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我们一直在努力

男神他暧昧不清

反倒是霍菁,虽然有些错愕,但很快眼底的讶然就转化成了淡淡的嗤笑:「你还在这儿呢。」

这几个字,延伸出了许多意思。

霍菁又说:「那次我来送文件看见你了,我在车上。」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有一次我看见了她的车,但没看见里面的人,后来才猜到那是霍菁。

我在外面看不清她,她在车里是肯定能看见我的。

她早就知道我来找过谈瀛洲,就像我早就知道她来过一样。

但是现在,我大早上的从谈瀛洲家出来……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我忽然明白她这句话的深意,也明白她眼底流过的嘲弄。

我本能地想解释一下,可再一看霍菁,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我是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愿意和她多说的。

她来找谈瀛洲,还是老调重弹,为了合作。

我把围巾裹好,从她身边擦过,往外走。

隐约听见了「啧」的一声,然后又听见霍菁按响了门铃。

我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毅然回头。

大门的扩音里传来谈瀛洲的声音,温和依旧,但我听得出,这声音里微不可查的一点慵懒。

他应该才睡醒。

「谈老师,」霍菁笑着说,「我是霍菁。」

谈瀛洲道:「请进。」

门锁打开,霍菁推门。

我正正挤开她,比她先一步踏入了庭院。

「陶长安,你不是走了吗?」霍菁皱眉。

我看都不看她,穿过庭院,开了客厅的门。

二楼走下来了谈瀛洲,他见我围着围巾,又背着包,便说:「等我一会,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我瞥见霍菁进了门,直接把包仍在单身沙发上,又摘了围巾,说,「我今天不回去。」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霍菁已经进来了。

谈瀛洲听我说不回去,点点头,又看向霍菁,态度温和:「霍总。」

「谈老师,」霍菁走到谈瀛洲面前,伸出手,「又来打扰了,你可别嫌我烦。」

谈瀛洲礼貌性地轻轻触了她指尖,便撤回手:「霍总为了合作尽心竭力,我能理解。」

霍菁笑了笑,明眸皓齿,艳色逼人。

我站在谈瀛洲身边,默默攥紧了手指。

「霍总,请坐。」谈瀛洲让了位置。

霍菁坐下后,谈瀛洲也要落座。

客厅摆着三组式沙发,一个单人,一个双人,还有一个多人,半环绕着茶几。

霍菁坐在了双人沙发上,谈瀛洲便坐在了正中间的多人沙发上。

主人有主人的坐法,客人有客人的坐法,这两人都足够成熟,懂得这些细枝末节的礼仪。

反到是我,不知道该坐哪里。

谈瀛洲坐下后,看向不言不语的我:「一直站着做什么,过来。」

我看见霍菁在看我,板着脸走到谈瀛洲身边。

谈瀛洲站起身,解开我外套上的牛角扣:「不是说今天不回去了吗?屋里热,别穿这么多。」

我顺着谈瀛洲的力道,把外套脱下来。

谈瀛洲随手放在身边,又对霍菁道:「霍总要是觉得热,也请自便。」

别墅里的地暖烧得旺盛,谈瀛洲自己也只穿了薄薄的家居服。

霍菁笑了笑,「没关系,我不热。」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推给了谈瀛洲:「谈老师之前提出的条件,我们经过多方考量,认为可以谈。当然,这些条件放在其他人身上,肯定是天方夜谭,不过谈老师的书和名气完全配得上您的要求。」

谈瀛洲拿起文件夹,翻开看了看。

我坐在他身边,一颗心高高悬起。

光是我看见的,霍菁就来了三趟,我没看见的,还不知道多少次。

想必在这中间,谈瀛洲和霍菁已经拉扯了很多回合。

我了解谈瀛洲,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商业价值,在利弊得失面前他不会让步,但霍菁这样的语气,说明『洞天』让步了……

我不知道这文件里的条款都包括什么,但我可以确定,这份文件可以满足谈瀛洲的全部要求。

在谈瀛洲看文件的时候,霍菁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她眼底的嘲弄和轻蔑交替浮动,我悄悄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不愿意在霍菁面前露出一点怯意,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业内早有传闻,谈瀛洲已经有了意向合作方。

霍菁又在这个时候带着合约来。

……意向合作方就是霍菁。

为什么?

我纷乱的思绪里,不停里重复这三个字。

为什么是霍菁。

即便我们出局,即便一败涂地,但为什么是霍菁!

我在下意识地攥拳,触及到的不再是掌心的皮肉,而是柔软的布料。

我这才发现,从落座之后,我就在悄悄抓着谈瀛洲的衣服。

……我能接受所有努力化为泡影,

就像我对谈瀛洲曾经说过的热血宣言,我竭尽全力,输赢都由你定。

可是,如果赢得是霍菁,那我恐怕……不,不是恐怕,是一定,我一定会崩溃。

我内心深处的种种激荡不敢表露半分,只是抓着他衣服的手指,根根收紧。

谈瀛洲放下文件,看向霍菁:「霍总的诚意,确实很足。」

「洞天对谈老师向来都是诚意满满,」霍菁红唇轻扬,「谈老师要求自主编剧,我们同意了,谈老师要求的利益分配,我们也同意了……对于《祝融》的改编,谈老师会成为话语权最大的人。」

这样的条款……

我看向谈瀛洲美好的侧脸,艰涩地想,这样的条款,谈瀛洲不会不答应。

我微微张着嘴,呼气时,悄然颤抖。

谈瀛洲笑了笑,尔雅地温声说:「霍总的这份合约,业内算是独一份了,如果早些时候,我确实无法拒绝,但很可惜,《祝融》的改编,我已经决定授权其他制作方了。」

我耳朵原本在细微地轰鸣,谈瀛洲这句话一出,我整个人都震住了。

我诧异地看向他,明明不该说话,可忍不住问:「你不给洞天?」

「嗯,」谈瀛洲先是回答我的问题,又看向霍菁,「实在抱歉,霍总,让你白费心这么久。」

他这么说着,把文件夹重新推回到霍菁面前。

霍菁再如何的成熟稳重,此刻脸色也变了变,她努力自持着笑容,看向谈瀛洲:「谈老师选择的合作方给出的条件,比洞天好?」

「倒也不是,」谈瀛洲温文浅笑,「我说了,霍总的这份合约,是业内独一份的好。」

「那谈老师为什么不选择洞?」霍菁问。

「这……」谈瀛洲牵了牵唇角,「合作的事情,霍总应该明白,总归是要自己愿意的。」

也就是说,谈瀛洲乐意,他乐意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

霍菁给的条件再好,他不乐意。

我听出了谈瀛洲的言外之意,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不应该高兴。

高兴的,自然是霍菁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高兴的,谈瀛洲没选霍菁,也没选我们,不知道把《祝融》的授权给了哪个幸运儿。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霍菁,我都能接受。

谈瀛洲把任性妄为包裹在了温和优雅中。

霍菁听出来了,她定了定神,又笑起来:「对于《祝融》的改编,洞天一直在展现诚意,如果谈老师能重新考虑一下,其他条件也不是不能谈。」

霍菁再度让步。

我神经又紧绷一线,生怕谈瀛洲动摇。

谈瀛洲勾了勾唇角:「不必了,我已经决定了。」

霍菁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都难以维系,她忽然看向我,「难道谈老师觉得,不能长久的关系会比实打实的利益重要吗?」

此话一出,我脸色骤变。

不能长久的关系?

不等谈瀛洲说话,我口吻冷厉道:「你说话前最好过过脑子!什么叫不能长久的关系?谁和谁是不能长久的关系?谈瀛洲已经决定了合作方,你要是有点风度就该知道输得体面些,别意有所指,专往阴暗的地方想!」

一直以来,我都以和善示人。

从未这么尖利地说过话。

对象还是霍菁。

谈瀛洲也有些意外,他看向我,眼眸中闪过意外与探究。

霍菁也没想到我会直接怼过来,她扬眉冷笑:「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副样子出现的原因,总不会是来打扫卫生的吧?」

「我来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我毫无耐心,「你眼睛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不管我在这里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说完这话,我握拳道:「谈瀛洲已经拒绝你了,你可以走了。」

如果我能稍微克制一点,绝对不会越俎代庖,帮谈瀛洲下逐客令,

尤其霍菁还是这样的身份,合作不在,也不能撕破脸皮。

可我忍不住,我一时一刻都忍不住。

我的愤怒已经藏不住了,霍菁反倒是冷静下来。

她看向谈瀛洲,「冒昧问一句,谈老师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浑身紧绷。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我和谈瀛洲处于暧昧期,但这暧昧期又是那么难以解释。

我怕谈瀛洲说没有关系,更怕他说是朋友,是熟人这样的无关紧要的关系。

我和霍菁的目光都落在了谈瀛洲身上。

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回答。

谈瀛洲原本低垂的眼睫,慢慢地抬起。

墨玉似的一双瞳眸,沾染着世间最温润的流彩。

「我和她,」谈瀛洲温然浅笑,「是谁先死,谁等谁的关系。」

我和霍菁都不同程度地愣了。

谈瀛洲说完,站起身道:「我和陶……」

他顿了顿,又笑:「我和陶陶准备出门旅行,要收拾的东西比较多,时间又有点赶,就不留霍总了。虽然没办法达成合作,但是霍总的工作状态和洞天展现的诚意都很打动我,下次再有改编意向,我一定首先考虑……」

场面的话,谈瀛洲说得无比漂亮。

他画饼的功力和楼藏月不相上下。

我下逐客令,是冷漠又生硬,谈瀛洲下逐客令,是温柔又和善。

霍菁也不好再留下去,她临走前,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那种森然的厌恶和藏不住的轻蔑,让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

我站在门边,木然看着谈瀛洲将霍菁送出了庭院,在大门外礼貌分别。

谈瀛洲再回来的时候,我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呆呆看向他。

谈瀛洲把我拉到沙发前,他坐下后,双手握着我的手腕,抬头看我。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我。

他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狭长的丹凤眼,睫毛纤长又浓密,被眼镜遮住的只有不易察觉的冷色,这会儿冷色褪去,无限温柔。

我缓缓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谈瀛洲问。

「我不该那么没礼貌……我出言不逊,我还……我不成熟,我冲动了……对不起。」

谈瀛洲懂得经营自己,他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圆满,我这样的态度,等于是在他和洞天之间直直砍了一刀。

「我没有怪你,」谈瀛洲放开我的双手,捧着我脸,凑近了,又用额头轻触及我的额头,「不要自责,也不要和我道歉,不管什么场合,你只管做你自己,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如果不合适,那也不是你不合适,是场合不合适,对方不合适……总之,你没错。」

「你别这样……」我轻轻吸了吸鼻子,「你这样,太纵容我了。」

「纵容你不好吗?」谈瀛洲笑,「我就是愿意纵容你。」

我干脆把头埋在他锁骨下,好半晌,闷声说:「霍菁……她是我名义上的姐姐。」

我明显感觉到谈瀛洲身体直了直。

他自言自语道:「……是她。」

我咬着下唇,试着用最简单的话解释自己的失控:「我和她关系不好……从小就不好……但是我刚刚不是因为这个才翻脸,是她看我的眼神……她以为我拿到了授权,是用……身体换的……很早以前她看见我从你这里出去,她就已经那么想了,刚刚我出门遇见她,她还是这么以为的……她怎么想我都好,我不在乎,可是,她不该这么想你,你不是那种人……她说我们是不能长久的关系,我才发了火,她明明嘴上那么尊敬你,为什么还要用龌龊的思想去揣度你……」

谈瀛洲是一个傲娇的人,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明白自己凌跃与普通人之上,所以他爱惜着自己的羽毛。

霍菁再怎么轻蔑着我,也不该觉得我用身体换了授权——谈瀛洲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交易。

「我明白,」谈瀛洲轻轻拍着我的背,温声说,「你可以受委屈,但不许我被曲解……我都明白。」

我说了那么多,不成条理,被谈瀛洲轻飘飘的一句话概括。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他懂就好。

「但是,」谈瀛洲轻叹,「我不许别人曲解我,更不许你受委屈。」

我抽了一声鼻子。

「在外面看见霍菁,就跟着进来……上次是这么约定的对不对?」谈瀛洲轻笑「你做得很好。」

……如果有人上门,我不高兴,就要跟着一起进来,不是掉头走掉。

我真的这么做了。

手臂环着谈瀛洲的腰,在他的安抚中,我竖起倒刺的心逐渐软化下来。

「……师兄,」我轻声问,「你刚刚对霍菁说的话,我们的关系……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谈瀛洲回答。

我不满意,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哪有什么字面意思,都是可以深度解读的。

我想问个究竟,可还没等我开口,他便低下头。

长长的手指拨开我额前碎发,柔软的薄唇落在我的额角。

秋冬交接时阳光错落,显露这个季节最后一抹温柔。

像这个吻,

也像他呢喃含笑的话。

「你是独一无二。」

「我的独一无二。」

谈瀛洲要去的地方是临海。

版图的最南边,那座以旅游业闻名遐迩的海岛。

北方已经渐渐步入了初冬,这会儿去临海,确实是一种享受。

……但我享受不起!

我是个穷困潦倒的待业大学生,有什么资格在别人挤破头皮的求职季,不管不顾跑到临海去?

……我不知道,真的。

在坐上飞机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完全沉迷在了谈瀛洲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里……或许沉迷在了美色里也说不定。

收拾了夏天的衣服,带齐了他要我带的东西,迷迷糊糊就飞了起来。

现在距离地面,7000 米。

漂亮的空乘小姐姐给我拿了蛋糕,给我拿了柠檬茶,给我拿了各种零食。

我在吃吃喝喝间,看向谈瀛洲:「师兄,我们去临海做什么呀?」

别和我说度假,我现在就跳下飞机你信不信。

谈瀛洲手里拿着本书,听见我问,也不抬头,只懒声道:「现在才想起问,不怕我把你拐到临海,就地卖了?」

「卖了我能值几个钱,」我喝了口柠檬茶,哼哼道,「都不够买机票。」

谈瀛洲扬了扬唇角:「去临海,见一个……几个朋友。」

我心里高兴得很。

我见过谈瀛洲的父亲,现在又要去见他的朋友,四舍五入,第二个孩子还是跟我姓吧……

飞机很平稳,几乎没有颠簸,座位又宽敞又舒服,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嘘寒问暖。

我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广播通知即将降落。

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热浪。

我呼了一声,脱下外套:「好热。」

谈瀛洲推着行李车,把我脱下的外套挂在臂弯上,走出闸口后,四下扫了一眼。

「老谈!」

我听见一声洪亮粗犷的嗓音。

谈瀛洲摆摆手,绕过闸口,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背心短裤,浓眉大眼,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他没和谈瀛洲握手,而是用力拍了拍谈瀛洲的肩膀,开口就是浓浓的猪肉酸菜炖血肠味。

「咋回事啊!咋晚点了?我等老半天了,这给我急的啊。」

「飞机晚点很正常,」谈瀛洲说,「是你自己没什么耐心。」

「废话,我要是有耐心,还有你啥事儿……诶呦,这老妹儿谁啊?」

老妹儿我本人:「……」

我看向谈瀛洲,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

「陶长安,」谈瀛洲笑了笑,「动漫策划。」

动漫策划我本人:「……」

就这?

就这!

不是——你亲都亲了,就这?!

我瞪圆了眼睛,怨怒地看向谈瀛洲。

谈瀛洲仿佛没看见我的眼神,笑着说:「他叫李渐天,说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他还有个笔名,灰天。」

我原本瞪谈瀛洲的目光猛地一变,惊愕地看了过去:「你……不是,您就是『观网』七神的天神!」

观网,国内最大的网络小说网站。

成立至今,已有将近十五年的历史,十五年来,涌现了无数神作名家,最负盛名的号称「七神」。

其中一个,笔名灰天,人称「天神」。

我不太看小说,更不太看男频小说,但「灰天」这个名字,可以说家喻户晓。

「在他跟前,我最多是个神经,」李渐天大拇指点了点谈瀛洲,「赚钱赚不过,名气比不过,这么多年了,真愁死个人。」

……其实也不是,谈瀛洲和李渐天虽然都写书,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

谈瀛洲专注写 IP 获奖无数,李渐天本本都是百万大长篇。

但无论如何,有生之年,能见到传说中的大神,实属可以跪一跪。

大神旺我!

李渐天开了一辆大 G,把行李箱放进去后,上了驾驶座。

我自动自发打开后车门,刚坐进去,谈瀛洲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也坐了进来。

李渐天回头:「你坐后头干啥?坐前头,我跟你唠十块钱的。」

「坐哪都一样,」谈瀛洲问,「他们都到了吗?」

「昨天就到了,就差你一个,」李渐天嗓门大,「不是我说,你这人可真他妈的行,邀请这个,邀请那个,别人都来了,自己最晚到,咋,你牌儿大呗?」

「嗯,大。」谈瀛洲回应。

「放屁,」李渐天骂了句,「等晚上的,灌死你个瘪犊子!」

「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谈瀛洲说。

「滚你大爷的!」李渐天继续骂。

我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大神和大神的交流,居然是这样的吗?

三句话没说完,先骂人。

还不是单方面的,是互相骂。

区别在于,一个说脏话,一个不说脏话……

我看向谈瀛洲,见他单手撑着车窗,唇角勾起一点,眼眸里半点温和都没有。

……彻底真实了。

李渐天的车开了半个小时,开到了一家民宿门口。

我下了车,看了看这家民宿。

紫红色三角梅爬满高墙,椰林环绕,民宿门口挂着块木牌。

「三更」。

这个名字,倒是挺新奇。

……后来才知道,李渐天写书,每天更新三章,因此得名。

李渐天一个人拎着我和谈瀛洲两个人的行李,踹开门走了进去,「哥几个!老谈来了!」

里面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几声应答。

我走进大门,迎面看见六七个人。

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

见到谈瀛洲,都迎了上来。

七嘴八舌,问候的,笑骂的,寒暄的……

我站在谈瀛洲身边,好奇地打量这些人,猜不准他们的身份。

「……别吵,」不远处的凉椅上,传来困倦声,很耳熟,「我再睡一会……」

「睡什么睡,老谈来了。」

「他来多什么?他来我也得睡……」

凉椅一头扬起,我看不清躺在上面的人,但我知道他是谁。

陆栩。

他居然也来了。

李渐天招呼了一个人:「小宋,你带他们去房间,给这老妹儿安排海景那间。」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走过来,对我和谈瀛洲笑:「跟我走吧。」

我和谈瀛洲的房间是相连的。

推开门,满眼都是浅浅的蓝。

房间很宽敞,格调很清新,窗户尤其大。

我走到窗前,发现窗户旁边有控制按键。

我在「开」的那个按键上按了一下。

整个落地窗缓缓抬起。

海浪的声音瞬间传来。

我忍不住地「哇」了一声,民宿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沙滩银白一片,海鸟在半空中盘旋。

清凉的海风吹在脸上,舒服得让人直眯眼。

我享受地在窗边待了一会儿,又坐回到床上,眉心忍不住皱起。

虽然其他人的身份不清楚,但是李渐天和谈瀛洲一看就是交情很好的挚友,还有陆栩,也是谈瀛洲的朋友。

那么其他人,关系和谈瀛洲应该也不差。

我确实被带着见了谈瀛洲的朋友。

可谈瀛洲对所有人介绍我的时候,都只是说,我叫陶长安,是个动漫策划……就没了。

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心意相通的呀。

……还是没有确立关系吗?

都这样了,还要继续暧昧下去?

我不明白谈瀛洲为什么不肯戳破窗户纸,但我很肯定,他不是在钓鱼。

这种事,他是不屑做的。

然而,理解归理解,心里不高兴始终是不高兴,我摸不准谈瀛洲在想什么。

我曾经和他说过,我不会把疑虑藏在心里,我会和他坦诚布公。

现在,我对我们的关系和他的态度有了疑虑。

我应该,也必须把这件事说明白。

傍晚的时候,谈瀛洲来找我。

他已经换了夏季的衣服,短袖 T 恤和短裤,又在外面穿了白衬衫。

衬衫没系扣子,露出了漂亮的腰部线条。

「外面没那么热了,要不要去海边走走?」他问。

我点点头:「好呀。」

民宿后面是海滩,绕过开得繁盛的三角梅,走过椰林成荫的小路,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沙滩。

「这家民宿,还有这片海滩,都是李渐天的,」谈瀛洲说,「把鞋子脱了吧,沙滩很干净。」

我踢掉凉鞋,双脚踩在沙滩上。

沙砾很细,软软的,踩上去舒服极了。

谈瀛洲牵着我的手,走向海边。

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击上岸,我双脚都在海水里,感觉到浅浅的海水和细沙。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么走了一会儿。

我忽然挣开他,往前跑了几步。

我转过身,身上白色长裙和头发被风吹起,谈瀛洲停下脚步,看着我。

橘红的夕阳仿佛近在咫尺,其实高悬天际,

就像谈瀛洲,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心平气和,甚至还笑,轻声问:「谈瀛洲,我们是什么关系?」

海浪的声音在耳边有规律地作响,海鸟的叫声遥远得像从天边传来。

在大自然给与的美妙声响中,我只想听谈瀛洲的回答。

如果……如果他还是说,我们是谁先死谁等谁的关系,我该怎么办呢……

我用脚趾踩了踩沙砾,如果他真的这么说,我就扬他一脸沙!

谈瀛洲没有立刻回答我,他转头看,看向海天一线的巨大夕阳。

热烈的橘色在他眼底像火焰跳跃。

他轻叹:「真美。」

我屏住呼吸,见他转过头来看我,便轻轻咬了一下唇。

谈瀛洲静静望着我,声音混合在了海浪与海鸟中,既轻也柔:「……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不会去设想死亡,但现实是我的年纪比你大,有可能会先你一步离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黄泉岸边,奈何桥上,我会等你……」

我眼瞳如地震般颤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谈瀛洲忽然笑了,说:「好吧,我这样说,你大概是明白的,可你想听的一定是这句话。」

他薄薄的一双唇笑得无比温柔,眼瞳尽头,是我的样子。

「陶长安,我喜欢你。」

……夕阳的余晖太过绚烂,我觉得眼框有点热。

这热烫被海风一吹,几乎要滴落下来。

谈瀛洲走向我,轻轻将我抱在怀里,「你可以笑,但是不要哭。」

「我也不想哭,」我把脸贴在他肩头,感觉到眼泪晕在了他衬衫上,轻声说,「就一滴……只掉一滴眼泪……」

……可能不止掉了一滴。

但是没关系。

这确实不是在哭。

我们就这么抱着,抱了好一会儿,我把头抬起来,在他耳边悄声说:「……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亲了?」

「是,」谈瀛洲含笑着声音回答,「是应该亲了。」

然后,他搂着我的腰,低头在我额心亲了一下,鼻尖亲了一下,脸颊亲了几下,最后,轻柔的触感落在了唇上。

我踮起脚,双臂勾着他的脖颈,生涩又热情地让他加深了这个吻。

回去的路上,谈瀛洲牵着我,我有点紧张,手心里不住地冒汗。

感觉到我的心慌意乱,谈瀛洲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牵手……」

「当你女朋友是第一次啊。」我想都不想回答。

大概是我太直白了。

谈瀛洲忽然停了下来,把我按在开满三角梅的墙边,低头又亲了我好久。

我知道,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我。

回到民宿,刚进大门,谈瀛洲松开了手。

我心里一空,难以置信,这就放开了?就放开了?

玩儿呢!

刚刚还按着我亲,这会儿就毫不犹豫地分分清楚。

谈瀛洲你这样很危险,容易失恋的你知道吗!

我气得不轻,决定晚上一定要问清楚。

落日降下,黑夜来临。

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热热闹闹地准备嗨起来。

我眼睁睁看着李渐天先是搬了三箱啤酒,又是拿了五六瓶红酒,还拎出了两桶白酒。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是真要把谈瀛洲往死里灌?

陆栩穿着背心短裤拖鞋,打着哈欠走过来,看见我面露担忧,哼笑道:「别担心,谈瀛洲的酒量是个无底洞。」

谈瀛洲酒量怎么样先不说,李渐天是东北人啊,东北人能喝酒,这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了,东北人身上的传说太多了,能喝酒,爱洗澡,小烧烤……还有疼老婆,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烧烤架的炭火烧起来,我作为这群人里唯一的女生,被要求坐着等吃就行。

木制的长桌上,我坐在谈瀛洲身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谈瀛洲面不改色先喝了两瓶啤酒。

想起之前吃螃蟹的事,我默默给他递食物,小声说:「先垫胃,多吃点。」

谈瀛洲对我笑,拿起我递过去的烤串,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就算在这种场合,他还能保持风度翩翩,同时喝酒吃肉,两不耽误。

气氛就像烤架里的炭火,越发热闹。

李渐天喝得满脸通红,抬起手要做什么,忽然看向我:「老妹儿,我脱个上衣可以吧?」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点点头:「可以。」

「谢谢啊,」李渐天边脱背心边说,「现在这社会啊,真操蛋,女的别说脱上衣,就是穿少点,都有人说不正经。你再看男的,脱了上衣光膀子,还有人夸是个爷们儿。这要是在自个家,爱咋脱咋脱,要是现场有个女的,就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看,自己能不能脱。人家不愿意还脱的,那就是耍流氓,屁个爷们儿……」

李渐天脱了背心,露出晒黑的上半身,一脚踩着凳子,朝谈瀛洲道:「你咋这么不合群,能不能敞亮点,别抠抠搜搜拿杯喝,有本事,对瓶吹啊!」

谈瀛洲手指一弹,把启开大半的瓶盖挥开,拿起酒瓶和李渐天碰了一下。

我在旁边看着谈瀛洲仰起脖子喝酒,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的性感。

砰的一声。

李渐天把喝空的酒瓶子往桌上一放,大声道:「爽!」

他抓了两根肉串,吃得满嘴是油,口齿不清道:「你就算喝了酒也不是敞亮人,我这民宿还没开业先招待你们,别人送的东西都好,就你……」

「我不是送了一幅字画吗?」谈瀛洲换杯子喝酒。

「我要你的画,你他妈给我的是啥?你爸妈的字画,有你这么做人的吗!」李渐天不满。

谈瀛洲父母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国画书法大家。

以前听说,院长的画上拍卖会,一平尺能卖上好几万,再加上杜教授的字,这礼物可不轻了。

虽然但是——我竖起耳朵,谈瀛洲会画画?

「我的画,你不配。」谈瀛洲越是喝酒,眸光越是犀利,嘴也越是毒。

李渐天骂了句粗话,忽然喊我:「老妹儿!」

我忙着解决扇贝,抬头:「啊?」

李渐天拿铁签指了指谈瀛洲:「听哥一句劝,就这男的,就他,不能嫁!」

我:「……」不瞒你说,他不给我名分,我肯定不嫁。

谈瀛洲扔下杯子,把一瓶啤酒递给李渐天,冷笑道:「还喝么?」

「喝啊!」李渐天招呼着,「赶紧,都喝,今天不灌死他,老子封笔退圈!」

人要是拼起酒来,智商立即变回小学鸡。

争强好胜,非得分出个高低。

我都吃撑了,这场拼酒还没结束,倒是有两个人,已经躺在桌底下了。

谈瀛洲找了个机会,让我先回房间。

我点点头,嘱咐他,一定要多吃东西,不然明天胃疼。

回了房间,我洗漱后,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我对谈瀛洲有绝对的信任,但信任之外,就是不解。

到底为什么不肯承认我是他女朋友呢?

辗转反侧了好几个猜想,每一个都立不住脚。

屋子里的隔音好,我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这场热火朝天的拼酒结束了没有。

谈瀛洲喝了不少……

不是不少。

是太多了。

不过,确实像陆栩说的,他怎么喝都还是那样。

只是眼神冷峻,面无表情——酒这东西,果然能激发出真正的自我。

在床上滚了不知道多少圈后,我忽然爬起来,到底还是担心谈瀛洲。

他要是喝醉了,我得照顾他。

穿上清凉的拖鞋,我出了门。

院子里的烧烤已经撤了。

满地的酒瓶也不见了。

我四处看了看,忽然看见花架下,两处忽明忽暗的光。

我正要仔细看清楚时,有慵懒低哑的声音响起。

是谈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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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允许不得转载: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 » 男神他暧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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