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回家,打开房门,客厅赫然坐着个看电视的老太太。
我眼前一黑,差点以为走错了。
「婆婆来了!?」
公公丧事办完后,婆婆就赖我家了。
老公谭明说是想让他妈散散心,于是没有和我商量就接他妈住进来。
住就住呗,反正别指望我能有好脸色。
面对我冷淡的态度,谭明开始怨我整天黑着个脸,怨我不参加他爸的葬礼,以及怨我当初赶他弟弟出去、不给他弟弟钱,闹得家里关系僵硬。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笑,就因为我冷淡脸臭,就可以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给我吗?
难道我不想和他家人和和气气相处吗?可他们家做的那些事,也配让给我给好脸么?
我和谭明当年结婚,他家一份彩礼钱都没出,我爸妈倒是没说啥,他们总觉得女儿觉得幸福最重要,再说我们家也不差那点彩礼。
可婆婆当时怎么说的?
「我家谭明可是附近十里八村都数一数二的良婿,别家闺女拿钱上门我们都看不上,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呢。」
我嘴上带着假笑,心里已经狂翻白眼,我不要彩礼还是我占便宜?
我总不能埋汰自己老公啥都不是,但他妈嘴里能说出这话,我心想您可真是要点脸吧。
彩礼的事不说了,我觉得最过分的还是,我和谭明两个人的婚姻,他们全家都莫名其妙搅和进来。
之前谭明他弟大学毕业,说要在北京找工作暂住一段时间,结果这一住,就是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弟弟换了四份工作,吃喝还让他哥补贴着。
为这事,我和谭明吵了无数次架。他弟上大学谭明每月就在资助着,毕业了房子让他弟住、钱也给花,养儿子都没这养法啊。
最后还是我出面做恶人,让他弟弟搬了出去。
就因为这事,谭明怪我不亲近他家人,婆婆更是逢人便说我是多么冷血无情。
婆婆住进来后,往日的这些别扭让我和谭明夫妻关系冷淡无言,以前的你侬我侬直接消失。
老公整天无言,埋头工作加班,能晚回家就晚回家,留我独自一个人尴尬地面对婆婆。
直到昨天上床睡觉前,我刚脱下内衣,他跟我说:「宝贝,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有点喜出望外,这是公公过世婆婆来了之后,主动找我说话。
「老公,啥事啊?你说吧。」
他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嗯……我准备让咱妈从农村搬过来和咱们一起住。」
我无语,大无语。
她老人家不早自己搬过来了么,这算和我商量?
敢情这下算正式宣布,彻彻底底住一起了呗。
真是长本事了,凤凰男。
我老公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设计总监,固定月薪加项目提成,每个月收入差不多 2w,对于一个从十三线农村出来的人来说,这样的跨越已经非常难得。
但对于北京这个无底洞的城市来说,这钱根本谈不上多。
虽然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凤凰男,但当我跟他约会出门时,总发现有许多陌生女人盯着他看,虚荣心爆棚的我,也就接受了他。
但我接受他,不等于我能忍受他妈。
这段时间,从进家门开始老太太就看我不顺眼。
「家里怎么这么乱?还有,你们平时不做饭?冰箱里都是空的。」
我老公笑着脸,说:「妈,我们平是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做。」
谁知道老太太直接把抹布一丢,屁股杵到沙发上说:「这女人有什么好?和你结婚三四年了,做了多少媳妇该做的事?你看这家,像什么样子?」
还没等我从房间出来呢,我老公直接砰的一声把卧室门关上。
「妈,她工作能力强啊,这房子还是他们家买的,挣的也不少,对我也不错。」
老太太果然不饶,说:「你不用说她的好话,她是什么货色我最清楚,今天看到她我就来气。你爸死的时候,别说回老家看看了,连个话都没有。」
「妈,您少说两句吧。」
「你们结婚几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啊这……」
「儿子啊,她是不是……肚子有问题啊,怎么能这么多年没怀上?我们村里的,结婚三个月没怀上,她婆婆就带她找神人看了看,吃了几副药,马上就怀了。」
我在卧室笑出声了,要不是嫁给这个凤凰男,我还到不了农村,亲眼见不到一个生了十个女儿还在那里拼命想生一个儿子的女人,真是惨,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么落后地方!
他们村有一个叫胡二三的人,他媳妇生了四个都是闺女,就是不生儿子,他都急的要寻死了,一年生一个,第一个叫招娣,第二个叫再招,第三个叫还招,第四个叫绝招……
老太太一进门后的恶言恶语,我一直忍到晚上。
晚上上床,趁他闭眼前,我问他:「你妈说了我这么多坏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咱俩不要孩子的真相?」
没错,我和谭明结婚这么多年当然想过要孩子,但后来却查出来,是谭明患有先天性无精症,要孩子基本没可能。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和谭明商议着,正好这段时间是我们事业上升期,等过些年干脆领养一个孩子,到时候再和他家人说这件事。
「完了再说吧。我妈身体不好,你多让着他,我爸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听到谭明说这话,我不由得十分委屈,从老太太一进门开始,我说过一句不合适的吗?你自己因为你爸过世愧疚,想承担责任,这没问题。可你问我过的意见吗?现在又因为孩子的事,我莫名其妙被他妈辱骂,我还不能反驳了?
「呵,今天你妈说的话我也听到了,错不在我,是你妈先骂我的。」
「好了,快睡吧,我不想跟你说了。」
听这话我瞬间火大,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吗?结婚四年了,你他妈怎么做的?我从来没反对你孝顺父母?你那收入,说好听的月入过万,但除了还房贷,这个家你付出了多少?你弟弟上个大学,不好好读,整天要钱。我反对过你资助他吗?」
之前他弟搬出去后,我俩关系刚缓和一段时间,他弟弟就给我老公打电话:「哥,我没生活费了,你能不能给我打两千块过去?」
我倒不是心疼那两千块钱,而是他那个没用的弟弟,每次不管他爹妈要钱,就知道找他哥要。
还不是因为我老公脸皮薄,不好意思不给呗。
但关键是,他爸妈绝对有钱。打电话的前两天是中秋节,我老公给过老太太两千五。给的时候可能老太太还嫌少吧,把我俩当 ATM 了,过年过节张口就要钱。
我同事上班穿着 GUCCI 的衣服,背 LV 的包,开着十几万的车,而我在这里为了还房贷省吃俭用,婆家指望不上就算了,我到头来还得倒贴钱。
还有老太太特别会做面子活,假惺惺地说要照顾我。但在这段时间,只要她儿子在家,每顿饭至少三四个菜,而她儿子一出差,就一个青菜,咸的干呕。
本来想老公不在家的时候,我平时可以自己点外卖,没想到老公却不高兴了,说:「我妈在家,你还点外卖,不是让我妈难堪吗?」
越想越委屈,眼泪已经几乎在眼眶打转。
「好啦好啦,老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说完,他从身后把我抱住。
也许是因为他的道歉,也许是因为他的怀抱,我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你妈住一段时间可以,但不能这么一直住下去。」
「我再想想办法吧。」
我不知道谭明会想什么办法,就这么又拖了小一个月,那天下班我一进家门,差点被气晕过去。
只见沙发上摆着我之前买的情趣内裤还有一些其他的用品,我的卧室门开着。
就在我气到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婆婆从我的卧室里出来。
「呦,回来了哦,我帮你们打扫了一下屋子,这些垃圾我就给你们扔了。」
显然易见,婆婆不经同意到我屋里开始翻箱倒柜,把屋里的夫妻用品就这么摆了出来。
我气到脸色发黑,连「妈」都懒得喊了:「谁让你进屋里的?谁让你翻东西的?」
见我脸色难看,她却没有丝毫愧疚懊悔的意思,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我儿子的房子我不能进?我还能偷你们的不成。不是我说,你瞧瞧你放的这些肮脏的东西,在家里买这些玩意儿,一点也不知检点,要记住你是结了婚的女人,别搞这些不三不四的花样。」
听完她的话我差点被气背过去,她擅自进别人屋里翻别人的私人物品,反倒还有理了?
不知检点?不三不四?肮脏?她顽固且封建的观念和她脸上的褶皱一样深刻。
「你骂谁呢?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再肮脏也是你儿子喜欢的,里面有不少还是你儿子买的呢。他就喜欢我穿这些,你穿上有人看么?」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看着她被我的话气到炸毛跺脚的模样,我这段时间的怨气都瞬间释放出来。
也不知她从哪里拿了一把剪刀,对着沙发上哪些丝袜内裤就是一通乱剪。
「要是让我发现你再擅自进我的卧室,你该回哪儿给我回哪儿去!」
说完,我回到卧室将门摔上。
门外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隐隐传来,可我此刻完全不想搭理。
衣柜被她翻乱还没有整理好,我躺在堆满衣服的床上,脑子里被气的一团乱麻。
接下来怎么办?面对这样的婆婆,我和谭明的婚姻如何继续下去?
想起从前,我不顾一切想要嫁给这个凤凰男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今天。
第一次跟他回家,准备见他父母。
他说,「我们那里很穷的。」
「能有多穷?」
他就认真地对我说道:「我们那里还没通电,之前每家都是点煤油灯。我们那里没有娱乐活动,天黑了就上床睡觉,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有走穴的艺人,唱戏,那是我们当时唯一的娱乐活动。」
我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我害怕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说:「哈哈哈哈,骗你的,现在哪还有地方没通电啊?」
但我知道,我那时吃惊的表情多多少少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他家到了,我又惊了。毫不夸张地说,他家那个村,比我们所在的二线城市落后了至少三十年。石头墙院,木门,全是破旧的平房……这样的景象我只在农村电视剧里见过。
看着我呆在那里,他提着行李,装作轻松地对我说:「早跟你说过我家很穷的,你还不信,进去吧。」
他看我一眼,那一刻,我知道他心里很忐忑。
既紧张又自卑。
「没事,这里空气挺好的。」
他点点头,勉强笑笑说:「我们待几天就回家。」
我那时太爱他了,而且当时年轻天真,虽然对这种门不当户不对有所惊讶,但还是马上强迫自己接受了。
我最大的安慰就是,我老公已经飞出农村,他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他回到这里只是衣锦还乡,只是探亲而已。
但没想到,刚来就非常不适应,连上厕所都是一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憋着。
他们那里住户没有卫生间,所谓的「公共厕所」就是一个灰土堆,外面用两堆玉米杆子围遮遮掩着,没有门,第一次进去还得警惕有人会进来。
憋了很久实在没办法,进去才发现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脏,里面一个大坑,坑里都是褐色的……堆成山了,直接恶心得我冲了出来,一阵反胃,回去之后喝了好几大碗水才压下去。
没办法,我老公只能安排我在之前家里废弃的猪棚,用猪食槽方便,他把食槽清理干净,然后在外面守着。上完之后,因为没有水冲,他又进去清理。每次上厕所就很费事,但老公做这些事情毫无怨言,看着他给自己清理厕所的身影,很感动——一个男人愿意为自己清理这么脏的东西,不是爱是什么呢?从那时候我就决定嫁给他。
刚开始看上我老公是因为他长得帅,有本事,后来爱上,非他不嫁,是因为他对我无微不住的疼爱和照顾。
可没想到,俩老人竟然想做主把我俩的婚事办了!
从一开始,俩老人就偷偷张罗办土婚礼,根本没有问过我和老公的意见。
我本以为,原因就像俩老人说的,自己儿子在村里年纪已经算很大了,再不结婚怕村里人指指点点。
可张罗起来才明白,老太太是想借这次机会一边炫耀自己儿子娶了城里的姑娘,一边想让邻里出钱,没钱的送东西,借此捞一把。
如果说这还不够的话,那么他们的婚俗才真正刷新了我的三观,让我知道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个地方,在结婚的时候有「扒灰」的风俗!
各地婚俗闹闹新郎和新娘也就算了,但没有想到这个地方有「扒灰」。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所谓扒灰,就是公公和媳妇偷情的意思。
有的是公公拿着猪八戒的钉耙,后面牵着媳妇绕场一周的;有的是公公站在媳妇身后,喂媳妇喝酒;有的是让男性亲戚站在台上学狼叫,让媳妇评哪个狼最好听的;有的让媳妇和公公喝交杯酒的……目的只有一个,开公公和媳妇的玩笑,并且越有身体接触。
越激烈,下面的人看的就越带劲。
想着公公的身份,我就觉得很别扭,非常排斥,听到这里我直接恶心想吐,已经对婆婆公公的为人产生鄙视了,心里跟公婆画了一条三八线,自己再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了。
在这种事情上我是做好坚决不让步的准备的,本想直接甩下他自己回城市,但老公说他到时会护住我。我也就答应下来。
可没想到那天,我和谭明敬的酒说好安排的是白水,结果满满都是真酒。谭明不一会儿就喝倒,我也很快不行。混乱中公公过来扶着我,耳边都是起哄的声音。
彻底醉过去之前,我脑海中最后的一个画面,是公公把他的嘴探了过来。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断片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我看着周围的土炕、脏乱的土胚房,肚里一阵反胃。
第二天一早,我和谭明就离开了老家。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想到自己不顾闺蜜反对、爸妈质疑,和谭明结婚最后却是这种结果。
委屈和愤怒的情绪交织在心口。
我本以为这件事,老太太会继续大闹,但她自己在客厅嘟囔了几句后,便将客厅的东西收拾掉。
也许是她觉得那些丝袜内裤无法当面和谭明说,也许是她这次自知理亏。
但不管怎么样,那晚谭明回来看着生闷气的我,问怎么回事。
我便将晚上和他妈的争执说了一遍。
本以为他会主动找他妈说今天的事,毕竟这也是一次让他妈回老家的契机。
谭明却毫无表示,也不知是不是不想面对我,自己返回客厅阳台,默默地抽烟。
我从门缝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揪心,这个男人,还是当初对我小心翼翼,细心呵护的那个男人吗?
我不知道,也许时间会给我答案。
日子这样过了有大概一周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上次的事情结束后,我找机会在家里装了监控。
原本想着以防万一,却没想到逮个正着——老太太又进了我的房间,把屋里的安全套找出来,全部用针扎了个洞。
她的举动让我又好气又好笑。家里的安全套在谭明查出有无精症后,就再没有用过,我都快忘记放在哪里,却被她找出来。
她做这件事的目的再显而易见不过,为了让我不知不觉怀孕。
甚至她行动的日期都算的很准,那几天正是我的排卵期。
这种明目张胆地挑衅,直接燃起了我的斗志。
我直接买了一箱安全套,当着她的面都拆开放在客厅里。「屋子里的都过期了,我也该补补货了」
没想到老太太比我想象中的反应还大,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直接拿起电话给他儿子打过去了。
电话开着免提,扯着嗓子就怕我听不到。
「儿子,你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啊!」
「妈,怎么了?」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快回来看看她买的脏东西,嫁给我们家,居然这么对我,没良心的东西。这种女人怎么不去死!别说生儿子了,连个屁都没有,存心让我们家绝后,拉得个脸给我看。我儿子一天累死累活,她倒好连个儿子都不想生。」
我也怒了,所有积压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对着老太太怒吼:「哼哼,你看看你儿子什么水平吧,嫁给你儿子图啥呢?赶紧离吧,离就对了,别你儿子不愿意,跪下哭着喊着不愿意离婚。」
老太太愣住了,哆嗦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一个箭步上前,赶在老太太前面,「你不是早想着让我跟你儿子离婚了么?你现在就跟他说,你要是不让你儿子跟我离婚,你现在就给我滚!」
老太太傻了眼,气得身子发抖。
电话里传来老公的声音,「如月,你为啥要这么气我妈?」
我喘了一口气,对着电话说:「谭明,离婚吧。」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了,忙着找降压药。
我忽然噗哧一笑,拖长了调子:「您老可不能倒下啊,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俩离婚了,您还得给您儿子攒钱呢,我嫁给他,他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买的房子,之后他要再想娶媳妇的话,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哦对了,您不是着急要孙子么?一直没和您说,是谭明有无精症,您老想要孙子,可不是换个儿媳就能解决的。」
我说完,死死地盯着老太太。
门锁响动,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谭明比平时早回家 45 分钟。
还没等我说话呢,见到儿子的老太太先红了眼,就开始嚎上了——「我的天啊,儿子你看看你这个城里的宝贝媳妇,怎么欺负你老娘吧,活成这样,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老头子啊,睁眼看看吧。」
老太太脸倒是变得快啊,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妈——您别这么说。」
谭明他爸毕竟刚去世不久,觉得眼下就这一个可怜的妈了,激动起来了。
老太太跟她儿子很会打亲情牌,一说就是我这辈子就是养了你,把你培养成才,牺牲很大……
「如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呵,我一个女人结婚多年,居然变得「不可理喻」了?连我自己都诧异,从前那个天真纯洁对张宝强无限崇拜的自己哪去了?现在的我,尖酸刻薄,泼辣无比。
到现在我才明白,谭明不是真的爱我。
因为谭明是一个特别自卑的人,因为自己农村的出身,被无数人暗暗嘲笑,他之所以选择娶我,就是因为我当时发自真心地爱他。
而对于他,娶一个城里女人,能掩盖他那因为出身的自卑。
就像老太太当初在村里跟邻里炫耀的一样:我家谭明,不但娶了城里的姑娘,还买了房子,城里女人又怎样?还不是抢着嫁给我儿子。
这样的话虽然刺耳,但当初我那么爱他,会假装没听到。
但这个农村老太太,看她儿子娶了我,在城里又有了房,有种飞黄腾达,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恶心。
「就算我儿子有病,那肯定也是你害的。」
老太太见她儿子替她说话,一下子蹦起来颠倒黑白。我看她一米五的身高,蹦着骂人,就觉得由衷的可笑。
当晚不知道怎么结束的,我一个人躺在卧室,心里堵了一口气。
我第二天早上就把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这里的婆婆看看,这个家是谁做主。
虽然我承认婆婆来了之后,我们夫妻关系差了一些,但至少之前我们感情基础一直很好。
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我拿出离婚协议书给老公看。
「赶紧签字,完了拿上你的行李滚蛋,就冲你妈说的那些话,我不离都对不起我这张脸。」
我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他开始软了。
因为现在我俩住得两居,房产大红本上写的是我爸妈的名字,一辆车子也是我的婚前财产,他现在跟我离婚,就靠他那每月的薪水,带个老妈子,还要租房,估计生活质量要降低一大截。
关键是,怎么可能会有接盘侠要一个略有脱发困扰的「凤凰老腊肉」呢?
「我考虑一下。」
呵,我就知道。
婆婆铁青着脸不说话,我料想老公也明白我的意思,不会真签离婚协议的。
反正我已经把我最后的态度表明了,我相信到这个程度,婆婆也不能再闹了。
如果要继续过下去,老公必须要把老太太送回老家,后面的事情他们应该清楚怎么处理。
可事与愿违,老太太又开始作妖了。
把离婚协议书交给谭明去考虑后,我自己回了娘家两天。
本来想着这几天谭明能把事情处理好,结果我却在监控里看到让我绝望的一幕。
就在我离开的第二天,老太太和谭明商量着以后怎么对我。
首先要紧的是把我稳住,毕竟如果离婚,真的就一无所有。
监控里我听老太太和谭明表示一定好好配合,等我回去她就收拾东西回老家。
还没等我欣慰,接下来他们的安排惊掉我下巴。
稳住我只是第一步,可以后总不能永远受制于我。
监控里老太太讲她的计划冲谭明和盘托出。
谭明无精症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已经注定,但谭家不能绝后。老太太将目光放在了谭明他弟弟谭亮身上。
他们想着等我情绪稳定下来,在没有戒备的时候,安排谭亮和我发生关系。
只要有了孩子,再找随便找个地方开个谭明身体治愈的材料,让我相信孩子是谭明的就可以。
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后面慢慢筹谋打消我的戒备,把房子过户给孩子。
这样只要拿捏住孩子,我这边就不成顾虑。
我一边听着他们整个计谋的讨论过程,一边看着老太太在监控里,饿狼般龇牙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却生不起气来。或许相比较彻底撕破脸皮,我更不愿意以后的日子都虚与委蛇吧。
只是心里感觉还是少了一块似得,那一块,是我这么多年的婚姻。
我本以为,谭明听到这么荒唐的计划应该会拒绝。可我在监控里,却看到他仅仅犹豫了几秒便答应下来。
这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性。枉我这么多年的付出。
既然如此,我必须让他们一家面对最后彻底的绝望。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的计划非常粗糙简陋,但胜在实用。
我在娘家待了两天后,谭明一早便开车在楼下等我,等我收拾好,上门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给我爸妈。
一路上对我格外温柔,甚至开始回忆第一次陪我见我爸妈的时候。
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饿狼的伪装,我必然会深陷。
可惜。我凝视着车窗,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一改嚣张跋扈的姿态,对我也是分外殷勤。我认真想吐她一脸的冲动,不咸不淡地喊她「妈」,她倒是乐不可支。
真是好一副母慈夫贤的景象啊。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谭亮来到北京,说是接他妈回老家去。
我知道,他们要行动了。
我把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和闺蜜提前打好招呼,然后将家里监控的权限和防盗门密码都提前给到闺蜜。
临到家前,我刻意叮嘱闺蜜,一定要等到裤子脱了再闯进来。我要一次性让他们不能翻身。
那天晚上,老太太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全是我爱吃的。
饭桌上她是那么深情,拉着我和谭明的手,叮嘱着我俩以后要过好二人日子,还为这段时间的叨扰向我道歉。
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的歉意、她的每字每句,都令我作呕。
至于谭明,他已经在我心里死掉了,我对一个死人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呢?怀念?留恋?释怀?
但我只能假装快乐,然后一口一口吃下他们已经放好迷药的饭菜。
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身旁是闺蜜在陪我。
警察见我醒来问询了一些问题便离开,闺蜜给我讲了昏迷后的事——
我昏迷后被谭明谭亮兄弟俩架到了卧室,闺蜜那时已经报警,在我家小区门口等警察过来。
接着进我家门,警察正巧撞到赤身裸体的谭亮。
据说老太太那个时候发疯般嚎叫、阻止、争辩。
只可惜,闺蜜将我提前准备好的他们密谋时候的监控录像播放出来,再加上饭菜里面的迷药。
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警察扣押,而我提前预留的证据,也全部已经提供给警察。
我听着闺蜜的讲述,却没有任何一丝复仇的快感。
最终这一地鸡毛,哪里又会有赢家呢?
出院后,我和谭明办理了离婚。看着他整个人颓废地在拘留所的模样,我很想问他,在什么时候他不爱我的。
可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知道这个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我失去的青春已经无法告慰。后面的是只需要法律制裁。
谭亮因为强奸罪被判刑五年,谭明和他妈,协助他人强奸,分别被判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