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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皇帝白月光

穿过来后,系统短路了,我天天刺绣打发时间。

某一天,皇上指着布上好大一个「艹」字问我:「这是绣的什么?」

我慌了,才知道皇帝也是穿来的……

「礼毕,起身!」

崇明殿大太监一声招呼,新进宫的厉贵人直起身子,露出神仙一般的面容,头上的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终于要结束了。

我长舒一口气,瞅准机会、找好角度就扑了上去,想一头撞在她身上。

可还没走两步,一股神秘力量硬生生拉住我。

我暂停不及,双膝因为惯性「扑通」磕在了地上,头朝下就给厉贵人行了个跪拜大礼。

整个大殿一片安静。

厉贵人杏眼微瞪,良久才颤抖着给我福了福身子:「我虽然比妹妹高了一个位份,但妹妹进宫比我早,实在无须向我行此大礼。」

我猛地抬头,泪流满面,简直想扑上去抱大腿:「女主啊,你行行好,看我给你磕了个头的份上,你赐我一丈红吧!」

但我被禁锢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行大字在我脑海中闪过:请按照剧情进行哦。

哦你妹。

人工智障。

我想破口大骂,出声却变成:「嘤嘤嘤……」

    ……

龙椅上的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了,声音冷冽:「今日就到这里吧,送太后回宫。」

然后走过来将我打横抱在怀里向后宫走去。

泪雾中我看到好几个妃嫔都在朝我翻白眼。

厉贵人则尴尬地站在原地,陪嫁丫鬟在一旁安慰她。

这是她的进宫仪式,还没完成就被我打断了。

我知道在旁人眼里,我这是在给厉贵人下马威,让她识趣些不要想着打皇帝的主意,因为皇帝只钟情于我柳美人。

但其实不然,我实际是想寻死,而且死在厉贵人手上。

因为对我来说,死或许就意味着生。

四天前,我正骑着我的小电驴去上班,刚拐弯就和一个骑自行车的撞上了。

我还没看清对面人长啥样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本书的世界。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你叫柳月光,是这本书喜怒无常的男配角皇帝薄隽的白月光。女主厉丁柔是意欲谋反的昭王派到皇帝身边做卧底的,绝色容颜、婀娜多姿、聪明果敢、绝代智谋、临危不乱……」

「停停停,」我打断它,「您就是传说中的亲妈粉?难道我就没什么优点吗,好歹我也是白月光唉。」

「……」

这破东西像是宕机了一样,很久才开口:「小白花长相、绿茶语气和眼泪是您的利刃,和女主争宠、陷害女主是您的使命。」

「行吧行吧,我就当个坏人呗,」我摆摆手,不耐与它计较,「那我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您的角色下线或者到小说结局就可以了。」

「下线就是这个角色 over 了?」

系统却不回答了。

我摆摆手:「Hi?Hello?在吗,人工智障?」

话音刚落我脑海中就出现一个类似电脑关机的画面,伴随着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大爷的,这系统还是 Windows 的!

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刚来古代第一天我还是觉得挺新奇的,吃吃喝喝玩了一整天。

第二天就开始受不了了,内心无比想念我的手机,我的电脑,我的 iPad。

第三天我就开始跳河、上吊、撞豆腐,但无一例外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拽着——系统不让我死。

我跪在锅台前想烧死自己未果后才后知后觉或许死在女主手上才是配角的宿命,所以就打算在她凤冠霞帔入宫的今天冲撞她,让她治我个大不敬之罪。

但没成想系统还是不如我的愿。

委屈啊。

我仰躺在被窝里,眼泪顺着眼角就往下掉。

暴君,哦不,薄隽替我擦了擦:「我知道这几日你为了厉贵人进宫的事寻死觅活,但你不必担心,我只会心向你一人。」

等等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皇帝或许还在为自己的深情自我感动着,声音都温和了不少:「睡吧。」

我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只觉得受到了文化冲击。

这才早上九点,午休都还没到时间呢。

我冲皇帝眨巴眨巴眼,企图借着小白兔一样怯弱、懵懂的眼神向他传递我的逐客令。

但皇帝显然没接收到,依旧陷在深情、专一好男人的角色扮演中出不来:「我待你睡着再离开。」

「……」

我绝望闭上双眼。

这个点我精神得很,一丝困意都没有,只好煎熬着数羊。

在数到一千只时,我感觉人应该走了,便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这位好似无所事事的皇帝还坐在床头,正欣赏着我的刺绣。

说是刺绣,其实就是一块布上串了几条线,还都歪歪斜斜、不走直路。

不是我笨,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怎么会刺绣这种工艺活,都是穿越后刚跟丫鬟学的。

毕竟在这个没信号、没 WiFi 连玛丽苏小说都没有的时代,刺绣算是最容易打发时间的了。

薄隽见我醒了,指着布上好大一个「艹」字问我:「这是绣的什么?」

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总觉得他语气有些紧张和不自然。

难道他知道这个字的意思?

不应该啊。

我有些心虚,小声回他:「一种植物。」

「恩。」薄隽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又专心看起刺绣。

不是吧,有什么好看的。

我瞄到那扭七扭八的针脚和杂乱的线头,内心不住摇头,看来这位男配对他白月光的滤镜还真是不一般厚啊。

 

第十七次自杀计划失败。

我含泪将面条重新下锅:「不能怪我,谁让你们这么没用,都勒不断我的脖子!」

用面条上吊,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在此之前,我为了让女主惩治我,曾不止一次得顶撞她。

她说东我偏要往西,她站着我就要坐着,整个后宫甚至连皇帝都知道我看她不顺眼。

偏偏皇帝只宠我,什么都依着我来,厉丁柔受了不少委屈。

我以为这般被欺负,她总归要对我下黑手了。

可人家不愧是能做女主的人,十分能忍。

非但没给过我脸色看,还总是「妹妹妹妹」地唤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从不忘记送我一份。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和她对着干了。

人生无望啊。

我蹲在小厨房廊下,「呲溜」吸光了一大碗面条,刚想抹抹嘴,就听见丫鬟的声音远远传来:「美人,厉贵人邀您去她宫里用午膳呢。」

「啊?」

我手中的碗没拿住,「啪」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来了!来了!

我热泪盈眶,甚至想仰天长啸。

女主她的鸿门宴终于来了!

「快快快,这些也给我戴上。」

我巴拉出几支看起来就很贵的钗子、簪子,让丫鬟全插我头发上。

自己则在手腕上套了好几个翡翠镯子,甚至给脚脖子也戴了十几串玛瑙项链。

然后穿上满是珠宝玉佩的衣衫,套上镶着珍珠的鞋就隆重地走出我的行宫。

小丫鬟在一旁赞叹:「美人这般雍容华贵,定能艳压群芳。」

我但笑不语。

穿成这样并非是想展示我有多么的土大款。

而是如果我真的被女主毒死然后回到现代,说不定连衣服都能穿越回来,到时候我不就发达了。

衣服、零食随便买,上班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嘿嘿嘿。」

想想就幸福的一批。

「做这副打扮给谁看呢?」

春贵人的话将我思绪拉回来,然后我就对上她的白眼。

打眼一瞧,一众妃嫔站在桌前,正等着我入座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冲着各位姐妹福了福身子,头微微低下:「妹妹来晚了,请姐姐们见谅。」

但我忘了我头上还戴着近几斤的珠宝首饰,这一低没稳住重心,脚一翘差点就栽汤碗里。

厉贵人眼疾手快拉住我:「妹妹小心。」

我连忙握住她的手。

好家伙,掌心全是茧子,一摸就是做过不少苦力活或者练功练的。

待我落了座,厉丁柔给我夹了一块排骨过来:「这是我老家有名的菜式,妹妹尝尝。」

我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排骨垂涎欲滴,刚要拿起筷子就硬生生止住了。

不行,我不能这么顺着她,万一她觉得我罪不至死反悔不杀我了怎么办?

我冷哼一声,眼神带着鄙夷:「就这?」

春贵人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本来想提醒她别抽筋了,但转念一想我不能是这么善良的人,就也冲着她冷哼了一声:「就这?」

春贵人青筋暴露。

要不是顾忌着这么多人在场,恐怕手里的碗就要砸我头上了。

我瞥她一眼,得意地夹起排骨放进嘴里。

厉丁柔期待地看着我:「好吃吗?」

我维持着小人模样:「就这?」然后又夹了一块。

一整顿饭下来,那罐排骨汤全进了我的肚子。

「满足啊。」

我躺在被窝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回现实世界之前还能吃到这等美味,真不错。

我将心思放空,静待着毒发。

果然没一会我胃里就开始翻滚,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从喉咙里传来。

丫鬟见我面色发白、直冒冷汗,冲上来大喊:「美人你怎么了?快去喊皇上,快去叫太医!」

我想跟她说不用这么麻烦,让我安安静静去了吧。

可喉咙被堵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呕吐感不上不下,噎得我难受。

薄隽来得很快,进来就抱我在怀里:「月儿,你怎么了?」

可能因为姿势变动,我看着他的脸,终于「哇」一声全吐了出来。

薄隽面上一片空白。

等等皇上,你听我解释。

我真不是被你的脸膈应吐的!

晚上九点多,我的卧室里挤满了人。

太医在外间跪了一排,女主和春花秋月四位贵人捏着手帕站在我床前。

厉丁柔不卑不亢:「皇上,我和几位妹妹都吃了,但我们都没有事,如何就断定是我图谋不轨呢?」

皇帝一副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渣男面孔:「传令,厉贵人意欲谋害嫔妃,禁足一个月,罚俸半年。」

春贵人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要上前来。

薄隽冷冷道:「谁敢说情,同罚。」

春贵人淡定收回脚,站在原地,浑然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好一朵塑料姐妹花。

不行,我也要来。

毕竟身为一个绿茶,我不表示点什么怎么能彰显我的身份呢。

我柔声道:「皇上,姐姐应该不是故……」

但话还没说完呢,皇上就伸出手指隔空放在我嘴巴上,示意我噤声:「睡吧。」

要不是薄隽眼神和话语一如既往的温和,我都怀疑他是看出我的绿茶本质、不耐烦听我绿茶语气了。

我冲他展颜一笑,然后闭上眼睛。

等等,不对啊,我眼睛向下一瞄。

皇上,你竖的不是个中指吗?

 

太医说我中的毒叫鹤顶黑,不像鹤顶红一样致命,只是会让我腹泻、呕吐,吃个药就没事了。然后开了好几个方子,让我煎服。

不过那药全被我偷偷倒了。

身体不舒服,正好有理由拒绝侍寝了。

前几天,我让丫鬟喊了一个看起来对我挺嘘寒问暖的太医来,学着电视剧中甄嬛梨花带雨的模样:「我不想侍寝,太医可有什么法……」

那太医撒丫子就跑了,连药箱都没拿。

独留我在风中凌乱。

这次中毒可不正中我的下怀。

我拎着食盒打算去谢谢女主,然后再阴阳怪气两句。

说实话,女主太心软了只让我腹泻,怎么就没给我下点砒霜呢?

看来还是我不够坏。

我哼着小曲独自出了门,七拐八拐直接到了厉贵人宫门前的小路上,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宫门口了。

我正欲上前去,就听见湖边传来说话声。

我心中一凌,赶忙猫着身子踮起脚凑近了些,想听听在说什么。

不是我没素质偷听人家讲话,而是如果是女主在密谋什么恰好被我听到了,那我不就有被灭口的可能吗?

这死在女主手上的事不就成了嘛!

但这里距离还是有些远,我刚要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声,伴随着「扑通」重物落水的声音。

我伸长脖子去看,原本岸上的两个人只剩下一个,正一边张望着一边离开。

另一个应该是被推下水了。

不行,救人要紧!

我想也不想就冲出去,打算去湖里捞人。

岸上那个人显然没想到会被人看到,愣了一下就要来追我。

我一看这人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撒丫子就往反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哀嚎:「杀人啦!」

「着火啦!」

「救命啊!」

……

可这地荒凉,我喊半天也没来个人。

我急不择路,什么也顾不得,看见一个灌木丛就钻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里面的空地上有个人正着看我。

他一脸懵逼。

我也惊呆了。

皇上,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跳芭蕾吗?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河里捞出一具女尸,经辨认是秋贵人宫里的小丫鬟。

外面的侍卫一批一批地经过,各个宫里搜查生面孔。

我和薄隽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

我就说他一个古代人怎么这么先进,对「艹」感兴趣,还特么会跳芭蕾,原来和我一样是穿来的!

「皇上,」我手指「邦邦」敲着桌子,「您知道怎么回去吗?」

「不知道,」薄隽摇摇头,「你知道?」

「人工智障跟我说我这个角色死了或者整本书大结局我就能回去了,没跟你说?」

薄隽无奈:「系统短路了,只跟我说我是傀儡皇帝,结局女主称帝,中间全是省略号。」

「……」

还能这样?

我很好奇:「那你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

「别提了,」薄隽叹口气,「我一个皇帝没有山珍海味、温香软玉不说,还每天战战兢兢,只怕谁背后给我一刀。活得是一点滋味都没有啊。」

真惨。

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深切哀痛:「亲,你不会连女主都不知道是谁吧?」

薄隽抬起眼看我,问:「是厉丁柔吗?」

「不错,」我摩挲下巴:「看来女主的风采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不是,」薄隽摇摇头,咕哝出几个英语单词来:「厉丁柔,leading role,这摆明了是主角吧?」

「……」

作者这起名尿性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吧?

「皇上,我看你挺聪明的,」我冲他眨眨眼,「你赶紧想个让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呗?」

「别叫我皇上了,听着别扭。」薄隽摆摆手,「我姓王,你就叫我小王吧。」

「好的,小王八。」我亲切地握住他的手,「以后我们就是同盟了,你可以叫我小乌龟。」

「不……」

小王明显对这个名字不满意,可还没开口就被我打断了:「既然我们两个都是配角,如果我俩都死了是不是就能尽早结局了?」

「不一定。」薄隽摇头,「万一我们不按照剧情走,书里死了现实也死了呢?」

「对喔,」我叹口气,泄劲一样趴在桌子上:「也不能先把你弄死试试水。」

「哈?」

薄隽猛然后撤,一脸悚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皇上平日冷酷的面容露出这般惊恐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玩,便把食盒推过去,吓唬他:「初次见面没啥好送的,送你一杯毒酒上……」

「嘭!」

我话还没说完呢,门突然从外面被大力打开了。

太后涂着丹蔻的手哆哆嗦嗦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柳美人意欲谋害圣上,把她给我抓住,打入冷宫!」

「哈?」

我站起来就想跑,可两个侍卫反应比我快,一把按住我。

我大声喊冤:「我只是口嗨而已啊。您老人家可以看看,这里面真没有毒酒啊!」

但不听不听我就不听的态度可能是薄家的传统,太后根本不让我解释,呵斥侍卫:「还不带下去!」

我双脚拖在地上,绝望地被拉着往外走。

我不甘心又回头看了一眼,薄隽还站在那背着手、阴沉着脸装酷,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求情或者解释的话。

狗男人,我还是不是你的白月光了?

 

穿书的第十五天,我还是没能回到现实世界。

而且我被幽禁冷宫,连女主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找她茬了。

薄隽偷偷跑来,给我送糕点和饭菜,甚至还不要脸地让女主给我做了排骨汤。

女主已经解除了禁足。

大理寺通过侍女落水一事查明给我下毒的是秋贵人,说是看不得我这般嚣张跋扈的样子。

薄隽本来也想将她关进冷宫,但太后说秋贵人娘家是守卫边疆的将军世家,这样做恐怕只会寒了他们的心。

作为太后的傀儡,他只能作罢。

我撇嘴,感情把我关在这里就因为我没摊上个好爹呗。

薄隽一边伺候我吃饭一边道歉:「那天我想帮你求情的,可是系统给我禁言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拖走了。」

「禁言?」我嘴里塞着饭菜,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不是角色 OOC 或者剧情偏离走向才会被禁言吗?」

薄隽掏出帕子让我擦嘴,示意我吃干净了再说话。

我没那么多讲究,接着咕哝:「难道系统是故意让我进冷宫的?」

我环顾四周,除了床就是墙,还透着一股寒意:「这破地方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薄隽点头:「现在看来这本书的走向应该是我们和系统共同决定的。如果我们的选择太过偏离剧情,系统就会通过禁言阻止我们。」

「所以?」我悲伤地与薄隽对望。

「所以我们自己决定不了生死。」薄隽很淡定,「小乌龟,我们还是选择大结局这条路吧。」

「小王八,」我猛得握住他的手,「那你赶快下旨传¥%#@@#&……」

我「传位给女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系统禁言了,嘴巴张张合合看着薄隽,像个傻子。

薄隽乐了,笑出声来。

其实说起来这破皇帝的长相还真在我审美上,桃花眼含情脉脉、薄唇轻抿,肩宽腿长。

只能说真不愧是纸片人哈。

老娘这么多年的尼姑心都差点要动了。

薄隽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传¥%#@@#&……」

他嘴巴一张一合,瞬间也发不出声音来。

我们两个傻子对着「阿巴阿巴」,最后相视着笑出声来。

因为无法决定自己来去的郁闷消失了那么一些。

薄隽走后,我将冷宫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想找出秘密。

可最后除了只找到两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玻璃珠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泄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难道只是系统为了惩罚我不听话才把我关在这里的?」

外面月光照进来,然后又隐没。

我抬眼去看,立刻被吓了一跳:一个黑衣人正站在我门口。

这熟悉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不正是那天在河边看到的人嘛!

这是要来杀人灭口了啊!

我从床上蹦起来,哆嗦着问:「你……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上来就要给我一拳。

我以为自己要硬生生挨下,可身体却不像自己的一般动起来,敏捷地躲过去。

原来这柳月光会武功!

我还没来得及窃喜,那人立时又追了上来。

我赶紧打开门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门外的侍卫不知道睡着了还是被解决掉了,喊半天一个人都没有。

我和黑衣人就在院子里绕圈。

所幸他身躯大,没我灵敏,快抓到我时就被我一弯腰、一收腹躲开了。

可我体力不支,跑一会就得略停一下喘两口气。

最后我实在撑不住了,猛得一停,向后转身:「大……大哥,呼,我实在不想跑了,你到底……」

身后却没人,打眼一看,那黑衣人直接在原地定住了。

两只眼睛恶狠狠盯着我,显然是想冲上来却有心无力。

这里还有别人?

我赶紧缩在院子的一个大缸后面,四处张望,然后就看到黑衣人背后的屋檐上站着一个女人。

托古代人俩眼视力二百五的福,月光的映照下,我看到秋贵人柔和、温婉的面容。

她白衣飘然,仿若谪仙一般。

 

「这是太后的人。」

那个黑衣大汉被捆在柱子上,嘴巴、耳朵堵着、眼睛也被蒙起来,「呜呜」地不住挣扎。

薄隽站在一旁打量他,问我:「你怎么知道?」

「秋贵人说的。」我捏起一块芙蓉糕塞嘴里:「她说太后想杀我,让我注意点。虽然她也见不得我这般猖狂的样子,却也不想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没了。」

薄隽点头:「秋贵人一家满门忠孝、刚烈正直,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心肠歹毒的人。」

「那你知道秋贵人和太后是什么关系吗?」

「太后是秋贵人母亲的姐姐,当年秋贵人进宫还是太后拿的主意。」

「噫,」我嫌弃道,「那这俩人不是近亲吗?」

「想什么呢?」薄隽笑,「皇帝不是太后的亲儿子。皇帝的母亲是前朝的宁妃,在这座冷宫生下皇帝后就难产而死,先帝便让太后抚养他长大。」

「怪不得。」我恍然大悟。

太后这般控制皇帝,大概就是害怕没有血缘的牵制,有一天会失去那万万人之上的权势吧。

「哎,」我感觉不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系统偷偷给你开小差了?」

「不知道多一点怎么活下去?」薄隽递给我一块苹果酥,「我问史官要了史记,还向身边的太监打听了一些。这些都是宫内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事,打听到很容易。」

「我还知道朝中现在分为两派,少数是拥护皇帝的,大部分拥护太后,其中就以秋贵人娘家平武将军为首。」

电视剧、小说里看到的朝堂纷争就这样赤裸裸摆在面前,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不对啊,秋贵人和太后一派,怎么就意见分歧了呢?」

薄隽大概也不明白:「可能因为秋贵人觉得你罪不至死?」

我摇摇头,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却没什么头绪。

「看来要想女主称帝,我们就要帮她解决太后掌权这个问题,」我将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手,顺便骄傲挺起胸脯:「本人不才,愿担当首领。」

薄隽笑着看我,很是配合:「小的唯您马首是瞻。」

「很有觉悟。」我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下巴指了指那黑衣人:「先把他关起来,这人肯定知道太后很多事。」

「恩。」薄隽点头,「然后呢?」

「然后接近秋贵人,」我斗志满满:「瓦解太后的小团体,尽力拉拢平武将军到我们阵营!」

「好计划。」薄隽问:「你怎么从冷宫出去呢?」

「……」

满腔热情被冷水浇灭,我颓废趴在桌子上,愤恨:「皇上啊,你真是个废物!」

薄隽一脸无辜。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太后驾到!」

来了来了,来要人了!

我赶紧拿被子将黑衣人蒙住,拉着薄隽出去迎接。

但刚打开门太后就站在冷宫门口,涂着丹蔻的手放在身前,阴森森、恶狠狠盯着我,仿佛我拐走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

孩子?

我一激灵,突得计上心来。

出冷宫有望啊!

我一把挤进薄隽怀里,拉过他一只手放在我小腹上:「隽郎,不要抛下我和孩子。」

薄隽愣了。

太后也愣了。

我泫然欲泣,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小腹:「嫔妾无所谓这冷宫寒酸,可是若苦了皇孙,那就该是嫔妾的不是了。」

我又看向太后,哽咽着:「您说是吧,太后娘娘?」

太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快厥过去了。

我冲薄隽眨巴眨巴眼,示意他配合我一点,却看到薄隽虽然冷着脸,耳朵尖却红了。

我这才察觉我们俩正手叠着手,他的掌心贴在我的腹部。

我心想这有啥啊,小王八还挺纯情的,但自己的脸却也热起来。

 

自从怀孕后,我简直成了宫里的猴子,每个人都要来我面前转上那么几圈。

听说皇上登基以来不是没有过孩子,但都没能活下来。

我谨慎地看着女主、月贵人等拉着我手嘘寒问暖,十分怀疑她们和善的面容下正在思考如何打掉我的孩子。

可怜我这孩子还没满……

哦,不对。

我没有孩子。

我一下一下抚摸着肚子:「谢谢姐姐,我会很小心的。」

厉丁柔笑了笑,从丫鬟手里接过碗,拿起勺子喂我:「这是宋太医开的药,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这是碗打胎药吧?

我腹诽,却还是很听话地喝了下去。

喝完后,女主像对待亲女儿一样给我擦了擦嘴角:「宋太医在保胎、养胎这方面很有经验。经他照料,这孩子保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我小白兔一样乖巧点头,心里却想有你们这群怪姨母在,孩子能平安就有鬼了。

不对,我又转念一想,女主怎么两句不离宋太医?

我看着厉丁柔笑意晏晏的眼睛,突然想到那天给我把脉、让太后相信我有喜的不正是这位宋太医吗?

难道女主在提醒我她和宋太医关系很好、知道我假孕的事?

那她为什么不揭发我,让太后治我个欺君之罪呢?

还是她想利用这个威胁我?

可我只是个小绿茶,能为她做什么呢?

……

不行不行,头开始痛了。

我简直想哀嚎,我这脑子实在玩转不来宫心计啊!

但幸亏女主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每天来我宫里陪我说话、赏花,还教我刺绣,待我如亲姐妹一般。

我索性也不想其中缘由了,毕竟女主想让我死,那我这个配角也不能不死不是?

现在事情最关键的就是与秋贵人搞好关系。

可秋贵人实在是个冷脾气,饶是我这么没皮没脸都跟她热乎不起来,每每一个「滚」字就打发了我。

我捏着手绢哭哭啼啼,她就「嘭」把门一关:「滚一边去装可怜!」

真是个反矫小达人。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我往她宫内石凳上一坐,大有不给我开门我就不回去的架势。

可是从上午硬生生坐到晚上,没一个人理我。

最后还是薄隽来接了我回去。

他为了给我台阶下装着哄我半天,我则扭扭捏捏。

最后秋贵人受不了了,一声怒气中天的「滚」字把我俩赶出了她的宿华宫。

我和薄隽手牵着手走在回宫的路上,给过路的小丫鬟、太监装出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

薄隽告诉我冷宫刺杀我的黑衣人是太后的心腹,专门在宫内为她杀人或者处理杀人后续事宜的。

太后早就看我不顺眼,所以让秋贵人在我食物内下毒然后嫁祸给厉丁柔,这样既能解决我又能让皇帝厌恶厉贵人,可谓一石二鸟。

但秋贵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杀我,把毒药换成了鹤顶黑。

太后气不过,让心腹杀了秋贵人的小丫鬟,打算以儆效尤。

这样一看这两人并不是什么同盟的关系,更像是相互挟制。

那所谓的平武将军与太后一派是不是也是因为背后有利益牵扯呢?

看来事情还是得从秋贵人入手。

可是我跟她搞不好关系可怎么办呢?

我皱着眉头,连脚步都不自觉慢下来。

薄隽也不走了,停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刚想问他有什么方法,一阵桂花香气就钻进我的鼻子。

我突然想到明天就是中秋节,宫里要举办宴会,到时候嫔妃不在宫里,宫女、太监也应该去看烟花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赏月。

这样我岂不是可以偷偷溜进宿华宫,找一下秋贵人和家中或者太后往来的书信?

即便没有书信,也可能会有别的东西。

我侧过身想要附到薄隽耳边跟他说我的计划。

但我低估了薄隽的身高,只略微踮了脚,然后一转头嘴唇就磕到了他的下巴上。

哎呀,尴尬。

我装作嘴痛,赶紧低下头。

薄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只手臂圈着我腰将我抱到旁边的花园石凳上,微仰起头看我:「首领,您在这说。」

这小王八怎么感觉一股蔫坏的感觉。

我双手泄愤一样捧住他的脸颊,将那平日总是寒霜一样的面容揉捏得泛了红才作罢。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薄隽专门在中秋节目单里加了放烟花、送月饼这几个节目,目的就是让宫内所有太监宫女都有参与感,这样宫内就真没几个人了。

我趴宫门偷偷瞧了瞧宿华宫内,只有几个小丫鬟正坐在花园里。

我便大大方方走进去。

眼瞅着走到房间门口了,一个宫女突然站起来问我:「萍儿,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副宫女打扮,看来是把我认成服侍秋贵人的贴身丫鬟了。

我没回头直接道:「贵人说冷了,我来帮她拿件衣服。」

那宫女就要走过来:「要哪一件?」

我冷汗直冒,差一点想转身逃跑。

这时另一个宫女开口:「哪一件萍儿不比我们更清楚吗?快,到你出牌了。」

那宫女就又坐回去:「对二?要不起。」

我松了一口气,赶忙打开门进去。

秋贵人的房间比我想象中要简单许多,几乎没什么东西,看起来随时要搬走一样。

但我没功夫细看,跑到书柜那边翻找起来。

这一翻不仅翻出了几封书信、票据,竟然还看到了和我在冷宫见到的一样大小的珠子。

看来这也是个关键。

我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塞怀里就要往外走。

「柳月光,柳月光。」

还有人在?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本就做贼心虚,这一下吓得几乎要大叫出声,赶忙弯下腰四处观望。

然后就看到窗棂旁边站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

它张着嘴喊:「柳月光,柳月光。」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捏住它的上下唇,警告它:「别喊了,我这就走。」

鹦鹉瞪着俩眼看我。

我以为它听明白了,就放开了手,然后慢慢后退。

这个傻鸟又叫起来:「狸猫狸猫,假皇上假皇上……」

说什么呢?

我可听不懂鸟语。

我内心翻个白眼,走到门口刚要打开门,猛然反应过来这鹦鹉在说什么。

假皇上?

这难道就是秋贵人挟制太后的把柄?

我冲上去捏着它两翅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但它虽然会说人话,毕竟只是只鸟,被吓得呜哇乱叫。

时间来不及了,我思虑片刻,还是捏着鹦鹉的嘴塞衣服底下跑出去。

宫女们大概是去领月饼了,不在院内。

我更自由了,撒丫子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宿华宫。

但没想到转弯就跟领完月饼的宫女撞个正着。

她们「啊啊」大叫起来:「不是萍儿,有小偷!来人呐!」

我赶紧朝反方向跑,后面呼啦啦追来一群人。

这皇宫还真是大,人生地不熟的,我跑着跑着就迷了路。

身后宫女、太监们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站在岔路口正犹豫着向左还是向右,从假山后面伸来一只手把我拽了过去。

我刚想挣扎,就看到再熟悉不过的一张俊脸。

薄隽将我压在假山上,捂着我的嘴防止我喊出声来。

这距离太近,我甚至都能听到我俩混在一起的心跳声。

宫女太监的声音近了又远,不知道追向了哪个方向。

我「唔唔」着让薄隽松开我,但不知道他怎么了,眼睛望着我半天也没懂我的意思。

直到怀里一连「死了死了」的尖叫声才让他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疑惑问:「你说什么?」

我掀开衣服,鹦鹉已经被挤得奄奄一息了。

我急忙给它顺气。

「%&&#@*#%*」

鹦鹉回过气,出口就是一串国骂。

「……」

咱也不知道秋贵人一副温婉的长相是怎么吐出这一连串「少鸟不宜」的话的。

薄隽被逗笑了:「这是什么?」

我拉着薄隽往外走,将鹦鹉放在草地上,虎视眈眈:「把你在宫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鹦鹉偏着头,小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嘿,跟我装傻。

我一把撸起袖子,打算给它点颜色瞧瞧。

鹦鹉看懂我的意思,翅膀扑棱起来,又开始骂人。

薄隽拉住我,问:「它说了什么吗?」

我也犯不着跟一只鸟较劲,便将自己听到的跟他说了。

薄隽获得的情报里显然没有这些,拧起了眉头。

我折腾半天也累了,抽出裙带将鸟栓在矮木枝上就朝草地上一躺。

夜空星河璀璨,一轮圆月正悬挂于半空。

清冷月辉如无尽的银蝶翩然飞向大地。

我长舒一口气。

穿越以来的惶恐、孤独以及迷茫在这一刻仿佛都消散了。

薄隽也学我躺在地上。

我戳戳他:「你不是在宴会上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来帮忙的。」他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到宿华宫就看到你被人追,便绕了个近路在这拦住你。」

「唉,」我叹口气:「宴会上肯定有很多好吃的,我吃不到了,亏呀。」

薄隽没应声,片刻后站起身:「等着。」

我正疑惑着,就看到他拎着个食盒走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酒、肉、糕点应有尽有。

「哇,」我等不及将盘子都端出来,直接捏了一块甜糕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刚才宫女拎着经过,大概是送去某个宫里的,被我拦下了。」

「嗯……」我若有所思,「这柳美人梁上君子,皇帝强盗行径,还真是天生一对呀。」

薄隽没好气地拍拍我的头,塞给我一块芙蓉糕:「快吃吧。」

我忙不迭将芙蓉糕从嘴上拿下来:「干嘛,都串味了。」

……

夜色越发浓厚,我和薄隽却都没有想要回宫的意思。

他将绣着龙纹样的外衣铺在地上,我们俩挤在上面,肩膀挨着肩膀赏月。

但赏月这种高雅的活动实在不适合我这个现代俗人,再加上喝了酒,没一会我就开始迷瞪。

然后就觉得哪都不舒服。

只隔了一层布料的草地太扎人,秋风吹过又太冷,总之身体扭来扭去就是不能安静。

薄隽无奈,将手从脑后拿出来,把我禁锢在怀里:「要回去吗?」

我下巴抵他胸前,看着他摇了摇头。

薄隽笑了一下,捏我的脸:「你喝醉了?」

「没有。」

我又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我知道这是一,我还知道九九八十一,七七六十四……」

薄隽笑得更开心了。

我看着月光下他唇红齿白、桃眼勾人,鬼使神差就要凑上去。

但被困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我正疑惑着,一行大字在我脑海飘过:「不可以涩涩哦。」

唔。

我放弃般地将脸埋在薄隽怀里。

人工智障,原来你没死机啊!

 

「呐。」我拨了拨掌心的豆子和小米,「可好吃了,您老尝尝?」

鹦鹉把头一扭,高傲尽数体现。

「我¥%#@*%#%」

我忍住想要口吐芬芳的冲动,将豆子扔到碗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饿死你算了!

已经十天了。

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这鹦鹉一句话都不说。

我打也打不得、饿也不能饿,只能当祖宗一样供着。

不过从那几封书信和密令中倒是也得到一些东西。

太后与将军府确有利益的往来,也暗中帮将军府处理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甚至前段时间关于将军府嫡子在治理洪水的工程中偷工减料的举报也被压下来。

薄隽曾说将军府满门忠孝、忠于朝廷,看来并不真实。

这样一想当初在冷宫,秋贵人特意赶来救下我也必然不会是因为好心。

她和自己的兄长视百姓苦难、性命于无物,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和她争宠的妃子的命呢?

但我们至今没想明白她救下我会是为了什么。

一般按照电视剧里讲得,妃子之间争斗不是为了钱权就是皇帝宠爱。

不过前者我没有,后者人家也不稀罕。

而且同样令人费解的是这几封信的落款都有一个「公主安」。

可宫内的公主不是年少夭折就是早已远嫁,我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将军府说的是哪一位。

但有一点很清楚,拉拢将军府的计划暂时要搁置了。

有着利益关系,太后与将军府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破裂的。

「妹妹终于来了。」

我思绪被打断,就看见厉贵人迎了上来。

今天天气还算晴朗,有着高雅情致的妃嫔们就邀请我来后花园赏花。

虽然我不懂花有啥好看的,但作为一个绿茶,自然要往人堆里扎。

感觉系统应该给我颁个敬业奖,在寻找回家之路的同时还兢兢业业当好一个反派,我容易吗我?!

我在女主的搀扶下坐在亭子里,十分做作地捂着肚子。

春贵人照例给了我一个白眼。

秋贵人在一旁「呸呸」嗑瓜子,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我一下一下抚着肚子:「妹妹不是故意迟到的,是隽郎让嫔妾多睡一会,说对孩子好。」

春贵人冷哼一声,鞋底踩地「邦邦」响,跑外面看花去了。

秋贵人大概觉得无聊,拍拍手也要跟着去。

我是不想动,翘着兰花指捏起面前盘子里的糕点。

可还没送到嘴边,就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我连人带吃的一齐掉下了凳子。

旁边立刻响起一连串的尖叫声。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古代人就是娇气。

我拍拍屁股,打算自己站起来。

但女主突然跑来,手不知道碰到我哪儿。我眼前就突然一黑,身体酸麻。

陷入昏睡前我知道我孩子应当是没了。

果然睁眼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薄隽坐在床边,宋太医和秋贵人跪在床下。

秋贵人昂着头,满脸不服气:「我说了是有人从背后推我,我没站稳才碰到了柳月光,怎么全成了我的错?」

另一个跪着的小丫鬟连忙磕头,声音都吓得发抖:「奴婢看得清楚,当时秋贵人身后并没有人,奴婢不敢说谎啊。」

秋贵人看向她,怒气值拉满:「没有人难道是鬼推得我?作伪证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小丫鬟头磕得「啪啪」响:「奴婢不敢说谎啊,奴婢不敢说谎啊……」

你属复读机的吗?

我差点笑出声,但硬生生忍住了 。

毕竟我刚失去了我的「孩子」,不能开心得太明显。

我握着薄隽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隽郎,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小王八可能是被我的演技折服了,愣着半晌没说话。

莫名得我脑海突然浮现一句话:「该我上场表演了!」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转向秋贵人,装出怯弱的样子:「可我心里是很想与姐姐亲近的,前几日被关在门外一天妹妹也没有记恨姐姐。但姐姐可以直说不想与妹妹往来,妹妹自然不会再打扰,为什么要伤害孩子呢?他多么无辜啊。」

说着我把脸埋进被子里。

没办法,实在是哭不出来。我只能借着被子掩盖一抖一抖地装作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薄隽声音冰冷:「秋贵人禁足宿华宫,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待查明实情再另做定夺。」

一众人行了礼退下了。

秋贵人即便不服也不敢抗旨,走前把门「嘭」地一甩。

可怜我的门,也不知道报废了没有。

「别笑了,」薄隽把被子给我拉下来,「摔伤了吗?」

「哈哈哈哈,」我大笑,「刚才宫女和秋贵人的表情好好笑,没想到来到古代还有电视看。」

薄隽无语地看着我。

我顺手掀开被子:「女主不知道点了我什么穴,腰好酸,你帮我按按。」

他叹口气,将手放在我腰上。

薄隽手大也有力气,比宫女按得舒服多了。

我长舒一口气:「女主终于有动作了,再安静下去我都以为他们不想谋反了。」

薄隽道:「他们一直在密谋。朝堂之上太后一派的人话语权明显小了,弹劾将军府的折子越来越多,以前的旧事也被翻了出来。」

「果然,」我一拍掌,「能当女主的绝不是善茬!」

「算是吧。」薄隽应,「最近城内出现了一批难民,我打算让昭王去办,这样应该可以提高他在百姓和官员之中的威信,拥护他的人也会更多一些。」

「Good!」我胳膊向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看来咱们回家指日可待。」

「不过,」我收回胳膊,重新垫在下巴下,「咱们这样挤兑将军府,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把我们暗杀了?」

「不会。太后虽然病了,还是有人拥护的。若是我死了,将军府没了太后的把柄,难免不会被太后及其势力扳倒,他们担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我呢?」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我只是一个小绿茶啊,屁用没有,随随便便不就死了?」

「放心,」薄隽握着我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我原本想说你只是个傀儡皇帝有啥用,可是小王八的语气太过坚定,一下子让我没了抬杠的心思,只能讷讷:「我也会保护你的。」

 

将近年关,太后愈发病重。

我偷偷去瞧了瞧,觉得她大概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朝堂之上太后的势力便被逐渐削弱。

没了靠山,将军府也慢慢有颓废的趋势。

与此同时,「假皇帝」的传言在宫里宫外传得是沸沸扬扬。

说原本冷宫中宁妃诞下的是个小公主,是太后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从宫外抱来一个男娃替换了公主。

那个男娃就是当今的皇帝。

太后得知勃然大怒,命人抓了几个闲话的宫女太监、杖毙,以儆效尤。

但这下更堵不住悠悠众口,民间甚至还传了不少话本。

「唉。」

我「啪」得合上手里的话本,「太后娘娘属实是不懂公关啊。」

她应该发个公告:「你们纯属造谣,在不停止一纸律师函就发到你家里,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说!」

可人家也不算造谣,「假皇帝」毕竟是个不争的事实。

万一求锤得锤就麻烦了。

我摇摇头,脱掉鞋打算上床睡觉。

可刚蹬了一只,就一阵风吹来,蜡烛灭了,一只匕首架上了我的脖子。

「你要是敢出声,我就掐死你。」秋贵人冷冷道。

我赶忙把刚张开的嘴闭上。

她冷哼一声:「我就说谁敢来我宫里偷东西,除了你柳月光还真没别人。」

我紧闭着嘴「唔唔」摇头表示不是我。

站在她肩头的鹦鹉终于不装哑巴了:「说谎,说谎。」

这狗仗人势的傻鸟!

哎不对,谁特么把你放出去了?

你怎么跟秋贵人一起来的?

秋贵人显然也不信我:「说吧,你记起来多少?」

记起来什么?

难道这柳月光被秋贵人弄失忆了?

可我是穿来的,与以前的柳月光根本就不是一个脑子,怎么也不可能有她的记忆啊。

但我不能说。

我故作镇定:「肯定都、都记起来了。」

「哦?」秋贵人冷笑,「那你还是打算帮这假皇帝扳倒将军府,就为了你所谓的爱情?妈的,为了给你治脑子,我专门让哥哥拿药抹掉你的记忆,没想到你这病居然还刻到了骨头里!」

喔,原来这柳月光还是个情种。

「那又怎样?」我装作底气十足,「将军府也是坏事做尽,不应该得到惩罚吗?」

「我父亲一生戎马,为薄家尽心尽力,怎么就坏事做尽了?」

「你还有脸提、提你父亲,平武将军的名声要被你和你哥哥败坏光了。」

「好啊,」秋贵人咬着牙,「看来你是决心要帮皇帝帮到底了,将军府养你这么多年都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养我?

不是吧,这柳月光跟将军府到底什么关系啊?

说多错多。

为了不露馅,我只能装心虚没应话。

秋贵人一把拽着我就往外走。

你等等,让我穿上鞋啊。

可她明显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主。

我只好光着一只脚跌跌撞撞跟着她:「你带我去哪?」

这路上咋一个过路的都没有啊?

秋贵人的声音异常冰冷:「狗皇帝害我一家这样惨,哥哥降职、我被幽禁,你觉得我们能让他好过?」

这不是你们自作自受的吗?

但我不敢说。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将军府被各方势力逼得狗急跳墙,打算逼宫了。

没想到将军府造反居然比昭王还要早。

那若是逼宫成功谁来当皇帝?

万一再架个傀儡皇帝岂不是这本书还要好久才能结局?

我眼泪「唰」就掉下来了。

我想回家啊。

「啪。」

正被拖得踉踉跄跄,前面的秋贵人突然停了下来,我暂停不及,鼻子撞上了她的肩胛骨,两行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我忙捂着鼻子绕过她去看,女主正拿着剑堵在路上。

秋贵人冷冷道:「厉丁柔,今日我不想与你算旧账,赶紧滚开。」

厉丁柔没了往日温和的模样:「你放了月光,我自然不会找你麻烦。」

「哈,」秋贵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我就说你为什么对柳月光这么殷勤,你便是当初陪宁妃进冷宫的那个公主吧?当初太后为了隐瞒将与冷宫有关的人都处理掉了,我父亲只救了一个襁褓里的柳月光。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下来。」

切。

我暗自撇撇嘴。

人家可是女主,活不下来的话就没你什么事了。

不过秋贵人这话里的意思是柳月光是宁妃诞下的那个公主?

柳月光与薄隽的命运互换?

原来将军府用以挟制太后的人不光是皇帝,还有柳月光。

我就说这个秋贵人怎么那么好心,专门跑到冷宫里救人,感情是不想失去一个把柄!

那几封信后面的「公主安」也有了解释,是在警告太后将军府一直注意着柳月光动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这样说来女主是我姐姐?

这下不就有活路了!

「姐姐,救我!」

我面条宽泪迎风流,站起身就想扑向女主。

但秋贵人一把抓住我,施展轻功将我往反方向带。

厉丁柔立马追了上来。

从天上往下看,宫里到处火光冲天、血流遍地。

我被吓得魂都跑了,抱着秋贵人的腰就哭嚎:「你放过我吧,我想回家,我想小王八……」

被这样抱着,秋贵人明显施展不开。

她捏着我胳膊略一使劲,我立刻就没了力气,然后再也抱不住她直直掉了下去。

完蛋,我紧闭上眼睛。

这下肯定要摔个狗吃屎了。

我眼泪哗哗掉。

小王八啊小王八,你说要保护我的,你他喵的迷路了吗?!

可是想象中落地的痛苦并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薄隽的脸近在眼前。

他白皙的面容上沾了不少血迹,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尤其是接住我的时候更好看了。

「你终于来了!」

我回抱住他就开始嚎啕。

身后传来秋贵人和女主刀剑相向的声音。

薄隽拍了拍我的后背算是安抚,然后将我打横抱起向某个方向走去。

可是还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我从他怀里探出头去瞧,便看见一行人正堵在路上。

为首的是个坐轮椅的男子,白衣纤尘不染。面容虽清瘦苍白,却难掩清贵之姿。

想必这位就是男主昭王了。

昭王并非皇室血脉,而是因战功赫赫被封为异姓王。但他年少时风头太盛,招来嫉恨,被贼人所害。虽未残疾,却再也上不了战场,大部分时间出行还需要靠轮椅。

不过这落难公主和病秧子将军,还怪好磕的。

「圣上,将军府谋逆,还请移驾随我们去安全的地方。」昭王身边的一个侍卫道。

「不……」

薄隽话刚要出口,我赶紧双手捂上他的嘴巴。

我探出头冲昭王笑笑,十二分乖巧:「好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刚刚我们处于劣势,怎么能跟男主抬杠,懂不懂?」

我坐在软榻上,手指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薄隽的脑袋。

薄隽没回话,专心给我被石子咯出血的脚上药。

外面不时传来宫女、太监的尖叫声和逃跑声,火光明明灭灭。

我心里七上八下。

「你说昭王能打得过将军府吗?」

「不过哪边赢好像我们都必死无疑啊,毕竟秋贵人和女主都跟我有仇。」

「那我们死了就能回家了吗?」

……

薄隽一直冷着的面容终于有了松动,无奈道:「怎么这么多问题?」

「因为害怕啊。」我收回包扎好的脚,下巴抵在膝盖上:「害怕我们折腾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回不了家。」

薄隽洗了手坐在我对面,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管能不能回去,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切,」我鼻子哼一声,「你都要自身难保了。我至少还有女主这个关系户,你就是孤家寡人。」

「我不是,」薄隽笑,「你不是我的关系户吗?」

「我不是,」我学他,「你是小王八,我是小乌龟,咱俩不是近亲。」

「哦。」薄隽好似恍然大悟,握上我的手:「那我能申请成为你的近亲吗?」

「当然……」我刚想习惯性抬杠说不行,突然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你你你说什么?」

小王八神态自若地看着我。

我心里更七上八下了,却还是故作镇定:「你确定不是因为受到薄隽对自己白月光感情的影响?」

「不是,」薄隽认真看着我,「也许一开始对你偏心是因为受到了影响,可后来就只是因为你是你。」

我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道:「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说不定我们一会就死了。」

「不会。」薄隽道,「昭王兵力强大,将军府抵抗不住。我用传位诏书与昭王做了交易,等女主称帝,你会是这皇宫内唯一的公主。」

「那你呢?」

「我被贬为庶人,此生再也不能踏进朝堂一步。」

「喂,小王八,」我恼怒,「刚才你说要一直陪着我,现在就反悔了?」

「没有。」薄隽刚想说什么,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秋贵人拎着剑,上来就要刺我:「柳月光,我今日就要杀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替我哥哥报仇!」

你们自作自受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年头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我「嗷」一嗓子就往薄隽身后藏。

所幸原主皇帝身手不错,他抱起我身影一闪就躲开了。

「什么忘恩负义?」我扒着薄隽肩头冲秋贵人喊:「对我有恩的是平武将军,你们兄妹俩不过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

「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只因我不配合你们就给我下药,谁知道你们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

「难道只因为对我有恩就可以随意决定我生死吗?我的命是平武将军救的,不是你们!」

「所以你就联合这个狗皇帝将将军府逼上绝路?」

秋贵人眼底恨意更深,一剑追了过来。

薄隽抱着一个人行动却未受限,一抬腿将桌子翻起来挡住秋贵人的攻势,转眼就到了门口。

他问:「你们谋害昭王、治理水灾却克扣灾款,有没有想过也是在将别人逼上绝路?」

「别人怎样与我何关?」秋贵人一副死不悔改的意思,她冷呵一声:「假县令也在这摆谱?」

敢嘲讽小王八?

我刚想回嘲她两句,门突然被打开了。

身着盔甲的厉丁柔和昭王正在门外。

厉丁柔走上前来,淡淡道:「秋贵人,看在平武将军为国戎马一生的份上,你现在放下剑我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

「厉丁柔,」秋贵人冷冷看着女主,「你毒害太后、构陷忠臣,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厉丁柔却不恼,平静陈述:「我只是在给你机会。」

看看看看,这女主就是洒脱镇静。

我们这些小配角还是比不了。

「不必。」

秋贵人话音未落就又拿着剑冲我刺了过来。

又来?

又不是我惹得你!

我赶忙往把脸埋薄隽怀里。

真不知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厉丁柔一个瞬移到我们身前,反手挽了个剑花,将攻势挡下。

两人又开始打起来。

薄隽抱着我来到门外。

昭王对厉丁柔的武功似乎很有信心,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让人递给我一个用红线串起来的珠子,形状、大小和我在冷宫捡到的几乎一样。

「这是宁妃娘娘手串上落下的,一共两枚。一枚阿柔保留,这枚她送与你。以后你便是皇城内唯一的公主。」

我看着因为被摩挲太多次而没有一点光泽的珠子,才后知后觉到女主这么多年的隐忍和悲痛。

昭王接着道:「南门已备好车马。阿圆,送皇上出宫。」

那个叫阿圆的侍卫应了一声,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将士就搬了张椅子过来。

薄隽腾不开手,便用额头蹭了蹭我的,就要将我放下。

我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慌张道:「干嘛干嘛,你刚说要一直陪我的。」

「我不会离开,你可以出宫找我。只是宫外生活清苦,你不能跟着我受累。」

小看我?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打工人,哪天不是在为钱低声下气、睡眠不足?

「好啊,」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哥哥你说这话可让人伤心了呀。还没在一起你就嫌我累赘了?我有那么娇贵吗?我需要你养我吗?」

说着我就下意识开始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完蛋,看来有一株绿茶已经在我灵魂深处扎根了。

薄隽笑了一下,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

 

十一

「小红帽一掀被子,一只大灰狼张着大嘴就扑了上来!」

「嗷呜……」

我学着狼张牙舞爪的样子。

原本兴冲冲拦着我让我讲故事的小孩尖叫着全散开,回家各找各妈了。

「哼,」我拍拍手,「还治不了你们了!」

我拎起书袋,刚要转身回家,就看见薄隽正站在一颗桃花树下轻笑着看我。

他面如冠玉、白衣胜雪,惹来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还以为回家才能见到呢!

我欣喜地跑过去,直接挂他身上:「学堂不是还没结课吗,你怎么在这?」

薄隽扶住我的背:「今日七夕,我请了假,带你去灯会。」

我们穿进这本书里已经近两年。

厉丁柔称帝。

将军府原本因逼宫一事要满门抄斩,但女主念平武将军护国有功,只让男子充军、女子流放为奴。

按理说这应该是整本书的大结局了,可我们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就像死机了一样,问什么都没有回应。

我们只好在这里生活着。

薄隽教书、我在茶馆说书,倒也活得自在。

我一只手牵着薄隽,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灯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薄隽拉着我躲过一个商贩的小车,「等天色再晚些的时候。」

「那我们要去买花灯和孔明灯吗?」

「恩,去。」

「好哎,」我晃了晃薄隽的手,「等会我就许愿,让我们赶紧回家。我妈不一定急成什么样了。」

「小王八,等回去别忘了找我……」

「小心!」

「马受惊了,快起开!」

我话还没说完呢,从街角就突得出现一匹马朝我狂奔而来。

我躲闪不及,被马撞翻在地,闭上眼睛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年头,没红绿灯还真是不行。

……

「!」

我猛得从床上坐起来,入眼便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墙壁和被子,旁边的仪器「滴滴滴」响个不停。

我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脑袋还有些混乱。

我这是回来了?

因为我在书里死了?

我正疑惑着,旁边有了动静,一个年轻男子正手抚着额头从病床上坐起来。

这熟悉的侧脸与眼睛,不是薄隽还能是谁!

纸片人成精了?

不对不对,这应该是现实世界的小王八。

我拔掉各种管子就扑到他身上,声音都抖了:「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小王八虽然还没很清醒,手却下意识抚上我的背,「回来了。」

闻讯而来的医生和护士拿着案例和针管张大了嘴站在门口。

主治医生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声音抖得不轻:「两个植物人病例都已醒来,看样子生龙活虎,应该不是回光返照……」

当然不是!

我更紧地拥抱住薄隽。

虽然我不知道这场穿书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但我知道我喜欢的人还在身旁。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正巧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洁白的墙壁和地砖上投下莹莹光辉。

看,连阳光都在为我们见证。

(完,番外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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