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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自我是快乐的第一步

头疼。

还是头疼。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视野从模糊到清晰……这这这好像不是何韵家,也不是我家!

这是哪儿?!

我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简约大方,又透着些冷硬。

像是……男人的房间。

我不会是一夜情了吧?

我慌得不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人换过了。

但是身体又没有什么感觉。

应该没事吧……

手机也找不到,我二话不说就下床打算逃跑,再不跑肯定出事,万一被人嘎腰子了就完蛋了。

正找着衣服,面前就出现了一双男人的皮鞋,「要去哪儿?」

有些熟悉……

我僵着脖子缓缓抬头……

司司司秉泽?!

司秉泽会在这儿我完全没想到。

而我现在这么尴尬地跟他处在一个房间里,我更没想到。

我目瞪口呆,「什么鬼啊!」

司秉泽皱眉,低头看到我赤着的脚丫,「鞋呢?」

深秋了,早上已有些凉意,这样站着也确实冻脚了点。

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险些跳了起来,「你先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说了,先穿鞋。」他极为坚持,态度也严肃,这要搁以前,我不得吓得屁颠屁颠地赶紧听他的啊,可这种情况嘛……

「你没长耳朵啊!把我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问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听不见,什么我穿鞋不穿鞋的,关你什么事……」

一激动起来,我的胆子就突然变大了,这当口让我揍他我觉得我都敢。

司秉泽轻轻地叹息。他没有说话,二话不说就弯腰抱起我扔在床上。

我吓得惊呼:「你干吗?疯了吗这是……」

司秉泽单膝跪在地上,拿起我的鞋,声线沉稳,「穿鞋。」

他这种态度让我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反正在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我干脆平静下来,问:「我手机呢?」

司秉泽还是不回答。他转身离开,临走前撂下一句,「吃饭,吃完再说。」

我:「……」

经过这会儿的观察,我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什么酒店,而是他的家。

不是司家,是司秉泽自己的家。

他很少回司家的。或许是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

换好衣服后,我从二楼到了客厅,有用人在楼下等待,「小姐,先生在饭厅等您。」

都这样了,肯定得先把饭吃了,不然手机都拿不回来。

我嗯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跟着她们过去了。

饭菜很丰盛。

我本来不饿,这样一看还确实有些饿了。

司秉泽坐在那边,我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又摆出了最舒服的姿势,一言不发就开始干饭。

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我。

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并没有理会,直到他忍无可忍,「你都是这么吃饭的吗?」

怎么吃饭?

我顿了一下,擦掉嘴角沾着的饭粒,淡定道:「不然呢?用手抓着吃吗?」

司秉泽沉着脸,「坐端正,背挺直,吃慢点,不要狼吞虎咽。你这样,对胃不好。」

真啰唆。

还是那句话,要是之前,我哪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啊,肯定都端着,用毕生所学的用餐礼仪武装自己,唯恐他觉得我粗鲁。

可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冷冷道:「我爱怎么就怎么,你少左右我!」

张北北还是那个张北北。

爱说脏话,有妈生没妈养,粗鲁又没教养,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乖巧女孩子。

她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像王子一般的男孩,就笨拙地将自己装成公主,谁知弄了个四不像,邯郸学步,令人啼笑皆非。

都不喜欢了,那还装什么?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吃完手机就给我,我要回去,OK?」

司秉泽眼神暗了暗,「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真好笑。

「那可不用,」我怼他,「我更愿意不跟你说话。」

空气有刹那的安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司秉泽却猛地将手中筷子一拍,起身离去。

红烧肉都吓得掉在了桌子上。

说实话,我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情绪这么失控。

司家的独子,唯一的继承人,谁见了不说一句打小就沉稳,心机深沉,是做大事的料,心情也不会写在脸上,像今天这样发脾气,那自然是极少见的。

还是我惹的。

这让我更兴奋了。

吃完饭,我找司秉泽要手机。

他态度冷漠,全程不跟我说话,我忍无可忍,「行,这么喜欢我手机是吧,送给你送给你,我不要了!」

说罢,我摔门而出,并同时诅咒他吃方便面永远没有调料包,坐凳子永远三条腿!

东西收拾完,我二话不说就出门离开,门口站着个穿黑衣服的小哥,他瞧见我,热络地接过我的东西,笑着说:「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我本来想硬气一回,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可看了看这别墅的位置……在山上。

我沉默了。

「行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能麻烦别人的,一定不能委屈自己。

一上车,那小哥就给了我一个东西,「先生让我拿给您的。」

我一愣,接过,这不就是我手机吗?

好家伙,终于舍得给我了。

我连忙打开,锁屏上是无数条消息。

其中包括何韵的几十个电话。

这么久没信,她肯定急死了。

我给她回了回去,那边几乎立刻就接通了,「你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哪儿都问过了,就是不知道你的去向……」

叽里呱啦一大通后,何韵终于冷静了下来,给了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先等等,我现在在车上,等我回来了跟你解释。」

「行,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个一二三的,我非得揍死你!我都吓死了你知不知道,跑去派出所报警,人家说失踪时间不够不能立案,我寻思着这你要是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我还不知道你银行卡密码呢……」

「滚吧。」

我利索地挂断电话。

一天天的就盼着我死好继承我的花呗。

呸!

狗女人。

继续翻看着信息,在清一色的何韵中,有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应该是打错了或者是推销之类的,我也不想回过去,打电话什么的最烦了。

不仅这样,微信信息里也有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给我发了个:「我是高川。」

显示是昨晚添加的,我想了想……没想起来。

我只能主动问:「你好,请问你是?」

那边竟然秒回:「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姐姐记忆力真的不行哦。」

我惊了。

这谁啊?

等等……「姐姐」这个称呼,为什么这么熟悉?

好像有人这么叫过我……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电力十足的桃花眼……

是他!

我手一抖,忙问:「你是那个酒保?」

他回了个:「嗯哼。」

问题太多了,我手底下打字飞快:「你嗯哼什么呢,你怎么跑到我列表里的,还有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怎么在司秉泽家里!」

他这次直接发了一串语音过来,「姐姐昨晚喝醉了,我就用你面部解锁解开了你的手机,加了我自己,还用你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号码也存了哦。对了,昨晚我还有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呢。」

他可能刚睡醒,声线慵懒又低哑,杂糅着隐隐约约的少年音,竟让我恍惚了一下。

这也太勾引人了。

我还没回,他又发了另一条语音,「我送姐姐回去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人,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哦,姐姐还跟他说话呢,我想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就让他带走你了。」

算了算了,不知者无罪。

我咽下这口气,问他:「不说这个了,你加我干什么?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删你了。」

他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我有些无语。

他继续发:「就是想跟姐姐聊天嘛,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很孤独的,姐姐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哟哟哟,这还给我演上苦情剧了?

我刚想回复不行,他就又发过来:「没事的姐姐,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姐姐想做什么就做,我会尊重姐姐的意愿,我天生就是这个命,没有朋友也正常,一个人顶多就是孤独点,也不会死……」

我:「……」

行,我自认倒霉。

我回他:「别说了,我不删你就是了。」

他回了个开心的表情包,又发了个三秒的语音,我点开一听,他仍旧是那种懒散的声音,却突然有了些微妙的性感。

他说:「姐姐真乖。」

我觉得这个高川,可能或许大概有那么点病。

车子到了小区,我一时半会儿忘了自己坐的什么车了,下意识就问:「师傅,多少钱?」

小哥扑哧一笑,「小姐,不要钱。」

我有点囧,连忙拿着东西下了车。

「谢谢啊。」

不管司秉泽怎么着,给人家说句谢谢还是必要的。

上了楼,出电梯,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然后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盯着我的何韵。

我觉得这货肯定得好好骂我一通,到时候我就反将一军,责怪她当时不应该丢下我一个人走,这样她就没话可说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何韵竟猛地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张北北,你以后可别再这么吓我了,我都想连夜给你买棺材了……」

我:「……」

看在她是真的哭了的份上,棺材什么的我就不计较了吧。

我拍拍她的肩,「怕啥,我命大,出不了啥大事。」

何韵止住眼泪,看着我,「那你去哪儿了?」

呃……

这就说来话长了。

「你先跟我说,你家出什么事儿了?」那么急着走了,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何韵怎么可能丢下我?

果不其然,她叹了口气,「我爸昨晚突然晕倒了,何小甜给我打的电话,我就赶忙过去了。」

她又说:「我当时要是知道你会喝醉,我死都不会去,我以为那会儿你还醒着,就让你赶紧自个回去……我都后悔死了,一整晚睡不着,恨不得抽死我自己……」

「没事没事,」我赶紧说,「这不重要,你赶紧说你爸咋样啊?严不严重?」

何韵是个心软的人。她爸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可要是出事了,她一定会伤心的。

「不严重,就是太劳累了,」她无所谓地说,「都不知道何小甜叫我干吗,本来其乐融融的,我一去就立马尴尬,人家也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心里难受得要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等我考上了,咱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何韵久久不说话。

「真的?」她转过头,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嘴角却笑着,「你要是骗我,我就揍死你!」

没什么骗不骗的。

张北北只有何韵。

何韵也只有张北北。

「不会。」我说,「我要是骗你,就诅咒我这辈子都搞不到钱!」

何韵一愣,「你发这么毒的誓?」

「怎么样,信了不?」

「信了信了!」她朝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妹!」

我其实想过的。

我这么苦的人生,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除了老爹和奶奶,没人喜欢没人疼,可在六岁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竟然成了我人生中如此重要之人。

当时怎么可能想得到?

那个穿着碎花小裙子像公主一样跑过来挑衅我又被我骂得体无完肤的女孩子,会有一天,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我们一起走过了彼此的童年,青春,见证过彼此的伤痛,互相陪着对方走过所有困难,也有信心,面对将来可能会到来的无数挫折。

好像有她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

跟何韵说了那个高川后,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男的对你图谋不轨!」

我觉得不至于。

我是很普通的人。长得虽然还行,但是从小就不招人喜欢。

像高川那样的人,一看就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他会看上我?

「不至于不至于……我都能当他阿姨了。」弟弟什么的,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何韵摇头,「你才比他大几岁啊,这人肯定对你有意思,听你的描述,我觉得,他是看你老实,拿你当备胎!」

我:「……」

备胎……

这也太伤自尊了。

「那怎么办?」

何韵沉思了片刻,想出了绝妙的对策,「敌不动我不动,他敢让你当备胎,你就接招,勾引他,让他沦陷,成为你的舔狗!」

好像……有点爽。

可是……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伤害到人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做这种事。

「都说了让你观察,我也调查调查他,要是他是单纯地喜欢你,你就想想要不要跟他处;要是敢拿你当鱼,你也别放过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可没这么厉害。没见过多少男人,都不知道怎么跟男人说话。

看何韵这么有斗志,我也只能应和:「行行行,知道了……」

这日晚上,司秉泽又一次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成昊。

我傻了。

何韵也傻了。

我猛地关上门,问:「怎么办?」

外面传来成昊的声音,「这里我已经买下来了,你要是不开门,后果自负。」

买下来了?这么霸道?

我跟何韵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两个字:完蛋。

何韵焦虑地走来走去,「要不咱俩从窗户跳下去?」

这里是五楼。

「你为啥这么怕成昊?」我问。

何韵说:「谁说我怕他,我就是讨厌他,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她捏着手指比了比,「尴尬。」

我:「有道理。」

也是。都那样了,肯定多少有点尴尬。

「那你呢?怕什么司秉泽,你要在他面前硬气一点,懂不?」

我理直气壮,「男人就是一坨屎,你路上要是遇到屎了,不会躲着走?」

何韵:「有道理。」

经过冷静思考,我还是决定,「要不开门吧,他现在肯定有钥匙,跳楼也不行,咱俩会死的,怎么着也是活着好一点,还得老了一起跳广场舞勾引老头呢……」

何韵犹豫了一秒钟,「开!」

我们四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何韵不说话,我低着头玩手机,司秉泽神色平静,淡定地看着我,成昊则盯着何韵。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何韵用眼神暗示我想办法,我琢磨了一下,提出:「四个人的话不方便,也不好说话,我们分开,两两解决问题吧。」

成昊第一个同意,「可以。」

司秉泽也点了点头。

太好了。

我开心地说:「那你俩出去解决,我跟何韵屋里解决,互相不妨碍,多好。」

何韵眼睛一亮,立马附和:「对对对,赶紧行动,都这么晚了……」

司秉泽冷笑一声,「张北北。」

我神经一紧,没有说话。

成昊站起身,看着何韵,「我们谈谈。」

「不谈。」

成昊一笑,使出了撒手锏,「你不敢?」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何韵要完。

「有什么不敢的。」

我:「……」

他们去了外面。屋子里只留下了我和司秉泽。

我率先开口,几乎是将不耐烦写在了脸上,「你到底要干吗啊?」

司秉泽仿佛已经习惯了我这个态度,他双腿交叠,气质优雅,还透着些莫名的高贵,明明身处一个房间,却又被不知名的东西阻断,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是身处云端有权有势的上流人士,我是在黑夜里饿着肚子淋着雨的灰扑扑的女孩。

就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本该是永生不得相遇的。

他在天上,我在地上,他在云端,我在雾里,他在豪华的城堡里,我在破旧的小屋中,他拥有一切,我一无所有。

可我们到底还是遇见了。

更要命的是,我竟然还自以为是地爱上了他。

这注定就是一出悲剧。

命运也会有偶尔的错乱。这个小小的误差,也会在恰当的时机被完全纠正过来。

而这个时机,就是现在了。

「我可不可以这样想,」我笑道,「在我早就说清楚多次而你仍旧不放过我的前提下——」

蓝色的窗帘动了动,有风吹到了脸上,月亮一闪而过,小狗在外头吠叫。

我歪了歪头,问:「司秉泽,你……爱上我了吧?」

……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我这一生,遇到司秉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让我懂得知难而退?还是让我明白迷途知返?或者是更干脆一点,让我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什么又是自不量力。

我自卑又脆弱,在怀疑自己与贬低自己中度过了青春。

我觉得自己不够好。我配不上他。我在他面前,就自动矮了一截。

我仰望着他,期盼他能看我一眼,就看一眼,我可以爱他很久很久。

可神明会看见渺小的蝼蚁吗?

从来不会。

而蝼蚁也终将会醒悟。

只要不爱,蝼蚁便不再是蝼蚁,而是自己的神明。

我挺直了腰杆。

刚进入司氏后,我本以为会是很小的职位,也做好了从基层做起的准备,可我没想到,司秉泽竟然直接让我做总裁秘书。

那时我刚毕业,没有一点点经验,总觉得自己做不好,心里忐忑不安,便找到他,打算拒绝。

正是晚上,司秉泽还没下班,他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屋里暗着,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

「你怕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问。

我犹豫了一下,「我怕我胜任不了,给您惹麻烦。」

这么大的公司,要是因为我的问题出了事,那我怎么承担得起呢?

淡淡的烟味飘到了我鼻尖。并不呛人。

司秉泽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一愣。

他笑什么?

「杞人忧天。」他说,「对未发生的事感到恐惧,会埋下失败的隐患。」

他的语气平淡,一如往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耳边他低低缓缓声音再度传来,他说:「这世上就没有让我害怕的事。你尽管去做,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心里突然有了力量。像是有了坚实的靠山。

这种感觉让人很踏实,我点头,「好。」

刚开始我确实会做不好。

会忘记重要的会议,会弄丢关键的文件,偶尔还会迟到。

司秉泽从来没有说过我。

甚至有次因为我的关系,让司氏损失了好大一笔钱,我难过得要死,一个人躲天台哭,司秉泽竟然出现了。

他皱着眉头,说:「这么点小事就要哭?」

我眼泪啪嗒啪嗒掉,不停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司总你解雇我吧……是我的错……」

司秉泽似乎叹了一口气,「没有事,不要哭了。以后别再说这种话,继续做自己该做的,懂了吗?」

我觉得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当时的他好像有那么点……温柔?

「去吃饭吧。」他又说。

那大概是我和他第一次吃饭。

我很不习惯。

我不习惯这样的他。

他应该一直冰冷着,像那从不曾融化的坚冰。他的目光中也不该有我半分影子。就跟过去的这么多年一样。

这样突然的例外的温柔,会让我忘乎所以,心中死掉的种子将再度萌芽,开启新一轮的悲剧。

我一夜没睡,在被窝里放声大哭。

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我不能再继续爱他了。

心应该死掉的。它不能再动。

我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十五岁。我不会明知没有结果还去飞蛾扑火。

飞蛾扑灭不了火。它只会引火烧身,粉身碎骨,伴随着滋滋的细微的响声,化作一缕轻烟,风一吹,就没了。

干净得仿佛在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

要对自己好。

张北北。

何小甜来得恰到好处。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很突然地从国外跑来见司秉泽。

我并不知道,冒冒失失地拿着文件跑进去,却撞见了他们亲吻的场面。

何小甜踮着脚尖,仿佛展翅的蝴蝶,扑棱到了心上人的怀中,一见我来,她脸一红,退了半步。

「北北姐姐……」

我承认我是笑得有点难看。

我没再说话,也没敢再看司秉泽一眼,急忙跑了出去。

这件事像是一根闷棍,狠狠打醒了还心存侥幸的我。

我看着窗外发呆。

风吹过来的时候,脑子也彻底清醒了。

我是女配。

从一开始就没有结果的女配。

何小甜第二天就走了。

可自这之后,我终于才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我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做好了秘书该做的事情。

工作上的差错越来越少,处理事情越来越老练,我也赢得了很多称赞。

我是一个很好的员工。

司秉泽是我的老板,我要全力辅助他,要让他事业版图扩展得更加雄伟,这是我的职责。

完成得越出色,我赚的钱越多,将来也就有足够的筹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考公务员。

我一步步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我也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生活状态。

可就在这个时候,司秉泽又开始出现在我的世界。

处处都有他,处处都是他。

这很不符合他一贯的脾性。

为什么呢?会是那种最不可能的可能吗?

于是,在这个微带着些凉意的晚上,我歪了歪头,问:「司秉泽,你……爱上我了吧?」

……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司秉泽原本放松的姿态消失不见,瞳孔微缩,眼神也变得焦灼起来。

我毫无所惧,与他对视。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像是猎人看到猎物落网般胸有成竹的笑意。

我本来胜券在握,他这样倒让我有些紧张。

「笑什么?」我忍不住问。

司秉泽轻轻摇头,「张北北,我不管你怎么想,爱也好,不爱也罢,你这辈子,不能离开我半步。

「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你该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除了我,你不能有别的男人。像那天晚上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既然你都明白了,就跟我回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除了离开我。」

「……」

给我整笑了。

「司总您哪儿学的霸总语录?这招对小姑娘管用,对我这样的可没用哦,不仅没用,我现在还想揍你!

「不让我离开你?你说不让就不让?可把你厉害坏了。

「怎么地,您架势是要包养我啊?将来您跟何小甜结婚了,感到无聊了就来找我,再给我点钱,哇,多好啊,我是不是得屁颠屁颠地接受啊?」

「不要乱说。」司秉泽不太乐意了「「我不会和她结婚。也不是包养你。」

「那你要干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待我?」我差点都崩溃了,这些年的委屈像洪水一般泛滥了起来,堵在胸口,胀得难受,「我不就是喜欢你吗?也没对你怎么啊?不对……好像是有一次……」

说着我突然想起了,「好吧我承认了,高几来着?高一还是高二?那次平安夜晚上我确实装成圣诞老人抱了你,还……亲了你,我知道未经允许做这个确实不对,你要是气不过就打我吧,也没杀人放火啊,不至于现在这么不放过我,有点不公平了对不对——」

「是你?」司秉泽猛地站起,居高临下地握住了我的手腕,他个子很高,这样很有压迫感,一大片阴影随之落了下来,「你说……那个人是你?」

什么鬼?

我下意识地挣扎,「什么人不人的,你放开我。我就亲了一下你,你至于吗?放开!」

他置若罔闻,愣在原地。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我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

什么鬼,被我亲一下就成这样了,也太伤自尊了吧……

我想叹气,可这口气还没叹出来,我就看见他笑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是……原来是你……」

啊?在说什么?

他看向我,目光如炬,唇角笑容耀眼,俊美得不可思议。

「是你啊,张北北。」

什么鬼?

我实在没搞懂他在说什么,也并没有什么问清楚的欲望。

里间的门突地打开,何韵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大骂:「给我滚出去!」

我惊了一下,看见成昊走了出来,淡定得很。

「走了。」司秉泽说,他唇角带着笑意,看着我,「张北北,我们,来日方长。」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字可解千义,我脑子一抽,就问:「方长有什么可日的?」

司秉泽:「……」

等他们走后,何韵靠在沙发上喝水,眼睛空空的直发愣,我看着情形不对,问她:「怎么着?他又强吻你了?」

「没。」何韵瞪了我一眼,「这种事情只能发生一次,我可不是那么弱鸡的人,任他摆布。」

她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烦。我俩本来就应该跟这些年一样,互相厌恶互相反感,现在他突然说什么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深以为然,「成昊这人确实有毛病,好好地喜欢人不会,非得作死。你也别想那么多,反正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离开了,这儿不安全,咱俩先搬去我那儿住一阵子。」

何韵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俩就去了我那边。

我那房子小,但住俩人也绰绰有余。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又去随便逛了逛,何韵说晚上做卤肉饭,我一百个期待,就等着她露一手。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随意地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想都不想就挂断了。

我现在又不上班,也没什么交际圈,除了官方号,谁还会给我打电话?据我的推测,这号很有可能是司秉泽的,既然如此,那我接它干吗?

等它第二次打过来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拉黑。

微信又来了消息。

我点开一看,是高川发的:「姐姐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好家伙,原来这是他的号?

我问他:「你有什么事?」

高川说:「你最近都没有来酒吧,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我懒得回了。

高川又说:「我也不勉强姐姐,什么时候你想来,跟我说一下好吗?」

这还差不多。

我回了个嗯,他也再没烦我。

我并不拿他当回事。

作为一个美女,也常常会碰到这种事情,被搭讪,要微信,然后聊天。

我算是那种骨子里比较冷漠的人。

我当面不好拒绝加微信的请求,但是加了之后又不想跟他们聊天。刚开始他们每天找我,但感受到我的态度之后,也就淡了下去。

高川自然也会这样。

何韵收拾着开始做饭,叫我打下手,我放了首歌,跟她边聊边笑。

这样的生活状态就很好。我不需要别的人或事再挤进来。

「你那成绩啥时候出?」何韵问。

我算了下时间,「下个月十五号吧。」

先出笔试,要是笔试进不去了,就没有面试的事了。

「还有二十来天。紧张不?」

「还行吧,」我说,「考不上了咱俩就去小县城,开个超市过日子,要是不奢侈的话,这辈子也能过去。」

何韵笑得开心,「好!」

何韵出手,必是精品。

卤肉饭的味道一绝,我吃了整整一大碗,肚子都要快撑破了。

「真香。」

何韵瘫在一边玩手机,「去洗碗!」

虽然我特别不爱洗碗,但现在要是不去的话,肯定得挨骂。

也只能不太乐意地去了。

这晚很平静。只有我们两个,吃饭睡觉看电影。

何韵睡得早,睡姿一塌糊涂,还卷被子,磨牙说梦话,时不时还蹬我一脚,我气得要命,又不敢叫醒她,只能流下倔强的眼泪。

贪那十分钟手机的后果。

造孽啊。

凌晨两点,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本以为就此消停,一大早的她又乒乒乓乓做早饭,还揪我起来吃,我眼睛都睁不开,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才后知后觉地问:「怎么?你没睡好啊?」

呵呵。

「你觉得呢?」

何韵开始数落,「都叫你早睡了,一天到晚熬夜熬个不停,等着吧,你将来秃了我可就笑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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