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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你不对劲

殷杳杳后退的脚步一顿。

殷孽这才微微侧过头看她,好整以暇道:「想去哪?」

殷杳杳脸上立马挂上一副甜笑:「哥哥,杳杳没有想去哪。」

她眨眨眼:「杳杳胆子小,见了这凶兽害怕,所以才躲在哥哥身后……可是凶兽要扑哥哥,杳杳又害怕,又想帮哥哥,所以才站起来想过来帮点什么忙。」

殷孽闷笑出声,直接施了道咒术隔空把她拉到他身边:「是吗?」

殷杳杳突然一下被拉过去,一个踉跄,然后「啪唧」一下摔了一跤。

她跌到噬魂巨兽旁边,和噬魂巨兽挨得很近。

噬魂巨兽刚才还温驯着呢,这会儿见了她,又开始「嘶哈嘶哈」冲着她哈气。

殷孽手落在她后颈的衣服上,似乎要把她拎起来往噬魂巨兽身上扔:「本尊是上古魔脉,这是上古凶兽,自然亲近本尊。」

他顿了顿,语气中玩味更浓,「你既与本尊是血亲,它自然也会亲近你。」

说完,他手臂微微用力,作势要直接把她抛过去。

殷杳杳见那噬魂巨兽还在哈气龇牙,于是直接扯住殷孽腰带,另一只手直接抱住殷孽的大腿:「哥哥!」

她手紧紧握成拳头,语气却哭哭唧唧:「杳杳害怕……」

殷孽手指勾着她发髻下的一缕头发把玩,声音低低的:「本尊在,你怕什么?」

修戾「啧啧」两声,给殷杳杳传音入密:「就是因为他在,所以你才害怕,我看他心里清楚得很,变态!」

殷杳杳不说话,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殷孽唇角笑意不加掩饰,他站起身理理衣裳,然后对噬魂巨兽道:「带路。」

他语气虽散漫,但其中威压叫人难以忽视。

噬魂巨兽停止了哈气的动作,还真的乖乖地跑到殷孽前面给他引路去了。

修戾说风凉话:「看看,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不仅没伤到殷孽,还白白给人家找了头引路犬。」

殷杳杳没说话。

她见噬魂巨兽真的在引路,于是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抬脚跟上去的时候,却又摸到袖子里那两颗兔子眼珠。

她眼睛眯了眯,道:「哥哥,我刚才被这凶兽吓慌了神,有东西落在了那边。」

说着,她伸手指了个方向:「哥哥先和它出去,我去找一下刚才掉的东西,马上就来。」

殷孽脚步一顿,然后又迈步跟着噬魂巨兽走了。

没回头看她,也没回她的话。

殷杳杳又看了一眼一人一兽离去的方向,然后又往湖边挪了几步,等殷孽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以后,才从袖子里摸出那两粒眼珠子。

紧接着,湖面上又翻腾起来,之前被司空启重伤躲在湖底的噬魂兽又齐刷刷冒出了头,恶狠狠地盯着她。

修戾问道:「你干什么?」

殷杳杳捏着那两颗眼珠子:「修戾大人,您猜猜看,我哥哥想要的那个神器会不会就在湖里?」

修戾沉吟道:「我之前就说这里面好像有上古神器的气息,仙界那些人也猜里面有神器,你若说殷孽想要的那个回溯记忆的神器在里面,也不是不无可能。」

他又问:「你要拿那神器?!」

殷杳杳围着湖边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竟发现这湖是个不大规则的半圆形,最末端的岸上铺了鹅卵石,但恰恰是最靠近湖的地方,有两颗小小的鹅卵石被挖掉了。

她把手中的两粒兔子眼珠拿出来比对,发现两颗兔子眼珠与鹅卵石的空位正好吻合。

她道:「修戾大人,仙界的人说噬魂兽靠上古神器的灵力过活,所以推测这湖里有上古神器,而这些噬魂兽对这两颗眼珠子似乎格外戒备,不想让我拿着眼珠靠近……」

修戾道:「那又怎样?」

殷杳杳继续说:「是不是说明,这两颗眼珠子会导致神器离开这片湖,它们依靠神器存活,不想失去神器,所以才对这两颗眼珠子格外戒备?」

说着,她直接把手里的两颗眼珠子放进了两个凹陷处,就见那两粒眼珠子正好卡住那两处凹陷。

与此同时,湖中的噬魂兽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怒吼!

但在下一刻,整个太阿之境又一瞬陷入了死寂,好像那些噬魂兽的吼声被强行切断了一样。

殷杳杳一直看着那两颗眼珠子,就见那两颗眼珠子泛出一阵诡异的光,然后两束光渐渐融合在一起渐渐扩散开来,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挡住眼睛,耳侧又听见湖水翻腾声。

又过了一会,她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咔哒」声。

她又睁开眼。

周围强光未散,但她脚边出现了半片碎镜。

修戾疑惑道:「就这?半面镜子?神器?」

他顿了顿,又说:「也行吧,据说那神器能照见过往,是个破镜子也说得过去。」

殷杳杳弯下身,要把那半片镜子拿起来。

修戾见状,又高声吆喝:「别拿别拿,这要真是上古神器,你碰了会出事的!会被反噬,会走厄运,你别碰!只有殷孽这种上古血脉可以……」

话音未落,殷杳杳已经将那半片镜子拿了起来。

修戾:?

他有点惊讶:「你……怎么没事?难道这不是神器吗……」

说着,他从她袖中探出小脑袋,试着去碰了一下那半片镜子,绿叶状的小手刚放上去,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立刻缩回了手。

他「嘶」了一声:「这就是上古神器啊!你怎么可能能碰它……」

殷杳杳手指落在镜子上,道:「它叫轮回镜。」

修戾问:「你怎么知道的?」

殷杳杳把镜子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名字自己浮现在脑海里的。」

修戾:「……」行吧。

他又问:「喂,话说你大费周章拿轮回镜,不会是想把它带回去给殷孽吧?他把无妄当着你的面毁了,你还带镜子给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殷杳杳勾唇不语。

她手蹭了蹭镜子,然后两只手拿着碎镜的两边,用力开始掰镜子。

修戾见状,啐了一声:「我就说你不可能那么好,你不会是想把这镜子也给毁了,然后放殷孽面前膈应他吧?!」

殷杳杳没说话,还在掰镜子。

修戾连忙道:「哎哎哎,别掰别掰,你就算不给他,你自己留着也行啊!」

他想了想,又补一句:「上古神器一般都具备攻或者防的属性,意思就是说,它除了回溯过往以后,还有攻击或者防御的功能。」

他说:「你又没修为,拿着它,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保命呢。」

殷杳杳手上力道一松,礼貌发问:「修戾大人,那您知不知道轮回镜除了回溯过往,具体还能做些什么?」

修戾哼哼唧唧:「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是个上古神器,就都有攻或者防的功能,但轮回镜是攻是防我也不知道,可能等你以后摊上事了,就知道了。」

殷杳杳闻言,把轮回镜收回袖袋里:「谢谢修戾大人。」

说完,她直接回身,朝着殷孽与噬魂巨兽方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

她离开后,太阿湖面上笼罩着的光渐渐散了,而湖里的水也渐渐干涸,湖里的噬魂兽们都趴在干涸的河床上,一双双眼睛正露出凶光,盯着她的背影。

……

殷杳杳很快就追上了殷孽。

追上的时候,殷孽也正走到出口。

她刻意放慢了点脚步,等殷孽从出口结界出去了,然后问修戾:「修戾大人,您确定神器在关键时刻能保命?」

修戾道:「确定啊,不过也就是对付对付凶兽鬼魂啥的,你要是想揍殷孽,殷孽一招就能打得你魂飞魄散……你想干嘛?」

殷杳杳狐狸似的眼睛眯了眯。

她目光落在往回走的噬魂巨兽上,然后故意从袖子里掏出轮回镜。

紧接着,那噬魂巨兽果然发了狂似的冲过来要抢轮回镜!

她往后一退,避开了噬魂巨兽的攻击,叫那噬魂巨兽直接扑了个空。

噬魂巨兽回头看她,爪子刨地,似乎更生气了,龇着牙要继续往她身上扑。

殷杳杳这回却没继续躲,反而是把轮回镜拿出来直接挡了它一爪子。

与此同时,噬魂巨兽爪子上凝聚的灵力竟变成了一道光束汇入镜子里,而那道光束又很快被镜面反射出去,直愣愣弹回了巨兽身上!

噬魂巨兽原本已经跃起来了,被这道光束一反弹,整个身子直接被打得后仰过去,「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它嘴巴还大张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音里的巨大灵力从四面八方往殷杳杳身上袭,把她震得后退到出口结界边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殷杳杳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

她捂着心口喘了口气,结果发现自己心口的皮肉也被噬魂巨兽方才一声嘶吼所刮出来的灵力划了个皮肉伤,血往衣衫上渗。

修戾却脱口道:「这轮回镜好像有防守的功能,但是好像不止防守。」

他想了想,又说:「这镜子里好像有空间被封印起来了,刚才它吸进去的噬魂兽的攻击好像把封印破开了一点,你再试试用它吸收攻击,看看能不能借力把封印破开!」

殷杳杳咳了一声,「不行,这镜子好像只能从正面吸收攻击。」

说着,她目光落在噬魂巨兽身上,就见它已经又站了起来,并且这一次是直接从侧面飞扑了过来,一只爪子要往轮回镜上面抓!

她一个回身避开噬魂巨兽的攻击,然后小腿一用力,整个人扑出了长留秘境的结界,然后「咚」地一声撞在个胸膛上。

她抬头一看,就见殷孽也正敛眸看她。

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殷杳杳没从他怀里起来,反而柔柔弱弱咳了一声:「哥哥在等杳杳吗?」

殷孽目光落在她胸口衣服的血迹上。

他手指微抬,蹭了蹭她心口衣服上的血:「本尊特地叮嘱过那凶兽,不许它伤你。」

他语气散散漫漫,说出来的话千钧重:「杳杳说,是那凶兽不听话,还是你寻见了什么宝贝,把它惹急了?」

殷杳杳捂嘴咳嗽一声:「杳杳寻见宝贝怎么可能不告诉哥哥,是那凶兽突然发狂,咳咳……」

殷孽突然笑出声来,手指隔着衣服点了点她心口的伤,「本尊有时候想把它挖出来看看。」

殷杳杳语气软乎乎的:「哥哥想看什么呀,杳杳和哥哥是亲生兄妹,血脉相连的,也从未骗过哥哥,哥哥就别拿我打趣了。」

殷孽眼梢扬了扬,后退一步,没再让她靠在他怀里。

他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把食指指尖上的血搓掉,然后回身走了,也没接她的话。

殷杳杳站在原地,没跟上去。

修戾道:「愣着干什么呀,殷孽都走远了。」

说着,他心里又想:殷孽分明可以用瞬移术离开,如今却是走着离开的,难不成是考虑到殷杳杳没修为,所以才故意走路,等着她追上去的?

他想来想去,觉得以自己对殷孽的了解来说,殷孽现在应该是不打算直接丢了殷杳杳,但也没有强烈的要留下殷杳杳的欲望——

于殷孽来说,殷杳杳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如今见她有意思,所以才给她个机会,让她自己是否选择要跟上去。但如果她不跟上去,他也不会等她。

毕竟不听话的玩具,丢了就丢了,也不是要紧的大事。

不过若换做是以前,殷孽应该早就自己瞬移走了。

总感觉哪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呢……

修戾心中如是揣摩着,又对殷杳杳道:「快跟上去呀你。你现在不就是看殷孽毁了无妄剑,心里又生气又失望又恨他,还觉得没必要继续跟在他身边当个玩物自己找虐,所以就不想跟上去了么。」

他劝道:「但是这地方荒郊野岭的,又是鬼界幽冥,万一蹿出来个恶鬼把咱们吃了怎么办?快走快走。」

殷杳杳闻言,这才又抬脚追了上去。

她脸上是惯有的清甜笑意,在后面问殷孽:「哥哥,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呀?」

殷孽并未回头看她:「有趣的地方。」

殷杳杳跟着他走了一段,就见左使明炽正带着手下们等在前面。

地上还跪了个被五花大绑的仙人。

明炽见他们来了,于是瞥了眼那仙人,道:「尊上,属下刚才出长留秘境时抓了个仙界的人,还在此人身上搜出一张没烧完的定位符。」

他说着,又将那定位符呈给殷孽。

殷孽并未伸手接那定位符,只是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

明炽又说:「这定位符是我魔族之物,只要点燃符纸,符纸就会出现在接收消息之人的身上,接收消息之人就可以通过未燃尽的半张符纸定位寻踪。」

他顿了顿,继续道:「仙界的人出现在此处,身上又有未烧尽的定位符,此行恐怕有人故意泄露行踪给仙界的人。」

修戾闻言,给殷杳杳传音入密:「哎,你还记不记得在太阿之境的时候,我们听见那些仙人的对话,他们说是魔族的人烧定位符给仙界,让仙界的人来找殷孽。」

他戳了戳殷杳杳,又道:「此行总共就没几个人跟过来,现在人都站在这,说明传信给仙界的人就在这些人里面,你说会是谁?」

殷杳杳眼睛微眯,然后立刻又抬眼看明炽:「左使大人,这人既然能烧定位符,身上未必就只有一张,不如将各位大人身上都搜一搜?」

她话落,那跪在地上的仙人破口大骂道:「殷杳杳,你这魔族的狗!」

殷孽闻言,似乎来了兴致,信步走到那仙君身边。

他附身凑近那仙君,手落在他下巴上,「咔嚓」一声直接把他下巴给卸了。

那仙君痛呼一声,下巴吊着,嘴巴也合不上了,却愤恨地看殷孽,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就不怕自己养的狗反咬自己一口?」

殷孽施了个法术净手,半晌才轻笑出声:「本尊等着。」

他声音轻,只有他和仙君两人能听见。

那仙君脸色涨红,张着嘴,「你——」

殷孽这人本就阴晴不定,这会儿似乎兴致过去了,于是又不说话了。

修戾见状,传音入密给殷杳杳:「哎哎哎,你说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还把骂你的人给卸了下巴?我怎么总觉得他想玩点别的,啧啧。」

殷杳杳没回答修戾,只是微微侧了个身,背对着那仙人。

她又对明炽说:「此人既与仙界勾结,说不定身上还藏着其余能加害哥哥的东西,比如布阵灵石什么的。」

说着,她脸上笑意更浓:「我们不知道奸细是谁,搜身能找到他最好,若搜不到,大人们身上都没有能加害哥哥的东西,那我们也能安心。」

修戾突然道:「你不对劲,你现在巴不得仙界的人弄死殷孽,怎么还会这么好心地帮他找奸细?」

他从她袖口钻出来一点,然后又问:「哎哎哎,你手放在背后干嘛呢?」

殷杳杳没理他,眼睛笑得弯弯的,正看着明炽。

明炽沉默一会,然后转脸问殷孽:「尊上,可要搜身?」

殷孽散散漫漫「嗯」了一声。

明炽得他首肯,于是直接走到手下们身边准备搜身。

他手刚刚落到手下袖子上的时候,身后却骤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阵笑声吸引了过去——

是那仙君在笑。

仙君笑容里还有些嘲讽的意味。

因为下巴被卸、嘴巴无法闭合,他口涎也不停地往外滴。

修戾嫌弃道:「噫,怎么和个傻子一样。」

话音方落,那仙君就吐了口血出来,然后身上开始出现一条条奇怪的黑线。

明炽也不搜手下们的身了,急忙走过去把那仙君的修为封了,然后道:「尊上,他好像想自杀,属下刚才封他修为的时候发现他在自废修为,现在修为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给那仙君施了道定身术,又问殷孽:「尊上,是直接杀了此人,还是带回魔宫严刑逼供?」

殷孽眉峰微扬:「留着吧。」

明炽领命,直接拎起仙君:「属下这就带他回魔宫,叫他指认与仙界勾结的长老。」

殷孽微微一抬手,「不必。」

他寻了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坐下闭目:「天色已晚,明日再回。」

明炽闻言,于是施法在仙君身边铸了个光牢,然后小声问殷孽:「尊上的意思是,就算带他回去,也指认不出与仙界勾结的长老?」

他想了想,又问:「可尊上,为何又要多在幽冥停一晚上?」

殷孽语气散散漫漫,带着笑:「有些人等不了这么久。」

明炽闻言,没再说话。

他走到那仙君旁边把光牢加固了一遍,然后寻了个空地,坐下调息。

……

殷杳杳坐在一块大石头边上,地方隐蔽,离众人都有些远。

见大家都歇下了,她目光终于落在光牢中仙君的身上,默默数了数仙君身上的黑线,然后嘴角翘了起来。

修戾突然出声:「诶诶诶,我看见你偷笑了!你干什么呢?」

殷杳杳唇角的笑意扩大:「修戾大人,杳杳不是一直在笑吗?」

她看着光牢,手从旁边摸了块小石子,然后手不停掂着小石子,似乎在确认方位。

修戾看见她的动作,安静了一会,然后突然道:「等会,我想起来了!」

他说:「你刚才劝左使搜身的时候是背对着仙界这个人的,我当时就看见你手背在身后,手上还冒出来一条黑线,然后你说完话,那个仙君就开始笑,然后浑身都布满了黑线。」

顿了顿,他又道:「你当时劝左使的时候还提到了阵法,说万一谁身上藏着布阵灵石就不好了,其实你根本是在提醒那个仙界的人画杀阵害殷孽吧!」

殷杳杳指腹蹭了蹭小石子,「修戾大人想象力丰富,往后若是不幸流落凡间,说不定还能靠写话本过活。」

修戾啐了一声:「就是被我猜中了,你个坏女人,你手上冒黑线,那个角度正好又能让仙界的人看见,然后你又提到阵法,这黑线肯定就是个阵法!你当时就是在提醒那个仙君布阵!」

他越说越来劲:「大人我见多识广,以前有仙界的人闯过枯木林,我杀他们之前还听他们聊过仙界的一个阵法,叫七杀北斗阵。」

他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七杀北斗阵是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布阵灵石,用修为做笔墨画阵,只要他跑几步,跑步的路线画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然后再在画完最后一颗星的时候选个人献祭,就可以杀掉这里修为最高的人。」

殷杳杳闻言,笑笑说:「修戾大人果然见多识广,他布的就是仙界七杀北斗阵。」

修戾看向仙君,啐了一声:「怪不得左使说他在自杀,要不是我听说过七杀北斗阵,我也以为他为了自杀自废修为呢。」

殷杳杳没说话,手中用力将石子一掷,把光牢割裂了个小口,然后闭上了眼。

紧接着,仙君听见了动静,他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常,于是直接溜走了。

修戾见状,问殷杳杳:「你不怕他直接逃回仙界啊?」

殷杳杳假模假样闭眼装睡,无所谓道:「他已经画了两个星位了,七杀北斗阵一旦开始画就不能中途放弃,否则会直接暴毙的。」

她算着时间,过了一会才睁开眼,就见那仙君已经走远了,正在画第四颗星位。

与此同时,她摸了摸袖子里的轮回镜,然后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修戾扒拉着她的袖子:「喂,这七杀北斗阵要选人献祭的,你不会上赶着去献祭吧?」

殷杳杳躲在灌木里跟着那仙君,道:「修戾大人放心,献祭之人必须要躺在最后一颗星位上,他自己前来布阵,想来是准备用自己献祭。」

话音方落,仙君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修戾看了一眼,然后幸灾乐祸道:「哟,魔宫的人追出来了,你还想等他画完北斗阵呢,怕不是没机会咯。」

他「啧啧」两声:「好像是玄肆追出来了,也算是个忠心护主的。」

殷杳杳小声说:「玄肆?就是之前被我喊了名字,在长留秘境里消失的那个?」

修戾道:「可不是嘛。」

殷杳杳目光落在玄肆和仙君身上,就见他们俩一阵打斗,玄肆基本招招致命。

她见仙君已经画完了第六颗星位,于是伸手捡了颗石头直接掷到玄肆身上,正好打断了玄肆的杀招。

那仙君不知是谁在帮自己,但见玄肆的杀招被打断,于是又快速地往前跑了几步,开始画第七颗星位。

殷杳杳跟上去几步,然后直接到了第七颗星位的正前方,正对着玄肆。

修戾惊讶道:「你想干嘛,你不会想杀了玄肆吧?」

殷杳杳不答话,把轮回镜拿出来,然后左右摆了摆镜子,似乎在找角度。

修戾道:「不会是因为殷孽毁了无妄,然后你心里不痛快,玄肆正好来阻止这仙君画七杀阵,所以你要杀了玄肆,让仙君把七杀阵画完?」

他又说:「你这不就等于杀了殷孽的忠心手下膈应殷孽吗,还要这仙君布阵再杀一次殷孽,然后顺便靠玄肆的杀招冲开镜中封印。」

他语气愈发嫌弃:「坏女人,一举三得啊你,不怕我直接告诉殷孽?」

殷杳杳作势要把他丢掉,笑盈盈道:「修戾大人快去吧,若晚了,杳杳这边事成了,可就没人听您告状了。」

她拎着他的手指松了开来,「相信修戾大人现在过去,哥哥一定不会怪罪大人与我隐身来鬼城的,甚至次次差点帮我害了他的罪名也会一笔勾销。」

修戾扒拉住她的袖子,一点点钻回她袖袋里:「我不去了,魔尊死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接任,大人我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殷杳杳没搭理他。

她见玄肆还差一步就走到最后一颗星位上了,于是挑了个好角度,静静等着玄肆再往前一步。

此时,玄肆又是一道杀招往仙君身上打,见仙君浑身是血地踉跄后退,于是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第七颗星位上,手中又凝出一道杀招。

殷杳杳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丢石头砸中了仙君的腿,然后在仙君倒下之际,她立即拿出轮回镜接了玄肆一道杀招!

紧接着,轮回镜一直灰扑扑的镜面突然明亮了起来,玄肆那道杀招经由镜子的反射,直接又回弹到了他自己身上。

玄肆一口血喷出来,一脸难以置信地倒在第七颗星位上。

刹那间,地上的北斗七杀阵突然亮了起来,所有的光都汇入玄肆的身体里,直接把他的身体撑得爆裂开来!

殷杳杳唇角笑意扩大,把轮回镜放回了袖袋里。

她往后退了一些,正准备回去看看殷孽死没死,却突然看见眼前又是一阵白光乍现!

紧接着,那布阵的仙君也爆体而亡,血肉肠子流了一地。

殷杳杳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却陡然靠在了个温暖的胸膛上。

身后那人轻笑出声,连胸腔都在微微震动,声音低磁悦耳:「很意外?」

殷杳杳背脊一僵。

她立即挂上满脸甜笑,回过头去:「哥哥?」

殷孽手里把玩着个碎裂的魂珠,低声问她:「意外吗,死的不是本尊。」

修戾见状,恍然大悟:「我就说他今天下午怎么会因为那仙君骂你,就卸了人家的下巴。」

他道:「这魂珠有替死的作用,除了十一长老,殷孽手上肯定是有的,他今天下午卸那仙君的下巴,根本就是顺势把这魂珠放到了人家身上!」

殷杳杳没回他的话,她看着殷孽摇头道,「杳杳见到哥哥没事,不是意外,是惊喜。」

她瞟了一下玄肆和仙君的尸体,信口胡诌:「我刚才看见玄肆大人鬼鬼祟祟起来,我就在后面跟着他,然后就看见他和这仙君一起画阵法想害哥哥,所以我才替哥哥杀了他……唔!」

话音刚落,她脖子就被殷孽掐住了。

殷孽的手慢慢收紧,声音有点危险:「替本尊杀了他?」

殷杳杳想说话,但脖子被掐得紧,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修戾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完蛋了,殷孽最讨厌别人帮他做决定!」

他语速加快:「你从枯木林出来的那次,九长老想毒哑左使,还非要说自己是帮殷孽处置左使,结果直接被殷孽杀了!你现在做的事与九长老无异,这是触了殷孽逆鳞了!」

殷杳杳被掐得脸色发红,眼泪都出来了:「咳咳……哥……咳咳……」

修戾瑟瑟发抖:「完了完了,你肯定是把枯木林的事情忘了,也不知道他是直接掐死你给你个痛快,还是把你千刀万剐慢慢折磨死。」

他生怕她马上死了听不见他说话了,语气虽有点责备,语速却快:「从无妄被毁了以后你做事怎么就这么冲动呀,你以前耍阴招是想利用殷孽那到无妄,就算伤害他,也是建立在找无妄的基础上,但这两天却是想杀了他。」

他语气疑惑:「莫不是因为无妄毁了,你觉得自己早晚都要死,所以也不想求生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想杀了他?」

殷杳杳听到修戾来回提无妄,于是也不挣扎了,之前抓着殷孽胳膊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她还能传音,但没回答修戾的问题,只是自嘲地说了句:「苟延残喘至今,还不如当日就摔死。」

她已经没力气了,身子软绵绵的向后仰,似乎要摔倒下去,但脖子被殷孽掐在手上。

殷孽没有直接杀她,反而是一点一点用力掐她,看着她一点点窒息,然后挣扎着死去。

也算符合他这人暴戾残忍的性子,给个痛快反而不像他。

修戾见她一点求生意志都没了,急声说:「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回枯木林!」

他语速很快,生怕说慢了她就听不见了:「你那么想活着,肯定是有事情没做完,你现在死了怎么办?你现在这样,不就是因为无妄被毁了,你觉得自己早死晚死都是死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轮回镜不也是上古神器吗,都是上古神器说不定用处也一样呢,那镜子只有半块,说不定找到另半块拼完整了也能救你,你……」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感觉到殷杳杳的手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听见殷杳杳问:「真的?」

他急忙道:「那肯定是真的啊!」

殷杳杳突然挣扎着又伸出手来,虽然手指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去掰了殷孽的手指。

对,她……还有事情没做完。

若是没有剜走斗星的法子了,她不过就是个生命倒数的废人,何苦再这样活着;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死。

求生的意志再度燃烧起来。

她满脸都是泪,已经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哥……哥哥不信杳杳没关系,咳……杳杳只是、只是不想有歹人害哥哥,咳咳……」

因为掰不动殷孽的手指,她另一只手又去抓殷孽的另一只手。

她手指冰凉,在发抖,抓殷孽的手时有两根手指不小心陷进他指缝里,看起来有点像十指相扣。

她把殷孽的手往她心口牵,「哥哥不是想把……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么,哥哥就像这样挖了杳杳的心,把它……咳咳,把它挖出来看看,杳杳说的话是不是真话。」

殷孽的手被她抓着,手指正抵着她的心口,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只要再用点力气,他就能刺穿她心口的皮肤,把她的心挖出来。

殷杳杳声音很虚弱,黏黏糊糊的:「我真的只是想保护哥哥,我、我死了,但坏人也死了,我……咳咳,我也算死得其所。」

殷孽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在毒瘴里的时候。

那时她也抓着他的手要他挖心。

他敛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拎到他面前。

他另一只手从她心口挪开,而后替她擦干眼泪,手上动作有些用力,蹭得她眼角红了一块。

殷杳杳断断续续叫他:「哥哥……」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又用力了些,直接掐得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然后在她耳边说:「本尊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他指腹蹭了蹭她的脖子,「这里的骨头会断掉。」

殷杳杳这回是真的喘不过气了,似乎脖颈处的骨头下一刻就要被他捏碎了。

她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耳边「嗡嗡」直响,张嘴断断续续道:「哥哥,杳杳真的会乖的,以后再也不会替哥哥做决定了……咳咳,杳杳不想离开哥哥,哥哥……」

殷孽掐着她脖子,又把她拎得近了些,「所以,不要有下次。」

话落,他直接松了手。

殷杳杳「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修戾「咦」了一声:「他居然把你放了?」

他沉吟道:「不过他刚才是真对你动了杀心,你这么做事是碰了他逆鳞,这要是放在你进枯木林那会儿,早被他和杀九长老一样杀了。」

想着,他又在心里无声地补了一句:怎么感觉殷孽对殷杳杳的容忍度提高了呢……是本大人的错觉吗?

殷杳杳没回他的话,大口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想揉一揉脖子,袖中的轮回镜却没兜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手一抖,刚想拿袖子把轮回镜掩住,殷孽却施了道小法术。

紧接着,轮回镜从地上悬空飘了起来,飞进了殷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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