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老皇帝驾崩那天。
作为皇后的我腹部隆起，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1
我看着镜子里面一袭大红色嫁衣，浑身上下贵气装饰的自己，征愣。
我叫凤倾城，是一个孤儿，六岁之前混迹在乞丐堆里，有幸被太子容渊看上，带回宫里。
他对我极尽温柔。
事实上，太子容渊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男子，相反，他性格冷硬，不苟言笑，这是别人都享受不到的殊荣。
甚至我都以为，自己是他的偏爱和例外，没想到，半个月前，在自己及笄之日，他跟我说，「倾城，当皇后吧，帮帮我。」
容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写着的是藏不住的疲惫。
我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当他是我救赎，原来我只是助他上皇位的一枚棋子。
先皇后是容渊的生母，也是我一直伺候的主子，那是一个很温柔端庄，从来不争不抢的女人，两年前因病去世，之后我便被容渊带来太子住的东宫。
先皇后去世之后，后位悬空，朝堂争议也没有断过，大抵就是这样，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坐上这个位置，才更容易让人放心吧。
皇帝今日的气色还算不错，拉着我的手，哈哈笑了两声，「皇后今日累着了吧？辛苦你了。」
「谢谢皇上体谅，臣妾还好。」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容渊看去。
他依旧还是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神采奕奕。
见我看他，容渊淡淡一笑，「儿臣拜见母后。」
听他若无其事的说这种话，我心中酸涩万千。
皇帝笑着接话，「是啊，倾城原本是先皇后宫里的人，朕先前见过几次，蕙质兰心，很得朕的心意，也难怪老三会在先皇后过世之后将倾城接走。」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贯温柔得体的笑容。
容渊却只是顿了顿，道，「父皇和母后都累了一天，现下礼仪完毕，快些回房休息吧？」
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便拉着我的手离开。
跟着皇帝去坤德殿的路上，我心中忐忑不安，丝毫没有作为皇后的喜悦。
皇帝生的三位皇子都是老来得子，近五十岁才有的，容渊比我大两岁，这皇帝的年纪，足以当我爷爷了。
回宫后，我低着头，手指用力的绞着大红手帕，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帝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那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竟然传来了细微的鼾声……
我一抬头，发现皇帝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
「母后这是个什么表情？大婚之夜，新郎自己酣然大睡，很失望吗？」
容渊从暗处走了出来，我顿时被吓的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赶紧出去……」
容渊却丝毫不在意，看了一眼床上睡的正香的皇帝，视线最终落在我身上，一步一步靠近。
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来，皇帝又睡的这么沉，定然是被他动了什么手脚……
「母后这是在害怕？嗯？」容渊说着，已经走近了我，一伸手，便将我抵在了一旁的床栏之上，那张英俊冷毅的面孔也陡然凑近，在我耳边呵着热气。
这场面，确实够暧昧了一些，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直跳。
同时，无尽的屈辱又从心底涌了上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容渊推开。
2
「我当然害怕了，我现在是皇后，是你父皇的女人！」
是你亲手把我送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容渊的目光有些深沉，「我说过，只是暂时的，只要……」
「别说了。」
我打断容渊的话，心里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情绪，定定的看着他，「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也请你，不要让我难堪。」
容渊瞥了一眼大床上酣然入睡的皇帝，冷冷一笑，「大婚之夜？」
容渊的个性我知道，他看似乖顺，实则野心极大。
他想要的人或者是要做的事儿，不存在半点商量。
因此，我注定逃不掉。
3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徐徐微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稍微清醒了一些。
容渊已经走了，临走之前只是跟我说，「半月后是先皇后的忌日，这两年来，父皇从未大操大办过，今年我想在灵云寺办一场祭祀，这件事情，就交给母后了。」
给先皇后举办祭祀，自然需要皇帝出面，而我是最适合开口的人。
……
过了两天，皇帝来陪我吃晚膳，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容渊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
「再过十多天就是先皇后的忌日了，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皇帝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头也没抬的回道，「亏的你有心了，还记得这些。」
我微微一笑，尽量表现的自然一些，「臣妾听说南方有虫灾，皇上近段时间处理这些事情，定是身心俱疲了，不如趁着先皇后忌日，去灵云寺举办一个祭祀仪式，皇上也顺便去散散心。」
皇帝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也好，那此事就交给皇后了，你初掌后宫，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去问静贵妃。」
「皇上放心，臣妾定然会将此事办妥。」我柔声应下。
皇上在我这里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吃了顿饭就走了，没有多做片刻的停留。
静贵妃是当朝丞相之女，比我大不了几岁，听说十四岁的时候就进了宫，颇为受宠，我想，若不是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复杂，可能当上这个皇后的人就不是我了吧。
我吃完晚膳便去了静贵妃的宫殿，带了一些点心。
她住的宫殿是离皇帝的养心殿最近的。
原本我以为，静贵妃会不太好相处，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却突然将原本她势在必得的后位抢了过去，没想到，她见到我倒是十分和善。
这就导致了，原本我只准备待上一柱香的时间就走，最后却聊到了后半夜才离开。
侍候我的侍女问我，「皇后娘娘，您和静贵妃倒是很聊的来嘛，奴婢伺候了您这些天，还从来没有见您跟谁如此亲近过。」
我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与静贵妃是单独在房间内聊天的，没有人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静贵妃像是将我当做可以诉说心事的姐妹一样，跟我说了许多她的故事。
譬如她与容渊是青梅竹马……
呵，原来在后宫之中，容渊并非只有我一枚棋子啊。
4
到了祭祀这天，皇帝带领着皇室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赶往灵云寺。
皇帝出行，安保是最重要的问题，正巧这个时候，丞相府一直在外带兵驻守边疆的大公子左双君回来了，这次便由他带领一队侍卫，全程护送。
原本我应该和皇帝在同一辆马车的，可皇帝却点名让静贵妃随行伺候，我也乐的自在。
我上了马车，发现车内居然还有一名女子，微微有些惊讶。
「你是哪家的官眷？怎么在这里？」
女子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她看上去跟我年纪相仿，清明的眸子没有任何掩饰的写满了好奇看着我。
「您是皇后娘娘吗？我听说过你，没想到，本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或许是她脸上表露出来的率直纯真，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我叫左丽华，是丞相府的三小姐，跟我姐姐一起来的。」
女子大方的开口解释道，脸上带了一丝不好意思，「我大哥不许我骑马，说回了京都，女孩子就要柔和一些，我只能被闷在这里了。」
「原来是丞相府的千金，你会骑马？」我见她明丽的模样，心中也生了无限的羡慕。
「会呀！」左丽华扬头说道，「我十二岁便跟着我大哥在边疆生活，那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以骑马喝酒，比京都这个到处都要讲究礼制的地方好玩多了。」
说着，左丽华看了看外面，兴奋的扯了扯我的衣服，指着旁边骑在骏马上一身戎装的男子。
「皇后娘娘快看，那是我大哥，帅不帅？我也想出去骑马……」
说着，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大哥！」
左双君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神色，我一怔，纵使容渊已经够俊美的了。
没想到左双君这个常年在外驻兵的将领竟然如此俊美绝伦，五官如刀刻般，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左双君看着左丽华宠溺道：「说了让你安静一些。」
说着，将视线放在了我身上，「皇后娘娘，丽华若是说了什么不懂礼数的话，还望您多多担待。」
看着马车外面的广阔天地，我也想像左丽华一样探出头去看，想跟她一样无拘无束的谈笑，最后却只是端坐在那里，扯出了一个淡笑。
……
队伍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灵云寺，我没有时间歇息，很快又投身到给先皇后的祭祀仪式当中。
灵云寺的香火很旺，香客络绎不绝。
我被容渊拉到后山，没有半点铺垫，他直接开口，「左丽华你见过了吧？」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渊目光晦暗不明的看了我一眼，说，「她是丞相府的嫡女，父亲在朝堂上身居高位，长兄也在军中拥有一席之地，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明明知道我跟容渊不可能，却没想到，这点期望这么快就要断掉了。
「母后可是吃醋了？」容渊笑看着我，我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将目光别到他处去，不再看他，「想娶太子妃，你跟皇上提就是了，何必还要我来帮你张罗。」
「你知道的，此事若是我开口，父皇必定会以为我别有用心，而你，我的母后来张罗，性质又会不一样了。」
「回去后我便跟皇上提。」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要走。
如今我和容渊身份悬殊，本就没有什么可能，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日后会牵着别的女子，心口忍不住的疼痛。
没想到，容渊一把攥住我的手臂，他整个人也贴了上来，将我禁锢在墙边。
「母后这就想走了？」他的语气颇有些暧昧，让我一时之间乱了分寸。
「你放开我！」
「为什么生气，告诉我，嗯？」容渊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他推开，像是落荒而逃……
……
5
「皇后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回到祭祀大典上，皇帝开口问我。
我连忙给自己编了一个借口。
正说着，容渊也走了进来，像是没事人一样。
皇帝看了一眼外面，阳光和煦，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外面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有刺客！」
然后现场就乱了起来，我看见一群黑衣人有目标的杀了进来，凶狠的目光锁定皇帝。
刺客的刀剑都是实打实的招呼了过来，他们人多，挡在我和皇帝面前的侍卫很快就倒下了一大半。
现场一片混乱，躲避之中，我和皇帝分散了方向。
我的眼神拼命的在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却猛然间看见容渊正同左丽华背靠背共同作战杀敌。
他们两人配合的那样默契，就好像是天生的一对一样。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一只手忽然伸在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正是前面才见过的左双君。
「跟我来，我先送您去安全的地方。」我这才反应过来，皇帝已经被护送离开了。
再次看了一眼容渊那边。
容渊武功高强，并不需要我担心。
并且，很显然，他丝毫不在意我的安危……
——
左双君送我回到我暂时休息的禅房，我还有些惊魂未定。
「谢谢你。」
左双君只是淡淡一笑，「皇后娘娘不用客气，这本就是臣的职责，您先在房间休息。」
眼看着左双君就要走，我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将他拦下。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今日在马车内与令妹相处过一下，觉得丽华兴很好，若赐她太子妃的位置，左将军应还是不应？」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左双君愣了片刻才回答，「丽华性格娇躁，脾气又差，皇后娘娘若是想给太子娶妻，我倒是觉得其他官眷家的女子会更适合。」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容渊跟我说的话……
「左将军何时离京？」
没有想到我的话题跳的这么快，左双君想了一会儿，也大概的猜到了我的意图。
「再过几日……」
我喃喃的说道，一横心，连忙趁热打铁，继续劝说，「左家是宰府之家，太子又是人中龙凤，没有人能比令妹更适合当这个太子妃的了。」
左双君突然笑了，「皇后娘娘这一共是撮合了多少对了？」
我后退了一步，后背紧靠着门。
不愧是自小习武，在边疆之地长大的，明明是笑着看着我的，身上的压迫之气却很是震慑人。
左双君忽然伸手放在门上，刚好将我困在他与门的空隙中，我们两人的这个动作，还有些暧昧的感觉，他身上摄人的压迫感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6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是往我的这间禅房来的。
我看了一眼左双君，他也很配合的推后了几步。
我打开门，刚好迎面碰上正准备推门而入的容渊，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一看见我，视线便在我身上打量。
「你没事吧？我一直在找你。」
「本宫没事。」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容渊，免得自己自作多情，说出的话也是冰冷的没有什么温度。
见我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容渊这才作罢，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向我身后的左双君。
「左将军也在这里？令妹正在寻你。」
左双君跟我们打了一声招呼，这才离开。
左双君走后，容渊又将自己带来的侍卫也给支走，我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便想离开，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将门关上。
「你放开我！」
看着我这副样子，容渊反倒笑了，「看来是真的没事，还有力气在这里冲我吼，不过，父皇休息的厢房就在隔壁的隔壁，母后要是不想父皇循着声音找过来的话，大可以声音说的再大声些。」
我闭嘴了。
容渊这人，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容渊目光少见的，柔和的看着我。
「方才的刺客都是我的人，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分毫，所以我才放心没有管你的。」
是这样的吗？
我冷笑。
我别过头，眼眶有些发酸，却强忍着不动声色。
……
外面有侍卫敲门，「太子殿下，皇上在找您。」
我能感觉到，容渊的视线在我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件事情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把你吓到了，你好好休息，回去再跟你解释。」
说完这句话，容渊转身离开了。
我终于没了力气，顺着房内的柱子坐在了地上。
他说，这次的刺客是他安排的。
目的何在？
为了借这次的刺客事件跟丽华并肩作战，确认好感和关系？
这可是他的生母，先皇后的祭祀大典，在这种场合下，他能安排这些事情，那我在他心里又能占据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罢了，自己早就该认清楚的。
——
7
皇帝如今年迈，更是注重自己的安全，休息片刻后，再不管祭祀大典的事情，直接加派了一队人马来护送我们回宫。
当然，身为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容渊，需要留下来善后。
让我没想到的是，丽华也没有跟我们一起离开，而是就在灵云寺，跟容渊一起处理先皇后祭祀大典后续的事情。
我想，他们两个应该是借着这次机会加深了解。
「皇后娘娘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是被刺客吓到了，还没缓过神来？」我依旧是一个人一辆马车，正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的时候，左双君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走。
「嗯……对……」我不知道说什么，便随口应下了。
像是变戏法一样，左双君从手里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我面前。
「前面过集市的时候顺手买的，想不想尝尝？」
「糖葫芦？」我眼里冒出了兴奋的光，即便是当初在太子东宫当侍女，我也没吃过这个只有民间才能买得到的东西。
只是，眼底的光也只是转瞬即逝，我知道，像我这种身份的人，不应该去奢望外面的一切。
「左将军有心了，我不喜欢吃甜食，谢谢。」说完这句话，我直接坐回了马车里，将帘子放了下来。
……
回到宫里，第二天我便跟皇帝提了立太子妃的事情。
皇帝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皇后不愧是从东宫出来的，果然跟太子情谊深厚，这就开始惦记着娶太子妃了，那皇后可有属意的人选？」
皇帝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另有深意，我心中微微一惊，扯出一个笑来。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皇上您又日理万机，如今他唤我一声母后，这些事情我总是要替他操心的，昨日在灵云寺遇刺之时，我见太子和左丞相家的小姐倒是颇有默契，很是般配，皇上若是也觉得可行，不如拟订一份赐婚圣旨？」
我以为还要多费一些口舌，没想到皇帝居然直接痛快的答应了：「皇后蕙质兰心，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朕明日便拟旨赐婚。」
如此一来，只要皇帝开口，这件事情便成了。
我好像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好像压着一块石头。
……
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二，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听说，他们两情相悦，所以婚事的进程推展的很顺利。
这场婚事皇帝交给我一手操办，我推不掉，索性一心投入了进去，婚礼办的盛大而又热闹。
这天，宫内宾客如云，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喜宴上，我和皇帝坐在首座，今天的容渊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旁边的左丽华也收起了以前英姿飒爽的装扮，穿上一袭红色嫁衣，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看着容渊牵着左丽华走过来，我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皇后的手有些凉呢。」皇帝看我脸色不好，将手覆在我的手上。
「臣妾……臣妾近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我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微微低下了头。
「母后哪里不舒服？」正巧这个时候，容渊和左丽华走了过来。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我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抬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居然在容渊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大红色的喜袍是那么的刺眼。
皇帝接话道：「这场婚礼是你一手操办的，定然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许是累着了吧，皇后若实在是不舒服，也可先回去休息。」
听到这话，我如获重赦，连忙起身，动作大的一个不注意，竟将桌上的杯盏都给拂落了下来，酒水洒了我一身。
周围有不少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我极为窘迫，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臣妾有些头晕，失礼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喜宴现场的，一出去便将随行的宫女打发走，我想自己一个人吹吹风，冷静一下。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御花园，平常人多的御花园，现在冷冷清清，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喜宴上。
如今临近年关，腊梅开的正艳，夜晚吹的风格外刺骨，寒风吹来，我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忽然，我感觉身上一暖，带着淡淡清香的气息扑入鼻中，一件大衣盖在我肩上。
我心中下意识的一跳，猛的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一张清冷温润的俊脸。
8
「皇后娘娘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望？」左双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像是能洞悉我心底的想法一样。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便冷着脸。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喜宴上，你作为新娘的兄长，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就要将肩上的披风取下来。
左双君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夜里风大，皇后娘娘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不用你管。」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气血涌上头顶，用力一扯便将披风取了下来，直接扔在左双君身上，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冷风吹来，下一瞬，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左双君直接扣住我的手腕，认认真真的将披风披在了我的肩上。
「别逞强。」
他的嗓音低沉，十分好听，不知为何，我一时之间忘了拒绝。
……
左双君走后，我一路跑到自己的寝宫，尚未反应过来，一阵大力将我推到墙壁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波涛汹涌的拥吻。
我拼命挣扎，不用看清楚来人，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足以验证他的身份，那一身大红的喜袍刺痛了我的双眼。
见我反抗，容渊的亲吻带着更强烈的侵占性，大手一用力，我身上的披风被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我突然感觉到了无尽的耻辱，挣脱不开，索性不再挣扎，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你在哭？」察觉到我的眼泪，容渊停止了他侵略性的行为，看着我，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心中既委屈又莫名其妙，眼泪流的更不受控制了。
「我凭什么不能哭？容渊，你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来对我做这种事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可是你母后！
「我……」容渊神色复杂，软和了下来，我趁机将他推开。
「倾城，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冷硬的转过身，将眼泪擦干：「你别忘了我们两个的身份！」
这话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我自己吧。
容渊一手用力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抵在柱子上，强迫我看着他：「吃醋了便同我说，我可以跟你解释，倾城，你知道，我心底真正在意的人是你！」
我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在意我？在意我你把我送到皇后的位置来做你的母后？」
「在意我你要娶别的女人，还要让我喜笑颜开的祝福你吗？」
「容渊，我真看不懂你，既然我是个利用品，我已经答应帮你达成你的要求，你还何苦要用感情来绑住我？」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凌厉，他从未见过我这副样子。
容渊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只是无力的看着我。
「娶左丽华只不过是形势所逼，我在朝堂之上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进权利的中心，有她，我可以事半功倍，我……」
我全无耐心听下去。
容渊他可真可笑。
9
「是我太可笑了，你早就在权利和我之间做出了选择，我还傻傻的对你抱有幻想，容渊，你走吧，新婚之夜，你应该去陪你的太子妃的。」
「倾城……」
没等容渊开口，我颓然一笑，随即嗤笑的看着他：「或者是，你现在带我走，离开这里，就我们两个。」
我感觉到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失去了力度，眼前的男人也没再说话。
果然如此。
意料之中的答案。
10
这晚过后，我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也提不起什么力气。
皇上向来不往我这边跑，我这个皇后相当于是个摆设，也正如我愿。
在寝宫躺了好些天，终究是落的清闲，这些天身子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我选了一天风和日丽的天气去御花园逛了逛，在房间闷久了，微风拂过，让我有了一种久违的惬意的感觉。
「原来母后来这里赏花了，还好我路过御花园，不然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听到这个声音，我愣了一下，感觉有些熟悉，转过身，看见左丽华朝我走了过来。
这次见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原本总是喜欢高高束起的马尾梳成了标准的发髻，一袭淡绿色的华裙，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就连脸上肆意张扬的笑容都收敛了下来。
不过一月之余，给人看上去的改变竟然如此之大！
「太子妃……」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她。
左丽华走近我，行了一个礼：「听说母后病了好些天，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看着左丽华，我总感觉她心中藏了一些事，想跟我说，又在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她并不是一个善于藏住自己心事的人。
我遣退了跟着伺候的侍女。
「母后病重，原本我应该早些过来的，可是近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左丽华开口，眉间尽是散不开的愁云。
「你初入东宫，的确是有许多事情要操心。」我柔声宽慰着。
不难看得出来，左丽华对容渊的确是真心实意，否则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儿也不会甘愿将自己改变的如此彻底。
左丽华沉默了一下，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定定的看着我：「你不知道吗？如今朝堂之上局势混乱，人人自危，成婚之后太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独揽大权，外面都在传天启国就要易主了。」
我一怔：「怎么会……」
左丽华苦笑：「如今朝中各方的势力和官员，只要同太子意见相左都被一一的解决掉了，我大哥不满殿下暴政，手中的军权迟迟不愿意交出来，我在其中夹杂着，身心俱疲。」
我沉默着，左丽华继续说：「其实殿下不必如此着急独揽大权，他是太子，天启国迟早都是他的，如今这样的暴政只能让朝臣和百姓们口服心不服，殿下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这些？」
说话的时候，左丽华的眼睛一刻都没有从我身上离开，甚至带着一些打量和试探的意味，我不会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甚至让我有一种非常窘迫的感觉。
「我入主东宫不过才一个多月，却在那座宫殿里看到了许多另外一个女人留下的痕迹，就连我的丈夫夜里梦呓时也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想宣誓什么主权，我已经没有其他什么能让殿下收手的办法了……」
「殿下为了尽快回到你的身边已经魔怔了，如今只有你能劝得住他了。」
一时间，我身子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栏杆才算勉强站稳。
11
说完她想说的话，左丽华没有久留，而我，却愣愣的在风口处站了许久。
这段时间我的身体状态不怎么好，整个人懒洋洋的，索性成天躲在寝宫足不出户，没想到，外面竟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容渊不应该这么着急揽权的，又为何突然如此心急？
我不敢去深想。
「皇后娘娘！娘娘！」远处有人叫我，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皇帝身边的太监：「皇后娘娘，皇上病重，传唤您过去侍候！」
我随着太监到了皇帝住的寝宫，没想到，殿内四处都被封闭了起来，光线也十分暗淡，我一进来，太监就将大门给关上了，阴沉安静的气氛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
「你来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听见皇帝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皇帝正襟危坐在桌案前，没有一点病重的样子。
「皇上，臣妾听说您病了？」我试探着问道。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冲着我招了招手：「过来陪朕喝杯茶。」
我带着一丝忐忑，一丝疑惑的走了过去。
「你知道吗？朕的三个儿子当中，朕最不满意的，就是太子。」
皇帝突然开口说这话，让我一时半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有多说话，只是认真的在给皇帝斟茶。
「太子的能力和各方面都是最适合继承我这个位置的人选，他够有隐忍的耐力，也够有成大事的魄力，可是，却有一个软肋，这个软肋，足以威胁到他能不能稳稳当当的坐好这个位置。」
我强颜欢笑：「皇上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你和太子的关系，当真以为我不知道？」皇帝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说：「就连静贵妃日日在我的茶中下的药，我也一清二楚。」
皇帝的话，让我心中一颤，险些拿不住手中的茶杯。
「朕有三个儿子，从小就拿他们三个来故意比较，培养，只有太子，能力各方面都很适合坐朕的这个位置，可我没有想到，他会对你如此特殊，甚至不惜用这种手段来逼朕退位。」
看着皇帝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我心中越发不安。
皇帝扫了我一眼，「朕这辈子做了许多心狠手辣的事情，如今朕落到这个下场也无话可说，不过，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启国，如今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这个国家。」
他的面容越来越狰狞，我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站了起来退后几步。
「如今朕大限已去，可我天启国的百年基业不能就这样被他毁于一旦，这段时间太子的暴政已经让朝臣们怨声载道……」
皇帝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奔过来。
「红颜祸水最是害人，你若是对太子真有感情，不如成全了他。」
12
话音刚刚落地，大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踢开，容渊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面容俊美，意气风发。
「父皇母后在聊些什么呢？」
容渊说着，大步朝我靠近，高大的身子立即将我护在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再也维持不了皇帝的威仪，倒在了桌案上：「太子这么快就赶来护驾了？」
容渊冷冷的瞥了一眼皇帝，视线转落到桌上的茶水上，转过来仔细打量我有没有什么事。
「那茶，你喝了没有？」
我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摇头。
「嗯。」容渊似乎松了一口气。
「渊儿，在朕心里，你一直都是最适合做皇帝的那个人，可是朕没有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行事，想要皇位，朕可以给你，可是这个女人，你不能留。」
容渊冷笑：「我的父皇，你现在还有什么命令我的权利？」
皇帝脸色铁青，被气的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我，想说什么，却再也没了力气，最终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皇帝中毒身亡并非是旁人干的，而是他自己……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也喝了那杯茶，便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身体剧烈颤抖，几乎快站不住，容渊一把将我拥在怀中：「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娶你……」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容渊，突然癫狂大笑：「我怎么会有事？皇上中毒是我所为，我又怎么会蠢到去喝自己下了毒的茶水？」
「倾城！」容渊脸色大变，厉声呵斥，试图让我闭嘴。
这座大殿里除了有容渊带过来的人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方才闻声赶来的侍卫和官员，我知道，皇帝的死因只要有一个人传出去，我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太子来的还真是快，本宫尚未来得及脱身……不过事到如今，太子殿下想怎么处罚本宫，本宫都认了。」
「你闭嘴！」
我笑的更加癫狂了，眼泪都笑了出来，笑声响彻整个宫殿：「太子殿下难道舍不得处罚本宫？」
周围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太子殿下，这毒妇留不得！」
「毒害皇上，实乃死罪啊，请殿下降罪，赐死这毒妇！」
我心中一片凄凉，眼睛一花，失去了知觉，晕倒之际，我似乎看见门口左双君急忙奔了进来。
13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从白天转为黑夜了，房间里燃烧着烛火，身边容渊和衣躺在我旁边。
我愣了一会儿，起身。
容渊也被我的动作惊扰的睁开眼睛，见我醒来，脸上露出喜色：「你醒了？饿不饿？我吩咐厨房送些你爱吃的饭菜过来。」
我没有说话，伸手将他推开了一些，拉远距离。
他居然又将我送回了这坤德殿，我现在可是身负毒害皇帝的罪名。
容渊脸上依旧露出高兴的神色，手放在我肚子上：「小心孩子。」
我大惊失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倾城，你还真是糊涂，你怀孕了竟也不知。」
容渊神色柔和的说：「父皇薨逝，国不可一日无君，过几日就是我的登基大典，我会在明天宣布废太子妃，立你为皇后。」
「……」
怀孕了。
我脸色煞白。
万万没想到如今在我想要寻死的时候竟然怀孕了。
看着容渊掩饰不住的欢喜，我却心底一片冰凉。
「容渊，如今你已经大权在握，也可以如愿登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看着眼前满面柔情的男人，我心里没有一丝温暖，反而觉得可怕。
我的话惹怒了容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只不过在我面前会克制那么一些。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你情绪波动太大，好好休息吧。」说完，起身直接离开。
……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容渊软禁在坤德宫，哪儿都去不了，他知道我的性子，若是之前，我可能会做出一些烈性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怀孕了……
我每日只能通过宫女的嘴里，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容渊允许我知道的，譬如，容渊已经顺利登基。
「皇后娘娘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静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打断了我发呆的思绪。
我意兴阑珊的看了她一眼：「不要叫我皇后娘娘，先皇已经去世了。」
「即便如此，你依旧住在坤德宫。」
静贵妃说：「这些天，礼部那边一直在筹备立后的事情，群臣知道皇帝要立你为后，没有一个人是支持的。」
「我不当这个皇后。」
「他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阻止。」
静贵妃看着我，忽然自嘲的笑了：「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你也不会是个例外，你还不知道吧，他用你威胁左将军，让他交出边疆二十万兵符。」
「你说什么？！」
「先皇去世的那天，左将军不顾一切带人冲了进去，见你晕倒，方寸大乱，暴露了软肋，容渊借此让他交出兵权，放你自由。」
「左双君同意了？」我心中一痛，像是被万蚁啃噬一样。
「同意了。」静贵妃平静的说道。
「你走吧。」我闭上痛苦的眼睛，不想再同她说话。
这座宫殿到处是容渊的眼线。
况且，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14
「皇后娘娘，您现在要用膳吗？」到了吃晚膳的时间，宫女贴心询问。
「不用了，我今日想早些休息，你们都先退下吧。」
我支开伺候的宫女，一个人倚在窗台前，看着天空高悬着的月亮，过往许多事情都重新浮上脑海。
容渊大抵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吧，可是他的这种真心虚无缥缈，让我抓不住，也不想去抓。
这些日子我常常做梦，梦见我那年没有跟容渊进宫，宫外的日子虽然凄苦，却十分自由，这座皇宫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我困在其中，气都喘不过来。
正想的出神，竟然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等我反应过来后，左双君已经到我面前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手握配剑。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左双君朝我伸手，看着我的眼神坚定而又急切，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爱意的情绪。
我自嘲一笑：「走？走去哪里？左将军，你别忘了我们两个的身份。」
「只要你愿意，我带你离开，去哪里都好！我不想看见你明明喜欢吃糖葫芦还要极力掩饰的样子，更不想看见你在这座让你窒息的皇宫中隐忍度日，离开这里我也能保护你！」
左双君的话的确让我心头一颤，可是我更明白我不能就这样同他一走了之。
「别傻了，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糖葫芦虽然想吃，可终究只是一时新鲜的玩意，这座皇宫虽然沉闷，却能让我不受欺负，甚至呼风唤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你走？」
「左将军，请你自重，以左家为重。」
我神色冷漠，带着一丝轻蔑的语气，左双君就站在风口处，眼眶微微发红。
我的心绞痛着，咬牙直接将窗户关上，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左双君他不该对我动感情的。
我以为得到了拒绝，左双君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没想到，没过多久我听见外面有刀剑相交的声音，心中一慌，连忙跑了出去。
院子里，两道一黄一黑的身影交错在一起，打的不分上下！
这边的动作有些大，再加上容渊的身份摆在那儿，很快就有无数的侍卫冲了进来护驾，左双君双拳难敌数手，被容渊一脚踢飞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容渊冷着一张脸，将利剑抵在他喉间。
「左将军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私闯皇后寝宫，这样一身打扮，还敢跟朕动手，意欲何为啊？」
左双君眸色锐利，冷冷一笑：「私闯皇后寝宫？太子殿下您现在贵为皇上，先皇已经去世，先皇后也该是太后了吧？」
左双君刻意说的话将容渊惹怒，容渊大怒，直接吩咐侍卫将人拖下去，关进牢房。
我见状立马冲了过去，护在左双君面前。
「都给我住手。」
15
容渊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脸色甚是难看：「倾城，让开。」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何必要这样赶尽杀绝？」
容渊既然想在皇位上坐的安稳，左双君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辅佐之才。
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着左丽华那层关系，他若是动了左双君，也相当于是自断一臂。
容渊牙呲欲裂，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倾城，你确定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
我目光坚定的看着容渊，跟他对峙：「你若是想对他动手，不如把我也一起处理了吧！」
「倾城……」
左双君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转过头去：「左双君，话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滚啊！」
我知道，我在容渊心中终究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更何况现在我有孕在身，他不会完全不管我的想法。
现如今我什么也不求了，只想让一切都回归平静。
尤其是左双君他是个无辜的人。
左双君最后还是走了，只是他离开前的那个眼神，我总觉得他不会轻易作罢。
「你放我走吧，就当我求求你。」
我几近哀求的对容渊说出这句话，气的他一掌将面前的桌案拍裂：「为了左双君，你要离开朕？」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必牵扯到旁人，我现在是太后，你的母后，你若是执意要将我留在身边，流言四起，群臣激抗，你苦心经营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够了！」
容渊低声道：「我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就一定有本事能保住你，旁人怎么说朕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我再也忍不住怒吼道：「我不想我的孩子一生出来就被人议论身世，更不想在皇宫这座牢笼里被囚禁一辈子。」
其实容渊从未懂过我。
我的性格原本就不适合在这座皇宫中生存，这些年来也从未有过片刻的舒心。
容渊沉默了，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说出的话却让我的心情跌落谷底。
「别想了，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只管安心待产便是，七天后就是封后大典，举国大庆。」
……
16
事情并没有像容渊设想的那般顺利，封后大典的前两天，就开始有风言风语流传「先皇去世，太后有孕，皇上却要废原配，立太后为皇后。」
一系列的猜测传的沸沸扬扬，朝堂之上容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声音又重新涌了上来。
这些传言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我以为容渊会顶不住压力，至少会延迟封后大典的时间。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力排众议，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倾城，这万里江山尽在我手，现在我同你一起共享这盛世，你不开心吗？」
今日的容渊着一袭大红龙袍，脸上却挂着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倦态。
「容渊，明知故问真的没意思。」我冷着面色说道。
他也不在意我这种态度，只是柔柔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冲了进来：「报——城外有四十万铁骑，正往都城赶来！」
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就在这个时候，左双君一袭白衣，从殿外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还跟着左丽华，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容渊沉着脸：「左将军此举是何意思？」
「封后大典，皇上不要原配，反而立先皇后为后，难道不需要给我们左家一个交代吗？」
一段时间没见，左丽华又消瘦了不少，安静的站在左双君旁边，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容渊。
我退后了几步，心中忍不住对左丽华升起了万分愧疚，当初若是没有我的撮合，她或许也不会陷的这么深吧……
那样一个明媚开朗的女子，活生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交代？」容渊负手而立，看了一眼左丽华，沉着脸说：「朕说过，除了后位，其他予求予给。」
一句话便让左丽华红了眼眶，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四十万邻国铁骑，左将军，你好大的本事，是朕小看你了，不过你以为朕就没有任何防备吗？都城所有的兵力，也不是不能与你一战，呵！昔日保护天启国的大将军，今日却要对这座都城发起战争吗？」
左双君虽然位高权重，掌管边疆二十万大军，可是这些权利在容渊登基之前便已经收了回去，没成想他又邻国调了四十万，且这般悄无声息的靠近都城，层层守卫竟一处消息都没有传到都城来。
容渊说的这番话也是在提醒左双君，真开起战来，两败俱伤，苦的只有无辜的百姓。
「将丽华嫁你，是我左家识人不淑，可是今天太后我一定要带走。」左双君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在场所有朝臣一听左双君只是想带走我，纷纷说开了嘴。
「皇上，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扰乱江山啊！」
「求皇上以大局为重……」
甚至有更直接的大臣说：「这妖女擅蛊惑人心，留不得啊皇上！」
容渊面色如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视线落在我身上，似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对我说：「只要你开口想留下，朕一定能留下你！」
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容渊向来高高在上，蔑视天下，从未这般过。
17
这一刻。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左双君，目光落在他配剑上的瑞禾上，轻声道：「值得吗？」
左双君目光坚定的看着我：「只要是你就值得！」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那个饥寒交迫的冬天，一双大手将几近昏迷的我抱了起来……
我没有力气去看给予我这个温暖怀抱的人是谁，只知道晕倒前一秒，极力记住了男子腰间配剑上的花纹。
似乎，跟眼前左双君佩剑上的花纹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
这时，我的手被一阵大力抓住，容渊猛地将我扯了过去，他愤怒的面容近在咫尺：「凤倾城，朕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才将你留在身边，你只能留在朕身边！」
这话听着我觉得很可笑，平静的说道：「容渊，当初是你将我推出来的，如今却又说出想留我在身边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对你来说，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不……」
「承认吧，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母仪天下我不稀罕！」
事到如今，我早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跟容渊说什么了，我只想逃离这座让人窒息的皇宫。
「你休想！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朕的身边！」
容渊几近癫狂，我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失控的样子。
左双君迅速上前将我护在身后，沉声道：「四十万大军压境，如今你还有什么能力留住她？！」
「你闭嘴！」
容渊死盯着左双君，双目通红，直接抽出旁边侍卫身上的剑，朝着左双君刺去。
百官们纷纷撤散，两人打的不分上下，容渊穿着喜袍，又心绪不宁，十招过后便败下阵来，左双君长剑抵在他脖子上。
容渊本就不得民心，此事殿内一片哗然，百官们心思各异。
「太子暴政，又强娶先皇后试图立后，实在是天理难容！」
「我泱泱天启大国的皇帝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昏头之事，他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一时之间，百官都转变了口风，改拥立左双君为帝。
砰的一声。
左双君却在这个时候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不理会周围所有人的风声，对成帝更是没半点兴趣。
他眼神温柔的看着我伸出了手：「倾城，我带你离开这里，护你周全，你可愿意？」
不知不觉，我早已经泪流满面，那一年，少年也是这样朝着小女孩伸出手，说出余生护你周全的话……
原来当初救我一命的人是他。
谁也没有料到，此时的容渊像是癫狂了一般，捡起地上的剑刺向左双君，等众人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我脑袋一片空白，几乎是没有经过什么考虑，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了过去——
等容渊反应过来想收手已然来不及了，只余下震惊绝望的神情。
「倾城！」
「倾城？」随后，左双君痛苦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利刃刺进身体，剧烈的痛感涌遍四肢百骸，大殿内一片慌乱，昏迷之际，我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
18
天启二十二年，先帝薨逝，新帝登基。
同年，左双君谋反未遂，新帝感念旧情，并未迁怒，太子妃依旧封立皇后。
太后继而去世。
静谧的镇子，一处小院内，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开的正欢的腊梅出神。
这世间的感情究竟为何？
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丽华居然还要不顾一切的留在那人身边……
正想着，忽然感觉身上一暖，厚实暖和的外套披到了我身上。
回过头，左双君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一只手负立在身后，另一只手将窗户关上。
「这么冷的天坐在风口处做什么？不怕染上风寒？」
我微微一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太真实……」
自从那日我同左双君离开之后，负重伤的我失去了腹中的胎儿，也断了和容渊唯一的联系。
太医都说我失血过多，怕是寿命将至。
只有左双君不放弃，找来名医相救，终于，我成功捡回一条命。
在他的悉心呵护下，我的身体也趋于好转。
他带我来了这座小镇，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才知道，原来十多年前带我走的人是他。
救我的人也是他。
只是后来阴差阳错被容渊接去了太子府，如浮萍一般的我把容渊当成了唯一的救赎。
兜兜转转，上天竟然跟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像是变戏法一样，左双君手上拿出两串糖葫芦放在我面前：「倾城，给，你喜欢吃的糖葫芦，尝尝，看这酸甜之味能不能让你感觉到真实。」
我会心一笑，伸手接过糖葫芦咬了口。
酸甜可口。
确实，真实了些。
「嗯。」
我低喃着，真实的感觉还差了点真切。
左双君无比温柔的看着我，缓缓地将我纳入怀中，柔声道：「现在呢？倾城，有我在，我一直陪着你，这感觉真实了吗？」
左双君的嗓音无比温柔，我逐渐红了眼眶，缓缓地伸出手抱住男人健硕的腰身。
真实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是的……
他在。
他会永远的陪着我。
生死相依。
不离不弃。
「好，谢谢你，双君。」
我在心底默默的和过去进行了道别。
这时，男人好听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掷地有声。
「倾城，什么时候想嫁人了跟我说，我来娶你。」
男人的承诺让我眼眶愈发的红，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唯有将他抱得足够的紧。
「好。」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