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那年,不过才十四岁。
皇帝萧承弈俯视我片刻,那张俊脸比锅底还黑,他转身就抡圆了胳膊,给了身边的太监一个大耳刮子,中气十足地骂道:「老子是缺皇后,不是缺女儿。」
两年后,我凤冠披霞坐在龙床上,萧承弈挑起我的盖头,叹息一声:「朕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男主比女主大十二岁,虽然性格暴躁,但粗中有细,是个十足十的宠妻狂魔。
女主外表温润安静,实际上是个小腹黑。
1
皇宫的夜晚很安静。
桌上的菜我只碰了几口,不是不饿,只是做的太精致了,我一时之间吃不太习惯。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温柔声音传来:「姑娘,你晚膳都没怎么用,饿着肚子可怎么是好?」
我咬咬嘴唇,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我想吃烤羊肉。
「我不饿。」
可能我厌食的表情被嬷嬷曲解了,她叹息一声,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唉,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小姑娘,姑娘可想吃什么,嬷嬷去小厨房给你做?」
我摇摇头。
烤羊腿,你肯定做不出来,即便做出来了,也没有我大哥烤的绝。
嬷嬷伺候我睡下后,关门离开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层层叠叠的轻纱,最后实在忍不了饥肠辘辘,掀开被子穿了鞋便跑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来皇宫。
宫中有宵禁,但因为我长得小只,脚步没声,跟个猫儿一样,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毫无目的地瞎逛了一圈,鼻翼闻到香味,那是烤羊腿特有的味道,我顿时馋的不行,顺着香味的方向寻了过去。
我看到了萧承弈。
他正蹲在地上,熟练地烤着羊腿,一边烤还一边骂骂咧咧:「宫里头这些御厨都是废物,连个烤羊腿都不会,还要老子自己来。」
我咽了咽口水,转身,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可惜,我猫儿一样的脚步声,依然被他发现了。
「谁!」随着一声轻喝,一颗石子直直朝我的小腿打来,我只觉得一阵痛感,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龙袍衣摆在我眼前一晃而过,萧承弈具有威慑力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人?」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看到我,萧承弈跟被猫儿踩了尾巴一样,差点奓毛,不过他很快稳下来:「你怎么还不睡觉,才丁点大就在宫里晃来晃去。」
语气虽然凶,但说的话却平易近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我的害怕少了几分。
我想起三日前,第一次看到萧承弈。
他坐在龙椅上,听到我报上自己的闺名以及年龄之后,直接起身走到我身边,俯身看着我:「你,十四岁?」
我回答:「回陛下,臣女刚满十四。」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抡圆了胳膊,给了身边的太监一个大耳刮子,中气十足地骂道:「老子是缺皇后,不是缺女儿。」
我以为他下一刻便会将我丢出皇宫。
但他冷静了一会儿却道:「把秀清宫收拾一下给她住,麻烦。」
烤羊腿的香味随风飘了过来。
我使劲儿咽了咽口水,目光黏在了烤羊腿上。
萧承弈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倏尔一笑:「看来还是只馋猫,罢了罢了。」他返身回去,对我招招手,「馋猫,过来。」
我实在忍受不了烤羊腿的诱惑,走了过去。
「想吃?」他问。
我诚实地点点头。
他意味不明地点点头,一双虎目在火光下带着几分威严和煞气:「你是自朕进宫以来,第一个敢跟朕一起吃东西的人。」
萧承弈撕了一块肉递给我,我接过,尝了一口,眼神不由一亮。
他一挑眉:「朕烤的怎么样?」
「好吃。」我泪光盈盈。
「好吃就好吃,你哭什么?」他见我一边哭一边流眼泪,骂了句小屁孩就是麻烦,又撕了一大块羊肉给我,「吃东西,不准哭了,再哭……」
他思忖了下威胁我:「把你拉出去砍了。」
我吓地噎住了。
如果不是萧承弈及时发现,一巴掌拍向我的后背,也许我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享年十四岁。
自从吃了萧承弈的烤羊腿之后,我发现自己更加厌食了。
宫女送过来的膳食,我一口都没碰。
我本就不长肉,饿了这么几顿,风一吹就跑,嬷嬷在一旁干着急:「姑娘,你好歹吃一口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能皇上不来咱们宫中,你就闹绝食,如今南朝刚定,皇上忙于政务,一时之间忘了姑娘也在情理之中。」
不提萧承弈更好,一提他,我更饿了。
嬷嬷长吁短叹,我突然抬头问她:「嬷嬷,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皇上?」
2
我在承庆殿外蹲蘑菇的时候,被太监总管逮到了。
他看到我,就想到被萧承弈抡一巴掌的阴影,哆嗦了下,战战兢兢道:「唉,姑娘,你怎么蹲在这儿?」
宫里头的人都叫我姑娘。
因为我还未及笄,还未被赐予封号。
进宫第一日,太后便招我过去,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好孩子,等你及笄之后,我便让你和皇上完成大婚。」
我不想和萧承弈成婚。
他比我大了一轮,如果不是他烤羊腿实在好吃,我并不想接近他。
他身上的煞气太重了,我第一次见他,便感受到了。
萧承弈,本是南林王。
守着南朝边界,护南朝安宁。
从小到大,萧承弈的传说便如雷贯耳。
他曾一人一战马入敌营,取了敌军头领的项上人头。
他曾以一敌千,杀的红了眼,浑身血迹斑斑,连野狼看到他都退却三分。
他潇洒恣意,从不在意皇帝的封赏,更不会阿谀奉承,皇帝送给他的王府,至今里头无一人。
便是这样的人,反了南朝。
不得不反。
南朝先帝骤然长逝,他膝下子孙单薄,唯有萧成王的儿子萧承麟有资格继承皇位,余下便是萧承弈了。
可他不屑与此。
若萧承麟好好做皇帝,便罢了。
可他昏庸至极,听信小人、宠爱妖妃,好好的南朝被他搅的一团乱,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南朝疆土更是被萧承麟当做玩物,割给敌国。
由此,萧承弈才不得不反。
手握七十万大军,他足够清君侧。
抓了昏君萧承麟,取了奸臣和妖妃的首级,将被关在冷宫的太后放出来。一切尘埃落定,他准备收拾收拾回自己的封地。
可太后却拼了自己这张老脸,跪在了他面前。
南朝需要皇帝,需要一个明君。
这件事,我依稀听我大哥提起过。
他说:「当时太后娘娘跪在南林王面前,他脸都绿了。」
我大哥说:「他本是一只鹰,自由翱翔,恣意潇洒,如今只能被困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
在我进宫前一晚上,我大哥也摸着我的小脑袋感叹:「这下,宫中又多了一只被困的鸟儿。」
所以,为啥萧承弈是鹰,我是鸟?
我不服。
我眼中带着渴望:「我想见皇上。」
「姑娘,你找皇上有什么事,皇上现下在批奏章,要不您有事儿和奴才说说,奴才替您转达给皇上。」
我张了张嘴,实在不好意思说我见萧承弈的目的是为了吃烤羊腿。
这么说了,他会不会把奏章摔我脸上,让我圆润地有多远滚多远。
毕竟他脾气那么急躁。
「没事了。」我轻声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响起脚步声,接着萧承弈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屁孩,你怎么在这里。」
我准备给他行礼。
「免了免了,小胳膊小细腿的,待会磕坏了。」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须臾后皱起剑眉:「宫中是克扣你的口粮吗?」
「回皇上,并无此事。」我回答。
「没有瘦成这个鸟样。」他说完,旁边的太监轻咳了一声。
萧承弈不爽地扬了扬眉,改口:「我意思是,宫中的吃食你不满意吗,还是御厨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我……」我想吃烤羊腿。
可是我不敢说。
萧承弈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他嘴角一勾,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你不会大老远过来,就是想来和我讨烤羊腿吃吧。」
我咽了咽口水。
他呵了一声:「你把朕当什么了,朕天不亮就起床,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去上朝,下了朝还要跟那群老古董周旋,刚歇一会儿,你这小蘑菇找上门来,就为了跟我讨烤羊腿?」
旁边的太监已经懒得咳嗽了,我从他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情绪。
「对不起……」我准备跑路,我可不想为了烤羊腿而惹怒萧承弈,搭上一条命,变成有史以来第一个为了吃烤羊腿而送命的人。
萧承弈往前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回头喝了一声:「还不快跟上。」
吓得我同手同脚跟在他身后。
萧承弈带着我去了御膳房。
这会儿还不是饭点,御膳房并没什么人,萧承弈扫了一圈,看到挂在梁子上的羊腿,故意使坏:「想吃烤羊腿是吗?」
我点点头。
「自己去拿,拿到了,朕就帮你烤。」
我抬头看了看挂羊腿的梁子,再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个子,只觉得萧承弈是故意逗我玩。
敌不动,我也不动。
我顺便做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萧承弈果然承受不住,立马缴械投降。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足尖一点,拿着羊腿稳稳地落在地上,顺便白了我一眼:「我堂堂一个南朝皇帝,居然要帮你这个小毛孩烤羊腿。」
烤羊腿我吃的很香。
阿爹说过,这世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如果有,那里面一定掺着毒。
萧承弈的烤羊腿里头没有毒,但他却要我做一件事。
他问我:「小孩儿,想不想见漂亮姐姐。」
我摇头,在他威胁的眼神中,默默地将摇头改为点头。
萧承弈满意了,他拿油乎乎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甚好,今晚朕就带你去见漂亮姐姐。」
漂亮小姐姐是梁妃。
前几天刚进的宫。
她的父亲是尚书,母亲也是和皇族沾亲带故,为此她一进宫便破格升为梁妃。
此时,梁妃衣衫半褪,长发披肩,一脸妩媚地半躺在床上,而萧承弈牵着我的手,一脸不上心地抱歉道:「这小家伙非要缠着朕给她讲打仗的故事,梁妃你说该怎么办?」
我抬头看着萧承弈,面上很安静很乖巧,实则,我想将今天的羊腿儿吐他身上。
梁妃期期艾艾地走了,走之前,还默默地瞪了我一眼,那一眼我便知道了,我因为一个羊腿儿,得罪了一嫔妃。
不划算啊不划算。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雷声滚滚,我迈出去的脚步默默地收了回来,对正在脱鞋袜的萧承弈说道:「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夜吗?」
3
「不可以。」萧承弈毫不留情拒绝我。
我瘪嘴。
他看我一副要哭的模样,噗嗤一声:「逗你的。」他拍拍龙床,「过来睡。」
堂堂龙床,我是不敢爬上去:「皇上,我在外寝的卧榻上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
「谁想管你。」萧承弈脱去鞋袜,舒服地摊在床上。
寝殿外头的卧榻,不但可以听外面的风雨,还可以看看书,缺点就是有点硌人,睡久了腰疼。
睡到后半夜,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那人叹了一声:「睡的四仰八叉,跟蛤蟆似的,也不怕着凉。」
「还流口水,不会又是梦到烤羊腿了吧,就没见过你这么馋的人?」
我皱眉,好吵。
接着,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了起来,我实在困得很,睁不开眼,但鼻翼之间闻到一股特有的气息,那是萧承弈身上的味道。
不像嬷嬷身上的松香味,却让我十分安心。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舒服地喟叹一声,卷了被子呼呼大睡,迷蒙中,我听到萧承弈的声音:「你这小屁孩,得寸进尺,连朕的被子都敢抢。」
翌日,我是在龙床上醒来的。
太监总管看到床上的梁妃变成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怎么……怎么是姑娘你。」
我穿好鞋袜下了龙榻,一本正经说道:「我饿了。」
其实心里砰砰直跳,昨晚原来不是梦,真的是萧承弈把我抱床上去睡。
可他有那么好心吗?
早膳我是在承庆殿用的。
一桌子精致的吃食,可我半分胃口都没有,我随便对付了两口,起身拍拍裙摆走人了。
至于萧承弈。
他已经失踪了一晚上了,听说连早朝都没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用过早膳,我便回了秀清宫,嬷嬷见我一夜未归,急地头发都白了,见我平安归来,她老泪纵横:「姑娘啊,你去哪儿了,让我一顿好找。」
我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说昨晚在萧承弈那里借宿。
用过午膳之后,梁妃宫中来了人,说是邀我赏花。
宫中得记住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嬷嬷很是担心:「这梁妃才进宫几日,怎么就邀请姑娘你赏花了,姑娘,您待会说话可得仔细点,咱不得罪宫里的任何人,懂吗?」
我心里默默道,早得罪了,现在说晚了。
这一切都怪萧承弈。
我做好万全准备前去梁妃宫中,本以为会是暴雨梨花针等着我,结果梁妃笑眯眯地拉着我闲话家常。
从梁妃宫中出来,我不但喝了一肚子茶水,还因为吃了过多的糕点而闹肚子了。
这里距离我的秀清宫还有一段距离,但离承庆殿却不远了。
在拉裤兜上和面子问题,我选择了后者。
我捂着肚子来到承庆殿的时候,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守在门口的太监总管被我吓到:「姑娘,你怎么了?」
「我……」
萧承弈走了出来,见我脸白的像鬼,忙替我把脉:「小屁孩,乱吃什么了,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我……」我艰难回答,「皇上,我要出恭。」
他眉毛一竖:「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宫?」
我欲哭无泪。
最后还是拉裤兜上了。
最终,我窝在萧承弈的寝宫装死。
他憋着笑走到我跟前:「拉裤兜上有什么大不了,以前我们行军的时候,遇到埋伏,多少士兵就地解决。」
我无语凝噎,我是女子能比吗?
他拍了下我的脑袋:「老子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还拉着个脸干吗?」
我伸出小指,说:「拉钩。」
他嘴角抽了抽:「小屁孩果然是小屁孩,老子……朕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拉什么破勾……好了好了,别给我飚眼泪,朕跟你拉钩还不行吗。」
最终,萧承弈发誓,会把这个秘密吞进肚子里,我才放心地回去。
4
南朝边界的达塔派了史臣过来。
达塔与南朝是宿敌。
他们茹毛饮血,嗜血残忍,当年萧承弈还未做将军的时候,南朝边界的地盘总成为他们的香馍馍。
为了南朝安宁,南朝几任皇帝都将自己的公主送去了达塔和亲。
可这些公主,最终的结局无一不悲惨。
如果没有萧承弈,南朝将会被达塔一寸寸吃完,他一出现,扭转了整个局面,那之后,达塔被南林军逼得步步后退,最终滚回了自己的老巢。
南朝,因为有萧承弈和南林军,从此安定。
这次,他们是来送人的。
送的是美人。
萧承弈就说了一句话:「那就留下吧。」
史臣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萧承弈给达塔来的美人儿赐封号容妃,与梁妃平起平坐,并赐她锦绣宫,送了许多珍奇异宝给她。
他也三五不时去容妃宫中,听太监说,锦绣宫总是传来欢声笑语。
自从容妃来到宫中之后,我已有一个月没见过萧承弈了,更别提吃他做的烤羊腿了。
他还说过,因为我帮了他的忙,以后隔三差五就给我烤羊腿。
妥妥的大骗子。
容妃毫无意外的成了萧承弈的宠妃,但她同时也成了宫中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特意招我过去谈心。
她抓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道:「菱儿,你是未来的皇后,南朝的国母,无论皇帝现在宠爱谁,都不能撼动你的地位,你无需和那些阿猫阿狗计较。」
我想,我也没想和她们计较啊。
但无意中,我看到萧承弈给容妃烤羊腿的时候,心里似乎空了一下,好似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一般。
胸闷的很。
我将自己关在秀清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嬷嬷见我瘦了一圈,总是唉声叹气。
又一次宫人端上来的晚膳原封不动地退回去的时候,我突然叫来嬷嬷:「嬷嬷,有没有炭,我想烤羊腿?」
我第一次烤羊腿,掌握不了火候,不但将羊腿烤的焦黑,还被呛地咳嗽连连。
萧承弈过来的时候,以为秀清宫失火了。
看到我黑着一张脸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烤焦的羊腿,他又好笑又好气,蹲在我面前:「馋了啊。」
一月未见萧承弈,他似乎瘦了一些,但那双眼睛却更清亮了。
其实萧承弈担的上面如冠玉。
但他说过,将军上场杀敌,如果长得娘唧唧,还不给敌人笑话了去,于是留起了络腮胡,让自己变得糙一些,加上常年行军,根本没办法好好打理自己。
他伸手,轻轻抹去我脸上的脏污。
他的手常年握抢,布满了茧子,触上我的脸的时候,我有点疼,但更多的是异样的情愫。
「小家伙,一个月未见,你怎么瘦的跟猴一样。」
我低着头不吭声。
「因为我月余未来见你,所以你生朕的气?」他替我抹去下巴上的黑灰,透亮的眼睛望进了我眼底。
我赌气地撇过头:「才没有。」
他笑了下,召来宫人,重新换上炭火和新的羊腿。
一个时辰后,我坐在软塌上撕羊腿,萧承弈一边看书一边慢悠悠地喝茶。
「慢点,没人和你抢,吃饭总跟狗抢似的。」他白了我一眼。
我放慢了动作。
「吃的满嘴流油,真像饿了几年的馋猫一样。不过换句话说,整个宫里,朕就看你吃饭最香,其他人……」
我顿了顿。
咽下嘴里的羊肉,我状似无意问:「皇上,您今天怎么没去容妃宫里头呢?」
自从容妃进宫以来,他几乎下了朝就去锦绣宫,有时候留宿在锦绣宫,萧承弈这一举动,引的后宫嫔妃吃味不已。
尤其是梁妃。
她好不容易侍一回寝,结果还被我搅黄了。
现在一个番邦女子如此受宠,她怎么忍得了。
萧承弈喝茶的动作微顿,他望向我:「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也关心这些事情。」
我低着头:「皇上,你是不是喜欢容妃?」
他没回答。
我心里有些失落,以及说不清的情愫:「皇上,太后找过我了,她似乎对容妃很不满,宫里头就是这样,你如果独宠一个嫔妃,那个嫔妃就会被所有人都记恨上,如果您是真的喜欢她,这样岂不是害了她?」
我话刚说完,萧承弈瞬间沉下脸。
自我进宫以来,萧承弈从未对我拉下过脸。
我羊腿也不吃了,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认错:「皇上,臣女知错了,臣女刚刚胡说八道……」
「罢了,朕还什么都没说你呢,你就吓得跟小鸡仔一样,抖成什么样子了,朕有那么可怕吗?」
我一边抖一边在心里默默腹诽:你刚刚那眼神仿佛要杀人,我能不怕吗?
因为和他太亲近,他也从未和我红过脸,所以我忘记了一件事。
他是个皇帝。
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他喜欢谁,宠爱谁,更不容旁人左右。
即便太后也不行。
5
「起来,别跪了。」萧承弈拍拍桌子,「过来陪朕下棋。」
下了几盘棋之后,萧承弈眼神诡异地看着我:「小家伙,可以啊,看来你是深藏不漏,扮猪吃老虎。」
我忙回答:「是您让着我罢了。」
他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好好给我说人话,别整的和其他人一样,开口就是拍朕马屁。」
「哦。」
「不过,你这棋艺在我面前展现就好,在其他人面前,记得藏起你的小聪明劲儿。」
「啊?」我抬头,不解且无辜地看着他。
「你啊,这些小聪明对着后宫那些嫔妃耍耍就够了,想瞒得过朕,你当朕这些年的战是白打的吗?」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被发现了吗?
是了,自从上次梁妃被我搅黄了侍寝之后,她根本不会轻易放过我。
请我喝茶,不过是第一轮试探。
那之后,她联合了几个嫔妃,对我暗搓搓使坏。
但我一一挡了回去,顺便还附赠他们一些「小礼物。」
这些事情,我做的滴水不漏,毫无痕迹,她们只能自认倒霉。何况是她们挑衅在先,也是理亏,更怕事情闹大,我一状告到太后面前去。
不过现在,她们已经转移目标了。
她们的敌人,从我变成了容妃。
我瞬间明白过来:「皇上,您……」
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波光粼粼:「心里知道就好,隔墙有耳。」
我看着他,咧嘴一笑。
他拍了下我的脑袋:「整个宫里头,就属你最麻烦。」
容妃中毒了。
下毒的人是梁妃宫中的人。
6
萧承弈到梁妃宫中的时候,她跪在萧承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臣妾是无辜的,臣妾真的是无辜的,皇上请您明察。」
萧承弈根本不给她申辩的机会,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容妃死了。
但宫外,却多了一个开酒馆的小娘子。
找了一个机会,萧承弈问我:「小孩儿,想不想跟朕出宫?」
我疯狂点头。
想,都想疯了。
寻了个机会,萧承弈把自己打扮成世家公子,把我打扮成小童,两人低调出行。
一路来到明月酒馆,一个妆容清淡的女子笑着迎接我们,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笑容腼腆的男子。
容月给我们安排了包厢,亲自倒了好酒,笑着道:「小皇后,你可不知道,你这夫君可比狐狸还要精。」
我被那酒勾的馋虫直动,拿着酒杯正要尝一尝。
结果萧承弈直接夺过,自己仰头喝了下去,喝完白了容月一眼:「你搁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张大嘴巴,原来他们真正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
关于容月,也就是容妃的故事,萧承弈已经告诉我前因后果了。
容妃,也就是容月,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叫容念。
姐妹俩相依为命。
可有一日,容念死了,死在了达塔的首领手中,容月发誓一定要替妹妹报仇雪恨,为此投靠了萧承弈。
萧承弈成全了她。
她顺利混进了达塔,杀了首领,搅浑一缸水,萧承弈趁着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彻底拿下了他们夺走的南朝土地。
为了让容月顺理成章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萧承弈暗示达塔「送人」过来。
容月翻了个白眼,又替他倒酒:「说好听一点,你是想解救我于水火之中,说难听一点,你就是利用我废了梁妃一家,以及保护小皇后。」
容月看向我:「你不知道他啊,每次到我跟前总说,你知道太后和那些老古董有多离谱吗,居然给我找了一个小我一轮的皇后。」
「我这是缺皇后还是养女儿呢,动不动就跟我讨羊腿吃,不给就给我飚眼泪,麻烦。」
我的脸黑了又黑。
但又不敢发作。
原来在他心里,我是这样子的。
「咳咳咳,容月,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萧承弈重重地将酒杯放桌上,桌子瞬间多了一道裂痕,「你好歹叫我一声师父,是不是有点以下犯上了?」
「我有我男人保护我。」容月朝我挤眉弄眼,「好了,我出去忙了,你们慢慢喝。」
容月体贴地带上门。
我安安静静喝酒。
萧承弈有些尴尬:「她那张嘴就是这样,跟放屁似的,你别理她。」
「哦。」我点点头。
他挑眉:「就哦?」
我淡淡道:「不然呢,我一个小屁孩,也不敢和皇上您闹脾气不是。」
萧承弈喝醉了。
容月说他千杯不醉。
就算牛被他喝倒了,他也不会醉。
但现在他就喝趴下了。
容月也不管我,说自己的男人自己负责。
我看着她幸灾乐祸地勾着自己夫君的手臂离开,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歹也要帮我将他扶到床上去啊。
萧承弈人高马大,而我细胳膊细腿,拖了他半天才将他拖到床上。弄完一切我已经气喘吁吁,动都不想动了。
歇了好一阵之后,我替他脱去了鞋袜,让他躺好。
他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小孩儿,朕给你烤羊腿,过来。」
我看着他那张俊脸,心里起了坏念头,确认他的确意识不清之后,小心翼翼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嘴巴。
看着他撅起的嘴巴,我捂着嘴巴忍住笑。
蹂躏了他脸半天之后,他忽而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唬地我往后退。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宽大,手心火热,握着我的时候,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般。
「小孩,趁着我酒醉,想欺负我?」
我嗫嚅装可怜:「我没有,我是想帮你擦脸。」
他笑了下,随后放开我的手,起身坐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朕曾经有什么名号?」
不是战无不胜的南林王吗?
还有啥?
「容月都说了,我都能喝倒牛,你以为这点酒算什么。」
他拍拍我的脑袋:「这次扳倒梁家,也有你一份功劳,我算了算,你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想要什么?」
从我第二次向他讨烤羊腿开始,萧承弈便在布局了。
他是故意让我「加入」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嬷嬷深居宫内,她却不懂得如何教我保护自己,只教我谨言慎行,面对后宫的暗箭伤人,我只能打起十二万分力气应对。
不过倒也挺有趣。
太后其实也知道,但她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太后在想什么。
既然我是未来的皇后,南朝的国母,如果只是一个傻白甜,那么这个皇后不要也罢。
太后在考验我,萧承弈亦是如此。
南林王,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势如破竹。穿上龙袍,坐上龙椅的他,一样可以玩弄权谋。
我生气吗?
应该不吧。
萧承弈第二次请我吃烤羊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找我。
第一次只是偶然邂逅,第二次却是有目的。
但我依然选择跟他去了。
或许是烤羊腿的魅力太大,或许是身在宫中,我必须折良木而栖,宫内最大的靠山,除了皇帝萧承弈还有谁。
见我沉默不语,萧承弈对我招了招手:「小不点,过来。」
怎么又给我改绰号了。
我慢吞吞走到他身边,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我坐下。
「是不是怪朕?」
「没有。」我回答。
他抬起我的下巴,眼神直视我:「说真话。」
「回皇上,臣女说的都是实话,既然我选择进皇宫,便做好一切的准备了,您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斩草除根,彻底去除萧承麟的爪牙。」
是的,萧承麟毕竟称帝也有一段时间,还是养了一些忠心的狗,比如梁家。
但梁家盘根错节,一下子拔除,势必会引起朝堂震动,所以得慢慢来,就像烤羊腿一样,等待最好的时机。
他看着我,许久后叹息一声:「小不点,倒是我小看你了。」
十五岁生辰礼,萧承弈送了我一只他亲手雕刻的小兔。
他说:「这兔子就像你,外表看似柔柔弱弱,实际上那板牙一张,咬一口下去也去几块肉。」
我:「……」
在我生辰日不久之后,我听说梁妃在冷宫自缢了。
除了关在冷宫的梁妃,梁家一族满门抄斩,也许梁妃是听说了这消息,才选择了陪他们而去。
萧承弈遣散了后宫。
太后大为震怒。
南朝皇室稀薄,太后吸取了教训,特意给萧承弈纳了不少妃子,为的就是让他给皇族开枝散叶。
萧承弈只用一句话堵住太后的嘴:「朕不愿意,太后您就算给朕纳再多的妃子,也是无济于事。」
后宫只剩下一个我。
没了暗箭伤人,没了尔虞我诈,我每天就鼓捣着怎么烤羊腿,炙羊肉,或者偶尔萧承弈拿着一摞奏折过来,强行压着我,让我给他批阅奏折。
太后见我们感情「甚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萧承弈说:「现在后宫就你一个人了,你想上天就上天,想下海就下海,随你怎么造,开不开心?」
我点头,又摇头。
他挑眉。
「一个人太无聊。」
「要不皇上,你送我一只狗吧。」
萧承弈让太监总管给我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我欢喜的不行,成天和它形影不离,几次萧承弈邀我去承庆殿下棋或者吃烤羊腿,我都拒绝了。
小白狗才是我的真爱。
几次三番被拒之后,萧承弈亲自上门,见我和小白狗开心的耍,他剑眉一拧,伸手将小白狗抓起,丢到一边。
「朕要没收这个礼物。」
「皇上您说话不算话,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朕的话就是圣旨。」
「您就是蛮不讲理,欺负我。」
我又开始假哭。
萧承弈果然吃我这一套,立马缴械投降,见我和小白狗玩的欢快,他在一旁很是吃味:「以前也没见你对朕这么热情。」
那还用说吗?
我叫小白握手起立转圈,它都会,你会吗?
7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萧承弈,是在他保护我的那一次。
宫中来了刺客,我出门看热闹,被刺客挟持。
刺客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被宫内的禁军重重包围,根本插翅也难逃。
也许,死的人只有我和刺客。
萧承弈站在禁军面前,眼神如寒霜,对身边的人说:「给朕拿弓箭来。」
刺客还心存侥幸,希望借着我逃走,但萧承弈却看着我说道:「小不点,你信朕吗?」
我点点头。
「信的话,闭上眼。」他说。
我依言闭上眼。
随着利箭破风的声音袭来,我只觉得脸上溅上了温热的东西,接着一双手稳稳地抱住我,我抬头,便撞进萧承弈的眼睛中。
他说:「没事了,小不点,没事了。」
第一次被刺客抓了,险些丢了性命,我一晚上都在做噩梦,萧承弈整宿陪着我,握着我的手,给我说笑话,逗我开心。
他旁边的太监总管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您待会就要去上早朝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给我滚犊子。」萧承弈一脚踹在太监总管的屁股上,「一天不上朝会死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如释重负:「小丫头,你终于笑了,我以为你被吓傻了。」
他一句小丫头,我的心颤了颤。
我的十六岁生辰礼之后,宫内举办了封后大典。
我和萧承弈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一切结束后,我坐在龙床上,萧承弈走到我面前,轻轻挑开我的盖头,叹息一笑:「朕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他比我大了十二岁,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小小的南林王了。
第一次见他,我怕他。
第二次见他,我敬他。
慢慢地,这些怕和敬,慢慢变成了另一种情愫。
南林王,也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与我有缘了。
入夜,安静万分。
我躺在龙床上,萧承弈躺在我身侧,烛火之下,他清隽的不可思议,眼底柔情四散开来:「小不点,你会不会怕朕,会不会觉得朕老了?」
我老老实实点头:「你是年纪有点大了……」
在他黑脸的时候,我转变了口风:「可是我阿爹说过,年纪大一点疼人啊。」
他看着我长大,我知道他心中的踌躇。
「我还是怕你后悔。」萧承弈叹息一声,「你从未和你一般年纪的男子相处过,自进宫以来,便被我左右,如果你哪一天开了窍,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至少现在我不悔。」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扬手,蜡烛熄灭,他躺在我身边,对着我轻声道:「谢谢你,小不点。」
「谢谢你,让我寂然的一生有了期盼。」
后面那句话,他以为我没听到,但我听到了。
一年过去,我肚子没有任何消息,太后急得不行。
她拐弯抹角,认为是不是萧承弈不行。
回去后,我将这件事告诉萧承弈,他气的险些砸了桌子,俊脸一阵青一阵白:「小不点,你没跟太后说,我这一年以来……」
「碰都没碰过我吗?」我接话。
他脸难得红了,连带着耳根也红的要命。
战无不胜的南林王,如今南朝的皇帝,却在我面前红了脸。
我走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皇上,臣妾已经长大了。」
十六了,就像太后说的,她十六岁都已经有皇儿了。
他别开脸,呼吸有些重:「还不到时候。」
我笑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七老八十,到时候你年纪太大了,万一真的不行了,那我们可是南朝的罪人了。」
他虎目一瞪:「你说谁不行呢?」
我故意挑衅他:「皇上,这里除了您之外,还有谁?」
萧承弈倏尔将我压在榻上,望着我的眉眼,他慢慢伸出手,细细地抚着我的眉:「小不点,你这是给朕使激将法啊。」
「那你被我激将了吗?」
他靠在我脖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菱儿,还不到时候,再等等朕。」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
8
我这人,表面上人畜无害,云淡风轻,但一旦认定一个人,我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知道自己喜欢萧承弈之后,我问嬷嬷:「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和我同床共枕呢?」
嬷嬷险些被茶水呛到,稳过来之后,说道:「皇后娘娘,要不这样,你今晚换个装扮,再邀皇上喝喝小酒,赏赏月。」
于是乎入了夜,我穿着单薄清凉,坐在他床边,媚眼如丝地喝着酒,顺便朝他招招手:「皇上,过来呀。」
萧承弈眸子一沉,下一刻直接拎着我的脖子,将我丢了出去。
我郁闷不已。
之后的每个晚上,我必在承庆殿守株待兔,而萧承弈不改初心,每次都将我丢了出去。
我真的很想去太后面前告状啊。
直到有一日,萧承弈问我:「想不想出去玩?」
「去哪儿?」
「朕不是欠你一个南林之行。」
「好啊好啊。」
我寻了个机会去太后面前撒娇。
因我是太傅的孙女,又是南朝的国母,太后见我总是带着几分欢喜,她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现下皇帝陪你回去住几天,也是应该的。」
五天后,萧承弈带着我浩浩荡荡地回家了。
在家小住了两天,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萧承弈带着我偷偷地开溜了。
一匹马,两个人,几袋干粮。
「如果太傅和太后知道我将你拐南林去,非得念死我。」萧承弈轻松一跃,跃到了马背上,黑夜中,风儿在我耳边呼啸,我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
三天后,我们抵达了南林。
萧承弈带着我先去了南林王的军营。
看到我和萧承弈出现在军营,徐林万分惊讶,惊讶过后却是了然,他并没有给萧承弈行君臣之礼,而是拱手行了拜师礼:「师父,师娘。」
我被这句师娘叫的红了脸。
南林的夜晚很安静,夜空清朗,这里的风并不像江南那般细雨绵柔,有些烈,倒像极了萧承弈。
「一个人坐在这儿不怕冷吗?」说话的是徐林。
「我没想到你和师父还有一日会回南林,你知道师父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
徐林又道:「师父曾写了不少信过来,说宫里头多了一个小屁孩,麻烦的很……」
我一脸黑线,默默地磨牙。
徐林望着干净的夜空:「师父他从十二岁开始,便在战场上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南林这里民风粗狂,师父性格也大开大合,所以他有说的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别放在心上。」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比起我,他这个皇帝更需要学礼仪,可谁又敢教他呢?
他怒了,时不时飚出几句老子,朝堂下的老古董们除了叹息,又能怎么样呢?
他虽粗鲁,做不来翩翩君子那一套,但自从他登基之后,南朝安宁祥和,百姓安居乐业,这就足够了。
「你怕他吗?」徐林问我。
「不怕。」我笑,「一开始是怕的,但他给我烤羊腿之后,我觉得他并不可怕。」
徐林笑了:「师父果然还是那个师父。」
回军帐的时候,萧承弈已经在军帐等着了,他问我:「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我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他抓住我的手:「小妮子胆大了,朕问你话,你居然用鼻孔回答?」
我磨牙:「是你先说我是小屁孩,麻烦的很。」
他愣了下,接着也跟着磨牙:「徐林这家伙。」
南林夜晚凉如水,我躺在铺着厚厚狐皮的榻上,依然感觉寒冷。
我望着对面床上的萧承弈,悄悄计上心来。
在我躺在他身边的时候,萧承弈倏尔睁开眼睛,他一个翻身握住我的手,天旋地转之间,他已悬在我身上了。
见是我,他脸上警惕的表情倏然褪去,转而变得温柔而不解。
「怎么了,睡不着?」
我糯糯道:「我冷。」
他点点头:「南林这地方,入了夜会很冷,我去叫徐林多拿几床被褥过来。」
「太晚了。」我意有所指,「这里有个现成的被褥。」
萧承弈很快反应过来,他起身要走,被我拉住,我目光盈盈,很是委屈:「徐林都叫我师娘了。」
「小不点……」
「我是你的妻子。」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萧承弈,我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被吻额头。」我继续说。
萧承弈身上逐渐火热了起来,我感受到了。
我微笑,轻轻抬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瓣。
南林的夜晚,的确很凉,我却觉得温暖如春。
外头,月儿羞红了脸。
番外
一年后,我和萧承弈喜获麟儿。
太后终于欣慰了,她又可以安心的礼佛了。
萧承弈给他取名萧南林,立为太子,从太子会说话开始,萧承弈便请来了太傅给他上课。
每次小太子都扒拉着我:「母后,我不想读书,我想和母后在一起。」
被萧承弈看到之后,他总是横眉竖目地将小太子提起来,毫不犹豫地扔出去:「男子汉大丈夫,成天跟在母后身边,像什么样子,读书去,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着,又关上门继续骂骂咧咧:「老子可以徒手打虎,怎么生了一个这么胆小的儿子。」
我在旁边幽幽道:「皇上,您是在指桑骂槐吗?」
萧承弈立马变了脸,坐在我身边:「哪能呢。」说着对我上下其手。
我笑:「皇上,以前臣妾求你碰我的时候,你把我当成豺狼虎豹,现下怎么变了一个样子了。」
萧承弈将我压在榻上:「没变样,只不过我把你当成我的女人了。」
「那以前呢?」
「以前你只是一个小屁孩。」
「现在,你是我的妻。」
十五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大赦天下,但这些我们都不在意了。
因为我和萧承弈在溪边的茅草屋扎鱼。
「你怎么这么笨,跟你说了,扎鱼的时候要屏住呼吸,要眼疾手快,你这小胳膊小细腿,反应比鱼还要慢,等你抓到鱼,我们估计都饿死了。」
我赌气地将杆子一扔:「那你来。」
萧承弈捡起杆子,从背后握住我的手:「别气了,我教你,怎么现下气性越来越大了。」
我笑:「还不是你惯的。」
夜晚,我们一边欣赏着漫天星星,一边喝着酒,萧承弈说:「菱儿,再给我生几个孩子吧。」
「干嘛。」
离宫之前,萧承弈交代太子,如果他不好好治理国家,他就打断他的狗腿子。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可怜的儿子,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人。
「生两个孩子,以后我们躺着数星星,就不用去打猎捕鱼了。」
我一脸黑线地将鱼塞他嘴里:「吃你的,话那么多。」
看着星星,我昏昏欲睡。
睡前,萧承弈紧紧地抱着我:「谢谢你,菱儿,有你,南林王此生无憾了。」
我勾着嘴角,微微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