用。」我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温柔，心底却是一阵冷笑。
能让他时隔一年再次喊我老婆，看来他嘴里这个长得不差的女人，就是叶榆没跑了。
总助，每天都能光明正大地跟在总裁身边。
是个不错的职位呢。
「周成，你就放心录用那位女士吧，我绝不会无理取闹的。」
我淡淡笑着，对沈周成保证道。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就听我老婆的，为了庆祝这个职位录用到合适的人，请问江曼女士能否赏脸跟我一起去吃个烛光晚餐？」
「当然啦，沈周成先生。」
「快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沈周成在我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很像我们刚结婚时，他每天出门前，都要在我额上留下的那个早安吻。
只是当时是因为爱，而现在，是因为愧疚。
我嫌脏。
我转身上楼，进入衣帽间的瞬间脸色立刻垮了下来，连忙冲到卫生间用水洗了把脸。
随后打开手机，切换回自己的微信账号，给备注为「张总助」的人发了条消息。
江曼：「尾款明天打到你卡里，我跟你的聊天记录记得清干净。」
张总助：「江小姐放心，我从没跟您联系过，我是因为家里有事才辞的职，总裁看到叶小姐的简历只是个意外。」
真上道。
我删除了他的微信，又切回孙晴的账号。
两条未读消息，都来自叶榆。
叶榆：「晴晴，谢谢你告诉我你们公司在招聘总助的消息，今天刚收到通知，我被录用了！」
叶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午休可以一起吃饭啦。」
没错，叶榆能有当沈周成总助的机会，是我争取来的。
与此同时，我跟沈周成提了想去他公司上班的事。
沈周成必须在我们之间二选一，又选择了她，才会对我更加愧疚，才会在跟她在一起时控制不住地想起我。
而且让叶榆以总助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也会让他越来越想要出轨，可谓一石二鸟。
只是……孙晴可不能真的跟叶榆一起吃饭。
我面无表情地在聊天框打下几行字。
孙晴：「恭喜你呀学姐！我们公司招聘总助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你太厉害啦。」
孙晴：「但是好不巧啊呜呜呜，我家里出了点事，昨天已经离职了，现在人都不在 A 市了。」
叶榆：「啊？那太可惜了，只能之后再找机会咯。」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沈周成的呼声一同响起：「曼曼，好了吗？」
那边的戏刚结束，这边主演又该上场了。
真忙啊，不过有几千万的片酬，也算值了。
「马上就好啦，等我一下。」
我回应了他的话，随手切回自己的微信账号。
熄灭了手机屏。
07
自从叶榆当上总助之后，沈周成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晚了。
就比如今晚，他居然凌晨两点多才到家，还带着一身酒气。
「曼曼，我今天应酬多喝了点酒，好难受，先去洗漱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沈周成边说边扯领带边从我身后走过，脚步匆匆。
「诶……蜂蜜水……」我回过头，朝他轻声喊道。
可他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甚至小跑着上了楼。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总裁，似乎没学过怎么撒谎，做了点亏心事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手机，切到孙晴的微信。
置顶已经从叶榆，变成了那位神秘的园丁先生。
而里面的聊天内容，几乎全都是他发给我的照片。
有叶榆跟沈周成在办公室说笑的，有他们一起去外面吃饭的，可以看得出他们两人在慢慢变得亲密。
最新的一张，是沈周成回来前「园丁」发给我的。
昏暗暧昧的酒吧灯光下，叶榆俏脸微红，嘴唇紧紧贴在沈周成脸上，沈周成看似没什么神色，却偷偷红了耳根。
其实我从没做过强行让他们在一起的事，只是制造机会而已。
但他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园丁：「江曼小姐，这是你想要的吗？」
园丁：「如果是的话，我以后能不能也叫你，曼曼？」
园丁发来的消息，把我心底那点酸涩一扫而空。
……这人。
隔着屏幕，我翻了个白眼。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大概知道了他的来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不是为了沈周成的公司来的，反倒好像是为我来的。
但在我的记忆里，明明没有这号人物。
江曼：「随你。」
我把图片都保存好，删掉跟他的聊天框，随即又把照片打包发到了一个邮箱上。
现在正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可没空深想这个人是谁。
只是还差，一个契机。
……
次日一早，我是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的。
等我洗漱好再下楼的时候，一身西装的沈周成，已经准备带着打扮精致的叶榆一起出门了。
「周成？」
我站在楼梯中央喊他，目光怔愣。
很久以前沈周成就嘱咐过我，今天要带我去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宴会。
因为公司实力雄厚，再加上长得也帅，他在网上也算小有名气，连带着我也被人扒了出来，网络上很多人说我们郎才女貌，是最般配的 CP。
这场宴会，他本该带我去加深他的宠妻人设，好让网民买他公司的账的。
可现在他要带去的人，成了叶榆。
「曼曼，呃，这是我的助理叶榆，你们见过的。」
沈周成似乎没想到我会下来得这么快，愣了片刻才解释道：「今天我带她去就好了，有些工作上的事她会比较了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话音落下，没等我回答，他们两人就一起关上了门。
婆婆瞟了眼我，呵呵地笑了：「小榆真是好孩子，又漂亮又能干，不像有些人哦，孩子生不出来就算了，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好。」
长舌妇。
我没搭理她，佯装着要去追赶沈周成的模样，急急忙忙跑下楼梯。
可只剩最后两层台阶的时候，忽地脚底一空。
「呀！」
在婆婆的惊叫声里，我脚踝一扭翻倒在地。
瞬间钻心的痛意从脚踝处传来，直把我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天呐！夫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 120 啊！」
顿时，整个别墅都乱了起来。
08
「其他地方的擦伤没多大事，就是你这个脚，打个石膏大概四周才能好，不过也不算特别严重，之后好好休养，不要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哈。」
医院里，医生细心嘱咐道。
我朝她道了谢，任由跟来的女佣把我扶了出去。
「夫人，」女佣边走，边嘟嘟囔囔，「先生他……唉。」
经过我的努力，沈周成出轨男的身份在佣人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您这么漂亮，一点也不比那个女人差，她长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女佣嘴巴一刻不停地骂着，直到把我扶进车里才消停。
只是，也没消停多久。
车子开着开着，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大叫一声：「我靠！」
「……怎么了？」
我抬眼看向她，她坐在前座，回头看我的目光有些闪躲，「没，没什么，那个……」
犹犹豫豫片刻，她突然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沉了一口气：「夫人，我还是觉得，您应该看看这个！」
她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垂眸一看，只见屏幕里显示的是微博热搜排行。
排在第一的，是 MA 集团总裁出轨，点进去之后，赫然是叶榆亲沈周成脸颊的那张照片，还有很多其他的生活照。
嗯，全是「园丁」发给我的照片。
这营销号很专业，照片发出去之后，还用沈周成携带叶榆出席宴会，和我在医院绑石膏的照片做了对比。
显得我异常悲惨。
「他妈的，怎么老子嗑娱乐圈 CP 会 Be，嗑非娱乐圈 CP 也会 Be 啊？出轨男去死好吗？！」
「……他老婆看起来好惨，怜爱了，我刚买的 MA 股票已经全部抛了。」
「我也，买了 MA 的产品，全都退了，渣男公司明天就倒闭，后天出门被车撞！」
「就没人关注那个小三吗？面相看着就不好，感觉好刻薄。」
网友们声讨沈周成和叶榆的声音更响亮了。
只是，这条热搜怎么会冲上排行榜第一？
沈周成没这么火吧。
「夫人，您……不要太难过，咱们就是说，反正婚还是可以离的嘛。」
女佣趴在靠坐上，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我扯了扯嘴角，把手机还给她，一言不发地缩到角落闭上了眼睛。
在她和司机眼里，我应该是太过悲痛开始躲避现实，但其实我就是单纯有点困了。
一路好眠。
……
在我的印象里，资本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我回到家，用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本以为那条热搜已经被撤掉了。
可没有，它仍旧稳坐第一的宝座，甚至有网友猜测是我花了钱。
但我没花。
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双琥珀般漂亮的眼睛。
…….这人。
随他吧。
我扁扁嘴，找到沈周成公司的官方微博号，他们果然发了声明，说叶榆只是沈周成的助理，亲脸颊照片是灯光昏暗加上角度的错位照片。
最恶心的是，他公司的公关部门给我打了电话，让我用自己的微博账号，帮沈周成澄清。
一丘之貉。
我心底暗骂，却还是满口答应了。
毕竟我也没想靠着这一件事就扳倒沈周成，他身后的团队极其强大，这几张照片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
「曼曼，谢谢你愿意站出来帮我，网上那些人听风就是雨的，太气人了。」
晚上，沈周成回到家，立即凑到我身旁搂住了我。
他没怀疑这件事是我干的，但也没说过任何话来关心我的脚。
我抬眸，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衣衫整洁，身上没有半丝香水的气味。
可他衣领间夹着的长发，和眼底若有若无的心虚，都将他那点卑劣暴露得一览无余。
在我跌下楼梯的时候，在我替他安抚网友的时候，他或许都在跟叶榆搂搂抱抱。
我勾起嘴角，回身搂住他，顺手带走了那根头发。
「没事的，我相信你，周成。」
「曼曼，你真好。」沈周成移开跟我对视的目光，「对了曼曼，我后天要去隔壁省出差，正好你一直很想要的包在那边的店有货，给你带一只回来。」
…….出差？
他又知道我想要的包，在那边的店有货了？
我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好啊。」
「但是周成，你自己去可以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
沈周成忽地提高音量，吓了我一跳。
他自己也猛然愣住，又连忙解释道：「呃，我不是自己去，是跟其他几个高层一起，要是被他们看到我堂堂一个总裁，出差还要带着老婆，多没面子啊。」
「好了好了，老婆，我今天忙了一整天，先去休息了。」
沈周成又逃回房间去了。
我靠倒在沙发背上，随手打开微信，点开叶榆的朋友圈。
不出意料，她在朋友圈晒了两张飞机票，目的地正巧是沈周成说的隔壁省。
配文是：跟你一起回家，很幸福。
这就是沈周成口中的公司高层？
我轻嗤一声，在她朋友圈留下一条评论。
「锁死。」
别再放出来祸害别人了。
09
「落地啦，归乡的不安，多亏有你在身边。」
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喝下午茶时，叶榆更新了这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只手帮她推着行李箱。
他们到地方了。
我给她点了个赞，打开了放在身前的笔记本电脑。
沈周成估计都没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前，我用电脑登录了他的支付宝账号。
里面功能不多，但查个支付记录，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实时追踪了他们的行径，整整三天。
第一天，他们去滑雪馆滑了雪。
第二天，他们去开了卡丁车。
第三天，他们去制作了情侣对戒。
都是我曾经计划着，要跟沈周成一起去做，最后却因为他懒得陪我而没做成的事。
最重要的是，这三天，他们都住在同一个酒店。按照价格分析，应该是那个酒店的总统套房。
当然，只开了一间。
午夜时分，我瞄了眼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抓起手机，给沈周成打了通电话。
一开始，他并没有接，直到我锲而不舍地播出去第七通。
「……喂？曼曼，怎么这个点还给我打电话？我都睡着了。」
他终于接通了。
可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没有半分不耐，反而压得极轻。
像是怕把什么人吵醒似的。
「周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哼哼着，带上了点点鼻音，「你是不是忘了？过两天就是我们在一起六年的纪念日啦，去年你没跟我一起过，说是今年会补偿我的……」
「……过两天？！」
沈周成顿了顿，又错愕地沉声回道。
紧接着，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嘤咛：「阿成，怎么还不睡？难道你还想要……」
沙沙。
女人的说话声断了，被一阵杂音替代。
应该是沈周成捂住了听筒。
很快，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咳，这电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开了，把我吓了一跳。」
「那个，曼曼，纪念日的事之后再说好吗，我这边还有工作，一时走不开，先这样吧，挂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我拿下耳边的手机，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挑起了眉。
刚刚我查过，他们住的酒店的总统套房是有两个房间的。
可这两人还是滚到一起去了。
而且，沈周成果然忘记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我跟他在一起六周年的纪念日，其实根本不是两天后，而是大半个月后。
两天后，有另一个节日。
叶榆的生日。
所以他听到我让他回来陪我，第一反应就是错愕，恍惚过来后是下意识地拒绝。
毕竟到时候他要陪的人，一定是他心爱的叶榆。
而不是我这个「糟糠之妻」。
「生日啊。」
我轻声喃喃着，用笔日历上画下一个红圈。
其实我早可以动手了，只是还在纠结要不要给沈周成留条活路，毕竟我们也有过一段甜蜜时光。
但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既然是生日，那就在那天，给这些破事儿都画下句号吧。
10
十月二十五日，叶榆的生日。
这天很快就到了。
我坐在「园丁」的副驾驶上，双眼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那个已经离职的张特助，说是为了感谢我让他提前还清房贷，特意答应了沈周成的邀约，去参加了叶榆的生日宴。
现在他正用微信视频电话，全程给我直播宴会的情况。
而手机屏幕里，除了叶榆和沈周成，另外出现的几张面孔我也很熟悉。
他们是沈周成最亲密的几个兄弟。
沈周成从没带我见过他们，却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叫到了叶榆的生日宴上。
「曼曼，我记得你晕车，把手机关上吧。」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目看了我一眼，声音轻柔地劝了一句。
听人劝，吃饱饭。
我关掉手机，过来一会儿才朝他道：「你的请帖，从哪弄来的？」
参加叶榆的生日宴会需要请帖，我当然不可能有。
我也不是不能弄到，只是这男人突然找上门来，说可以带我进去，还能当我的司机。
本着能麻烦别人，就不要麻烦自己的原则，我上了他的车。
「放心，正规渠道，不会让你被拦在外面的。」男人轻笑两声，「到那里以后，你打算怎么做？当面跟他们对质，还是把我给你的照片投到屏幕上大闹一场？」
「不管你要怎么做，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到了酒楼停车场，男人停好车，单手托腮侧过头来看我。
「我会帮你拦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
低沉慵懒的声音，莫名有些含糊缠绵。
这人。
我翻了个白眼，侧身下车，「没那么麻烦。」
按现在的走向来看，要彻底击垮沈周成和叶榆，太简单了。
甚至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扮演好一个「妻子」就可以了。
……
拿着男人给的请帖，我拄着拐杖独自进了酒楼，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也多亏沈周成从不带我见他的朋友，我这个正宫跑到小三的生日宴会来，居然没任何人发现。
甚至连沈周成和叶榆都没看到我，他们站在大厅中央招呼着宾客，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
「谢谢大家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今天看到了很多老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也谢谢最懂我的阿成，为我办了这样特别的接风宴，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美好的。」
伴随着叶榆的感谢声，台下众人欢呼起来。
但没人对叶榆和沈周成起哄，或许是还没忘记，沈周成是个有妇之夫吧。
我端了杯饮料，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边看着叶榆把沈周成拉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来参加这场生日宴的，有沈周成的兄弟，有我们的大学同学，甚至还有一些集团的公子小姐。
在所有人欢呼声之外，我看见烈火般明媚的叶榆满眼星光，仰头望向沈周成，朱唇微动，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他喉头微动，一把将叶榆揽入怀中。
他们的嘴唇越发贴近，直到中间再没有半点空隙。
人声鼎沸之中，他们在安静的角落拥吻。
真是浪漫。
眼看着他们越发动情，我缓缓站起身，吸了口气。
随后，手中的玻璃杯摔落，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大部分人听见。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我，自然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仍旧相拥着的沈周成和叶榆。
「我擦！」人群中，不知谁低声吸了口凉气，「这他妈的，不是沈周成老婆吗？」
11
或许是听到了那人的话，整个宴会大厅瞬间安静了，原本悠扬轻柔的音乐声，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我能感受到，那些人八卦的目光，在我和沈周成叶榆之间徘徊。
这是最后一幕了。
「周成。」我轻唤了他一声，脸色越发惨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摇摇晃晃着就要倒下。
「曼曼！」沈周成下意识要冲过来。
可旁边的叶榆，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身看了眼叶榆，又看了眼我，还是停下了脚步，只远远对着我道：「曼曼，我们只是……」
只是朋友。
他应该是想这么解释，可刚刚他跟叶榆抱在一起的场景，所有人有目共睹。
掩盖不了了。
「你还受着伤，先回家，好吗？」他只能改口，这样对我说道。
身为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老公的妻子，听到这种话，我当然是没法接受的。
「可今天……是我们在一起六周年的纪念日啊……」我喃喃着，红了眼眶。
手上的拐杖滑落在地，连带着整个人向后倒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我重重摔在地上，有碎裂的玻璃片深深扎进了我的掌心。
鲜血涌出，流进了现场一些女孩子心里。
「妈的，我受不了了，沈周成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就是，自己老婆都这样了，居然还护着那个小三，恶不恶心啊？」
「纪念日出来陪小三过生日就算了，还办得这么轰轰烈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出轨是吧？！」
「啊啊啊，我居然参加了小三的生日宴，晦气死了！」
她们破口大骂，径直离开，还有一两个小姑娘过来扶起了我。
有了她们带头，场上的其他宾客自然也纷纷站起了身。
这场美好的生日宴眼看着就要终结，沈周成整张脸都黑了，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上了点点责备。
这样可不行啊。
「我没事，我没事的。」
将染血的手藏到身后，我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会的，你们误会了，叶榆小姐不是小三，她只是周成的助理。」
「周成没有出轨，周成没有出轨……」
我语无伦次地喃喃着，转身就要大步跑出门。
可腿上绑着的石膏，把我再次绊倒。
有人要过来扶我，我没理会，自顾自地爬起来，搀扶着墙离开了大厅。
我知道，我现在很狼狈，白裙被灰尘和酒水沾染不说，连离开的姿态都无比窘迫。
在其他人眼里，我一定成了恋爱脑的代表。
可我也知道，在沈周成眼里，我一直都是个温柔精致的女人，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我都是漂亮的。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狼狈。
他会想起来的，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出轨。
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我头也不回地挪出酒楼，打了辆车直接回到别墅。
然后，在下车的那一刻，晕倒在送我回家的司机，还有那群佣人面前。
……
等我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沈周成和叶榆的事，再次被人发到了网络上，只是这回没有人再去相信所谓的辟谣。
毕竟狼来过一次了，而且这次有太多人，亲眼目睹了一切。
「周成，别皱眉。」我抬起还插着针管的手，抚上沈周成紧皱的眉头。
这几天他公司的股价一直在下跌，让他消瘦了不少。
我喜闻乐见，但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这场戏，还没结束呢。
「周成，没关系的，我可以像上次那样，发条微博帮你们澄清，或者我出镜澄清……」
「别说了曼曼，」沈周成打断我，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像那天在饭桌上，他妈用筷子打我手时一样，他垂下了头，「曼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发现爱的人一直都是阿榆，我忘不了她。」
「我们离婚吧，我会补偿你的。」
他说着，把一个文件夹塞进我怀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拆开那个文件夹，只见里面是我熟悉的离婚协议书。
可原本的财产分配，从我净身出户，变成了他要给我八千万，一套别墅，还有他们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其他的倒还好，主要是这百分之五的股份。
比我想象中的要丰厚不少呢。
想到沈周成可能还没走远，我强忍住心里的笑意，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下，是真的结束了。
12
我跟沈周成离婚了，钱，房本，股份，离婚证都顺利地到了我的手上。
离婚那天，叶榆是跟着沈周成一起来的。
她揽着沈周成的手臂，对我笑得灿烂，「谢谢你愿意成全我们，江曼小姐。」
「不客气。」
我冷冷应了一声，把离婚证揣进包里就准备离开。
事情尘埃落定了，我没必要跟他们演戏了。
「曼曼？」显然沈周成并不适应我这种态度，他神情微怔，定定看着我。
我没理他，抬手拦车。
可拦到的，却不是出租车。
一辆奔驰大 G 停在我身前，车窗缓缓摇下，是那位园丁。
他歪了歪头，挑眉睨了眼沈周成，才把目光转到我身上：「证都办好了？走吧，曼曼。」
……这人。
我扁扁嘴，瞟了眼身后的沈周成。
他果然脸都气绿了，分毫不顾身边的叶榆，三两步走到我身边：「曼曼，他是谁？他怎么能叫你曼曼？！」
沈周成说过，只有他能叫我曼曼。
问题是——
「我也没答应过你啊。」
再也不需要克制内心的不屑，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坐上男人的车。
「曼曼，你把话说清楚！江曼！」
「阿成！你干吗呀！」
车开了，沈周成和叶榆的话被远远甩在身后，只剩一阵尾音。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车里我跟男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又过了片刻，男人才再次张口：「所以现在你要去哪？沈周成给你的别墅？」
「当然不，我已经在找人把它卖掉了。」
「哇哦，意思是，你现在身家过亿咯？曼曼姐姐，我不想努力了。」
男人边开着车，边有些不着调地勾起了唇角。
确实好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看得上我这点小钱的人。
但，我还是侧头看向了他：「好啊。」
男人开车的手一颤，很快又稳了下来。
他眼眸深深，张口想说些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当然，是有条件的，如果你想得到我，就自己把沈周成从我心里拉下去吧。」
说完，我抛给他一个文件袋，让他靠边停了车。
文件袋里是沈周成公司的机密文件。
我被他妈用筷子打手那天，趁他洗澡的二十分钟，从他电脑里拷出来的。
毕竟我跟他离婚，分走的不过是他十分之一都不到的财产罢了，我这么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看着他跟小三过滋润日子呢？
或许他也发现了吧，所以才给我股份，想让我手下留情。
可惜，这点股份对我来说屁用没有，八千万和别墅已经足够我快活一辈子了。
我不贪的。
「有了这些，扳倒沈周成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吧，尽快哦。」我解开安全带，伸手打开车门。
却被人按住了手臂。
男人双眼漆黑如墨，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能相信你吗？曼曼，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
……啧，好像还真是啊。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喜欢他的名字，知不知道很重要吗？」我朝他咧出一个笑容。
对付不喜欢我的人，可能还需要费点劲。
但对付一个，为了我甚至可以跑到我家当园丁的人，太简单了。
「……哼。」
果然，男人脸上的不虞立刻烟消云散，「好吧，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但是曼曼，记住了，我叫周砚。」
我没回应，径直下了车，车很快开走了。
看着他车尾的滚滚浓烟，我脑子里忽然冒起一个念头。
周砚，这名字怎么怪耳熟的呢？
虽然心底有些好奇，但我没有深入去探究。
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所以没必要刨根问底。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我坐上了去往另一个国家的飞机，起飞之前，接到了周砚的电话。
「曼曼，你要去哪？」他声音里泛着丝丝冷意，「沈周成的公司，我已经在着手并吞了。」
事情我都办好了，你怎么不守信用？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这个意思，我轻笑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杂志，「我可没说，你吞并了沈周成的公司，就一定会跟你在一起啊。」
「而且沈周成的公司可是很多人都想要的，做人别太贪心咯。」
「……曼曼，我可以不要沈周成的公司，告诉我你要去哪。」
我没回应他，只是抬起头冲过来提醒我关机的空乘笑了笑。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关机。
不是我太过冷血，而是周砚这小子，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比沈周成还疯。
我已经经历过一个出轨霸总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好好享受单身生活吧。
飞机高高飞起，断绝了我跟这座城市所有的往来。
13
我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全都结束了。
我飞到了欧洲一个僻静的小城市，也没去跟人社交，每天家里蹲，过上了退休生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都这样了，周砚还能找到我。
房门打开的瞬间，男人滚烫的体温就包裹住了我的身躯。
「曼曼，你说话不算话。」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非要弯着身子把头蹭到我脖颈边，活像一只大狗。
我被他的重量压得退后两步，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头：「够了，起开，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小时候那个体格啊？」
周砚身躯僵了一瞬，立刻抬起头看我：「曼曼姐姐，你记起我了？」
……这蠢小孩。
我叹了口气，把他带进了屋内。
我确实是记起周砚了，但不是来到这里才记起来的，而是在坐上飞机的前一天。
他跟我，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他小时候发育得慢，在一群孩子里跟个小老鼠似的，经常被别的小孩欺负，有天他哭得实在太吵了，我就教了他一些小心机。
他学得很快，孤儿院的妈妈立马发现了他被欺负的事，狠狠教训了几个欺负他的小孩。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其实小时候的我是愿意跟他玩的。
可是，因为那天妈妈一次性打了好几个孩子，动静让来领养我的那对夫妇听到了。
他们对周砚起了恻隐之心，最后没带走我，带走了周砚。
「原来你小子从那时候起就对我图谋不轨了。」我双手环胸，冷眼瞥着周砚，「你抢了我的生活，现在还有脸来找我？」
虽然离开孤儿院后，凭借着那些心机我也没吃过什么苦，但日子总是过得很累。
如果能当豪门大小姐，谁想每天都算计别人？
「对不起，曼曼。」
周砚是一副气势凌人的长相，此刻却耷拉着眼眸，满脸都是楚楚可怜。
他凑到我身旁，拽了拽我的袖子：「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我会补偿你的，曼曼，沈周成的公司我没有吞并，都留给你。」
「我的财产也都给你，只是曼曼，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第二次了，这是他第二次说我说话不算话了。
我沉下脸，别开了目光：「我都说了，我没说过你搞垮沈周成的公司，我就一定会……」
「不是这个。」周砚打断了我，低沉的声音里竟吐露出些许委屈，「你之前说过的。」
「你说，你回来以后，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我的。」
……靠。
听着他的话，我渐渐回忆起小时候的夜晚。
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白皙好看得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蜷缩在阁楼角落，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曼曼姐姐，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到十点吗？」
「对。」我用力点了点头，「你就待在这，谁喊你也别出声，否则天上的皇帝会带走你，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我不要见不到曼曼姐姐。」
「那你听话，我先下去了。」
我勾起嘴角，准备往楼下走去。
那对有钱的夫妻想领养一个漂亮的孩子，整个孤儿院里，比我漂亮的就只有这个男孩。
只要他待在这，这个机会就是我的了。
「曼曼姐姐。」
可男孩稚嫩的声音，再次拦下我的脚步。
他缩在全是灰尘的角落里，显得有些可怜，「曼曼姐姐，是不是你回来了之后，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我了？」
这个蠢小孩。
我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回来之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才怪。
我心安理得地关上阁楼的门，去到楼下，那对夫妇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决定要领养我了。
只是后来，这个机会，还是落到了周砚手里。
唯一一次亏心的旧事被人提起，我难免有些心虚，「咳，算了，你要跟就跟吧，懒得理你。」
「但是先说好，不许进我房间！」
「好。」周砚笑了，极其灿烂。
更像阁楼里那个灰扑扑的小可怜了。
我转过头，不再去看他。
却正正好错过了，他眼底那抹似有似无的得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