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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公人不入爱河

思绪被回忆拉的太远,回过神来,楼下便已经很热闹了。

我吃饱喝足,何韵在那边跟我招手让我过去。

往过走的时候,好几个贵妇跟我打招呼,我都装作没看见。

跟她们有什么可说的。

何韵瞅见,故意说:「你挺拽啊?」

我接道:「我不是拽,是愤怒。」

刚说到这台词,何小甜就过来了。

她眼睛红红的,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那会儿忙,没来得及招呼小北姐姐,真不好意思。」

我说:「那你现在招呼吧,反正我又不急着走。」

何小甜:「……」

我故意说:「我现在可不是那个低贱的下人张北北了,看见今天跟我一起来的人是谁了不?」

一说到这,何小甜又要哭了。

我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极为出挑的司秉泽。

想了想,我干脆对何小甜说:「要不你转过去哭?在这他看不到。」

何韵笑了。

人多眼杂,她怕出了事,忙说:「妹妹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小北有我在这照应呢。」

何小甜委委屈屈地去了。

何韵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跟我说要与世无争安之若素淡然置之吗?」

「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不痛快。」我说。

何韵也没问。她看着满场的名流巨星,跟我说:「瞧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牵线。」

我认真看了一圈,回答道:「有。」

「谁?我现在就跟你去要微信号。」

「真的吗?」

「真的!你啥时候见我骗你了!」

我大喜过望,给她指了指,「看到没,这个,靠墙的那个,正笑着的那个,还有那个,像个小奶狗……」

何韵沉默了。

「为什么这么多?」

「不是你让我挑的?」

何韵:「……」

毫无疑问,场内青年才俊还是很多的。

我一个个看过去,赏心悦目得很。

何韵说:「决定好了没,你只能选一个。」

「别急嘛,我慢慢看……」

纠结许久,我本想选择那个斯文的眼镜男,突然瞥到门口又进来了两个极帅的。

我当下就精神了,指着那边对何韵说:「他俩!就他俩!」

「啥呀……」何韵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突地沉默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好好看看那是谁。」

听她这么说我觉得有些奇怪。随着那两人越走越近,我也越看越熟悉。

「哟,好久不见啊。」

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好似是来度假的男人开口,他长着一双桃花眼,电力十足,声音也耳熟得要命。

「张北北,何韵。」

是蒋兴权。

一旁梳着大背头臭着脸的男人则冷哼一声,对着何韵说:「还知道回来啊。」

这话一出何韵就不乐意了。

「关你屁事。怎么,就跟我过不去啊?我告诉你成昊,你要再敢逼逼,我可不管今天是什么场合,非得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叹了一口气。

这个成昊,从小就跟何韵是冤家。

两人互相看不惯,谁也不服谁,一见面总会生出事端。何韵那时因为何小甜的到来,状态十分不好,成昊却借机落井下石,之后甚至还跟蒋兴权一起与何小甜亲近,惹得何韵很是不快。

何韵最讨厌的人,应该就是成昊了,没有之一。

成昊大概也有自知之明,听何韵说完神色愠怒,皱着眉头走了。

何小甜听见这边的动静,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蒋兴权,你还真的来了?不是跟我说你很忙吗?」

何小甜神色飞扬,全然不是平常在我们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甚至还娇嗔地瞪了蒋兴权一眼。

蒋兴权自然是很吃这一套的。

他笑眯眯地跟何小甜眨眼,「何小姐的生日宴,鄙人怎敢不来?就算是没时间也是要挤出时间的。」

何小甜笑道:「少跟我咬文嚼字的!走,我妈那会儿还说你没来一直念叨呢,我带你去见见她……」

「走!」

等两人走后,我跟何韵面面相觑。

「马上就切蛋糕了,完了咱就能回去了。」

「嗯,」我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样?」

何小甜只是生日而已,就这么大排场,何韵自从十二岁后,就再也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

刚开始何父何母还会给她礼物,说一说生日快乐,到了后来,甚至都想不起来了。

何韵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喜形于色的何母,说:「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一怔。

不在乎了。

真巧,我也是。

「咱们终于解脱了。」我说。

何韵冲我一笑,「今晚看哪个电影?催泪的还是喜剧的?」

我一咬牙,「直接恐怖的走起!谁怕谁孙子!」

「好!谁怕谁孙子!」何韵也气势汹汹地说。

……

这场宴会,名义上是生日宴,实际上却是何父何母攀关系的地方。

众人谈笑风生,都在暗地里估算着对方的价值,看能不能给自家带来利益,若是不能,那便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就像司秉泽。

他是个冷血的唯利主义者。

理性到令人窒息。

按理说此时我应该跟他站在一起的,但我就是懒得去。我就想杵在这儿跟何韵一起看热闹。

虽然偶尔能感受到司秉泽的视线,但一点也影响不到我。

在司秉泽又一次看过来时,何韵站不住了。她忐忑地问:「这样好吗?」

我正看边上那俩贵妇明争暗斗呢,听到她这样没头没脑的问法,一时蒙了,「啥?」

何韵示意了下司秉泽那边。

我看去,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之下,我已经可以很淡然地面对他的注视了。

我笑着,遥遥冲他举了举杯。

司秉泽脸上明显不悦。

我懒得理他,他竟动了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估摸着总不会是来找我这个边缘人物的,可能是看见哪个合作商了,没料到他竟直直看着我,一路走到我面前。

何韵察觉到不妙,悄悄离开,只留下我一人面对他。

「司总……是不是有什么事?」我问。

司秉泽没说话,就站在我的旁边。

然后一直没说话。

他这是干吗?好好的 C 位不当来这做什么?

我有些蒙,但更多的还是尴尬。

眼见着何小甜要切蛋糕了,她急急忙忙地看着人群,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找了一圈后,目光终于定格在我这边。

她眼圈又双叒叕红了。

所有人朝这儿看了过来。

司秉泽跟瞎了一样,不动如山。

我实在忍受不住这么多目光的打量,正欲离开,司秉泽却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去哪儿?在这待着。」他说。

他的力气并不大,我却偏偏挣脱不开。无奈只能放弃挣扎。

眼见着局面尴尬,蒋兴权打起了圆场,「小甜,切蛋糕了,你不会不想让我们吃吧?」

刚刚凝滞的气氛一扫而光,人群中响起了笑声。何母勉强地笑着,转而却用愤恨的目光瞪着我。

司秉泽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我面前。

我不愿去想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没什么精力再去琢磨。

一直这样不说话,我十分不自在,索性便找了个话题:「司总,这周我大概就要走了,您也最好找个代班的,免得工作出了岔子,然后辞呈……」

给个准话啊,辞呈到底什么时候批!

司秉泽正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

片刻后,他冷硬地说:「我现在不想聊工作。」

我:「……」

真好,又沉默下来了呢。

司总真是世界第一冷场王。

要不是场合不对我又胆子小,我都想给他颁个奖了。

蛋糕切完后便是跳舞了。

在暧昧的灯光下,一双双男女划入舞池,何小甜也在,握住她的手的正是蒋兴权。

我走也走不了,只能干站着,司秉泽却回过头,对我说:「会跳舞吗?」

大哥您今晚是吃错药了吧?

跳舞我确实会,但我现在不想跳,便摇了摇头。

司秉泽冷嗤一声,猛地将我拉了过去,又搂住了我的腰。我整个身子在他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

惊诧不已时,他的气息从头顶凛冽地冲到了我的耳畔,「手,放在我肩上。」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我竟然傻乎乎地跟着他照做了。

司秉泽勾了勾唇。

「开始了。」他说。

目光汇聚,我们自然而然地到了中央,自此身体再不由我使唤,我被迫将身体交由他把控。

这样的感觉刺激又危险。我极度恐惧,竟然落下了泪。

司秉泽垂首,挡住了众人的目光,「哭什么?」

他声音低哑,甚至有种诡异的温柔。

我冷着脸,声音也冷硬起来,「我没有,司总看错了。」

他没有再说话。

何小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何韵也不见身影。

等一曲完毕,我慌忙逃离了现场,愣愣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这道尖厉的声音在此刻确实有些不应景。我不用去看就已经知道是谁。

「何太太。」

何母站在了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小时候你就不安分,我看你没啥本事也就没拿你当回事,现在来看,竟然是我看错了。」她双手环胸,冷笑着,「没想到我严惠敏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个姿势让我很不爽。

我想着,要是搁以前,我还是那个本能地恐惧长辈的毛丫头,肯定啥都不敢说,就这样乖乖地听着了,可现在到底不是了。

我猛地站起身,与她平视。

何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很快就恢复如常,「我今天就跟你挑明了,小甜性子单纯善良,任凭你再手段高明,只要有我在,她的东西你也不能动!」

我突然很难过。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何韵。

这个所谓的母亲,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样袒护过何韵啊。

「那何韵呢?」我问。

何母一愣,「你说什么?」

「今天是何小甜的生日宴,您还记得何韵的生日吗?您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吗?您又有多久没跟她说过话了呢?」

大概是被戳中痛脚了,她大怒,扬起手作势要打我,「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质问我?!」

执迷不悟。

我摇了摇头,截住她即落下来的巴掌,正欲说些什么,却有人横插了进来。

「这位女士是今日我带来的女伴,何太太这样……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我猛地回头,下意识地停止了呼吸。

那人一步步从阴影中走来,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淡,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距离感,偏偏脸又生得十足俊美。

司秉泽?!

何太的脸唰地变白了。

她面色难看,嘴角笑容僵持,「秉泽,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司秉泽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转而看向我,「过来。」

我有些困惑。

司秉泽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偷偷传纸条的那事。

同样是笑容,咋就不一样呢?

那晚我溜去了他房间,壮着胆子敲开了他的门。

他或许正打算睡觉吧。穿着黑色真丝睡衣,虽然年纪小,但个子高得很。比我高出一大截。

看见是我,他明显有些意外。

我怕他砰的一声关上门,直接将我拒之门外,这个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便急忙开口:「你你你今天那会儿是不是笑了?!就我吃纸条的时候!」

司秉泽面色无波,「没有。」

不对啊,他分明是笑了。

「你骗我!你就是笑了!我看见了!」

司秉泽皱了皱眉,「我要休息了。」

「行行行,你睡吧,」我有些挫败,但一想到他的笑容还是很开心,「你笑起来太好看了,以后多笑好吗?我可以每天给你看生吞纸条!」

司秉泽猛地关上了门。

好吧,这也太没耐心了。

我还想告诉他我那纸条上写的东西呢……

不过他笑不笑什么的,也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他仍旧这样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有时想,他会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我也仅仅是个小孩。也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这个上面,何韵给我个芭比娃娃,我就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偶尔老爹休息带我去外面旅游,我也丝毫想不起他。

只是在看见他的时候,要比别人更多在意一点罢了。

这样下去其实也蛮不错的。

可惜的是,我后来竟荒唐地爱上了他。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情窦初开,身边又有这样一个完美得恍若童话中王子的男孩子,聪明,俊美,冷漠。最要命的是,他那极为罕见的温柔,竟给我意外地撞了个满怀。

当时满满的是悸动,如今想来,这或许就是劫难吧。

起因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

当时司家的厨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对主人阿谀奉承极尽讨好,却对下人严厉苛刻动辄打骂。只因她在司家待的时日长,且与司家有些关系,便没人敢得罪她。

我还听别的用人私下议论,她婚姻不顺,天天被老公打,孩子还看不起她,就来这儿发泄不满了。

我就纳闷了,有这欺负人的架势,怎么不使在自个老公身上?就喜欢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活该过得不幸!

那天我刚放学回来,她就叫我帮忙端菜,这本不该是我的活,可她平时因为司老爷子器重我爹,连带着我也很受喜欢,便常常刁难打压我。

我又有点怕她,更怕得罪了她,她又给我爹使绊子,也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前几个菜顺利上桌了,轮到汤的时候,我正端到门口,有人恰好进来了,他是跑着的,速度也快,我没来得及反应,就摔在了地上。

碗碎了,汤汁流到了我的身上,狼狈不堪。

那女人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看到面前的场景,就破口大骂:「你干什么吃的?干什么点活都干不好!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怪不得你妈不要你,就你和那你王八蛋爹,天底下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你要是我女儿,我非得亲手掐死你,你活着就是错,没人会看得起你喜欢你,恶心玩意……」

如果她只是单单骂我,凭我的功力绝对是能骂回去的,可她竟然扯到了我那不存在的妈,以一种毁灭般的姿态否定我的意义,让我一时竟愣在了那儿。

见我没反抗,她更厉害了,一串串的侮辱落下,我浑身颤抖,像是步入了一个深渊,那里全都是怀疑,自卑,孤独,不被爱,罪恶……

「现在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像是雷霆劈开了漆黑的天际,刺眼又令人清醒。

是谁在说话?是叫我离开吗?

我愣愣地抬头,竟然看见了司秉泽。

这时候的他已经很高了。长身玉立,优雅骄傲,脸上却满是寒气,还有隐隐的愤怒。

是在说我了。

我呆坐着想,司秉泽却越过我,来到还系着围裙的那女人面前,声线严厉冷酷,「马上。」

她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她走后,司秉泽又站在我面前,随后蹲下身,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被抛弃,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很好听。

这时候应该正是男孩子的变声期吧。微微的沙哑,性感与清朗的结合,少年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让我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

我被辱骂,司秉泽救了我,他一改往日的冰冷,反而温柔又坚定。

是梦吧。

温和而软化了的黄昏,阳光透了进来,英俊的王子打败恶妇,救了在深渊中的灰姑娘。

他说,被抛弃,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

这是司秉泽第二次救我。

与第一次相比,差异还是蛮大的。比如我脑子里再也不是什么童话爱情故事,而是在想,「司总,我现在先回去可以吗?」

走在前面的司秉泽停都不停一下,只当没听到。

说实在的,我非常不理解这位司总的操作。

也懒得理解。

何小甜从前面那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大晚上的,装啥鬼?!

她红着眼睛,苦大仇深地看着司秉泽,语带哽咽,「我有话跟你说。」

这这这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吧?

正好我也想要走,就趁机道:「好的,你们先聊,我去前边找找何韵。」

走了几步我又有点后悔,要是厚着脸皮留在那看热闹就更刺激了,他们可能会吵架,然后何小甜哭喊着说你到底爱不爱我,司秉泽猛地抱住她,来个霸总强吻。

妥妥的偶像剧戏码。

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前前后后没找着何韵,正好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竟然抢先一步打过来了。

一接通,她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去哪儿了?」

「我还想问你去哪儿了?从刚才就没看见你,好一会儿了,现在又冒出来,还恶人先告状,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亏心事?」

何韵叹一口气,「别提了,那成昊又犯贱,我把他好好收拾了一通,完了就不见你了,我还找了你好久……」

原来是这样。

果然是天生的冤家。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问。

何韵说:「都结束了,咱俩回吧,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OK。」

……

何韵吐槽了一路。

「我都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一见面就上赶着犯贱,我还躲都躲不了,还臭着一张脸一天天的,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我上辈子是造了孽才会遇到这样的人……」

我木着脸,「说脏话,一百!」

何韵不以为意,「等会儿我还得说,你记着,最后算总账!」

我:「……」

回去后我们如愿看了个恐怖片。

说好的谁怕谁孙子,结果我俩都是捂着眼睛看完的。

既然都成孙子了,那我们也默契地不提这件事,也算是给彼此个台阶下。

看完后,我仍然觉得怵得慌,不敢去关灯,何韵也不敢去,两人就一个瞪一个地干等着。

「要不别关了?咱开着灯睡……」我说。

何韵毫不犹豫,「好!」

睡了没几分钟,我总想到鬼突然从窗口冒出来的那一幕,就害怕得不行,将露在外面的脚缩进被子里后,又将被子紧了紧,最后连头也埋了进去。

然后我看见了同样在被子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何韵。

我俩对视,同时发出骇人的惊叫声:

「啊!」

……

这应该是我上班的最后一天了。

一大早,我就到了公司,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六年了,在这儿点点滴滴留下的,也有很多了。

在最显眼处摆着的,是我和老爹的合影。

那个时候我刚考上大学,我俩一起去爬山,老爹一路都咧着嘴,逢人就说我闺女考了多少多少,我在旁边都觉得尴尬,拉着他就跑了,他还数落我,说我搅了他的好事。

相框旁的是薄荷小盆栽。

何韵送我的,说是让我提神醒脑。我当时吐槽,要是这样还不如给我肾宝,我喝了还能长生不老呢。

还有之前逛街买的小玩偶,桌子藏着的小零食,我摸鱼追剧用的妖娆猫咪手机支架……

陈经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专程过来问我:「小北啊,真要走啊?」

他看了看我收拾了一半的东西,「这事可要慎重啊,以后后悔了都没法回头……」

没什么可后悔的。

我笑笑,「没事,我都决定好了。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您了,我就在这儿祝您步步高升好了!」

「客气客气,我也祝小北不管做什么都顺顺利利,快快乐乐!」

「嘿嘿。」

陈经理走后不久,司秉泽就来了。

他一向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路过我的时候,竟然顿了片刻,低头看了看桌面。

可能是以前被文件塞得满满的桌子,今天突然这么空旷,不太习惯吧。

等他进了办公室,我也忙跟了过去。

「司总。」

司秉泽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并没有说话。

不对劲啊,怎么一大早就瞧着心情不太好?

我心里纳闷,难不成昨晚他没能跟何小甜和好,两人关系还恶化了?

好吧,与我无关。

今天就算是司秉泽气得恨不得天塌下来世界末日了,也得先把我的辞呈处理好了。

「跟东风集团那个项目,你去跟进。」司秉泽冷着脸,生人勿近的鬼样子,「这个很重要,要好好办。」

我被他搞蒙了。

还搁这儿颐指气使呢?我马上都要离职了,还怎么好好办?

「您是不是忘了,我今天要离开公司……」我试探着提醒他。

可他不为所动,身子往后一靠,长腿交叠,微微昂首,冷笑,「「谁准你走了?」

我脑子滞了下。

「不是说好的吗?」

司秉泽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戏谑,「你好好想想,我自始至终答应过让你离开吗?」

哦,我的上帝。

我用自己所有的风度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这样不好吧司总……」

「出去吧,好好工作,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当然,除了辞职。」

我笑了。

进来的时候有门槛这我理解,可我打死都想不到天下还有不让人走的道理?人身自由权是公民的基本权利,怎么,这偌大的司氏竟然连这个都不保障,黑社会吗?

我完全可以不说一声就走的,不负责地将所有工作丢下,管他们会如何,但我仍然还是写了辞职信提前告知。

我做完了自己所有的事情,也给足了他面子,可即便这样他还不给我批辞职信,那我还做这些干什么?

司秉泽已经开始工作,像是我不存在一般,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尽管已经极尽克制,关门的声音还是大了一点。我立马拿起桌子上收拾好的东西,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儿。

呵,早知道他是这个德行,我费这些劲干吗?早点拍屁股走人复习考试,告别打工人的身份,它不香吗?

出了公司大门后,我头也不回就坐上了出租车,路上还不忘给何韵发短信吐槽,何韵却说是司秉泽舍不得我,给我整无语了。

「你脑子果然有病。」发完这句话,我就关掉了手机,开始计划学习方案。

离考试还有五个多月时间,我必须实现高效且系统的复习,才能得到最好的成绩。

我心里整整幻想了一路该如何如何学习,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考上公务员后该怎么奖励自己,唯独没有料到自己一回去竟然就睡着了。

何韵下班回家的时候,我以为是第二天早上了,想要起床上班来着,何韵却说:「你辞职不会是为了来睡觉的吧?」

她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我辞职了。

我现在是自由人。

什么上班,去他的!

我开心地问:「带吃的没?我饿了。」

何韵:「……」

我俩点了炸鸡和可乐。

何韵说:「你厉害!我还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尤其是在司秉泽面前。」

我觉得何韵小看我了,「我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果然,无爱一身轻。」何韵嘲讽我,「单身了二十八年的张师傅不仅没找对象的念头,连自个儿的暗恋对象都放弃了,看来张师傅要孤寡到老了。」

我眼疾手快地将最后一只鸡腿撕了下来,「你不也一样?还有脸说我……」

我至少还有个暗恋的人,何韵心里,干净得连根毛都没有,「再说了,爱情算什么,搞事业要紧,我现在一门心思考公务员,考不上也要考,辞了工作也要考,谁拦我都不好使!」

何韵白了我一眼,「谁拦你了?除了司秉泽也没人拦你啊。」

说起司秉泽我就闹心。

要不是我怕被报复,真想照着他的脸来两下子,打得他鼻青脸肿,以泄心头之恨!

根据我的计划,我第二天是要早早起来然后学习的。其实我应该能办到的,可问题就出在,我失眠了。

昨天早上离开公司后,我一直睡到何韵下班,昨晚就死活睡不着,凌晨六点才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九点多的时候,我挣扎着起来复习,可没睡好精力实在很差,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反正这样也学不了多少,还不如先睡一觉再说!」

我就又睡了。

何韵下班,再次叫醒睡觉的我,鄙夷地说:「哟,不是要考公务员吗?这是在干吗?公务员还考睡觉啊?」

我脸一黑,「闭嘴!给我做饭!我要吃蛋炒饭!」

何韵的蛋炒饭是一绝。

按理说,她也是曾经的千金小姐,不碰锅碗瓢盆是基本原则。当然,何小甜来之前她确实是不碰的。

但何小甜来了之后,何韵成长得极快,一夜之间就懂了太多,便试图懂事起来,做家务或者做好吃的以讨好何父何母,可惜这都没有用。

反而我这个管家女儿,仗着有老爹在,一不做家务二不做饭的,日复一日就成了这副好吃懒做的模样。

我其实挺幸福的。因为我有个很可爱很爱我的爹。我还有何韵。

还有司秉泽。

至少在那时,爱慕他让我觉得每天都很快乐。

吃了整整两盘后,何韵嫌弃地让我去洗碗。

我在厨房里琢磨,是要今天学习呢还是明天学习呢,可今天基本都过去了,还不如用剩下的时间看场电影,等明天了再正式开始。

我美其名曰:这是学习的仪式感!

何韵对我的提议感到十分满意。

因为上次的事,我俩再也不敢看恐怖片,就找了个喜剧电影,边看边嘻嘻哈哈地笑。

笑着笑着,我突然觉得手里的薯片就不香了。

我忧愁地看着何韵,「怎么办,我心里好慌,总觉得好后悔……」

何韵眼睛正盯着电影里主角的吻戏,一眨不眨,嘴里随便搪塞我:「后悔也没用,反正你明天还会这样。」

这样说很侮辱人。

我愤怒地说:「不可能!」

何韵不咸不淡地说:「看电影吧,正精彩呢。」

「可我还是心慌慌的……」

「那你就慌张地看吧。」

我:「……」

……

何韵说得真对。

我确实后悔归后悔,该不看书还是不看书。

这整整四天,我一个字都没看,整日除了睡就是吃,偶尔还会看个电影。

我心里无比内疚,又像是疯了一般,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都推脱明天做,到了明天又是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何韵说:「要不别考了,再随便找个工作,乱七八糟能过下去就行了。」

对于她这种瓦解我意志力的阴险行为,我十分鄙夷,可同时又可耻地有些动摇。

「再说吧。」我吃着薯片,模棱两可地说。

当晚我就梦到了我爹。

他站在一片虚空中,像是得道成仙的神人,颇有些虚无缥缈之感。

我痛哭流涕,兴奋地想要扑过去,老爹却脸色一变,阴森森地质问:「为什么不考公务员……为什么不考公务员!」

我心头咯噔一下。

什么鬼,我刚有这个想法他就来找我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糟老头子什么意思?我平时每天想每天想就希望你能来梦里看看我,你小气吧啦地死活就是不来,偶尔来一次还那么快就走了,可这次白天我才有了放弃考公务员的心思,你这立马就来了,咋地,公务员比你闺女还重要啊?」

老爹也不回答我的话,一本正经地威胁我,语气坚定:「就算你是我闺女,可你要敢不给我考公务员,我就过来把你带走!公务员都不考,那你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过来孝敬我,也算回头是岸!」

我:「……」

从梦中醒来的我浑身都是冷汗。

何韵还没起来。

我看了看手机,早上六点多。想到梦里的事,我不敢耽搁,立马起床洗漱,生怕再磨蹭,真被那糟老头子给带走了。

何韵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地睁眼,瞅见是我,打了个哈欠问:「你在捣鼓啥呢?还早,上来再睡会儿,困死了……」

「我可不敢睡了,我要学习,再睡下去我可就真没命了。」

「你在梦游吧?」何韵嘀咕,翻了个身就又睡了。

我收拾完自己,就悄悄地去了客房学习。

公务员的考试的内容是非常宽广的,啥都考,除了行测有确定答案外,申论是需要自己发挥的。所以不管怎么说,学习方法是第一。

慢慢来吧,要稳打稳扎。反正只要我学,老头子总归不会把我带走。

这天我的状态十分好,连何韵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也确实是被吓着了。

桌子上摆着的是之前公司那张照片,累的时候看看老头有助于激励我继续学习。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竟然有人敲门。

这也没到何韵下班的点,况且她总会自己带钥匙,那门外的是谁呢?

我想到上次何小甜来过,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的是她吧?

我承认,应付何小甜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最难的事。比考公务员还要难。何韵不在,留我一个人,那就是难上加难。

我索性装作家里没人,任凭她敲我就是不开门,然而这时,手机却响了。

是李助理。

我觉得是有点意外。我都离职了他还给我打电话干吗?难不成是有什么工作没交接好?

「喂?」

「下午好张秘书,我现在就在门外,请您开下门。」

我觉得他来找我一般都不是好事情,就很聪明地说:「我不在家,李助理你回去吧。」

他笑了笑,声音从容,「张秘书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我:「……」

开门后,李助理倒也不进来,微笑着开门见山:「张秘书,您已经好几天没有上班了,司总让我来找您。」

我纳闷了。

难不成是我还没说清楚?

「不是啊,我已经辞职了,干吗还去上班?」

「没有哦,公司最近有些忙,司总希望张秘书能跟我回去,之前旷班的事既往不咎。」

哇哦,我感动死了呢。既往不咎,还真的谢主隆恩了。

「你们司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真的没有要骂人的意思,只是因为好奇而单纯地问问。

李助理唇角的笑容僵了下,转而又跟没听到一样,死板地说:「车就在楼下,您收拾下咱们走吧。」

我猛地关上了门。

有病,跟他主子一样有病,我竟然还跟这种人说话讲道理,我也是被传染有病了。

不放心将门反锁后,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还是他,便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我倒是要看看,我今天不去,会不会被霸道司总给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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