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男厕所孕吐的时候,遇到了前夫。
那时,我趴在公共卫生间的洗手台,一阵干呕,把胃酸都给吐出来了。
突然有人递来纸巾,我感激地扭头道谢。
心想,人间真是有大爱,到处都有好心人。
等等,那只手怎么骨节分明,像是男人的?
视线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看到那人的脸,我心里咯噔一跳。
「好心人」竟是我前夫——秦堰。
1.
秦堰看着我篮球一样的肚子,神色十分复杂。
我虚浮着脚步跑到门口,在看到「男厕所」三个字的时候,终于确认,跑错厕所的人是我不是他。
「钟晓晓,你怀孕了?」
秦堰的声音和半年前一样,清冷中带着一丝沙哑,听得人心里发痒。
我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不是你的。」
秦堰原本就不白的脸色,一下子更黑了。
「没离婚的时候,你就跟萧楚搞在一起了?」
我没说话,表示默认。
秦堰的目光仿佛淬了冰,冻得我遍体生寒。
我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呼吸逐渐急促,心跳疯狂加速。
我是骗他的。
萧楚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哪可能怀他的孩子。
秦堰皱着眉头解开了衬衫的袖扣。
银白色,阿玛尼。
还是去年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肚子。
他可别恼羞成怒,冲过来打我一顿。
幸好,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他顾及到自己的颜面,没有对我这个孕妇动手。
而是拿出一包纸,面无表情地丢到我怀里。
然后扭头就走。
2.
我一边擦脸一边想,幸亏我大着个肚子,要不然秦堰很可能会打我。
毕竟,他曾经因为我夸别的男人帅,就把我按在床上,狠狠揍了一顿屁股,又连着折腾了好几天。
那时候,他捏着我的下巴,哑着嗓子威胁道:「如果再说这种混账话,腿给你卸了,让你这辈子都下不了床。」
我被吓得抖了三抖。
看到我这副怂样,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要看,也只能看我。」
很少有人知道,秦堰长着一张禁欲的脸,私底下竟然这么病娇。
他的白月光一定是觉得他变态,才不要他的。
但是我不怕。
非但不怕,还飞蛾扑火一样的,硬往他身边凑。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我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简直怕死他了,虽然出于道德底线,他暂时不会动我。
但我还是怕。
其实他心里难受,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那就是我。
3.
我暗恋他整整十年,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都默默跟在他身后。
看他从懵懂无知,到桀骜叛逆,再到稳重成熟。
我知道他高冷的外表全是装的。
内心根本就是个敏感又孤单的小可怜。
我知道他喜欢一个漂亮的学姐。
羡慕又嫉妒,心里全是苦涩。
可是渐渐地,他眼睛里的光消失了。
心情时常低落,偶尔会去酒吧里买醉。
我又开始心疼,不舍得他遭受和我一样的苦楚。
他穿着白衬衫,清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样子,就这样一次次撞击在我心上。
我想,我一定是个疯子,是个花痴,是个恋爱脑,居然迷恋他到这种地步。
那一次,我偷偷跟着他,刚刚拐进酒吧的门口,就有几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围住我,往我身上砸了一沓钱,硬要给我灌酒。
突然,一道隐含怒气的男声出现。
「滚。」
是秦堰。
他拿着酒瓶子,挡在我面前,逼退了那群人。
然后转过身来,用那双微挑的眼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这里,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面红耳赤,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我不是那种小姑娘。」
他喝了一口酒,任那晶莹的液体随着喉结滑落。
迷离又性感。
和他身上原本的清冷孤傲融合在一起,既矛盾又和谐。
勾人的不像话。
「你是我们学校的钟晓晓吧,以后别来了,容易遇到危险。」
我愣住了,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4.
我喜欢他太久,久到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秦。堰。
两个字,无数次地出现在我梦里,成为我整个青春里唯一的信仰。
那夜月明星稀,有暖风轻轻吹过我的脸颊,秦堰将手里的啤酒罐,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投了个三分。
他回头看着我,眸子里全是细碎的星光。
「你喜欢我么?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当场傻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呆呆地点了点头。
尽管我知道,他的白月光嫁人了,嫁的还是他堂哥。
秦堰不过是憋得急了,才会找我填补内心的缺口。
既然爱人太难,那么被爱也很好。
好像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群面前,遮掩掉自己的伤痛。
我好心疼他,如同心疼我自己。
只要可以待在他身边,时时看着他,我甘愿做这样的缺口。
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秦堰,都是我未曾绽放的爱情。
5.
秦堰那张成熟的脸,和年少的脸逐渐重叠在一起。
我这才意识到他去而复返。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你把我给你的房子卖了?」
我点点头:「对」。
年前我妈得了癌症,为了筹措手术费,我只好卖掉房子。
「那你现在住在哪?」
话音刚落,他有些懊恼,嘴角嘲讽地勾起。
「瞧我问的是什么话?自然是和你的奸夫——萧楚住在一起了。」
奸夫两个字说得又狠又重,我的指甲顿时陷在手心。
秦堰看向我的目光,带有浓浓的审视。
突然,他拽起我的包,将里面的纸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卖房子的钱呢?你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为什么要来发传单?萧楚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传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堰见我不说话,皱着眉毛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一张又一张地往我身上扔。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现在跟着奸夫过得这么苦,后悔了吧?」
「趁我现在对你还有点感觉,你还有机会的。」
最后,他拽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眼里翻滚着波涛一般的情绪。
「只要打掉孩子,你就能回到我身边。」
就在此时,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我一脚,我眼前一花,死死咬住嘴唇,用尽全力靠着墙才没有倒在地上。
秦堰面色发青,将我扶到附近的座位上,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过几分钟,他的私人秘书和救护车就一起到了。
我被抬进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医生诊断说是低血糖加上营养不良。
吃什么吐什么,每天夜里都要醒三次以上,白天还要到处奔波着赚钱,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我一个孕妇。
秦堰走的时候留了一张名片,上面写了一句话。
「如果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我看了一眼就将它扔进了废纸篓。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就算是他,也不行。
6.
我的银行卡上突然多了一百万。
付款人是秦堰。
我从卧室的床上爬起来,三摇两晃地钻进洗手间。
哈哈哈!
镜子里的女人丑到我想哭。
蓬头垢面,脸部浮肿,眼底两片乌青的黑眼圈,嘴角的痘痘还没下去,鼻头就又冒出了一个。
我撩起睡裙,看到肚子上的妊娠纹,像藤蔓一样爬得乱七八糟。
还有臃肿的身形,浮肿的脚踝。
秦堰到底有多瞎,才会对这样的我,说出「有点感觉」这四个字来的?
简直离谱。
老天待我真是残忍,非要我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上我英俊潇洒又有钱的前夫。
老天待我真是温柔,我有钱的前夫,不但对丑成一只鬼的我余情未了,还给我转了一百万。
其实我一直知道,秦堰的心很软。
毕竟我偷偷喜欢他那么多年。
我曾亲眼见他为了救一只流浪猫,不惜钻进下水道里。
见他为了帮助身患绝症的老奶奶,将自己的钱全都拿给她治病。
见他为了救被混混欺负的小姑娘,赤手空拳地和坏人们打架。
无论他的脸色有多冷,嘴巴有多毒,做事方式有多不讨人喜欢。
我都知道,在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天使。
但那又怎样,他不是我的了。
7.
我曾以为,他可以是我的。
暗恋他十年,嫁给他三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
他也的确是热了。
一开始,他对我礼貌但是疏离。
后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找我聊天。
再后来,他会送我礼物,为我庆祝生日。
还会为我吃醋,为我回家太晚而甩臭脸。
「从今天开始,你只许看我一个人,只许喜欢我一个人,只许爱我一个人,不能跟别的男人说话,也不能觉得他们比我帅。」
我哽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好。
末了,我问他:「阿堰,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一阵静默,他突然掰过我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你说呢?」
我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爱他的每一分苦涩都值得。
他解开我领口的衣扣,眼神一片晦暗。
「晓晓,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鼓胀的眼眶涌出阵阵涩意。
「哭什么?你不愿意?」
愿意的,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伸出拇指,抹掉我眼角的泪水。
「不愿意也不行,你已经嫁给我了,一辈子都别想逃。」
我搂住他的脖子,抖着嘴唇吻了下去。
我不逃,我乖乖待在你身边,给你生娃娃。
他们每一个都很软很可爱,长得像你又像我。
夜很长,我融化在他怀里,感受他给我的重量和温度,感受爱意在我们彼此的呼吸中一点一点蔓延。
8.
昨晚基本没睡着,我憔悴的像一只鬼。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我出租屋门外的女人。
秦堰的白月光——苏雪。
她穿着白色的丝质长裙,头发乌黑又顺滑。
我有些惊讶:「是你?」
她看到我不修边幅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摆出得体的微笑。
「是我,可以进去说话么?」
为了省租金,我住的地方嘈杂而肮脏,与她这样出身良好的大小姐格格不入,因着她站在我门外,有不少好事的邻居探出头来观望。
我点点头,将门打开。
「进来吧。」
往她手中递水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她中指上的戒指。
那枚,秦堰说过要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的戒指。
9.
当初,因为这个戒指,我和秦堰吵了好大一架。
我们的婚结得仓促,在他眼里,我连个替身都算不上,自然什么仪式都没有办。
后来,随着我俩感情升温,我也有了恋爱中小女人的那些脾气。
闹着要花,闹着要礼物,闹着要约会,闹着要戒指。
闹着要一点一滴他已经爱上我的证据。
他搂着我的腰,宠溺的笑。
「好,都补给你。」
然后,他去找整个城市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为我打造了一款独一无二的婚戒。
那枚戒指名叫三生石,戒如其名,连续镶嵌着三颗钻石。
这三粒石头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又代表爱、浪漫和诺言。
然而,在我还没有拥有之前,它竟然出现在了白月光的朋友圈里。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秦堰露出一半的手。
滔天的恐慌将我淹没,她不是结婚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在我的逼问下,秦堰终于承认,昨天晚上,他确实跟苏雪在一起。
原来,苏雪的丈夫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由于过度悲伤,她患了情感方面的疾病,这次回国就是来治病的。
「晓晓,她已经很可怜了,那个戒指你就让给她吧。」
一直懂事而温柔的我,这次一反常态地强硬。
「不行,我现在就去要回来。」
因为我总有种预感,假如这次放手,将来要我放手的,只会更多,更更多。
秦堰很不高兴。
「苏雪最近情绪不稳定,你不要去烦她,不过是枚戒指,我会让人再给你做一个。」
10.
苏雪看了一眼我的肚子,若有所思。
「什么时候的预产期?」
我不觉得有和她拉家常的必要。
「快了,所以容易累,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我要去睡觉。」
苏雪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这里有五十万,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拿了就离开这个城市,走得越远越好。」
我一下子就笑了。
「虽然我穷,但是拿钱来打发我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
苏雪笑了笑。
「我和秦堰要结婚了,希望你识趣。」
我的呼吸顿时僵住了,眼前一片眩晕,双手死死捏住桌角。
「关我什么事?我已经和他离婚了,还和别人有了孩子。」
她的语气充满了质询。
「哦?是么?」
默了片刻,她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该是认为我这样的女人,彻底没有和她竞争的能力和资格,才舒了舒眉心。
「既然你说是别人的,那就是别人的,你最好永远咬死这句话。」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秦堰。
他看到我房里的苏雪,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雪嫣然一笑:「我听说晓晓怀孕了,特意来看看她,想来你也一样,我替你看过了,她挺好的,所以咱们走吧,别打扰人家养胎。」
秦堰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烦她,你是不是听不懂?」
苏雪优雅而得体的笑脸瞬间碎掉,她气哼哼地瞪了我一眼,拎起包来就走。
秦堰没有追。
我突然觉得滑稽。
我们三个人之间,真他妈像场轮回。
11.
苏雪走了之后,气氛陷入至尬时刻。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让秦堰滚蛋,还是请他坐下。
想到他刚转来一百万,我磨磨蹭蹭给他倒了杯水。
「萧楚呢?」
他突然发声,吓得我差点把杯子摔了。
秦堰拧眉:「回答我。」
作为我妈改嫁之后生的儿子,萧楚自然是和他亲爸住在一起,父子俩轮流去医院照顾我妈,哪可能待在我这儿?
但是我不能说呀!毕竟,在秦堰的视角里,我为了萧楚,连婚都离了,当然应该和他凑成一对不要脸的 X 夫 X 妇,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面。
于是,我把水给他端过去之后,揪着指头开始瞎掰。
「额……萧楚他下楼了,我最近胃口不好,他特意去给我买点水果,最近的橘子有点酸,葡萄倒是新鲜的不得了,他昨天晚上给我买了好大两串,但没想到我现在喜欢吃酸的,所以就又跑下去给我买……」
我抓心挠肝地编,让他知道我和别的男人有多恩爱,然后听不下去赶紧走。
「钟晓晓,你当我是智障么?」
秦堰冰刀一样的视线差点能把我戳死。
「整个鞋柜里,没有一双男士拖鞋。」
「整个阳台上,没有一件男士睡衣。」
「就连洗漱台,都只有一个牙刷。」
「你根本就是一个人在住!」
我默然无语,秦堰的观察力一向惊人,早知道他和苏雪会轮番来我家里轰炸,别说什么拖鞋和牙刷了,就连男士内裤,我都能在门口挂一排。
12.
我向来喜欢买这些家居用品。
看到那些毛茸茸,软萌萌的小摆件,就觉得很治愈。
把家里装点得既温馨又可爱,是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尤其是拖鞋和家居服,我有一段时间疯狂买这些玩意儿。
只要发了工资,绝对会买情侣款的套件。
什么杯子啦,碗筷啦,拖鞋啦,袜子啦,内裤啦,睡衣啦。
只要能买到情侣款的,我统统都会剁手。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我和秦堰是一对,永远都会在一起。
但是他根本就不给我面子。
我买的袜子,他随便看了一眼就丢进了垃圾桶。
「太艳。」
我买的杯子,他放到橱柜的最顶部。
「太丑。」
他瞅着我买的家居服,眼神嫌弃到仿佛在看一坨屎。
「你确定这是给男人穿的东西?」
我扯了扯那件衣服头顶的耳朵。
「对啊对啊,老虎嘛,山林之王,啊呜——我的已经穿上了,是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说着,我揪着自己帽子上的长耳朵,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
我以为他会夸我可爱。
结果他骂我白痴。
还说,只有脑壳坏掉的人,才会穿这么奇葩的衣服。
真,一点童趣都没有。
要不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两个浅浅的酒窝,能让我回忆起他的少年时分。
和这样毫无生活情趣的男人,我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呆板又无趣的钢铁直男。
在我感冒发烧的时候,却会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那个时候,我身体难受,又好不容易逮着了一点被他宠爱的机会,居然大着胆子试探他的底线,抱着枕头就开始哭,死活不肯好好吃药。
当然,也确实不想吃。
秦堰为了哄我,不情不愿地穿上了那件老虎睡衣。
他端来退烧药,一勺一勺喂进我嘴里。
我心想,有天底下最帅的老虎喂我吃药,这一趟病得挺值。
秦堰黑着脸,喂药的动作逐渐凶狠。
「看什么看,再丑你也不许笑。」
我赶紧把笑憋了回去:「谁说丑,明明超可爱。」
秦堰皱着眉,面上丝毫不见开心。
「对男人来说,可爱就是丑,以后不许说。」
我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句死直男,然后闹起了脾气,不再吃药,倒头就睡。
秦堰被我惹急了,干脆将药含在嘴里,按着我的下巴就给我灌了下去。
当时我连喘气都不会了。
秒变小结巴:「你……你干嘛!」
秦堰仍然是那副谁欠他八百万的表情。
「喂药。」
我看到,他的耳朵尖红了。
13.
「为什么要骗我?你离开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堰的质问将我从回忆里抽离。
我瑟缩了一下,又壮着胆子挺起了肚子。
「没错,我和萧楚吵架了,把他的东西全给扔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秦堰盯着我的脸,三秒过后发出了一声嗤笑。
「是跟我没关系,像你这种既眼瞎又没大脑的女人,就算所托非人,被渣男辜负,也是自己活该。」
我被他气得火冒三丈,脑子一热就噼里啪啦地说道。
「是!我眼瞎,我没大脑,我所托非人,我活该被渣男骗,我最蠢的事就是喜欢上……」
幸好刹了车。
为了把那个「你」字咽回去,我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喜欢上萧楚!」
秦堰眼里的光,随着我说出的话,一下子熄灭了。
我知道他这是难过了。
心口蓦得堵了一下。
爱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想要戒掉还真不太容易。
就在这时,萧楚拎着两个大袋子出现在我门口。
「晓晓,你在家么——呃,挺热闹啊。」
说着,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到餐桌上,绕开秦堰的位置,躲到我身边。
也不怪他紧张,当初被我抓壮丁,充当情夫的时候,秦堰可是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其实萧楚也不瘦,只是比较斯文,不太会打架而已。
我愧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别怕。
萧楚回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他不怕。
秦堰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冲上就要打萧楚。
我虽然怕得要死,却还是赌秦堰有良心,绝不会对孕妇动手。
毅然决然地挡在了萧楚身前。
可是秦堰的拳风实在太霸道了,萧楚躲过了左边,却没躲过右边,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然后捂着胸口没命地咳嗽。
我的愧疚之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冲上去狠狠捶了秦堰一拳。
「我已经跟你离婚了,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又凭什么打他!」
秦堰的眼里闪过波涛一般的情绪,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晓晓,你打我?为了这么个野男人,你打我?」
我喜欢他整整十三年,以前的时候,别说打他,就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他几句。
他在我心里如星如月,就连放屁都是香的,我自然千依百顺,除了偶尔冒出来的小脾气被他当作情趣,从来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过。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秦堰,你难道忘了吗,我们已经结束了。」
「是不是我对你好了太多年,你习惯了?看到我之后又舍不得了?」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痛从小腹传来,我一把抓住萧楚的胳膊。
萧楚吓得不敢再咳嗽,连忙将我扶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秦堰走了。
我的心,也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时至今日,他还能随意挑动我的情绪。
这不是个好的信号。
14.
萧楚叹了口气。
「晓晓,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强压下心头的涩意,强笑道:「秦堰他……看上去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对吧?」
萧楚:「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结婚三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的,明明两个人都不舍得,为什么……」
我打断了他的话。
「就像你说的,他对我的感情,是习惯,是被动地接受,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虽然比狗高出那么一点,却也高不了多少。」
萧楚不解:「什么意思?」
我:「你应该有喜欢过女孩子吧?如果你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同时掉下悬崖,你只能救一个,你会选谁?」
萧楚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我一开始就不会让她们去爬山,又怎么会掉下悬崖?这个假设不成立。」
我笑了:「本来就是假设,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会选自己喜欢的人,对吧?」
萧楚点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愿意被放弃。」
「晓晓,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孩子总归是需要爸爸的,你一意孤行,非要和秦堰离婚,破坏了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这对你的孩子来说,是一种伤害。」
他说的对。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如果不走,就连孩子,都不是我的了。
15.
闺蜜曾经说过我是忍者神龟。
我也确实很能忍。
自从戒指事件发酵之后,秦堰对苏雪越来越照顾,经常陪她一起去医院看病,一起去公园散心,一起去读过的学校缅怀过去。
我从来没有看到秦堰那么高兴过,仿佛一个生硬的木偶被注入了灵魂,他几乎天天都在笑。
我连一个戒指都争不过,又怎么去争他这个大活人?
秦堰喜欢苏雪这件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我才该管好自己的心。
我才应该退回原位,将他还给苏雪。
可是我不舍得。
我的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了家庭,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从小漂泊着长大,我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家。
和秦堰结婚以后,在这个房子里,每一个抽屉,每一个柜子,每一个花盆,我都精心布置过。
入眼之处的每一个方寸之间,都藏着我满满的爱。
虽不浓烈,却也足够温馨。
我好不容易有个家,真的不舍得放弃。
后来,我眼睁睁看着——
秦堰换掉了我给他买的情侣钥匙扣。
秦堰将我的备注从老婆改成了全名。
秦堰一次次用加班的理由很晚回家。
甚至彻夜不归。
我开始失眠。
终于明白,房子本身,并不是家。
一直装鸵鸟,又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受够了。
我想摊牌。
16.
当我看到苏雪和秦堰,在楼下拉拉扯扯,甚至抱在一起的时候。
终于听到,心里那根绷得最紧的弦,断掉了。
我擦掉眼泪,写好离婚协议书,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场婚姻,本就是他的退而求其次。
那我的离开,也不过是种成全。
既然早晚要走,还不如体面一点。
我想好了,也做出了决定。
17.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怀孕了。
看到 B 超里那颗小豆苗一样的阴影时,我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颤抖。
「医生,医生,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
产检的护士微笑着,将超声波的仪器放回我肚子上。
「孩子很好,放心吧,回去补充点叶酸片,趁能吃的时候多吃点,保持心态平和,对宝宝发育好。」
我激动地点着头,为要当妈妈这件事无比雀跃。
回到家之后,那冷冷清清的房子,又让我犯了难。
如果现在离婚,就要一个人将孩子带大,宝宝会不会因此而怨恨我?
可是如果不离婚,看到一个并不爱妈妈的爸爸,宝宝难道会开心么?
又如果……不要它?
不,没有这种如果。
它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和我命运相连,是我生命的延续。
它会全心全意地爱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原来,在还没有遇到它之前,我就已经开始爱它了啊。
秦堰他说过让我给他生孩子,就算没那么喜欢我,也会好好对待我的孩子吧?
可是,他能放下苏雪么?
如果不能,我该怎么办?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我又当起了鸵鸟。
把头埋在沙堆里,不看,不问,不想。
仿佛这样,世界就很安全,一切都会保持原样。
18.
苏雪来找我了,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她的脸颊因为白皙而显得有些透明,整个人像一块易碎的水晶。
「虽然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但还是想跟你聊一下。」
我双手握拳,紧绷着脸。
「我跟你,一不是同学,二不是朋友,应该没什么好聊的。」
苏雪抿了抿嘴,缓缓说道:「对不起,阿堰说,要跟你离婚,我一直都是反对的,却禁不住他没日没夜的纠缠。」
离婚。
没日没夜。
纠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刺向我的心脏。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我失去了丈夫,除了阿堰,我一个人都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我的嗓音,干涩到有些发哑。
「你失去了丈夫,就要让别人也失去丈夫么?」
苏雪抖动着长长的睫毛,就像童话故事里,受尽委屈的公主。
「我和阿堰认识太多年了,你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冷笑:「太多年是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苏雪沉下脸来。
「既然你这样不识好歹,那我不妨跟你说实话。」
「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在国外生过一场大病,到现在也一直都没好。」
「医生说,我的身体太差,不适合孕育孩子,就算勉强怀上了,也很难留住,即使强行留住了,也会对我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你也知道,阿堰他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
「他喜欢孩子,又舍不得让我受苦,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苏雪的一番话,仿佛惊雷一样,劈得我满耳轰鸣。
我抖着手指,冲门外吼道:「你出去!」
苏雪笑得优雅,眼角处的得意分外刺眼。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迟迟不跟你提离婚了吧?」
我的气血疯狂上涌,怒火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淹没。
「我让你出去!」
说着,将桌上的杯盏全都挥到了地上。
红色的果汁,顺着她光洁的小腿流淌下来。
像血一样,看起来触目惊心。
秦堰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19.
我眼里的水雾越积越多,多到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秦……」
我叫着他的名字向前一步,却不小心滑倒在地上,碎掉的瓷片刮破了我的手,我却丝毫未觉。
苏雪面色惨白,扑向他怀里,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待我擦掉眼里的泪水,终于能看见的时候。
却看到了我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秦堰冷冷地盯着我的脸,将苏雪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那么一个眼神,让我在盛夏酷暑中,从头凉到脚。
狼狈。
我好狼狈。
强烈的对比。
巨大的反差。
不断地提醒,我到底有多难堪。
我终于得知自己的真实地位,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这不是我要的爱情。
我不要这样的爱情。
鸵鸟,就当到今天为止吧。
结束吧。
求你了。
钟晓晓。
你放手吧。
20.
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处理伤口。
用被火烧过的银针,将掌心的碎瓷片,一点一点往外挑。
好痛。
我咬着牙给自己上了碘伏。
去拿纱布的时候,秦堰回来了。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质问,冷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直戳我心。
「如果不满,你尽可以冲着我来,是我这些天冷落你了。」
「为什么要欺负雪儿?」
「她身体不好,情绪上也有些失常,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你再怎么蠢笨,也至少善良,却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么个优点都没有。」
「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我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在颤抖。
出于最后一丝幻想,我终于问出一句话。
一句,从苏雪回来后,我萦绕在舌尖,百转千回也没能问出口的话。
「我和苏雪,只能选一个,你……你选谁?」
那沉默的一分钟,对我来说,宛如凌迟。
其实,他刚才已经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选择,我多问这句,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我就是想问,万一他愿意骗骗我呢?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我跳下沙发落荒而逃,眼泪怎么擦都擦不掉。
走进卧室的一瞬间,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雪儿才从国外回来,又受了不少刺激,偶尔有些依赖我,也很正常。」
「你不要多想。」
「我们只是朋友。」
我忍不住转过身去和他对峙。
「朋友?你去外头问问,有哪一个人看你们像朋友?你怕不是拿我当傻子吧!」
「没错,她受了刺激,需要安慰,依赖你也正常,所以我活该忍气吞声,活该绿的发光……」
秦堰打断了我的话。
「钟晓晓,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对苏雪有过怎样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
「我和你是怎么结婚的,你心里也很清楚。」
他神情严肃,语气冷得像冰。
「我从来没有逼过你。」
「是你自己同意的,你愿意在我心里有人的时候嫁给我。」
「为了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我那么努力地对你好。」
「我每天都在挣扎,她需要我,但是我对你有责任,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伤心。」
「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平衡打破!」
我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都说了我是活该!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是我 TM 犯!贱!在明知道你还爱着别人的时候,上赶着嫁给你!」
「我哪有资格不满,哪有资格抱怨,哪有资格委屈!」
「你说得对,我得寸进尺,我痴心妄想,我贪心不足,竟然还想独占你!」
「我不善良也不美好,我蠢得像猪一样才会以为,只要付出真心,总有一天能打动你。」
「我就是那不得好死的舔狗!
「活该被你绿!活该被你利用!活该被你抛弃!」
秦堰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你冷静冷静再跟我说话。」
「成年人最重要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越闹,我越不会爱你。」
不会爱我?
呵。
说得好像你爱过我似的。
我心中一片悲凉,喉头逐渐哽咽。
「秦堰,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离婚?」
死一样的寂静。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等我生下孩子之后,抱给苏雪去养?」
秦堰刷得变了脸色。
「你怎么知道?」
那个女人说的,居然是真的。
我心如死灰,哈哈笑了起来,笑他心狠,也笑自己愚蠢。
「离婚吧。」
他眼神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仿佛没有想过我这个舔狗,居然也有主动甩他的时候。
「你说什么?」
我扯着嗓子冲他吼道。
「我说——离婚啊!」
秦堰,我成全你。
喜欢你十三年又怎么样?
全都是我自己的感情。
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去。
我不再爱你了。
你满意了么?
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
「钟晓晓,你……你想清楚再说话。」
我呵呵冷笑。
「我想清楚了,很清楚,非常清楚,特别清楚,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分钟,想的像现在这么清楚。」
秦堰居然还在吓唬我,用他以前老掉牙的招数。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我愤而反驳。
「有些话,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挽回。」
他气得手都抖了。
「钟晓晓,你!」
就在此时,秦堰的电话铃声响了,是一首很浪漫的法语歌,我曾听苏雪哼过。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
放下,也没有很难。
秦堰接到电话后,目光顿时乱成一片。
「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临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钟晓晓,咱们俩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
秦堰。
咱俩没有以后了。
21.
接下来,我做了一件事。
一件让秦堰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事。
我拖着箱子离开家,回到我妈那里。
然后趁着我同母异父的弟弟——萧楚,睡觉的时候,拍了两张我俩的床照。
没露脸。
接着把那些照片,和离婚协议一起,打包发送给了秦堰。
留言:绿人者人恒绿之,往后余生,各自珍重。
最后拔掉了手机卡。
我连夜跑到江边,将我十多年的青春时光,随着那张废弃的手机卡,一起丢进了江里。
然后蹲在桥上呜呜地哭。
真是没出息,离开一段有毒的感情,明明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我好难过啊。
我心里像是有把刀在绞一样,我好痛啊。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啊。
能不能让我不要再痛了。
22.
没有人可以救我……
宝宝。
对了,我还有宝宝。
宝宝,谢谢你选择我做你妈妈。
谢谢你还要妈妈。
谢谢你愿意爱妈妈。
妈妈会好好吃饭,会好好睡觉。
妈妈会坚强。
虽然现在的样子有点丢人,也有点丑。
可是会好的,妈妈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妈妈爱你。
妈妈永远爱你。
23.
三天后,我和萧楚去菜市场买菜,被秦堰拦住。
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我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我怕我一看他,就会哭的像个傻子。
萧楚揽住我的肩,将我护在身后。
然后被秦堰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难言的压抑和痛苦,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我抱着萧楚嚎啕大哭。
秦堰往我身上丢了两片纸,语气凉薄而哀伤。
「还知道保护你,也算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有没有在家里办过那种事,房子我不要了。」
「离婚协议我签好了,明天去民政局领证。」
24.
天空干净地连一片云都没有,阳光微微有些刺眼。
树枝的梢头有鸟在叫。
就连证也是红色的。
一切都和我们结婚的时候一样。
好像做了一场梦。
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秦堰将手里的烟捻灭,嗓音有些沙哑。
「钟晓晓,忘了我吧。」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的脸。
凌乱的头发,青色的胡茬,眼睛里没有光。
和我记忆里那个少年一点也不一样。
我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
终于走到了路口,即将分别的时刻,秦堰忽然将我一把抱住。
「钟晓晓,不许忘记我。」
他的手一直在抖。
「到底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的鼻子兀得酸了。
我费尽全力才挤出一个笑,像个老朋友一样捶了下他的肩膀。
「你笑一个。」
「什么?」
我搓搓鼻子。
「哎呀,你笑一个。」
可能是要说再见了,秦堰难得地配合。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
「秦堰,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向来冷硬的眼眶,终于染上了一圈红。
「还是忘了吧,自己好好过。」
「嗯。」
「如果那个男人对你不好,不要来找我。」
「嗯。」
「但是你可以报警。」
「嗯。」
「再也别见面了。」
「嗯。」
「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25.
我和秦堰之间那么多年的纠缠,终于落下了帷幕。
离开他之后,我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混沌时光。
后来,我妈病了,需要很多钱。
与此同时,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孕吐。
生活逼得我没有功夫悲伤。
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变大。
我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悲伤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
只是偶尔在梦里,我会遇到,年少时分,那个提着酒瓶子,为我打架的少年。
26.
秦堰又来了。
黑着脸站在我家门口。
「钟晓晓,你被绿了。」
被谁?被你?
简直脑残。
他继续说道:「你被萧楚绿了。」
我扫了他一眼,然后扶着腰坐在沙发上。
「关你什么事?」
他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将门打开之后,登堂入室。
我脸色都变了。
「你这是私闯民宅!」
他「啪」地一声,往我桌子上拍了本购房合同。
「这个房子,现在是我的了,出于买卖不破租赁的原则,你可以继续住。」
我咬咬牙,这种事他确实干得出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离婚的时候不是说好,别再见面的么?」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往我面前甩了一沓照片。
都是萧楚和别的女孩的亲密合照。
哇,他谈恋爱了,竟然没有跟我说。
我这个当姐姐的,应该表示一下才对。
秦堰不依不饶。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翻了个白眼。
你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宽么,大哥?
秦堰:「我想,你应该很在意这件事,特地过来告诉你。」
不好意思,我不在意。
秦堰:「怎么样,甩了他,跟我吧。」
我「刷」得把手边的照片砸了过去。
「神经病!」
秦堰皱着眉,语气却有些放软。
「回来吧,晓晓。」
我呵呵冷笑。
「秦堰,你凭什么?我的一颗心,随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谁给你的自信,张翰么?」
他轻启薄唇,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欠抽。
「回到我身边,你就不用颠沛流离,也不用为钱发愁,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条件只有一个,打掉孩子。」
「反正萧楚不要你了,你也没必要再给他生孩子。」
我一边拿东西砸他,一边骂道。
「你是傻逼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打掉孩子?我只想打掉他的头!
秦堰不爽。
「同样是和别的女人有暧昧,为什么你能容忍他!」
我冷冷一笑。
「搞外遇的男人都是烂裤裆,我一个都不要,所以你俩都赶紧滚吧,我只在乎我的孩子。」
对不起萧楚,姐姐骂你的话,不是真心的,姐姐知道你是专一的好男人,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个妹子的。
秦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我没有,我跟苏雪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也没做过。」
我将他往门外推。
「我不想听你以前那些破事儿,不利于胎教。」
秦堰咬牙,憋了半天才说出句话。
「如果你非要生下这个孩子的话,也可以,但是生完就要送走,这辈子都不能相见。」
送你妈!
你想屁吃呢。
「滚滚滚,赶紧滚,再不走我报警了。」
秦堰被我一路推推搡搡,「砰」的一声,反锁在门外。
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说道。
「秦堰,这一点也不像你。」
27.
结果,就这一句话,点燃了炸药桶。
秦堰用力踹了一脚,将我的门踹得吱吱作响。
「钟晓晓,那得问问你呀!」
问我?
「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
「自从跟你离婚后,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我明明不喜欢你的,但是为什么哪里都是你的影子!」
我被他的真情流露,搞得有点发懵。
真的,我幻想过无数次他跟我告白,说喜欢我的场景。
却打死也没有想过,会在离婚以后。
「还有,我以前很爱苏雪,可是现在看到她就喘不过气,觉得很烦!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语气一句比一句萎顿,说到最后,居然带了丝哭腔。
「我快要给你折磨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忍不住苦笑。
「如果你在离婚之前对我说这些话,我恐怕会高兴到疯掉。」
「可是现在,你跑来我家纠缠,口口声声要我打掉孩子,让我回到你身边,还对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不觉得好笑么?」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你对苏雪的感觉,就是我现在对你的感觉。」
秦堰脸上最后一丝体面也碎掉了。
「你真的,不愿意再回来了么?为什么?你明明曾经那么爱我。」
我叹了口气。
被爱太久,他竟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没有人会永远包容另一个人的,你懂么?」
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也有心,我也是个人,你明白么?」
秦堰的眼里满是急切。
「我明白!所以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呀!」
我摇摇头。
「不必了,你还是好好补偿苏雪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无论他再怎么敲门,都只当没听见。
28.
秦堰又来了好几次。
姿态一次比一次低。
到最后,他甚至肯认下我的孩子,这个他以为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却仍然遭到了我的拒绝。
29.
萧楚问我还喜不喜欢秦堰。
喜欢啊,怎么能不喜欢。
那个照亮我整个青春的少年,早已驻扎在我滚烫的心口。
即使现在看到他,我也很容易乱了心跳。
可那又怎样?
我是绝对不会回头,再去过那种压抑,愁苦,憋闷,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日子了。
而且,在我心里,那个红着耳尖,喂我吃药的秦堰,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他抱着苏雪,离我而去的那个夜里。
现在这个状若疯癫的秦堰,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是这个人在无视我,消耗我,伤害我。
与我爱上的那个秦堰无关。
人无法踏入两条相同的河流。
我也无法找到两个同样的秦堰。
爱了就是爱了。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破镜没有重圆,我不相信他会在我和苏雪之间找到平衡。
也并不需要这种平衡。
他喜欢的,永远是那个得不到的人。
白月光成了饭粒子,朱砂痣成了蚊子血。
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不想赌,也赌不起。
我害怕再次陷入那沼泽一样的情绪中。
它会将我吞没的。
为了一份无法把握的情感,把自己弄得那么惨。
没有必要。
我想自己好好过。
30.
闺蜜在老家的学校门口开了一家文具店。
生意正好,问我要不要入伙,回家和她一起搞事业。
我挺了挺自己的孕肚。
「姐姐,我可快要生了。」
「先回来,生完再搞钱,月嫂已经安排好了。」
「哟,这么爱我?」
「那是,好姐妹总比臭男人靠谱。」
她分手的时间和我离婚的时间基本一致,七年长跑抵不过某个身材火辣的女同事。
到如今,情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叭叭的说个不停。
「我买了套房子,上下两层,你回来后,咱俩一人一半。」
「不用担心孩子的问题,咱俩搭伴儿,肯定能把你的小宝贝养得白白胖胖。」
「没有男人扯后腿,咱们女人就没有赚不到的钱,更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我这辈子是不想结婚了,春心萌动了就去谈场恋爱,想生崽了就去找人生一个。」
「我的理想和杜甫一样,安得豪宅千万间,大蔽天下姐妹俱欢颜!」
「智者不入爱河,所以你愿不愿意踏入咱这条友谊之河?」
「当然如果你实在要爱我,我勉强一下也不是不能同意。」
「喂,喂,钟晓晓你活腻了,居然敢挂我电话!」
31.
生产的那一天,闺蜜陪在我床边,死死捏着我的手,哭得比我还厉害。
「呜呜呜,生孩子太吓人了,晓晓,看在咱俩这么铁的份上,要不,你可怜可怜我,自己生两个崽,然后送我一个吧,我胆子小,是真的不敢生了。」
我差点被她给笑死,肚子上的力气一下就卸了,连阵痛都给忘了。
助产士飞了她一个白眼,她这才乖乖住了嘴。
阵痛来袭,我眼前一阵发晕,闺蜜抓住我的手,不断地为我打气。
「用力!晓晓!用力!你是最棒的!加油!我看到宝宝的头啦!加油!」
「哇」的一声啼哭,让早已累到脱力的我,顿时支棱了起来。
哈哈。
小家伙,还是个女孩子呢。
趴在妈妈怀里吃奶的样子,好乖呦。
我的指印,和她的脚印,按在同一张小卡片上。
被永远地珍藏了起来。
她长得很可爱,嘴角处还有两个小酒窝,像足了我梦里那个少年。
32.
秦堰时不时地就往我卡里转钱。
让我玩够了就回家。
他将我卖掉的房子又买了回去,还装修成我们以前的样子,就连马桶旁边的抽纸盒,都买了同款。
我将那些钱照单全收。
养孩子需要钱,有多少就能花多少,没必要让我女儿吃苦。
然后回道:谢谢你的赞助,我女儿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我知道萧楚是你亲弟弟,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一时气不过,想骗就骗咯。
他:那孩子……
我: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他:对不起,我确实起过念头,把咱们的孩子,抱给苏雪养,但那是有原因的。
他:我堂哥的父母痛失独子,跪在地上求我,希望我给他们家过继一个孩子,老人家都那么大岁数了,我实在是不忍心。
他:我错了,我不应该擅自决定关于孩子的事,害得你伤心。
他:还有,我从没和苏雪说过要跟你离婚,她是骗你的。
他:晓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是的,回不去了。
他:不管你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不能没有爸爸。
我看了一眼穿着公主裙,跟闺蜜玩的正开心的小胖妞。
想了又想,终于回道:等她长大,看她自己的意愿。
「妈妈——」
女儿看到了我,笑着扑了过来。
我拥抱她,就像拥抱全世界。
33.
秦堰番外。
第一次见到晴晴,是在我家门口。
她穿着白色公主裙,扎着小小的花苞头,背着胡萝卜形状的书包,手里拿了一袋零食,正往门里观望。
「小朋友,你找谁呀?」
在她转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因为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和晓晓简直一模一样。
她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
「爸爸——」
她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我怀里。
我浑身僵直,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的那声爸爸,是在叫我。
我将她抱了起来,眼眶微热。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爸爸呀,妈妈呢?」
晴晴从小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妈妈给我画的,爸爸的照片。」
我一看,竟然是我十九岁的时候,在篮球场上投篮的画像。
我的喉头有些哽咽。
「你妈妈还会画画呀?」
晴晴一脸骄傲地扬起了头。
「对,妈妈最厉害了,不但会画画,还会唱歌,还会跳舞,还会给晴晴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那妈妈人呢?」
「她自己出去玩啦,偷偷溜走的,就是为了不带晴晴。」
说着,委屈地扁起小嘴,还揉了揉眼睛。
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爸爸这里来的呢?」
晴晴眨了眨眼睛。
「是粥粥阿姨送我来的,她说你没有给晴晴找后妈,是个不算太坏的爸爸。」
我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发。
晴晴撅着小嘴,一板一眼地说道:「粥粥阿姨还说,万一她看走眼了,你对我不好的话,就让我回去找她。」
我心里一酸,将她抱得更紧了。
「爸爸不会对你不好的,从今往后,爸爸会对你和妈妈都好,特别特别好。」
34.
晴晴给我拿了一个包裹。
里面有些照片,还有一封信。
照片是晓晓抱着孩子一起,从武汉的樱花,到厦门的鼓浪屿,再到四川的峨眉山,再到敦煌的莫高窟。
这些地方,都是我刚结婚的时候,承诺过要带她一起去的。
没想到她带着孩子自己去了。
照片里的她,眼里有光,嘴角有笑,眉眼弯弯,活力四射。
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看得出来,没有我,她过得很好。
看完照片,我打开了信封。
「秦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独自养育晴晴这么多年,我累并幸福着,这一次,也轮到你当超级奶爸了。
突然上手你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但是人嘛,总得适应生活的变化。
晴晴是个小馋猫,最喜欢吃蛋糕,你要控制给她少吃点糖果,不然会把牙齿都蛀掉的,她很怕看牙医。
她的生日是在二月二十九号,有点可怜……所以我每年都会给她过农历的生日,如果碰到闰年了,就过双份,你也要把这个优良传统延续下去,要不然晴晴会哭的。
晴晴有时候会为了吃零食耍赖,甚至闹着不睡觉,这个时候,请你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给我狠狠打她的小屁股,但是不可以打红哦,小孩子的皮肤很嫩的。
晴晴从小就一直喝 S 家的奶粉,现在也是一样,早一杯晚一杯,记得给她泡好,别耽误了长个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喜欢听「虫儿飞」,抱着她的小海马,听着这首歌,很快就能入睡。
如果有时候她想听故事,你就给她讲安徒生童话,或者格林童话,她不喜欢听一千零一夜。
睡着的晴晴,是个小天使,你一定会忍不住去亲她的脸,但是一定要把胡子刮掉,要不然会扎到她的。
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咱们的女儿。
最近天凉了,给自己多添几件衣服,不要来找我。」
整封信几乎全是照顾女儿的细节。
提到我的地方只有开头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
这让我有点伤心,不管怎么说,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也有将近二十年了,居然连几句话都吝于给我。
之前,我想过重新追求她,想要挽回,但是她不许。
她说,如果我想让她彻底原谅我,就要按她说得做,等她想明白了,不再生气了,就会回来找我。
她还说,喜欢我那么多年,听了无数次我的话,也让我听她一次。
我答应她了,我有一辈子,可以慢慢等。
现在,她人还没到,先把孩子送来了,是个好的预兆。
我的晓晓,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35.
晴晴今天过生日,哭了整整一天。
因为晓晓没回来。
晴晴告诉我说,往常的时候,就算妈妈偷偷溜出去玩,把她丢给粥粥阿姨带,也会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回来的。
因此,连带着我都陪她一起期待。
然后一起失落。
晚上八点的时候,有人敲门,晴晴抹掉眼泪,跑过去开门。
「妈妈——」
快递员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
说了句「不好意思」,将包裹放在了门口。
包裹很大,里面有一套公主裙和一个洋娃娃,卡片上写着:给晴晴的生日礼物,妈妈永远爱你。
晴晴却把裙子和玩偶都丢到一边,拿出包裹里的照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爸爸你看,短头发的妈妈好可爱哦!」
是啊,短头发的晓晓,逆着光在森林中穿梭,像一只精灵。
我好想她。
「有没有给爸爸的信呢?」
晴晴在箱子里翻了翻,耸耸肩。
「没有。」
「爸爸,你以前,到底怎么欺负的妈妈呀,她为什么连一张卡片都不给你寄。」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转移话题。
「晴晴晚上想吃什么呀,爸爸给你做。」
36.
第二天,晴晴去上幼儿园的时候。
昨天的那个快递员,又出现在我家门口。
「秦先生,这次的快递有点多,麻烦你清点一下数目。」
我皱眉,是谁买了这么多东西寄过来的。
数了数,刚好十六份。
全都是不同尺码的公主裙。
通过这些裙子,我仿佛能看到晴晴,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撕开最后一个包裹。
里面全都是晓晓的照片。
不同着装,不同地点的照片。
有的是长头发,有的是短头发,有的是直头发,有的是卷头发。
我颤抖着手,展开了照片底部的那封信。
「秦堰,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感谢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将晴晴照顾得很好。
这些照片,都是我这一年存的,特意换了不同的造型,化了不同的妆,为得,就是让晴晴的每一个生日,都可以过得高高兴兴的。
我寄给你的包裹上都写了数字,几岁的生日你就给她送几号,然后附上我的照片,告诉她,这些都是妈妈寄给她的。
算上闰年,一共十五份,你可千万不要弄丢了。
从知道自己得病开始,我就在想,人生的最后几年,到底应该怎么过。
我私心想陪在晴晴身边,看着她慢慢长大,但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萧楚悲痛欲绝的脸,让我心存不忍。
晴晴太小了,我不舍得让她遭受这种痛苦。
对她来说,妈妈永远是健康的,快乐的,坚强的,无所不能的。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不想让她看到我越来越憔悴。
不想让她为我担心,为我害怕,为我睡不着觉。
只要想到她会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因为晴晴,这么多年来,我活得自信而坚强,独立而勇敢。
我学会了爱与被爱。
她治愈了我心里所有的伤口,是我的太阳。
所以,我对你最后的要求,或者说是请求。
就是瞒着她,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等她长大以后,对我的记忆慢慢变淡,再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比较容易接受。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你要爱她,要像我一样爱她,要拿命去爱她。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原谅你了。
从前的一切,就都一笔勾销。
你一直很想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你了。
答案就是,就在昨天晚上,我又一次梦到你了。
梦到你拿着酒瓶子,挡在我身前为我打架。
梦到你穿着卡通睡衣,摆臭脸喂我吃药。
梦到你搂着我的腰,让我给你生个孩子。
秦堰,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但是我也梦到,你抱着苏雪离开那一天,我坐在地上哭得像条可怜虫。
还爱的。
秦堰。
时至今日,我还爱你。
但是这份爱,不足以支撑我再回到你身边。
爱和原谅,原本就是两回事。
我有些小心眼,也有点懦弱。
不希望我和你的爱情,被现实一点一点摧毁。
就算是寻常夫妻之间的感情,也难免会消耗在柴米油盐,折损在七年之痒。
更何况,我们之间,还夹着一个苏雪。
如果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定会日夜折磨我,让我再也无法快乐。
倒不如就这样分开,你会永远追忆我,思念我,惦记我。
我这一生被抛弃过很多次,实在不想冒这个险。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我的本能,让我选择逃离。
我赌不起。
也许你会反驳,说你不会伤害我,只会补偿我,只会好好爱我。
但是对不起,我没有这个自信。
我此生最无悔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喜欢你。
第二件是离开你。
第三件是生下晴晴。
秦堰。
好好照顾晴晴,她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当她难过或者伤心的时候。
你要耐心地陪她聊天,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爸爸妈妈永远爱她。
因为这是我小的时候,最渴望的事。」
信纸跌落在地上。
我哭得像个孩子。
37.
晴晴番外。
爸爸突然长出好多白头发。
像个老头子一样。
他苦着一张脸问我:「爸爸变丑了,晴晴还喜欢爸爸么?」
「当然喜欢!晴晴最喜欢爸爸了!还有妈妈!」
我有点难过。
「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呀,她怎么那么贪玩呢?」
爸爸流了好多眼泪。
就像晴晴最喜欢的裙子,再也穿不上的时候一样。
幸好,妈妈总会给我买新的裙子。
现在,还多了爸爸。
爸爸问我。
「那晴晴会生妈妈的气么?会原谅妈妈么?」
我想都不用想,连忙回道。
「当然会原谅,因为妈妈是妈妈呀!」
他将我抱起来,亲了亲我的额头,目光很温柔很温柔。
「晴晴,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38.
晓晓,我和女儿永远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