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26
孟府提前得了信，所以孟青青回去也没引起什么意外。
孟父把孟青青叫去问话，孟青青规规矩矩回了话，虽然孟父没有明说，但孟青青还是感觉到了孟父的冷淡。
钱氏带着孟青青向老夫人问安，陪着孟青青听老夫人的训话。
「二丫头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过你是孟家嫡女，万事可以吩咐下人去办，即便高家于你有恩，也犯不着自己亲力亲为。这行事做派，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老夫人继续说道：「知道事理的，能说我们孟府知恩图报，大仁大义；这不明白内情的还道是我们孟家姑娘没个约束，任意妄为。这次是一个姨娘病逝，要是遇上老太婆我，你是不是也不回？」
孟青青赶忙俯首跪拜：「祖母体态安康，定能福寿延绵。此事是青青欠缺考虑，行事有失妥当，祖母千万别因为我的过错而气坏身子，这不值当。」
「你要是真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到也罢……」老夫人把目光看向钱氏：「这些话原不该我来说，二丫头流落在外多年，这行事规矩，你这做母亲的还应该多上点心。」
钱氏一一应答，又听老夫人唠叨了一下及笄礼的事情，方才放她们回去。
孟青青没想到他们如此小题大做，害得钱氏跟着受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钱氏把孟青青叫回屋子，问她：「刚才老夫人说的你可听懂了？」
孟青青点头，答：「懂了。」
钱氏叹了口气，道：「我看你是没懂。」
孟青青不解地看着她。
钱氏道：「你这孩子，生得最像我，但这性子……」
孟青青见钱氏摇了摇头。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孟青青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好像上一世也出现过。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你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回了孟府，这一言一行就不能单凭着自己的喜好来，你的主意只需要用到该用的地方。」
又听钱氏说：「我看你呀，不是不明白。今日说懂了，明日可能还要犯，你平日里要跟着你姐姐多学学。等笄礼一过，很快就有世家大族上门，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凡事需得稳重些，孰轻孰重你心里要有个计较，免得哪天去了婆家闹得不愉快，你自己也不好过……」
孟青青见她越说越远，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母亲心疼我，为我着想，我知道的。以后做事，我一定分清主次，三思而行。」
孟青青又安抚了钱氏几句，才慢慢回自己的院子。
走在半路上，碰到了孟皎皎。
孟皎皎因为白姨娘的事情深受打击，才几日不见，就消瘦了许多。
「三妹妹。」孟青青走过去。
「听说二姐姐回来了，想来高家哥哥已经无碍了吧。」
孟皎皎说：「可惜我姨娘命薄，就这么丢下皎皎，一个人去了……二姐姐，这下你满意了吗？」
「三妹妹说的什么话，白姨娘的事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逝者已矣，还望三妹妹保重身体，白姨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孟皎皎因为白姨娘之死责怪她，孟青青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白姨娘之前已经药石无灵，但柴希荣给出的神医信息还是给了孟皎皎很大的希望。因为高峰的事情，白姨娘失去了尝试的可能，相当于孟青青他们直接浇灭了孟皎皎的那一点希望。
孟皎皎对她有怨恨，孟青青能够接受。她心里明白，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想护住自己宝贵的人和事，即便再来一次，孟青青也不会相让。
孟青青叹了口气，道：「三妹妹，白姨娘不在了，但你还有我们，大哥、父亲、祖母，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二姐姐，你根本不懂，这世上只有姨娘待我最好……」孟皎皎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孟青青，问道：「二姐姐，你能像姨娘那样对我好吗？」
这话把孟青青问蒙了，她怎么可能像妈妈对女儿那样对她好啊，孟青青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只见孟皎皎嗤笑道：「所以二姐姐，你不明白皎皎有多难过。」
孟皎皎说完幽幽怨怨地走开了。
孟青青好无奈，好无力。
她能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啊。
27
及笄礼如期举行，参加孟青青笄礼的人比出席白姨娘丧礼的人还要多。
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的孟皎皎也现场见证了孟青青的成人礼。祝福之词连绵不绝，和孟皎皎忧伤的内心形成显明的对比。
孟青青瞥见孟皎皎强颜欢笑的脸，心头一阵触动，她头一次 GET 到对于虐文女主的虐点。
笄礼过后，钱氏把孟青青叫去划重点，告诉她礼部尚书四子尚未婚配，张太尉的孙子到了适婚年龄，罗校尉少年才俊前途无量……
钱氏把那些有可能没可能的世家公子们都列了一遍，并重点挑了几个出来，让她心里有数。
钱氏表示，最近的宴游活动要多上点心，可以通过这些聚会了解一下那些公子们的为人品行，婚姻大事不仅仅要考虑门当户对的问题，也要衡量对方的品性修养。
孟青青被钱氏说得一愣一愣的，钱氏说什么，她就点头答应。虽然她知道说的是她的事情，但她始终没太多的真实感，和钱氏讨论的时候有一种在说别人事的感觉。
等从钱氏的院子出来，孟青青才意识到她们刚才挑选的一堆人里，有一个可能会是她未来的老公。
回到玲琅苑，孟青青静下来想了一想，如果真的就这样云里雾里被定了亲，然后像大多数女子一样嫁到后院去相夫教子，一辈子被拘在后宅……啊啊啊，孟青青在心里呐喊，救救孩子，我还是个宝宝。
傍晚的时候，孟皎皎的丫鬟丁香跑来找孟青青，说是孟皎皎不见了。
按照丁香的说法，孟皎皎参加完孟青青的笄礼就回去休息了，后来丁香为孟皎皎准备吃食，离开了一会儿。原以为孟皎皎一直在房中休息，丁香也没去打扰，但是过了很久也不见孟皎皎出来，丁香进屋查看，才发现孟皎皎不在屋里。
丁香周围到处找了一遍，始终没见到孟皎皎的身影。因为白姨娘的事情，孟皎皎一直情绪不佳，丁香担心孟皎皎做傻事，才慌慌张张跑来找孟青青。
孟青青也觉得孟皎皎这出其不意的脑回路，说不定真出什么事情，就要去告诉钱氏，想要发动府里的人找。
丁香跪在孟青青面前哭诉:「二姑娘行行好，这个事情要是夫人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奴婢的。」
孟青青被抱住腿走不动:「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你家小姐，人多找得快点，不然搁久了出什么事，你更是担待不起。」
丁香抹着眼泪继续说:「夫人他们一定会责罚奴婢的，二姑娘心善，能不能替奴婢求求情。」
「好好好，你放开，我帮你就是。」孟青青这才明白为啥丁香跑来找她，合着是看她好说话啊。
孟青青将此事汇报给了钱氏，钱氏立即派人找人，全府上上下下都没找到，后来一个门童说看到三姑娘出了府。
这天都要黑了，也不知道她出府做什么，并且关系到闺中女子的声誉，他们找人这件事又不能声张，整个进度都慢了不少。
孟青青有些头大，这时间线和故事情节和她印象里的完全对不上啊。
一般来说，重生、穿越的人就像自带参考答案，未卜先知、未雨绸缪，一路过关斩将，走上人生巅峰。到了孟青青这里，参考答案就只剩下「参考」两个字了。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全府上下折腾了一晚上都没寻到人，第二天一大早，南宫逸抱着孟皎皎回到孟府！
在一众震惊脸中，南宫逸讲述了他们的狗血遭遇。
南宫逸出城回来，月色朦胧中看到河边坐了一女子，只见那女子慢慢站起身，下定决心似的纵身跳到河里。南宫逸顾不了这么多，想着救人要紧，就冲过去跳河救人。等把人救起来，才发现此人是孟三小姐。
救起孟皎皎后，南宫逸将昏迷不醒的孟皎皎带回府上医治，等她苏醒就送回孟府。因为孟皎皎溺水挣扎时被河里的石头滑伤了脚，所以才抱她进来。
南宫逸面色凝重地向孟父表示:「事情紧急，有失顾虑，我会对三小姐负责的。」
孟青青作为一个吃瓜群众都想直接把瓜扔他脸上，你没看到你的未婚妻就站在你旁边吗！你不知道孟皎皎是你未婚妻的妹妹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地说出这种想要享齐人之福的话来！
刀呢？我的刀呢？孟青青想要替孟珍珍当场砍死这渣男！
也许是男性之间的惺惺相惜，孟父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还是在钱氏的再三反对下同意了南宫逸为孟皎皎负责的打算，多方协商后，做出了让孟皎皎以妾室的身份和孟珍珍一同过门的决定。
孟青青很生气，她觉得老天爷为了让男女主在一起无所不用其极。
孟青青看着孟珍珍暗淡的眼眸，忍不住心疼和惋惜，这么聪明能干又漂亮的人，为什么要配给那为恋爱而生的糟心男主。
孟珍珍没待多久就告退回去，孟青青也不想看男女主百感交集的模样，跟着孟珍珍一起回去。
「大姐姐……」
孟青青想出声安慰孟珍珍，被孟珍珍打断，只见她面如冷冰地说道:「二妹妹勿要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我很好。三殿下贵为皇子，总会有三妻四妾的，不过发生了这些事，这人恰好是三妹妹而已。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来，三殿下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人，我并没有什么介怀，我……很好。」
孟珍珍装作大方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说到最后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明明就不好。
「大姐姐，你喜欢三殿下吗？」
孟珍珍停下脚步，轻轻说到:「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他会是我的夫君……，我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孟珍珍没有说下去，她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但她很快又恢复淡定从容的模样。
孟青青不像孟珍珍那样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她心疼孟珍珍，为孟珍珍难过，她走上去抱住孟珍珍。
孟珍珍的身体有些发抖，她控制自己不要失态:「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莫让人看了笑话。」
「我抱自己姐姐有什么可笑话的？」
「大姐姐、二姐姐。」没想到孟皎皎也追了出来。
「大姐姐，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想的……，我只是想念自己的姨娘，想要随她去……没想到会被三殿下救起来……，大姐姐，我不会和你争三殿下的……」
孟皎皎单薄的身子就像被风一吹就能吹倒，她懊悔、愧疚、不知所措。
孟珍珍看到这样的孟皎皎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淡淡说了一句:「三殿下是人，他有自己的决定，没有争与不争这一说。」
孟青青的关注点却在前半句，她问:「三妹妹真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非要跑到外面去呢？」
孟青青搞不懂，就因为你们是主角，说话做事就可以不带智商不讲究逻辑不考虑现实的吗？
哪怕是为着一直照顾你的丫鬟考虑一下，也不至于说失踪就失踪，说寻死就寻死吧。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孟皎皎突然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孟青青:「二姐姐，你也希望皎皎死吗？」
孟青青突然有些窒息，她之前不想，现在想了，她想上去掐死她，再打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孟青青深吸了口气，不想再和她说话，拉着孟珍珍道:「大姐姐，我们走吧。」
孟青青和孟珍珍离开了，徒留下孟皎皎在风中哭得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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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孟皎皎的视角看，她终于步上了虐文女主的正轨。
疼爱她的娘亲病逝了，府里的当家主母给她穿小鞋，大姐姐对她更加冷淡了，二姐姐还希望她去死，祖母更是对她这个庶女没有好颜色，自己的爹是个不理后宅的，府里的下人对她不重视，唯一对自己好的大哥也去外地赴职了。
偌大的孟府，她找不到交心的人，找不到能够理解她温柔待她的人，她觉得自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至于三殿下，曾经坠崖遇上三殿下，两人有过一段共患难的经历，孟皎皎承认自己对三殿下有不一样的感情，但她从来将这份心情埋在心底，并不奢求能够有什么结果。
如今三殿下因为一个巧合事件出于负责任的态度决定娶她，虽说娶过去也只能做个妾，但能默默留在他身边，也算是她悲苦的人生里面唯一一点点的慰藉了。
可是善良的孟皎皎不愿意大姐姐因为这件事伤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伤害任何人，她宁愿熄灭掉自己人生中的那一份亮光，离开这里，成全他们的幸福。
柴先生是好人，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柴先生偷偷来看她，柴先生知道她的痛苦，并告诉她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虽然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幸福，但是她仍然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和心心念念的人，柴先生的提议让她很纠结，她仿佛在一个痛苦的漩涡里挣扎，最终，她同意了柴先生的提议，她也想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于是，孟皎皎又失踪了。
孟青青是在参加完左丞相千金举办的赏花会后，看到钱氏气得快内伤的表情，问了半天才问出这件事的。
钱氏担心孟皎皎这三番五次的状况影响到孟青青说亲的事情，想尽量把孟皎皎的事情压着。
孟青青觉得这种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容易出大问题，至少钱氏得让孟父知道真实情况，免得哪天孟皎皎突然回来闹幺蛾子，孟父把责任全怪到钱氏身上。
权衡之下，钱氏把孟皎皎失踪的事告诉了孟父。毫无意外地，孟父盛怒了，把钱氏骂了一顿，责备钱氏没有尽好当家主母的责任，弄丢了他的女儿，但他更生气的是孟皎皎一而再再而三离家出走，闹得孟府家宅不宁。
就在孟父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逸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孟皎皎失踪的事，他一身冷冽地跑到孟府兴师问罪。
按照南宫逸的说辞，孟府因为孟皎皎和他的事情，受到了孟府的排挤和冷落，最终导致她离家出走。
孟青青无语了，孟皎皎再怎么也是孟府三小姐，就算大家对她的性格不是很喜欢，但吃穿用度一样不少，好吃好喝给她供着，情感上的东西不能强求，至少孟府在物质上没亏待过她啊，就她这动不动就失踪的性格，不被排挤才怪呢。
再说了，就算孟皎皎以后会嫁到南宫逸府上，但她现在还是孟家的女儿，你南宫逸还没资格跑到孟府来数落别人爹娘。
「殿下恕罪，我们也是才知道皎皎这丫头不见了，不知三殿下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孟父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孟青青在心里为孟父点了个赞。
孟青青推测，南宫逸能这么快了解孟皎皎失踪之事，只能说明这个南宫逸有派人监视孟皎皎的动静。
在大多数故事里，男主对女主上心，就派丫鬟暗卫什么的偷偷关注女主，并向男主即时汇报女主的动态。孟青青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猥琐又变态的行径当作男主深情的一个表现。
南宫逸上头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冲动鲁莽了，他恢复了文质彬彬的面目，他没有回答孟父的问题，只淡淡说道:「此事不宜声张，我会派人寻找的。」
南宫逸和孟父说了两句客套话，终于走了。
孟父看着南宫逸远去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句:「这个三殿下不简单啊。」
钱氏轻蔑地附和了一声:「我们的三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
孟青青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好像除了男女主，大家的脑子还是比较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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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皎皎不可能凭空消失，就算她有这样的想法，但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既然孟皎皎的失踪不是南宫逸做的，那么……
孟青青过滤了一下与孟皎皎有关的人，最后锁定在柴希荣身上。
「冬重，你把之前元芳书斋柴掌柜送来的书收拾一下，我们去书斋还书。」
「可是姑娘，您还有好多书没翻过呢。」
「把精华的看了就行了，其它的都是浪费时间。」
冬重很快就收拾妥当，找了两个家丁抬箱子。
随后，孟青青带着这一箱书来到元芳书斋。
孟青青只是想找个理由来摸底，如果孟皎皎真是柴希荣带走的，那么柴希荣未必会在这里。
但让孟青青意外的是，柴希荣不仅出现在书斋，还似乎料到了孟青青会来。
「没想到孟二姑娘真的来了。」
「柴先生知道我要来？」
「这倒不清楚，在下不过是猜测。」柴希荣笑道。
孟青青觉得这个柴希荣有点邪乎:「柴先生为何有如此猜测？」
柴希荣笑道:「这就得问孟二姑娘了。」
柴希荣将孟青青带到书斋楼上的一间茶室坐下，然后悠哉悠哉倒弄茶具。
「我不太明白柴先生的意思。」
柴希荣给孟青青倒了杯茶，道:「其实在下也不太明白，为何孟二姑娘总给在下一种很了解在下的感觉？」
孟青青心里一咯噔，捧茶喝了一口:「是吗？小女子倒不知柴先生有这样的感受。」
「哦？敢问孟二姑娘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单单是还书，在下可不太相信哦。」
柴希荣的这种敏锐让孟青青有点发怵，但听柴希荣这么一说，她几乎可以确定孟皎皎的失踪与他有关了。
孟青青假装不知他的潜台词，面露愁容地说道:「柴先生有所不知，这事说来也算家丑了。我的三妹妹突然失踪不见了，我们四处寻找也没见踪影，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我也是心里着急，担心三妹妹出什么事情，才想着问一下认识三妹妹的人，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孟青青说得恳切，柴希荣盯着孟青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才惊讶道:「皎皎姑娘不见了吗？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孟公子也是在下的朋友，出了这样的事，不知在下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孟青青抬眼看着柴希荣，唉唉叹了口气:「看来柴先生也不知我妹妹的下落，若是柴先生这边得了有关我妹妹的线索，还望柴先生及时告知。我这三妹妹，她为人单纯，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孟青青愁眉苦脸叹气连天，柴希荣假模假式宽慰了几句，孟青青客套地感谢了几次才慢慢离开书斋。
出了书斋，孟青青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细想近来发生的事，她发现不管他们这些小配角作不作妖，女主和男主男配之间的牵连都不会中断，她与其操心孟皎皎的事情，还不如多考虑一下自己会不会突发什么意外被炮灰了呢！
正想着，马车突然撞上什么东西，孟青青的脑袋一下子磕到前面木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发生什么事了？」孟青青揉着额头下了马车。
「回二小姐，刚才有个小孩突然从车前跑过，小的为了避开孩童，不小心撞到对面驶来的马车，惊了二小姐和对面贵人，望二小姐千万饶了小的。」赶车的仆人当街跪拜求饶。
孟青青很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拜，赶紧把他拉起来:「我知道了，你赶紧起来。」
马车对面的仆人此时气势汹汹走过来理论:「这是哪家马车不长眼，撞到我家公子马车，伤了公子你们赔得起吗？」
孟青青拱手作礼，朗声说道:「我们是孟侍郎家二姑娘的马车，刚才为避一过街孩童，不小心冲撞了公子，小女子在此赔礼，还望公子海涵。」
对面马车走下一紫衣男子，熟稔地说道:「原来是孟二小姐的马车，相遇即是缘分，二小姐不必多礼，也不知刚才是否惊吓了二小姐？」
孟青青疑惑地望着这人，想不起他是谁。
紫衣男子见孟青青呆愣的表情，知道对方没有认出他，有些沮丧:「二小姐不记得在下吗？」
紫衣男子的仆人赶紧在一旁报幕:「我家公子是秦太傅之子、文阁学士秦子渊。」
孟青青还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人家都报幕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懵逼，于是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秦公子。」
秦子渊知道孟青青还是没认出他，应该说压根就没记得他是谁，叹了口气，说道:「二小姐不记得在下，令人神伤啊。我还记得二小姐当初在宫中莲湖游泳是何等风姿，还有前几天在郑小姐赏花会上，二小姐解了在下的一个迷题，二小姐妙姿神采，在下心向往之……」
「秦公子！」孟青青见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道:「今日不小心冲撞了秦公子的马车，我会叫家仆修缮公子马车的，它日再登门致歉。」
「不妨事不妨事，要我说，这马车撞了也就撞了，能与二小姐有这一番交谈，多撞几次又何妨。」
孟青青可不觉得自己那次在皇宫落水有什么魅力能让人给她献殷勤，还有赏花会上很多人都答了迷题，又不是只有她答出，所以孟青青只当这个秦子渊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不想和他过多纠缠，赶紧说了两句场面话告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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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几次游宴没看到孟皎皎的身影，孟皎皎的青梅竹马吴守成和情敌南宫瑶都坐不住了，他们对孟皎皎忧思成疾卧病在床的说法表示严重怀疑，然后暗地里探听，得知了孟皎皎失踪的事。
吴守成肯定是鸡飞狗跳地要去寻孟皎皎，而南宫瑶使了点手段，成功塑造了孟皎皎暗通款曲，和小情郎私奔的形象，传得人尽皆知。
孟皎皎一时间成为街肆酒楼最大的谈资，还诞生了不少以她为原型创作的话本故事。
满城风雨差点让孟父心肌梗塞，让老太太一命呜呼，而钱氏就像吃了火药，脾气暴躁了不少。
孟府是最重名声的，而孟皎皎这件事无疑是直接把他们最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让人踩，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说起来，孟青青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
因为孟皎皎的不好传言，连带着孟青青也被塑造了一番。
因为孟青青镖局长大的经历，她直接被塑造成一个粗俗蛮横不知礼的形象，这就直接导致原本有意向上门提亲的人家，出于舆论的考虑，直接放弃了提亲的打算，就连游园宴的帖子，孟青青这边也少了很多。
外面的传言对孟青青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这件事直接减少了她的各种相亲活动对她来说才是最最实在的。总得来说，她还得感谢孟皎皎闹这么一出，不然她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被人凑对了。
孟青青暗想，因为这些传言，她的婚事至少还能拖个两三年。
孟青青怡然自得，钱氏却忧心忡忡。
钱氏一想到孟皎皎就来气，她恨死了孟皎皎把她女儿的大好婚事给搅黄了。原本有两户不错的人家，她甄选考虑了很久，都快选定定亲了，孟皎皎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不仅那两户婉拒了这门亲事，还有好几户备选人家也被吓退了。
钱氏对这个孟皎皎恨得牙痒痒，日夜操心孟青青的婚事。
这一日，钱氏把孟青青叫去，说太傅家最近有个诗会，让她好好准备准备，争取在诗会上露个脸，让人知道我们孟家二姑娘也是知书达理、文采斐然的。
孟青青自然知道钱氏的用心，这个诗会不少王孙公子都会参加，如果孟青青在诗会上表现好了，说不定就成了一段美妙姻缘呢。
所以诗会当天，孟青青怎么低调怎么来。
别人引经据典、唱诗念词，她就混在围观群众里跟着拍掌叫好。
别人作画弹琴、泼墨挥毫，她就躲在角落吃水果点心填饱肚子。
孟青青这怠惰的模样让她的丫鬟都有些看不过去。
「姑娘前段时间不是练了一首曲子吗，我听着比刚才那位王小姐弹得要好，姑娘正好可以展示一番。」夏草说道。
冬重在一旁附和：「是啊姑娘，您可别只顾着吃，夫人不是让您好好表现一下吗？」
孟青青给她们一人递上一块糕点：「来，吃点儿。」
「姑娘，你不知道外面都说什么……」冬重干着急。
「我知道，让他们说去。我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别吵着我听曲。再吃点？」
秦子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坐到孟青青旁边道：「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二小姐，我们真是有缘。」
孟青青想翻个白眼，你家办的诗会，请了什么人你会不知道？说得好像大街上随便碰到一样。
孟青青扯出一个笑，没理他。
「听闻二小姐家里出了点事……啊在下没有其他意思，我是想说二小姐冰魂雪魄、勇敢无畏、娴雅大方，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是绝对不信的。」
孟青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问道：「秦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秦子渊双手一拍，道：「二小姐果然蕙质兰心，知道在下有话要讲。其实是这样的，那日在宫中莲湖一见二小姐，在下就念念不忘，一直苦于没机会与小姐说话……」
听闻此言，冬重、夏草对望了一眼：有戏！
孟青青连忙打断：「打住打住！秦公子你在开玩笑吧，宫中莲湖，我那狼狈样，你念念不忘？公子这些话还是莫要再说了，免得让人误会。」
秦子渊贱兮兮一笑：「二小姐，我可没开玩笑。要说平日里，我可能也注意不到二小姐，但那日二小姐如何落水，我可是看得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二小姐竟能舍己为人……」
「停！」孟青青生怕他说出什么招惹祸事的话来，再次打断：「秦公子过誉了。那日之事别再提了。」
「好，不提。我们提点别的？是这样的，在下如今弱冠之年，未有婚配。这世间佳人虽多，良缘却难得，如今家人着急我姻缘之事，我看二小姐正当适龄，你我也算投缘，若二小姐没有意见，你我正好成一桩大事。」
秦子渊这一段话出口，要是一般的闺阁小姑娘听到早就面红耳赤捂着脸跑开了，孟青青身边的丫鬟听到这些话也红着脸四处张望，深怕被一些乱嚼舌根的人听了去，坏了孟青青的声誉。
而孟青青认真听着他说这些话，仔细端详他的表情，她想弄清楚这人到底有什么意图，因为她根本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爱恋的感觉。
孟青青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是被逼急了吧。」
秦子渊愣住了，兴奋地说道：「我就说二小姐蕙质兰心，一猜就中。二小姐最近也在忙于姻缘之事吧？二小姐有所不知，我爹娘中意的那几个，唉，着实无趣。我看二小姐是个有趣的人，既然横竖都得选一个，总得选个有意思的吧。」
「感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我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是个非——常——无趣的人。秦公子的大事，还是另寻他人商议吧。冬重、夏草，我们去那边看看。」
这个秦子渊有点缺心眼，孟青青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联系，赶紧叫上自己的丫鬟溜走。
夏草说：「姑娘，这个秦公子言行轻浮，怕不是良人。」
「所以我们以后得避着点他，今天这事你们也别给我母亲他们说，免得他们瞎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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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结束，孟青青回到孟府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正和门房说些什么，孟青青认出那人是清风，赶忙走上去。
「清风，你是来找我的吗？」
清风看见孟青青，高兴地说道:「孟姑娘原来在此，先生吩咐我给姑娘传信。」
「我们进去坐着说。」
孟青青把清风带回院子，吩咐人端了些茶水点心。
「前几天我娘传信说哥哥已经大好，现下先生托你传信，可是我哥哥出了什么状况？」孟青青问道。
「姑娘放心，高公子恢复得很好，只需要静养些时日，便可如往常那般。高老爷和高夫人也托我告诉姑娘，他们这两日就动身回桃源郡，让姑娘不必挂心。」
清风笑嘻嘻拿了一个桃酥吃起来，边吃边说:「先生让我告诉姑娘，他昨日已经搬回城中，这段时间会在济世堂挂诊，若姑娘想要登门致谢，不必前往翠竹馆。」
清风说完神秘兮兮凑近孟青青，说:「先生从不在意这些虚礼，我猜是先生寻个由头有话与姑娘说。」
孟青青突然有些心慌意乱，脸颊微微发烫，她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
孟青青暗骂自己：人家医者仁心，说不定真有什么事情需要面谈，你却想入非非馋人家的身子，当真是最近相亲相傻了。
孟青青捏紧衣袖，一本正经回道:「先生于我有大恩，早就应该登门致谢了，有劳清风传话，免得我去错地方，白跑一趟。」
「嗯，孟姑娘，这个桃酥真好吃，我可以带点回去给明月吗？」
「当然可以。你多留一会儿，我让厨房多做点，你给先生也带些回去。」
孟青青说完，不自在地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然后眼睛胡乱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清风，平日里只有你和明月、先生三人吗？」
「也不是，先生经常一个人到处跑，平日里就我和明月两人看家。」
「那先生平日里一个人去哪儿呢？身边就没有个照应的人吗？」孟青青盯着手里的杯子，把杯子转来转去。
「孟姑娘若是想知道先生的事，可以见到先生后亲自问他，我们可不敢随便乱说。」
「我、我就随口问问，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清风捂着嘴笑出声，给孟青青说悄悄话：「孟姑娘，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孟青青凑近耳朵，问道：「什么事？」
「昨日我看先生手中拿着一个香囊发呆，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我猜很快就有人照顾先生了。」
孟青青就像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冷水，整个心都冷了下来，她木讷地回到：「是吗？那挺好的。」
清风走后，孟青青有些魂不守舍。
她知道自己对甘先生有些好感，像甘先生这么优秀的人，理所当然招人喜欢。孟青青从来不敢乱想，她觉得甘先生这么神仙似的人物，喜欢的也应该是神仙似的人物。现在甘先生有了意中人，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孟青青觉得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失落心情就像是粉丝突然听到自己的本命公布恋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即便这样，孟青青还是唉唉叹了一声:「可怜我那一时的兵荒马乱，就这么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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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清风已经传过话了，孟青青第二天就带着冬重去了济世堂。
济世堂是都城最大的医馆，守堂大夫就有三个，跑堂伙计至少也有十人。
孟青青报过姓名，被一个伙计带到后堂。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一个静谧的小院前。
「甘先生就在此处，孟姑娘可直接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孟青青站在院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踏步进入。适逢甘先生打开房门，与院中的孟青青遥遥相对。
「甘先生。」
甘棠微笑着朝她走过去:「孟姑娘。」
孟青青叫冬重把准备的东西提上来:「甘先生为我哥哥医治，我一直没好好谢过先生。先生没明确提过，我这里攒了一些诊金，也不知够不够。因为先生是行医之人，我找人打造了一套针石，不知道合用不合用，权且是一份心意，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另外，我家厨娘做的糕点好吃，我见清风喜欢，今日也带了一些来，先生可以尝尝。」
孟青青说着，把东西递过去，并吩咐冬重把额外准备的点心分发给药堂众人。
甘棠接过针石和食盒，道:「孟姑娘不必于我如此见外。针石我收下，糕点我也会细细品尝的。」
「那诊金……，先生是嫌少吗？」孟青青不确定地望着他。
甘棠微微避开孟青青的眼，背后的手指摩挲:「自然不是。诊金有数，我却不愿孟姑娘于我计较得如此清楚。」
甘棠此话一出，孟青青又心神摇曳了，她强撑着最后一思理智告诉自己，先生是有意中人的。
孟青青心绪不宁，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低头「哦」了一声。
甘棠见她埋头不语，只道是他的话给她造成了困扰，心里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两人沉默不语，干站在院中，孟青青觉得自己致谢的事情说完了，理应告辞离开，但是她又舍不得。
如果今日走了，以后可能只有生病才有机会见到他了。不对不对，先生自有良缘，她再见他也是徒添烦恼，还是不再见为好。
孟青青深深地看了一眼甘棠，想着那就最后待一会儿吧，于是扭捏地开口:「甘先生都不请我喝杯茶吗？」
甘棠连忙侧身让路:「是在下失礼了，孟姑娘这边请。」
甘棠将孟青青迎到屋中，孟青青见屋里已经备好茶水，问道:「甘先生有客要来？」
甘棠看着孟青青，眼睛里暗流涌动:「嗯，她来了。」
孟青青又是一愣，甘先生这话说得暧昧，但见甘先生风轻云淡的模样，孟青青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低头回到：「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甘棠笑道：「并非料事如神，我让清风给孟姑娘传话原不是想要孟姑娘的谢礼。」
孟青青抬眼望过去，她的眼睛如小鹿那般湿漉漉的。
「最近城中有些关于孟姑娘的不好言论，我查探到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散布和推波助澜，孟姑娘若是得罪了什么人，遇上什么麻烦，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妨告知于我，我愿为孟姑娘分忧。」
「甘先生不信流言，我已经很感激了。」孟青青内心感动，然后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先生不必为我如此费心的。」
甘棠垂下眼眸，双唇紧闭。
他确实没有什么立场插手她的事情。
两人坐着，一时没有言语，孟青青似乎能听到院外风吹树叶的声音。
「甘先生，我出来有些时候了，冬重分发糕点也应该差不多了，我就不耽误先生正事了。」孟青青觉得有些难过，她不想再呆在这里，起身告辞。
甘棠不是个纠结的人，这时候却有些踟蹰，见孟青青离去，他出声叫住了她：「孟姑娘！」
孟青青回身看着他。
甘棠上前一步，说道：「孟姑娘神思不宁，我这里有个香囊，里面装有凝神静心的香料，希望孟姑娘能够收下。」
「香囊？」孟青青直直地看着甘棠递过来的香囊，有个想法就要破土而出，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快压过说话的声音了。
孟青青小心翼翼开口：「甘先生，我书读得不多，但话本子看得不少，先生赠我香囊，我……会多想的。」
甘棠见她并没有排斥，而是有些羞怯，心中一下开怀，朝她迈进一步：「如若孟姑娘能够多想，我心甚喜。」
「什么？」
孟青青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感觉就像天空突然飘下一张彩票，一查发现能够兑换五百万大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吧。
「我是说，我愿孟姑娘多想，也只愿你多想。」甘棠又朝她迈进一步，两人只有咫尺的距离。
幸福来得太突然，孟青青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想逃，她往后退了一步，道：「甘先生，我脑袋不聪明，有些话不说明白，我理解不了的。」
甘棠没再往前，他也觉得自己此举有些突然，其实当他了解到有关孟青青说亲的事情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想要了解一个人，想要守着一个人，他不想吓着她：「孟姑娘请原谅我如此唐突，客栈一别，孟姑娘常入我脑海，我认真思考过，我这是心悦孟姑娘。」
甘棠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若孟姑娘觉得困扰，我不会再打扰孟姑娘的。」
孟青青久久没有动静，时间就像静止了，直到冬重走来回话：「姑娘，点心已经发完了。」
孟青青这才回过神，她看着甘棠手中的香囊，快速抓到自己手中，灿烂笑道：「我同先生一样。我心甚喜。」
孟青青觉得此情此景，应该配上爆竹烟火，才符合她山崩海啸的心情。
33
孟青青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孟府的，临别之前甘先生说「等我」，她也没细问是什么意思，就轻飘飘像踩在云朵上一样飘回了孟府。
接下来两天，孟青青就像中邪了一样，时不时就抿着嘴呵呵笑。即便孟青青极力隐忍，钱氏等人依旧看得见她喜上眉梢的傻样。
孟青青怎么回事，钱氏稍微一查就明白了。
于是钱氏把孟青青叫到房里谈话：「我听闻太傅之子对你有意？」
孟青青连忙摇头：「母亲莫听人胡说，没有这样的事。」
「我还听闻当初为你高家兄长诊治的江湖大夫最近来了济世堂，你去见过他了？」
孟青青那晃悠悠的劲一下子没了，她认真地回话：「见过了。」
钱氏说：「既然见过了，那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孟青青一下慌了：「母亲这是何意？」
「你也知道最近外面那些说词了，你三妹妹不成体统不知跟谁跑了，你更应该谨言慎行。那个江湖大夫再怎么医术了得也只是个跑江湖的，你是官家小姐，莫要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联系。」
「母亲，他不是什么江湖大夫，他……」孟青青想为甘先生正名，却发现她对他知之甚少。
钱氏了然，拍着她的手道：「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容易感情用事，受人蒙骗。有些人惯会巧言令色，实际上担不起事负不了责。你与他相识不过几天，我看你也不知他的底细，若是他与你说了什么出格的话，让你一时迷惘，我不会怪你，但我今日找你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的这种迷惘可以到此为止了。」
孟青青心里慌乱，她觉得甘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但母亲说的也在理，他们不过才相识几天，都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凭着一时冲动互诉衷肠了呢？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她恨不得立即见到他，好好了解他的生平事迹，以及他对她的真实看法。
钱氏看出孟青青的松动，继续说道：「你是我们娇养的嫡小姐，要过的也是丫鬟仆人伺候、锦衣玉食的生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就算外面有些流言，你依然能选个高官大户人家，尽享一生富贵荣华。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要去，留在府中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是断不会害你的。」
钱氏的一番说辞让孟青青觉得委屈，她对甘先生了解的太少，都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钱氏的理由，孟青青甚至怀疑自己就是肤浅地看上他的身子，根本没有爱情可言。
这次谈话后，孟青青就被拘在孟府哪儿也去不了，她想找个人给甘先生递信都递不出去。
孟青青觉得她和甘先生就像话本故事里因为门第之见而被棒打鸳鸯的苦命鸳鸯，她的热恋都还没开始，就直接被钱氏浇了一盆冰，哭都哭不出来。
34
孟青青被关在孟府，每天百无聊赖，时不时就去找孟珍珍八卦最近的趣闻。
如果说柴希荣是江湖情报组织的头子，那么孟珍珍就是后宅情报的处理器了。
孟珍珍是都城出了名的才女，又因为她高冷低调不张扬的个性，很多闺宅小姐都喜欢和她吐苦水诉心事，孟珍珍凭借自己聪明的头脑，总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提取出重要信息。
孟青青总在感慨，以孟珍珍的能力，放在这后宅大院真的太屈才了！
别看孟珍珍总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平日里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她太明白话不能随便说的道理，天天把自己憋着。
孟青青回了孟府，孟珍珍和她相处久了，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亲密，孟珍珍对她渐渐放下心防，时不时会和她分享一些小道消息，讨论一下时事热点。
孟青青关在孟府的这几天，外面就发生了好几起大事。
吴守成发了疯似的找孟皎皎，惹怒了家中长辈，吴老将军一气之下直接把他丢到兵营，派到边境去了。
前段时间乌有镇那边的山洪灾情严重，加上赈灾不力，许多人流离失所，不少人落草为寇，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山匪力量，大有揭竿而起的意思，武帝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派了南宫逸前去镇压。
朝廷里也有些动荡不稳，工部尚书被举报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由此查处了一大批官员，而孟父在这件事后接任了工部尚书的职务，升官晋级。
最让孟青青在意的是南宫泽在朝堂昏倒的事情。
根据孟珍珍的分析，这东宫太子的身体怕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如果太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整个朝局会有一番大的变动。这工部尚书的事情应该只是个前兆。
孟青青再不懂政治也能看出一二。太子常年身体不好，一看就是活不久的，朝中大臣都是人精，各有各的押宝，二、三、四皇子都有自己的势力，反而这个太子，就是个撑场面的，不少人还盼着他早点西去呢。
虽然和南宫泽接触不多，但孟青青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尤其南宫泽和甘棠是好朋友，如果南宫泽出了什么事，甘棠得多着急啊。
自从那日分别，孟青青就没有得过甘棠的消息，听说了南宫泽的事情，孟青青心想甘棠最近应该是在操心南宫泽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来找她。对此，孟青青没有什么怨念，反而少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揣测，她只希望南宫泽能早日康复，然后把甘棠还给她。
想到甘棠可能是她的，孟青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青青春心荡漾的傻样，孟珍珍简直没眼看。
「二妹妹，你还没放下那个江湖大夫？」
不像在钱氏面前，孟青青和孟珍珍说话少了很多顾忌，她抿嘴笑道：「一时半会儿是放不下的。」
孟珍珍忍不住给她泼冷水：「父亲升职，有不少官家想和我们孟府打好关系，我听闻左丞相家都有意结亲。二妹妹，有些念头，你还是早日打消得好。」
孟珍珍此话一出，果然有用。孟青青立马垮下脸来，秀眉一竖，怒而说道：「左丞相家不就那个郑凌凌适婚吗？那个和问柳阁莺莺姑娘你侬我侬的郑凌凌！我怎么可能嫁给这种人！」
孟珍珍叹了口气，说：「左丞相位高权重，他如果真的有心结亲，父亲多半是会应允的。」
孟青青心底升起一阵恐慌，她握住孟珍珍的手：「这可怎么办？我怎么才能阻止这种事发生？」
孟珍珍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那个江湖大夫有什么好？你如此上心于他。」
说到甘棠，孟青青慌乱中生出一丝甜蜜：「他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医术好，哪儿哪儿都好，对我也好。」
对于这种恋爱中人动不动就秀恩爱的行为，孟珍珍有点吃不消，只是叹息告诉她：「父亲母亲是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35
关于孟珍珍提到的左丞相家求亲的事情，孟青青原本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直到钱氏找她，她都想学孟皎皎离家出走了。
钱氏告诉她左丞相郑家有意结亲，双方已经递过庚贴，没什么问题的话，两家的婚事就会定下来。
孟青青愤怒挣扎：「郑凌凌和青楼女子搅和不清，你们怎么能让我嫁给他？」
「不过是少年儿郎的胡闹，等成了亲就安稳了，那种烟花女子当不得真。」
「即便如此，还有那么多品行良好的公子，母亲怎么就非要把我配给这种声名在外的人呢？我只当母亲还是怜惜我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把我当做巴结贵人的工具而已。」
「混账！」钱氏一巴掌把孟青青扇得头晕耳鸣，「这些话也是你说得的？」
孟青青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她，只听钱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左丞相是朝中重臣，权势滔天，多少官家女子想攀上这门亲事都不成，你若嫁过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们怎么会害你呢！」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我这么给你说吧，你姐姐迟早要嫁给三殿下，如若你能嫁给丞相之子，你们姐妹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孟青青这才想明白，这孟府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自从孟珍珍和南宫逸被赐了婚，孟府和三皇子就绑在了一起。如果太子病逝，那么三皇子也是有可能上位的。左丞相能够与孟府结亲，说明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说到底，还不是通过联姻的方式强化他们之间的合作，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孟青青心里发寒，向钱氏作了一礼，缓缓说道：「母亲说的，女儿明白了。」
这种情况下，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必须冷静思考，必须想出一条解决困境的办法。
钱氏见她不悲不怒的模样，走上前去，轻轻抚上她的脸，慈爱地说道：「我不该打你，打在你身，也疼在我心。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是不会害你的。」
孟青青低着头：「我知道。」
「疼吗？」
「不疼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过两天他们会来下聘，你好好准备一下。」
「女儿告退了。」
孟青青作礼回去，钱氏立马吩咐人看好孟青青，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她汇报。
孟青青回到玲琅苑，看着镜中那清晰的巴掌印，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轻轻地敷脸。
冬重给她涂了药膏，见她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冬重吞吞吐吐，说：「姑娘要是想哭的话可以哭出来的，奴婢担心您憋坏了。」
孟青青垂下眼眸，自言自语道：「哭有什么用，哭就能不嫁了？」
第二天，孟青青起床就发现院子周围多了一些人，她心里暗笑，钱氏是怕她像孟皎皎一样闹失踪吧。
人家孟皎皎有女主光环，男主男配进这孟府如入无人之境，活生生一个人说带走就带走，哪儿像她呀，递个信都递不出去。
孟青青内心忧愁，也不知道甘先生知不知道她的事情。
36
孟青青虽然死去活来了几次，但总的时间都不长，尤其是上一世的经历，让她觉得自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遇到甘棠后，她对生活的想象拓宽了一些，她觉得如果能有一段你情我愿的爱情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可现实和想象有很大的出入，单单是你情我愿的爱情是撑不起整个生活的。
和钱氏的那场谈话后，孟青青被软禁起来，备婚待嫁。
之后，孟青青想了很多，却始终想不到一条能解决这个局面的好的办法。
她觉得自己很无能，她没有冲破束缚的能力和勇气，她不是一个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她也不是一个可以不顾一切任意而为的人。
她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有很多的顾虑。
和甘棠的事情让她更加清晰地了解了自己，她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她总把自己藏起来，专心地应付周遭的一切，她习惯让自己成为大多数中的一员，让自己的生活能四平八稳地维持下去。这样的自己，她不知道有什么能值得甘棠喜欢的。
她喜欢甘棠，但还没到不顾一切的地步，她认真思考过，如果甘棠来找她，她要不要和他一起私奔？
她想她不会的。
原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东西，这时候她变得在意起来。她害怕流言，她忌惮权势。她害怕给他带去任何的麻烦，她不愿意因为一时的盲目冲动破坏掉他原本平顺自在的生活。包括身边的人，她也不愿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影响甚至改变别人的生活，她觉得她哪儿有资格啊？
孟青青甚至觉得甘棠对她也许只是一时的好感，而她注定要寡淡无趣地过完这一生。
看到仆人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孟青青的心也如这枯黄的叶片一样变得萧瑟。
孟青青尽量将自己包装得平静无事，连钱氏都觉得孟青青的感情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关几天就散了。
而孟珍珍能感觉到，孟青青将自己封藏了起来，这感觉和孟青青刚回孟府时是一样的。
孟珍珍和孟青青像往常一样闲话家常，打发了丫鬟仆人后，孟珍珍悄悄给孟青青说：「二妹妹，我找人打听过了，那个甘先生不在济世堂。」
孟青青愣住了，她没想到孟珍珍会为她做这种事。
太子生病了，甘棠应该和太子在一起吧。孟青青淡淡「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明日郑家会来下聘。」孟珍珍说到。
孟青青捏紧衣袖，点了点头：「我知道。」
「事已至此，二妹妹……」
「大姐姐，我没事。」孟青青扯出一个笑。
孟珍珍走后，孟青青坐在院子里发呆。冬重、夏草见她像个雕像一样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好半天。
夏草幽幽叹道：「姑娘还是很难过的。」
天色暗下来，孟青青才慢慢站起来，她发现自己坐太久血液都不通畅了。
她扶着旁边的石桌站着，偏头看到墙头似乎站了一个人，她惊得一出冷汗，定睛再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坐太久，眼都花了。」
第二天一早，孟府外面就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孟青青和钱氏等人候在正堂，只见一箱一箱的聘礼往里抬。
孟青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他们叙礼寒暄，看他们交接礼单，看他们喜气洋洋商讨婚期。
她身在其中，又觉得置身事外。
她暗想，真正无聊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37
一声刺耳的喊声中断了这场热闹。
一位内侍打扮的人手执一个明晃晃的卷轴站在堂外，一个风尘仆仆的清隽男子和一个鬓边斑白的落拓男人紧随其后。
孟青青看到来人，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心如冰湖裂开一道缝，渐渐回暖。
孟父和郑相等人认出那个內侍是武帝的贴身侍官，赶忙叫众人一起迎出去。
「不知邱公公何事到此？」郑相问道。
邱公公展开卷轴，念到：「孟尚书嫡二女孟青青接旨——」
众人闻声跪拜。
孟青青跟着众人跪下，她抬头直直地看着邱公公身后那人。他双手背在身后，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却是星光熠熠的。
她满心满眼全是他，邱公公念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钱氏拉了一下孟青青的衣袖，低声提醒：「接旨谢恩。」
孟青青不知道谢什么恩，但不敢不从，双手接过圣旨，叩首拜谢。
「那就恭喜孟大人，恭喜孟小姐和甘先生了，陛下交代的事已办完，咋家就不多留了。」
邱公公向众人告辞，甘棠向邱公公致了谢，直直朝孟青青走过去。
「青青。」甘棠柔声喊到。
孟青青捧着圣旨，眨巴眨巴眼睛，呐呐道：「甘先生，你怎么来了？」
甘棠怜惜地拂过她额边垂落的发：「我来晚了，让你等久了。」
孟青青看着甘棠，抿着嘴不说话。
「青青可是在怨我？」甘棠见她有些委屈的模样。
「甘先生都是叫我孟姑娘的，你是不是假冒的？」
甘棠被逗笑了：「我们已有陛下赐婚，你还想让我叫你孟姑娘吗？」
「什么赐婚？」
甘棠笑道：「你打开看看。」
孟青青僵硬地展开卷轴，见上面写了什么「孟尚书之女青青秀雅大方、恭谨敏慧，与国医圣手甘棠两情相悦、天作之合，特赐良缘婚配」等字样，孟青青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她看看甘棠，又看看身边表情一言难尽的孟父等人，回不过神来。
郑相不太高兴，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他向孟父道：「既然陛下赐婚，你我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孟父赶紧赔礼解释，钱氏也跟着去处理聘礼归还等事情。
孟珍珍走过来，看了看甘棠，又看了看神不楞登的孟青青，笑道：「二妹妹，恭喜你。」
「大姐姐，我不是在梦里吗？」
「你问问你的甘先生不就知道了？」孟珍珍打趣道，随即遣了周围的人，给他们留了说话的空间。
「青青想说什么？」
「你怎么会有陛下赐婚？」
甘棠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她瑟缩了一下，就任由他牵着。甘棠说到：「赐婚之事说来话长，先来见过我爹。」
甘棠牵着孟青青朝那个中年男人走去，孟青青见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有些花白的头发随意绾了髻，神清气爽，落拓不羁。
「爹，这是青青。青青，来见过我爹。」甘棠介绍到。
「伯父好。」
甘无涯摆了摆手道：「我想谁家姑娘能把这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昨日看了一看，见着一个木桩子，今日一见，倒是有一些人气了。」
孟青青心里一惊，想起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原来她没看错，真的有人站在院墙。孟青青暗想，甘棠的爹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甘棠闻言，知晓孟青青定是忧思神伤，内心一痛，捏紧孟青青的手。孟青青抬眸看过去，看到甘棠沉思的侧脸。甘棠感受到她的视线，含笑看向她。
甘无涯打断到：「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赶紧办正事。」
甘棠向孟青青解释道：「虽然有陛下赐婚，但三书六礼也不能少。关于你我婚事，还需要家中长辈细细商议。」
孟青青乖巧地点头，在孟父他们处理好郑相这边的事情后，和甘棠父子一起拜见了孟父等人。
甘棠一直牵着孟青青的手，孟青青觉得不妥，还是任由他牵了一路，在见到孟父等人前，她才甩手挣脱出来。
孟府长辈对甘氏父子半路截杀的行为不甚满意，尤其还可能由此得罪左丞相府，对甘氏父子更是不待见了。但是武帝亲自赐婚，他们再不满意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虽然有圣旨指婚，但在商议婚事细节时，钱氏等人各种苛刻，甘无涯和甘棠一一应允。尤其钱氏把郑相他们下的聘礼念叨了一遍，要求甘家不能比郑相他们的少，孟青青简直要当场发作。
甘棠看见孟青青憋不住要发怒的脸，赶忙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并向钱氏等人说道：「再多钱财珠宝也抵不过令爱一人，夫人的要求，小婿照办。」
孟青青急得忘了礼仪，上前一步扯过甘棠：「你胡乱答应什么啊，你哪儿来的这些？」
钱氏见孟青青人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就往外拐，气得肝疼。
孟青青这么向着他，甘棠心里甜滋滋的，朝她笑道：「别担心。」
孟父咳了一声，孟青青连忙退回钱氏身边。
两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了，孟父和钱氏再反对也没有用了，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命了。两家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最后将两人的婚期定在孟珍珍婚礼之后的一个月。
眼见没什么好谈的的了，甘棠朝孟父等人拱手作礼，说想和孟青青单独说几句话。
38
众人走后，屋里只剩下孟青青和甘棠两人。
甘棠走到孟青青跟前说：「青青，你心中定有许多疑问，现在我一一说与你听。」
他们这段姻缘说起来其实与甘棠的父母有关。
甘棠的母亲是药王的外孙女，由药王从小带大，医术高超，被世人称作「医仙」。
小医仙与甘无涯成婚后天涯海角四处走，偶然救治过早年时期的武帝，那时候武帝留给他们一块玉佩，说以后有需要可凭此玉佩满足他们一个心愿。
向帝王提要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甘无涯夫妇逍遥自在，没什么需要武帝帮忙的地方，就没当回事。
后来小医仙和甘无涯闹矛盾，小医仙一气之下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当时太子病重，皇帝发布告示重金聘请名医，小医仙为了不让甘无涯找到，揭了告示躲进皇宫。甘棠也是在那时认识了南宫泽。
小医仙在宫里呆了两年多，被甘无涯找到后，两人吵吵闹闹终于和好如初，为了方便照顾幼弱的太子，一家三口留在由武帝出资开办的济世堂。
小医仙因故离世后，甘无涯意志消沉，不理世事。直到有一天，甘无涯说要把他和小医仙还没去过的地方都走一遍，以后泉下相见再说给她听。从此以后，甘无涯居无定所，浪迹天涯。
甘棠的一身医术尽得他母亲真传，但他行事低调，从不借用父母名号，所以真正了解他的人不多。
甘棠知道孟府对孟青青的婚事要求颇高，与孟青青互明心意后，甘棠明白自己若是以一身布衣的身份求娶定然不成，于是策马奔走把甘无涯找回来助力。
甘无涯直接把当年那个玉佩找出来，丢给甘棠让他去用，甘无涯表示这东西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成一桩喜事，于是就有了武帝赐婚这一出。
孟青青听他说完，了解了来龙去脉，心里紧绷的弦一下放松，她扁着嘴埋着头拉住甘棠的衣袖。
「我差点嫁给郑家小公子了。我以为你不知道，我想着你不知道也好，说不定过几天你就把我忘了，那样我们互不影响也挺好的。」
甘棠将孟青青拉进怀里，又心疼又好气：「这段时间我四处奔走，你倒好，想什么互不影响。」
孟青青憋不住，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母亲找人把我看得紧，我哭都不敢哭，不然她会更加把我看牢。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你还不如不喜欢我呢，那样我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也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这么无能……」
甘棠紧紧地抱住孟青青，眼睛里面也有泪光闪动，他想到刚才孟府门口锣鼓喧嚣的场面，心里后怕不已。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是我见过最伶俐最可爱最能干的姑娘，在我心中无人能及，我不许你如此妄自菲薄。」
孟青青抽噎着抬起头：「为什么是最伶俐最可爱最能干，我不美吗？」
甘棠看着她粉扑扑的脸颊微微嘟起，晶莹的泪珠挂在微翘的睫毛上，听到那近似撒娇的话语，甘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甘棠扬起嘴角，俯身吻上孟青青的眼睛，那滴泪湿了他的唇，流进了他的心里。
「美。」甘棠轻轻答到。
孟青青忘了抽泣，把头扎进他怀里，「你你你」了半天，「哼」了一声不说话。
孟青青听到他胸腔传来憋笑的声音，不服气说道：「你别笑，母亲说的那么多聘礼有你愁的。」
「无妨，你婆婆早就备好了。」
原来小医仙这人有两大特点，一是痴迷医术，而是爱好黄白。由于她医术高超，很多人不惜重金聘请，这金银财宝伸手就来，小医仙早早地成了隐形富豪。
小医仙去后，家底都留给了儿子。而甘棠对这些身外之物比较淡泊，平日里的衣食用具都是简洁素雅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有多少家底的样子。
「甘先生是个败家子，把你爹娘攒的东西这样败出去，要是以后后悔怎么办？」
「钱财乃身外之物，其实我也想过，要是青青像我娘那样爱好这些，我可以行医救人挣回来，所以接受陛下御赐的『国医圣手』称号，也是这个道理。」甘棠松开孟青青，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要是青青担心我心有异变，我再郑重告诉你，当初告知你心意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心悦你，想要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我希望青青能似我心，相守一生，不弃不离。」
孟青青看着甘棠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也许她这几辈子的坏运气都是因为这一世的好运，像「你爱的人也爱你」这样小概率的事发生在她这个炮灰配角身上，她除了珍惜、珍重，还能怎么样呢？
「甘先生，其实我很胆小，不敢随便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因为它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刀枪不入，它反而很脆弱，容易伤着，它还很娇气，伤着了就不容易好。」孟青青上前一步，环住甘棠的腰，把脸贴到甘棠胸口，一字一顿说道：「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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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东西就像潜藏在暗处的杀手，总在你放下防备的时候直击你的心脏。它掌控你心跳的频率，让你有时如获新生，有时像濒临绝境。
在孟青青看来，爱情属于生命的意外，它会打乱一个人既定的步调，让一个人变得不太像自己。
对于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孟青青既感到新奇，又有点胆怯。和甘棠的一番推心置腹后，孟青青终于放下了那一丝胆怯，挺直腰板与甘棠站在了一起。
孟青青望着甘棠，神情有些恍惚：「甘先生，我们真的会成亲吗？」
甘棠笑意挂在脸上：「真的。」
「我觉得不真实，做梦一样。」
甘棠低低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像在梦中。」
在钱氏派人来提醒前，甘棠告诉了孟青青南公子的真实身份，并告诉她南宫泽最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他要专心为他医治，不能常来看她。孟青青对此表示理解，希望太子能早日恢复，也希望甘棠不要太过操劳。
话别之后，孟青青就像一个行走的爱心泡泡机，每天乐悠悠在孟府四处晃荡。
相比之下，孟珍珍这边有了一些烦心事。
原来南宫逸去乌有镇那边镇压暴民，据说中了埋伏，南宫逸和大部队失散，下落不明。
孟珍珍知道这个消息后担忧得难以入眠，孟青青以前觉得孟珍珍是被赶鸭子上架，和南宫逸之间属于听天由命的状态，现在看来，孟珍珍对南宫逸是有情的。
孟青青好想让孟珍珍放弃这个渣男，但是孟珍珍和南宫逸被皇后赐婚，婚姻大事由不得她们做主，两个人被绑在一起，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就在孟珍珍茶饭不思的时候，南宫逸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孟皎皎。
据说南宫逸和大部队失散后路过一个村落，然后在那里见到了孟皎皎，经过重重波折，南宫逸镇压了暴动，还抱得了美人归。
看着南宫逸和孟皎皎感情更进一步，两个人肉眼可见的郎情妾意，孟青青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更别提孟珍珍心如死灰的心境了。
孟父和钱氏最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起起伏伏，一波三折，心力交瘁。
孟皎皎纠纠结结又春风满面地回到了孟府，在南宫逸的明示下，钱氏这边就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受，在孟皎皎原本的待遇下，还给她额外提高了规格。
孟青青越来越见不惯这对狗男女，她甚至想过叫甘先生配一个无色无味的毒药灭了南宫逸这丫的，一是给孟珍珍出气，二是报上辈子杀身之仇。
男主光环的作用还不仅于此，南宫逸回来没几天，元芳书斋突然人去楼空，连个鬼影都见不着了。孟青青怀疑是南宫逸对柴希荣出手了。
孟皎皎回孟府后，可能知道大家不待见她，她平日里待在自己院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大姐姐」「二姐姐」地跟着跑。这是孟青青目前为止唯一发现的孟皎皎成长了一点的地方。
要说最近除了男女主的事情最让孟青青在意，还有一件事让孟青青吃了好大一口瓜。
那个秦子渊被人发现与一个伶人厮混，他推三阻四拒了很多官家小姐，原来不是别人小姐怎么着，而是他不爱娇娥爱儿郎。
虽然孟青青不在意这人，但还是忍不住来气：「说那么多好听话，就是想让我做个同妻，我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孟青青将这事告诉了甘棠，甘棠向她坦白，秦子渊和伶人之事是他暗中使计让人撞见的，因为他听说了秦子渊纠缠孟青青的事，心里有气，报复了他一下。
孟青青笑他：「我看先生不是有气，是醋喝多了。」
甘棠不置可否，拉着孟青青叹气：「可惜我向来洁身自好，都见不着青青为我醋一回。」
孟青青有点尴尬地望着天，嗫嚅道：「也不是没有过。」
甘棠耳朵灵，听清了她的话，问道：「何时的事？」
孟青青把头别到一边，低低说道：「人家也想叫你阿棠来着。」
40
秋风起，天转凉，落叶扫了一地又一地。
南宫泽翻找出宫中收藏的医药孤本，选了一本交给甘棠，说吃了这么多药也不见好，还不如试试里面一个方子。
甘棠把这个方子细细揣摩了一遍，觉得可以一试，不过这个药方有两味药草不易寻找，武帝发出公告全国收集。半月时间收集了一些，但因为处理不当，收上来的药草失了很多药效。
在南宫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谨遵医嘱下，甘棠最终决定亲自去药草生长地采药。
甘棠离开都城后，南宫泽收回了甘棠随意进宫的特权。
南宫泽最终还是骗了甘棠。
甘棠离开后第五日，南宫泽走了。
都城，变天了。
太子一去，所有蠢蠢欲动的人接连冒出了头。
有人发现太子病逝那日喝的药被人调换，良药变毒药。太子其实是被毒杀的。武帝震怒，命人不遗余力找出幕后凶手。
就在太子去世两天不到的时间，常年镇守远境的四皇子南宫轩回到皇宫；三皇子南宫逸被人刺杀，重伤在床；二皇子南宫北一切如常却成了众矢之的，不少人怀疑这一系列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武帝通过彻查太子之死翻出了不少宫中见不得人的勾当，处死了一百来人，宫中人心惶惶。
同时，朝堂上下暗潮汹涌，有人暗中动作为前途谋利，有人私下观望顺势而为，有人装聋作哑尽可能脱身。
南宫泽因为太子的身份，他的去世彻底摆开了一盘棋，棋手棋子粉墨登场，而真正因为他这个人难过的却寥寥无几。
孟府上下将心思都放到了南宫逸身上，他身受重伤，在钱氏的示意和使力下，孟珍珍去南宫逸王府照看他。
孟皎皎被钱氏拦在孟府，任由她着急伤神无能为力。
孟青青日日跑到城门口等甘棠回来，她知道南宫泽是甘棠最要好的朋友，他听到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太子病逝第四天，甘棠策马冲进城门，守城将士赶忙将他拦住盘问情况，甘棠下马简单说了自己身份就被放行。
甘棠牵马快步往皇宫方向赶，看到朝他迎面走来的孟青青。
孟青青看到甘棠衣衫微皱发丝凌乱的模样，有些心疼。她走上前握住甘棠的手，喊了声「阿棠」。
甘棠捏了捏她的手，说：「青青，你回去吧。」说完，松开孟青青的手，继续往前走。
孟青青没有听甘棠的话，她把丫鬟打发回去，自己不远不近跟在甘棠身后。
甘棠走到宫城门口，出示进宫信物却被拦住，守卫告诉他这信物早就被南宫泽作废了，甘棠没有宫中贵人昭令不得入宫。
甘棠突然明白了，南宫泽给他药方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把他支走安心赴死。
他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守卫赶他离去，他回头看到孟青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知道她一直跟着，他不愿意她跟着，又希望她跟着。当转身看到孟青青时，他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集中在这一刻，他觉得累了，想闭眼休息。
孟青青跑过去扶住甘棠，听他说：「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的。」
孟青青沉默着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走在大街上。她的眼里只有甘棠，全然不理会街上行人的观望和指点。
孟青青跟着甘棠回到济世堂，打水给他擦脸，甘棠制止了她，说：「青青，我没事，你回去吧。」
孟青青张了张嘴，最终乖顺地将帕子放进盆里，出门嘱咐清风、明月照顾好甘棠，独自一人回了孟府。
连续两天，孟青青提着食盒去济世堂，甘棠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孟青青把食盒放到门口，就在屋外守着，她一声不吭坐在门口石阶上，大半天大半天地傻坐着。
清风、明月劝不走她，就陪她一起坐在门口。
第三天，孟青青到济世堂，听清风说其实甘棠这几天拿了一些酒进去。
孟青青站在门外喊：「先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门里没有响应。
孟青青推门进去，闻到一股酒气，她看见甘棠斜卧在窗边的坐榻上，旁边散落了几个酒瓶。
孟青青走近，捡起地上的酒瓶放到一侧，她蹲在旁边看着他好像睡着的眉眼。她伸出手，想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看他有没有生病。
举起的手倏地被甘棠抓住。他也没睁眼，将孟青青拉进自己怀里。甘棠抱着孟青青的腰，呢喃着「青青」。
孟青青被抱得不舒服，她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
等甘棠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孟青青僵硬地横在他身上，他慌忙松了手。
孟青青抽着气从他身上下来，浑身上下麻得难受，她靠着坐塌坐在地上微微活动自己的四肢。
甘棠酒醒了，从塌上下来，蹲在孟青青面前，他愧疚又自责，小心翼翼伸出手想帮她缓缓，但又因怕她生气不敢伸过去。
「青青。」
孟青青抬眼看了看他，继续活动，没有理他。
孟青青不说话，缓过劲慢慢站起来。
甘棠跟着站起来，看着她收捡桌上的酒瓶。
她将五个酒瓶抱在怀里，看也没看甘棠直接出了门。
甘棠知道自己因为南宫泽的事情忽略了她，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甘棠跟着孟青青出了门，像个跟屁虫跟在她身后，看她将酒瓶子放到墙角排一排，又见她叫清风拿点吃的过来。
甘棠原以为她是给自己叫吃的，没想到清风端来的糕点她一个人全吃了。
甘棠在旁边给她倒茶水她也不喝，吃了糕点径直离开了济世堂。
41
孟青青回到孟府，悄悄哭了一场，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过她孟家小姐的生活。
甘棠醒来后，孟青青就没再去济世堂。
她原以为两个人表明了心意定了亲就好了，没想到一遇到事情，甘棠第一反应是推开她，如果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两个人还怎么长长久久在一起呢？
孟青青心里难受，她清楚甘棠现在不好受，她不应该小心眼耍性子，在孟府躲了一天，她还是放心不下甘棠，准备去看看他。
孟青青收拾出府，看到甘棠站在孟府外面。
「甘先生。」孟青青轻喊。
甘棠眼眸暗了暗，他走上前问道：「青青还在怪我？」
「没有。」
「你不是喜欢叫我阿棠吗？」
孟青青心里酸涩，低下头，小声喊了一声「阿棠」。
甘棠见孟青青这样就知道她将心事藏了起来。
甘棠叹了口气，说：「青青若是怨我，为何不告诉我？」
孟青青抬起头：「我怨你什么？」
「我不该忽略青青。」
孟青青惊讶地看着他：「你以为我在意这个？」
甘棠愣住了，他一下想不明白孟青青为何怪他。
孟青青掐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隔阂，退了一步，道：「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孟青青和甘棠到醉香楼点了些东西。
去的路上甘棠想明白了孟青青为什么生气，等两人坐定，甘棠说：「青青该生我气，进城那日，我不该赶青青回府。」
孟青青噎住了，甘棠怎么反省得这么快，她一路上编排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口了。
甘棠见她双眼圆瞪的模样，笑道：「其实换位思考不难知道。你日日忧心我，体谅我，顾着我，我却把你推到一边，是我的不对。」
孟青青手指绞着衣袖，说：「我也不是怪阿棠，太子是阿棠挚友，遇上这样的事，我不能为阿棠分忧，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孟青青顿住了，硬生生憋住泪水，继续说：「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能得阿棠喜欢，我不想躲在你身后，有什么事情都是你一个人解决，就是你难受了，我都不能陪着你，我……」
孟青青说不下去，捏紧衣袖，别开头。
听着孟青青的话，甘棠觉得心里就像有把钝刀割得疼。
他拉过孟青青的手：「我竟让青青有这样的感受，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甘棠温柔地抚上孟青青的侧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初次相见，我就知你是能迎风雨之人，可是我不愿让风雨侵扰你；客栈的时候，我见你忙上忙下，所有事情都能妥帖应对，我就在想，如果有一人能为我如此操心，那该多幸福，可真有这样一人，我却不愿让她有一点点的操心。是我不对，你明明是棵大树，我总是把你当做小花。你体贴我、顾虑我，我也怜惜你，想把你藏着、护着、爱着。」
孟青青破涕为笑，又被甘棠的情话羞得红了脸，嘟了嘟嘴，说：「什么大树、小花的，我在高家的时候，有个丫鬟就叫小花，我们可好了。」
甘棠见孟青青好了，舒了口气，假装严厉地说：「你不可再这样胡思乱想了，以后若见我有何不对，别再憋在心里不说了。」
「那你也不能什么事都瞒我，还推开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再也不敢了。」
「那太子的事情……」
甘棠浑身散发冷气：「这里面涉及颇多，我本不愿你知晓这些，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42
皇家子女，无上荣耀的背后是巨大的阴影。
南宫泽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人下药，这里面涉及到后宫的争斗。
下药的妃子承受不住失子之痛，以牙还牙不顾一切报复皇后，皇后发现后尽全力保住了孩子，但还是伤了孩子的根基，造就了南宫泽与药为伴的一生。
作为武帝第一个顺利出生的皇子，南宫泽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奈何他的身体状况与地位不成正比，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看透了人情冷暖和那些别有用心。
五岁那年，他受人哄骗跑到莲池摘莲子，不知怎么掉进了池子。本就病弱的他，经过这一遭，差点见阎王。
那时候小医仙揭榜入宫，经过一番救治，救回了南宫泽的性命，却拯救不了他孱弱的身体。
南宫泽虽然病弱，但头脑很聪慧，皇太子要学的课业，他除了骑射武功不好，其它的都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教导他的老师们既感到惊叹，又觉得惋惜。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聪慧，南宫泽很快了解了世事，也很快看透了世事。
南宫泽看起来云淡风轻，他不重权势，不恋地位，美色和财富他从不放在眼里，似乎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
他好像一个无欲无求的僧人，误到了烟火人间，笑看红尘。
南宫泽是整个皇宫里真正与世无争的人，而命运偏偏将他安在了充满刀光剑影的位置上。
他不想要，不代表别人不想要；他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
他进不了，也退不得。
他的命运从来不由他做主。
南宫泽见惯了宫里的勾心斗角，看厌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笑世人皆是老天的棋子，却只知互相争斗。
南宫泽能看穿别人对他暗中所做的的手脚，但他却听之任之；他能分辨局势的变化，但他却不管不顾。自古有「无为而治」的说法，他的「无为」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意味。
作为他唯一能推心置腹的朋友，甘棠从来都知道，南宫泽不爱这个世界。
关在屋子里两天，甘棠反复问过自己，他想尽办法要治好他，让他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是不是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是不是做错了？
难道死亡才是南宫泽真正想要的？
身为他的朋友，甘棠为此感到痛苦。
孟青青大概了解了南宫泽的事情，她握紧甘棠的手，小声地说道：「那日我无意中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父亲说太子的药被人偷换了，皇帝陛下正派人彻查此事。」
「阿泽从小遍读医书，对各类药草的熟悉不亚于我，若有人想在汤药上做文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甘棠面色沉了下来，眼睛里流露出哀伤：「除非是他自愿的。」
孟青青惊讶地张大嘴巴，她看到甘棠难过的模样，走上前环住他，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是轻轻地唤他「阿棠」「阿棠」。
甘棠叹道：「他一直不喜欢吃药，或许这对他来说是解脱吧。」
孟青青把头埋在甘棠胸口，瓮声瓮气地说道：「阿棠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陪着我。」
孟青青没有甘棠的伤情，她的忧伤难过也仅仅因为甘棠，她只希望眼前的人能振作起来，好好爱这个世界。
有孟青青的陪伴，甘棠心里扫去了不少阴霾，涌起许多的浓情蜜意，他拥着孟青青，安抚她：「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43
太子之死的调查有了结果，被指证的宫女一口咬定是受到四皇子南宫轩的指使，一盆脏水泼出去后，那个宫女直接咬舌自尽。
南宫轩也不是善茬，用了两天就爆出了自尽宫女和二皇子南宫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底是四皇子暗下毒手谋害太子，还是二皇子操纵一切栽赃嫁祸，一时间没有定论。
两方的势力正式掐起来了，加上因为丧子而变得疯狂的皇后这边，皇城里形成了三霸相斗的局面。
在这期间，南宫逸因为重伤昏迷，躲过了这一场乱局。
甘棠本就是个随性淡泊的人，南宫泽去世后，他和皇城的联系就可以完全断开了，那些纷纷扰扰他全然不关心。
甘棠在都城置了一个宅子，为的是迎娶孟青青方便。他想等孟青青过了门，就带着她远走高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甘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孟青青，孟青青高兴地和他一起畅想未来。
「阿棠，我们以后搬到桃源郡吧，高家爹娘在那里，哥哥和我的好朋友也在那里，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依你。」
「可是我也不想把你拘着，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记得带上我就行，其实我也想到处看看呢。」
甘棠温柔地抚过她的眉眼，笑着应到：「好，我们到处看看。」
「我们偶尔还是要回来的，我毕竟是孟家女儿，他们生我养我，我不能嫁出去就不理他们了。还有大姐姐，她是顶好的人，我有些舍不得她……其实冬重和夏草照顾我这么久，我也是有感情的，以后她们愿意跟着我，我就带着她们，她们若是不愿意，我应该给她们安排一个好的归宿……我想想还有什么……」
孟青青像明天就要嫁过去一样，细数着婚后种种，她丝毫没有官家小姐的矜持和羞怯，完全沉浸在一种甜蜜的喜悦里。
甘棠爱惨了孟青青这副模样，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甘棠觉得喉咙发紧。
孟青青察觉到甘棠的安静，她仰头看见甘棠深情凝望的眼，突然小鹿乱撞。
「我的阿棠真好看。」孟青青在心里悄悄说。
两人就这么看着，孟青青突然灵光闪动，她歪着头问道：「阿棠是不是想亲我？」
此话一出，甘棠的脑海就像突然炸起了炮仗，让他红了耳朵，只听他暗哑地说道：「我不想唐突你。」
孟青青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烫熟的虾子，她低声说：「可是我想唐突你。」
44
南宫逸在王府昏睡了一个月，孟珍珍就照顾了他一个月。等他转醒，孟珍珍搬回了孟府。
孟青青发现回府后的孟珍珍比以往更沉默了，可是孟珍珍很会藏事情，她不说，旁人就很难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孟珍珍回府后，孟皎皎三天两头往孟珍珍跟前凑，为的是打探南宫逸的情况。
对于孟皎皎的行为，孟珍珍表现得既不过分排斥，也不特别热情，她会不冷不淡地简要回答孟皎皎几句，多的话一句没有。
孟皎皎得知南宫逸脱离危险，慢慢调养便无大碍的消息后，心里痒痒地想去见他一见。
于是，孟皎皎缠着孟珍珍，让孟珍珍去探望南宫逸的时候带上她一起。不知道孟珍珍给钱氏说了什么，钱氏这一次竟然没有反对阻挠，默认了孟珍珍带孟皎皎见南宫逸的行为。
见了南宫逸，孟皎皎变得魂不守舍，她心里牵挂南宫逸更甚，她恨不得陪在他身边，守着他直到他身体康复。
自从开了头，孟珍珍去探望南宫逸，孟皎皎总是跟着一起。孟珍珍从来没有一次表现过拒绝或者不满。
孟青青看不懂他们之间的状况，她觉得孟珍珍关心南宫逸是真的，但如果孟珍珍对南宫逸有情，又怎么会忍受孟皎皎在她面前上蹿下跳呢，尤其孟皎皎和南宫逸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管孟珍珍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孟青青就是替孟珍珍委屈，她光是设想如果甘棠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就已经要炸了，更别说还要当做无事发生地和情敌和平共处，她是做不到这么温良大度的。
孟青青气鼓鼓的，孟珍珍反而来安慰她：「以后三妹妹也是要嫁过去的，她关心殿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没有阻拦的道理。」
「她关心就让她关心去，大姐姐，你就没有办法推掉这门婚事吗？那个三殿下不是良人。」
孟珍珍轻轻笑道：「你又说傻话了，婚姻大事岂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何况三殿下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好。就算我不嫁给三殿下，总会嫁给其他人，到时候也会遇到对方纳妾的问题。」
孟珍珍顿了顿，手指轻轻地摩挲杯壁，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殿下与三妹妹两情相悦……，这样也好。」
「大姐姐，你气疯了吧，他们哪里好了？」
孟珍珍没有答言，她摸着孟青青的脑袋问道：「你就不担心你的甘先生？」
这句话把孟青青问住了，她心里默认的是一夫一妻制，但这个社会的男子可以娶妻纳妾，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多的是，一夫一妻反而稀奇罕见。
她还从来没想过甘棠在这个问题上是不是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
孟珍珍看孟青青瞬间变成打霜的茄子，开解道：「你也别多想，我看甘先生是个洁身自爱性情高洁之人，他把你捧若至宝，定不会像这些官门子弟这般。」
孟青青感觉不踏实，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头脑闪过千思万绪，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和别人分享他的，如果他真的……我心里只装一个他，那么他也只能装一个我，他若是还想要别的人，那时候，我成全他们，不要他就是。」
孟青青说完，抬头看见孟珍珍眼睛里闪着泪花，孟珍珍握住孟青青的手说：「二妹妹，我们官家女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和我们不同，你有一份自在的缘分，你要珍惜，我也希望你能快乐自由地好好过。若是那个甘先生敢负你，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孟青青再一次被孟珍珍感动到，她不知道为何前世两人形如陌人，今世却成了真诚相待的至亲姐妹，她为此感激。
孟青青笑道：「有大姐姐这句话，他才不敢乱来呢。」
45
半年后，孟珍珍和南宫逸的婚期到了。
南宫逸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到孟府接亲，单纯看南宫逸的外形，身姿挺拔，眉目俊朗，是男主该有的样子，但他这做人做事，孟青青是完全看不上，在她心里，南宫逸除了那张脸，是丁点儿配不上孟珍珍的。
奈何命运弄人，孟珍珍凤冠霞帔如一朵娇艳的花，最终还是被摘去了皇室之家。
门外锣鼓喧天，门内泪流满面。
孟青青将孟珍珍送上花轿，看着南宫逸把人接走。同时接走的，还有孟府的三姑娘——孟皎皎。
三日后，南宫逸带着孟珍珍归宁。
孟青青没见到孟皎皎的身影，心里叹了一句：「男女主又在搞虐恋套路！」
孟青青和孟珍珍私下来说了一会儿话，看孟珍珍嫁过去后和以前没太大区别，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叮嘱孟珍珍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她，她会尽己所能地帮她。
两姐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南宫逸来找孟珍珍，看到高冷如冰的孟珍珍也会红眼睛，心里惊讶了一下。
孟珍珍在孟府没呆多久，两人吃过晚饭就回了王府。
孟青青还没从大姐姐出嫁的伤感中抽离出来，她自己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
与嫁前的孟珍珍相比，孟青青没有那么多宫廷规矩要学，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要准备，但凡需要孟青青完成的，甘棠早就给她准备好了。
整个婚事，孟青青变成了最闲的一个，于是她在府里绣东西打发时间。绣完荷包绣香袋，绣完香袋绣手帕，绣完手帕缝袜子，本来想给甘棠做件衣服的，因为没量过尺寸就放弃了。
总算，孟青青也披上了红盖头，在唢呐鞭炮声中被甘棠背上了大花轿。
孟青青趴在甘棠背上，悄声问：「阿棠，我沉不沉？」
甘棠轻笑：「沉。」
孟青青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只听他说：「我背着世间最重要之人，怎会不沉？」
孟青青扁着嘴，道：「可是也不能说我沉啊。」
「嗯，青青不沉。我担心自己不抓紧，你就不见了。」
孟青青偷偷笑了起来，盖头的流苏随着一颤一颤的。
拜高堂，进洞房。
孟青青从高家的大小姐变成了孟家的二姑娘，现在，她成为了甘棠的夫人。
在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中，孟青青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个孤冷无助的前世，她又开始想自己最初的那一世，她想啊想，竟然记不清了。
「我究竟是书外之人，或者本就是书中之人？」孟青青问自己。
她没有答案。
孟青青回看身边的人的境遇，现实和她印象中的有了很大的出入。
孟青青心想，如果她本是书中人，那么她现在所在的世界可能是书中的平行世界。
她越想越复杂，直到看到甘棠走进屋里，她眼睛一亮，笑自己胡思乱想太多，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过得很好就是了。
「阿棠，我是不是迟了？」孟青青从被窝钻出来。
甘棠走到床边揉着她的头发，道：「不迟，你若困可以再睡会儿。」
「我还是不睡了，新媳妇儿还要给爹敬茶的。」
甘棠笑着把孟青青按回床上亲了一会才放手道：「是的，还要敬茶。」
第四十六章
甘无涯完成了儿子的婚事，在他们新置的宅子里呆了两天就留信走了。
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甘无涯放心地远走天涯了。
孟府两个月不到出嫁了三个女儿，孟青青和甘棠归宁回孟府的时候，觉得整个孟府冷清了不少。
即便孟父和钱氏之前对甘棠不满意，他们主要不满意甘棠不是豪门望族，现下木已成舟，加上甘棠本来就很优秀，两老倒没有挑什么刺了，他们只希望两人能常回孟府看看他们。
孟青青和甘棠在都城呆了一年时间，孟青青偶尔去南宫逸王府看孟珍珍，甘棠偶尔去济世堂挂诊，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简单又温馨。
在这一年里，男女主的虐恋大戏还在上演。
吴守成得知了孟皎皎出嫁的消息，从边境赶回来大闹了一场，闹得难堪了，也闹得无望了，吴守成心碎地回了兵营，看样子有爱情不如意就拼事业的意思。
孟皎皎这边呢，去寺庙拜佛的途中被人劫走了。
虽说是万年不变的主角出门就有事的戏码，但孟青青还是对她表示同情，因为这次的劫持事件并不是简单的山匪劫人那么简单。
因为孟青青的八卦心作祟，甘棠作为一个宫廷和江湖都有人脉的低调大佬，为了满足孟青青的八卦欲，给她探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劫持孟皎皎的是之前南宫逸镇压乌有镇逃走的流民，他们遭受了天灾，又经历了人祸，对生活无望的他们在有心人的怂恿和帮助下劫持了孟皎皎，本来他们想劫持孟珍珍的，因为孟珍珍平时不出门，出门身边都有不少护卫，他们找不到机会。
劫匪想用孟皎皎威胁南宫逸，南宫逸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心里也是慌了，去解救孟皎皎的过程中，还没看到孟皎皎就被人射了一箭。
孟青青听到这里，有点怀疑南宫逸这脑子怎么当上男主的。
南宫逸没有救到孟皎皎，但是消失已久的柴希荣救到了。
孟皎皎兜兜转转又到了柴希荣的手里。
因为之前柴希荣帮孟皎皎消失这事惹火了南宫逸，南宫逸动用了自己潜藏已久的势力和柴希荣的组织杠了起来，搞得柴希荣元气大伤。柴希荣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一直在找机会报复回来。
孟皎皎出事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孟青青发现柴希荣很会藏人，孟皎皎这一遭直接消失了三个月，南宫逸都快被搞疯了。
孟珍珍依然没什么变化，孟青青觉得孟珍珍似乎还有点看戏的意味，等孟青青仔细观察，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消失已久的孟皎皎有一天突然出现在王府门口，南宫逸把人接回去后发现孟皎皎失忆了，这还不算，孟皎皎居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按时间推算，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南宫逸的，但孟皎皎毕竟失踪了这么久，谁也说不清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南宫逸毫不犹豫地给孟皎皎灌了堕胎药。
这药一灌下去，孩子流干净了，孟皎皎经过调养慢慢好了起来，同时好起来的还有她的记忆。
因为孩子的事情，孟皎皎和南宫逸闹得要死要活，狗血戏码一个接一个。
听到这些，孟青青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觉得男女主成婚后，虐恋套路才真正开始。
孟青青担心孟珍珍会受到影响，去看过她几次，发现不管南宫逸和孟皎皎怎么天崩地裂，孟珍珍始终能够岁月静好，孟青青才渐渐放了心。
高峰和苏婉婉的婚事定了，孟青青和甘棠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都城，两人按照之前说的，去桃源郡安了家。
孟青青看着高峰和苏婉婉结婚生子，也嫁出了小花和冬重，自己也有了宝宝，生活过得不要太幸福。
与桃源郡的欢乐祥和比，都城的日子是风云诡谲。
甘棠夫妇搬到桃源郡的第二年，长宁公主的侄女儿裴玉以侧妃的身份嫁给了南宫逸。
甘棠夫妇搬到桃源郡的第三年，二皇子南宫北犯谋逆大罪被贬为庶人流放关外。同年，三皇子南宫逸被封为太子。
甘棠夫妇搬到桃源郡的第五年，世安公主南宫瑶与外族和亲，远嫁他乡。
甘棠夫妇的儿子甘泽七岁那年，他们离开了桃源郡，开始了游山玩水的生活。等他们再次回到都城，南宫逸已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孟珍珍成为了皇后。
和孟青青从宫中出来后，甘棠告诉孟青青，南宫逸内里不太好，并叫她少和皇室的人打交道。
甘棠没有明确说，但孟青青这次入宫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在皇宫里面，哪有人这么容易岁月静好啊。
果不其然，南宫逸在皇位上没坐到十年，因为身体太虚，让孟珍珍与他共同执政，虽然当时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南宫逸病倒了，孟珍珍全权负责朝中事务。孟皎皎和南宫逸纠缠了一辈子，最后两个人在皇宫的小院里真正过上了没有吵闹的生活，不过这时的南宫逸已经奄奄一息了。
南宫逸去世后，孟珍珍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从容得体地从宝座上退居二线，把自己的儿子辅佐成一代明君。
孟青青与甘棠历经半生，他们看遍风雨，最后隐退山林。
孟青青临终闭眼前，细数过往，只觉得一切如风似尘，惟有一颗真心凝聚了力量，她握着甘棠的手，说：「阿棠，下辈子，换我送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