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课堂上，我的一个学生自杀了。
方式非常诡异。
她用美工刀把自己的脸划烂，最后还把自己的脖子割开。
后来我才知道，她可能是遭到了可怕的报复。
因为她是一个——霸凌者。
1
那年，我转到了一个崭新的学校，带高二的班级。
事情发生在一堂自习课上。
因为是自习课，学生们只要不是太吵闹都可以接受。
我每隔几分钟都会抬头查看班级的情况，然后注意到一个女生。
她叫陈思琪。
在近十分钟时间里，她都拿着一个小镜子埋头细看。
一时半会就算了，青春期嘛。
但十多分钟内都是这个状态……
对她而言，并不正常。
因为这丫头一直是疯疯闹闹的，属于比较活泼的女生。
这会儿竟在如此欢乐的氛围里安静照镜子，而且一照还停不下来了。
这带给我一种强烈的反差，让我忍不住注意她。
又是几分钟过去。
她仍然一副完全不受人打扰的状态。
专心，细致。
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微笑。
很奇怪。
然后，她像是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一样，表情突然就变了！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表情也从诧异变成惊恐。
她摸着自己的脸庞，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种异常焦虑，不知如何是好的慌张神色，让她那青春朝气的脸都扭曲起来了。
然后，她迅速站了起来，跑到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
我也连忙站了起来，不解地问道：
「陈思琪同学，你怎么了？」
整个教室才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同学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把眼光投向她，似乎对她突兀的行为充满疑惑。
我也很疑惑。
但这时候我发现，她仍然手握小镜子，双眼紧紧盯着镜里的自己。
但表情却有了一轮新的变化。
这一次，她笑了。
我更疑惑了，正迈开脚步想过去看看她。
但悲剧却发生得那么突然……
陈思琪突然举起另一只手，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我几乎是从讲台上冲出去的，但还是太晚了。
「这样就美极了，这样就完美了。」
她笑着呢喃着这两句话，然后把美工刀重重地插进自己稚嫩的脸上！
同学们都惊呆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有一个人能反应得过来。
「陈思琪同学！放下刀子！」
然而因为距离太远，我也没能及时赶过去。
血一直在流淌，可是她仍然在笑！
「啊啊啊……！」
后排的同学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惨了，争先恐后地逃离自己的座位。
我被逃走的同学们撞到，根本挤不过去。
抬起头，我看到——
她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而是开心地把美工刀插进自己另一边的脸上，即便如此，她的脸上，居然还在笑。
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
我从未见到过如此诡异骇人的画面，头脑顿时一阵眩晕。
我推开乱七八糟的同学们，想要冲过去制止她。
但我还没有赶到，她就已经划出最后一刀了——那一刀划在喉咙上！
突然而来的鲜血，甚至都喷到了我的身上。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面带微笑缓缓倒了下去。
而我的心态也崩溃了，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2
自从陈思琪的自杀事件之后，整个学校停了两天的课程。
警方定性为自杀。
但目睹一切的我，与整个班的同学，心里都清楚……那一定不是普通的自杀。
我们全班同学都暂时休学了，学校安排了心理辅导定期上门探望，要等大家的心态恢复之后再复课。
包括我也是，我也休假了，自己窝在学校宿舍里。
好几天，我都没有缓过神来。
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个噩梦。
我难以入眠，闭上眼总会看到陈思琪一刀一刀削脸的画面。
而且，我心里更多的是内疚。
如果自己足够冷静，如果自己及早上前阻止，是不是能救下她呢？
但同时，我也异常困惑，究竟一个人要经历怎么样的困境，才会做出如此无法理解的极端事情？
我想起事情发生之前她那异常的状态，莫非……
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操纵陈思琪吗？
不只是我想到这一点，同学们也一样。
毕竟他们都亲眼所见。
在微信群里，他们也时不时在讨论陈思琪的事，并且也怀疑她是中邪了……
而终于有同学忍不住，跑来找我了。
那天晚上，叶兰兰跟王思雨，一起敲响了我的宿舍门。
她们都是陈思琪在班上最好的朋友，经常形影不离。
她们也是班上最亮眼的女孩，因为她们都长得很漂亮。
本来我还没把这事跟外貌联系在一起。
但一想到陈思琪自杀前照镜子的细节，还有她开始自残时说的那句话：
「这样就美极了……」
我猜，事情应该是跟外貌有关联。
甚至跟眼前的叶兰兰、王思雨都有关联。
而她们在进屋后，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聊着天。
但我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心神不宁。
所以我直截了当地引出了可能也是她们想聊的话题：
「陈思琪的事，你们怎么看？」
她们一愣，顿时低头沉默了。
好一会儿之后，叶兰兰才抬起头，问我：
「方老师，你相信这世上有诅咒这个东西吗？」
我一愣。
但明显，叶兰兰眼里充满不安。
我马上回答道：
「我不知道，但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奇妙，说不定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对吧？所以即使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们知道些什么的话，能告诉我吗？」
叶兰兰听完就有点儿小激动，忍不住加快语速说道：
「方老师，我……要说的事情，很怪的，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
王思雨也在一边疯狂点头。
「你们说，我相信你们。」
我的话斩钉截铁，我是真的愿意相信她们。
就像之前她们也闯过不少祸，但我都选择了相信她们。
我对长得漂亮的女孩，有天生的信任感。
也许是因为自己年轻时不够漂亮吧？
而这时候，王思雨抢过话，而且还是带着哭腔说道：
「陈思琪是被诅咒杀死的，她不是自杀，我们……我们也都被诅咒了！」
「你们？什么诅咒？」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和陈思琪，还有隔壁班的张琳……我们都受到诅咒，而且……而且陈思琪已经那个样子了，我们怕……怕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子……」
叶兰兰眼泪汪汪地说着话，仿佛下一秒就会流泪了。
让人心疼。
而张琳又是谁？好像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我心里早就充满了疑惑，听到她们这么说，也马上追问了下去：
「你们做了什么事情？」
「那天，我们……我们照了一块镜子。」
叶兰兰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充满恐惧……
3
那是隔壁班同学张琳从一堆旧闻里搜出来的校园怪谈。
据说在旧校舍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一块传说中的镜子。
只要找到它，就能从镜子里面看到最美的自己。
而自己也会慢慢变得和镜子里面的人一样美丽。
这就是「完美镜子的祝福」。
这样的故事，当然触动着几个爱美小女生的心。
所以那天放学后，陈思琪、叶兰兰、王思雨跟着张琳，悄悄潜入了荒废的旧校舍。
她们都盼望变得更美，所以想要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得到祝福。
她们逛遍旧校舍，都一无所获。
但最后，张琳找到了一个阁楼。
那阁楼，像是加盖搭建的产物，走上去还要爬一架木梯。
上面也是木地板、木墙，跟现代水泥建筑格格不入。
三个女生兴奋得很，纷纷踏着异响的木地板走进了阁楼。
阁楼不大，但是却堆积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课桌椅、书桌、书柜。
几个人自然没有理会这些东西，一心只想要找到那块传说中的镜子。
当然，她们最终还是找到了。
就在阁楼角落的一面墙上，它被一张白布给遮住了。
「应该就是这个了！」
张琳很兴奋地把白布给扯了下来。
那是一块老旧的镜子，复古风的边框特别漂亮。
四个女生欣喜若狂，争先恐后地要在镜子里面一睹自己最美的姿态。
她们同时挤进了那块镜子里面，然后都惊呆了。
镜子里面，她们确实都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或妩媚，或惊艳，或脱俗。
那块神奇的镜子，就像会根据你想要的容貌，给你看到最漂亮的自己。
「这……这真是不可思议，好漂亮哦，真是太漂亮了……」
「我怎么会这么美啊！」
「不，我才是最美的，天啊，也太好看了吧……」
她们都在镜子面前呆住了，一刻都转不开自己的眼神。
由于太专注镜里[自己]的美貌，她们仿佛忘却了时间。
然后，怪事就开始出现了。
有那么一瞬间，叶兰兰忽然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扭曲。
「喂，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了？」叶兰兰突然问道。
「好像是，但是，是什么不同呢？」陈思琪有同样的感觉，但也不知道哪里不同了。
还是张琳，打破了她们的疑惑：
「你们有没有笑？」
镜子里，她们四个人还是那个漂亮的样子。
带着美丽的笑容，笑得好甜好甜。
王思雨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我……我没有笑了，你们呢？」
陈思琪跟叶兰兰也终于回过神来——
明明已经没有笑了，但是镜子里的「她们」却笑得那么好看！
「啊！」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四个女生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正当她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更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了：
镜子里的四个人，那美丽的容颜居然在迅速衰老！
每过一秒，她们脸上的皱纹就显得更加明显。
她们的皮肤开始出现皱褶，甚至各种老年斑。
她们的头发也逐渐花白，眼神失去色彩。
但诡异的是，她们却仍然保持了甜甜的微笑！
「怎么回事？」
「别……别管了啊，快……快跑啊！」
张琳带头，扭头就往阁楼的出口跑去。
陈思琪跟王思雨也紧跟其上。
叶兰兰转身之前，瞥了镜子最后一眼，才发现……
镜子里面的她们已经衰老得不成人样，并且开始慢慢腐烂！
她也不敢继续看下去，转身狂奔了起来。
而身后，却仿佛响起了若隐若现的冷笑声……
4
「那天之后，张琳就一病不起，一直都没有来学校上课。我们三个虽然没什么事，但……但现在思琪那样子出事了，我们回想起来，才觉得，一定是那面镜子给我们下了诅咒……」
叶兰兰一边说话，一边颤抖。
王思雨则扭过头来，泪眼汪汪地对着我祈求道：
「方老师，您能帮帮我们吗？我们实在……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都跟各自的父母讲过，可是他们都认为，是我们的精神出了问题……」
我叹了一口气。
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帮上忙。
但我跟她们几个，感情真的很不错。
所以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放心吧，老师不仅相信你们，而且也绝对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真的吗？老师，你真的相信我们？」
「方老师，你实在太好了，我们来找你果然是对的……」
看着她俩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我知道，是时候担起我作为老师的责任了。
「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
我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让她们放心。
「你们先回家去，没什么事不要外出，不安全，等我消息。我一定会查清楚，帮你们解决好的！」
她俩「嗯嗯嗯」地点着头，双眼也从一开始的迷惘与不安，变成了充满希望。
这更坚定了我要帮她们摆脱困境的决心。
送走她俩之后，我却开始心神不宁了。
我是相信她俩所说的，尤其建立在陈思琪诡异自杀的前提下。
但还是那个问题：
如果真是诅咒，那该如何破解呢？
我打开电脑，搜索了好一会儿，看了各种怪谈以及解咒的方法。
但网络鱼龙混杂，各种方法都有。
我也不能一个一个去试啊。
就在我无法下决断的时候，微信上弹出来一条信息：
「方老师，您是在帮兰兰她们吗？」
我定睛一看，发消息给我的，是跟这个事件毫无关系的一个同学——陈红。
我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是我班上的学生。
外表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不漂亮，而且言辞用语也不及兰兰她们一分半毫。
像这样的同学，被边缘化是很正常的，我与她的交集也不多。
况且，据我所知，她跟叶兰兰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朋友。
但这时发来这样的消息，莫非她知道些什么吗？
我马上回复了过去：
「是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在旧校舍，我也搜到过镜子的怪谈，但我没有胆量爬上阁楼。思琪出事后我就知道可能跟那个有关了，所以我也去查了资料，想找到平息这种怪谈事件的方法。」
我连忙问：
「那你成功找到了吗？方法是什么？」
「把怪谈物品毁灭掉就行了！最好是烧掉。」
这个方法，我在网络上也看到过。
可我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
而且，这个方法，就要再去阁楼。
叶兰兰跟王思雨已经如惊弓之鸟，那个张琳卧病在床，而且我还不认识。
她们应该都不太可能再回那个阁楼了。
那就，只有我了吗？
不。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立刻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老师要去解决这件事！你知道旧校舍阁楼的位置，对吧？」
很明显，陈红对这件事很热心：
「我知道的，老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你，那明天一早，我们学校碰面？」
「好的老师！」
很好，她果然有足够的热心。
我呼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趟可能会有危险。
但总要试一试的，对吧？
5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校门口等着陈红了。
恰好这天是周六，学校没什么人。
等陈红到了之后，我们直奔旧校舍而去。
这里更是空无一人。
哪怕是白天，我也能感受到旧校舍里的诡异。
好在有陈红陪我壮胆，我们一层一层爬了上去。
终于，来到了顶楼。
陈红把我带到某个隐秘的角落。
「老师，就是这里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被柜子遮挡的角落。
仔细一看，果然有一架往上走的木梯。
「走，我们过去看看。」
接近之后，抬起头，上面确实是个阁楼。
「老师，我们……要上去吗？」
陈红的声音明显带着怯意。
我其实也怕，毕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没事的，老师打头阵，你小心一点就好。」
我做了个深呼吸，顺着木梯爬了上去，很快就顺着入口上去了。
然后转过身来，把陈红也拉了上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阁楼，就像上个世纪 90 年代很多楼房都会加盖的一样。
有窗户，所以并不太阴暗。
里面堆放着许多杂物，课桌椅之类的，我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我要找的是那块镜子。
「老师，你看，那边！」
陈红惊讶地指着某个方向。
我顺着看了过去，在东边的墙壁上，一面老镜子，正静静地挂在那里。
「就是它了！」
我缓缓走了过去。
越是接近，我就越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这让我也开始心生怯意。
但想到陈思琪，想到叶兰兰跟王思雨两人无助的眼神……
我低头无视镜中的影像，快速冲到了镜子面前。
就在那一瞬间，一种惊愕感突然直击我的内心，让我心跳剧烈加速了起来。
我的眼眉也开始胡乱跳动，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我旁边掠了过去！
我全身一震，眼睁睁看着黑影钻进了镜子里。
但我扭头一看，镜子里，居然无法倒映出我的影像？
这是为什么？
我正想行动， 但是马上发现，我居然动弹不得了！
甚至我想让身后的陈红来帮忙，也做不到。
我发不出声音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颤抖，这是一种对未知事物产生的恐惧。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陈红冲上来了！
带她上来，实在太好了。
她虽然也很慌乱，但她做了正确的事情——
她冲到镜子面前，伸出手，把镜子从墙上猛地一拉！
它掉下来了。
镜子摔在地上，却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尖叫！
我终于能动了，但也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陈红也及时躲在了我的身后。
当然，镜子也四分五裂了。
我看到旁边的白布，连忙蹲下把它捡起来，冲过去，扑在了破碎的镜子上。
然后，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一小瓶酒精，一个打火机。
我毫不犹豫地把酒精全都泼了上去！
在点火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但好在，我还是点上火了。
顿时，熊熊烈火在小小的屋子里燃烧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丝黑影从火焰里飘出，转眼即逝。
不仅是我，陈红也弱弱地问我：
「老师，你……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我连忙安慰她：
「没事的，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直到火焰全部熄灭了，我们才从阁楼里出来。
下楼，迅速离开了旧校舍。
此时阳光正好，我眯着眼看着金灿灿的烈日，心里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6
我送走陈红，回到宿舍，连忙给叶兰兰跟王思雨发微信，告诉她们我已经把镜子毁掉了。
诅咒应该会顺利破除的吧？
她们很快就回复了我，文字都掩饰不住她们的欣喜。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就在当天下午，王思雨就出事了。
是叶兰兰打电话告诉我的。
她们真的以为诅咒已经破除了，所以两人相约外出逛街。
毕竟在家闷了那么些天，也想出去走走。
但是走到一个家具店的时候，王思雨突然失神了。
她直勾勾地往一面全身镜走了过去。
等叶兰兰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徒手把镜子敲烂了。
然后拿起一片镜子碎片，朝自己的脸上刺下去！
导购员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甚至吓得都摔在地上了。
叶兰兰也被吓到了，根本不敢靠近。
但她听到了王思雨在喃喃自语地说着话：
「还不够漂亮呢，这里再切开一些，就会变漂亮了……」
然后，她就把自己脸上的肉，不断割了下来。
周围的人连忙报警、打 120，但根本来不及。
王思雨似乎认为自己的太阳穴不够美观。
所以，她把尖锐的镜子碎片，狠狠扎进了自己太阳穴里！
「这样，我就，变得好好看了喔。」
然后，她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7
「怎么会这样……」我震惊不已，但又马上回过神来，「那，兰兰，你呢？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回家了！可是，老师，我该怎么办啊……这个诅咒，明显还没结束……」
「我会想办法的！」我一边转动脑子，一边吩咐她，「你把自己的房间清空，不要留任何可以产生倒影的东西，也不要留任何尖锐的东西，然后等我消息，知道吗？」
「但……但是，老师，我……我有些怕……」
「别怕，没事的，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好的，好，我马上收拾房间……」
挂掉电话，我心急如焚。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已经毁掉了那个被诅咒的镜子，却还是未能打破诅咒呢？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保护自己的学生。
既然这是一个校园怪谈，那应该会有原型的吧？
想到这，我直奔学校的档案馆。
这里存放着曾发生在学校的各种大事的记录。
加上有旧校舍这个坐标，我非常有针对性地去查找信息。
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我翻遍了大部分跟学校有关的事故资料，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是与镜子有关的。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诅咒从未被记录下来吗？
我专心致志的着急模样，被年迈的档案室管理员陈老师看在眼里。
他走了过来，善意地问我：
「姑娘，你看这些古怪的东西做什么？」
我先是一愣，但是马上想到，也许他知道些什么呢？
于是开口问道：
「陈老师，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学校有关于镜子的传闻或者……意外事故？」
他皱起眉头，虽然我说得稀里糊涂，但是他却仿佛听明白了一样：
「关于镜子……以前的确有过一个女学生出事，你在查这个？」
我连忙追问道：
「是不是在学校发生的？为什么这沓资料里没有看到？」
「有的啊，你是不是新来的老师？」
我摸不着头脑，只好如实说：
「我是今年才过来带班的，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查的时间太久远了，那个事情不过是一年前才发生的，一个女学生躲在旧校舍里，用镜子碎片自刎而死。」
我心里一惊，连忙又问：
「那，有资料可以看一看吗？」
陈老师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找出另外一本资料，打开递给我：
「就是这个！」
我迅速阅读起来。
根据校方对该事件的记录，该女生是因为进入青春期，产生了焦虑。
她对自己外貌极度不满，导致自卑抑郁，最终才走上自杀的道路。
外貌？镜子？
而且，令我震惊的是，该女生的个人资料，姓名栏上赫然写着：
张琳。
正是那个带着陈思琪她们三个女生上阁楼，寻找怪谈的女生！
也是在事发后，自称卧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至于被我忽略掉的女生。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并不是隔壁班的同学，她是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的鬼魂啊！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所谓「完美镜子的祝福」呢？
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作祟。
她甚至蒙蔽了她们三人的眼睛，让她们完全忘记[张琳]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8
但是不对。
为什么张琳会缠上她们？
我继续查看档案，才发现，事件记录上，居然有叶兰兰、陈思琪还有王思雨的名字。
她们曾被办案的警员问询过，而问询的原因是警员想知道，张琳生前是否遭受过校园霸凌。
当然，问询没有任何结果。
我突然明白了。
她们仨确实是个小团队，确实也整天疯疯闹闹的。
也许在高一的时候，她们也确实……霸凌了这个叫张琳的女生？
也许，真的没有什么「怪谈」。
也许，从一开始，这，就只是复仇而已！
我想打电话给叶兰兰，如果我没猜错，她是张琳最后要报复的人了。
但转念一想，叶兰兰精神状态不好，她还认为张琳是隔壁班的同学呢。
所以打给她，明显不适合。
她已处于极度恐慌之中了，贸然跟她说这些话，弄不好她会更慌乱。
那样对事情毫无帮助。
危机之际，我又想到了早上的陈红同学。
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陪我一起去了阁楼。
所以我马上打了电话给她，让她再来一趟学校。
她也知道下午发生在王思雨身上的事，所以马上同意了。
我在空荡的办公室等着她，傍晚时分，她终于到了。
我让她坐下来，问她：
「你也认识张琳的，对吧？就是去年发生悲剧的那个同学……」
陈红点了点头，却皱起眉头，仿佛不太理解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查过了，这个学校没有什么镜子的怪谈，所以早上我们做的事情，都是无用功。」
陈红也喃喃自语地说：
「难怪，难怪思雨下午还……唉……」
「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过来的，你能跟老师详细说一下张琳同学吗？」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根据陈红的描述，张琳跟她一样，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学生。她家境贫穷，学习一般，长得也不好看，所以也没什么朋友。
但陈红知道张琳确实是被霸凌了。
虽然现在的霸凌者并不会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但在暗地里，她们仍然是她们。
陈红就曾好几次看到过，张琳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湿了。
也曾听到过，班里流传张琳的各种奇葩外号，[丑猴][母鸡脸][黑蛋脑袋]等等。
陈红知道，作恶的就是陈思琪、叶兰兰、王思雨她们三人。
但是，她们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学习又好。
老师非常喜欢这样的学生。
所以当张琳去跟当时的班主任求救的时候，也没有得到重视。
因为从老师的角度去看，像叶兰兰她们仨那样的好学生，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不过是学生之间的小矛盾、小摩擦而已。
于是，张琳便日复一日，都陷于她们隐蔽的霸凌当中。
也许是因为如此，她陷入了抑郁，变得更加孤僻。
最后精神错乱，一个人偷偷躲到了废弃的旧校舍，用锋利的镜片自杀了……
9
果然，在陈红这里确认到的事情，跟我的猜测大致相同。
叶兰兰她们，果然霸凌了张琳。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应该是事实。
但是，别说是当时她们的班主任了，连现在的我，也觉得她们仨不像是会霸凌同学的人。
我马上打电话想要找到前班主任，然后得知她居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因为时间关系，我没打听到她死的原因，但也知道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是张琳做的吧？
果然，一切都跟镜子无关，一切都只是张琳的复仇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张琳如果化成厉鬼，为什么时隔一年，她才回来复仇呢？
我又想到，她们之所以会在短短几天内，接连遭遇厄运，起点都是旧校舍的阁楼。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红弱弱地说了一句话，却正好打通了我的思路：
「老师，不知道该说不说，其实今天早上，在那个阁楼里……我好像看到了，属于张琳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她的课桌，因为……因为她的课桌上，被人刻上了一些不好看的字……所以我能认得出来。不过今早，我们是冲着镜子去的，所以我没多想……但现在提到张琳，事情就不一样了啊……」
课桌！
我明白了，她自杀之后，她的课桌被扔进了旧校舍的阁楼保管起来了。
这张课桌，就像媒介。
张琳化成的恶灵，也许就依附在上面！
所以，当她们去过阁楼之后，才会被诅咒给盯上，才会接连遭遇不测……
「我们得再去一趟阁楼！」
我拉开抽屉，今天早上用过的酒精瓶子、打火机，都还在。
只需要去化学实验室补充点酒精，就行了。
「可是，老师，我……也得去吗？」
抬起头，我只看到陈红带着恐惧的双眼。
外面，已经渐渐天黑了。
难怪她会害怕？
我连忙安慰道：
「陈红同学，不用怕的，张琳只是想复仇而已，她针对的是叶兰兰她们……」
事到如今，我只能这样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见她还有些犹豫，我又劝说道：
「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去确认是哪一张课桌。」
她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行，我们马上去吧！事不宜迟，我怕再生事端。」
我连忙站了起来。
10
外面，校园里的路灯都亮起来了。
陈红也站了起来，也许害怕，但她并没有拒绝。
我们一起去补充了酒精，然后再一次朝着旧校舍的方向而去。
周末，加上天黑，旧校舍显得更加阴森了。
我跟陈红都拿着电筒照亮前方。
然后顺利地来到顶楼，来到那架木梯前。
「陈红同学，不用怕的，老师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这话说出来像是在鼓舞陈红，但其实更多是在增强自己的信心。
毕竟这里太静了，静得让人心慌。
我们爬了上去。
因为早上已经来过，所以哪怕手电筒并不明亮，我也能分清楚方向。
陈红也是。
她迅速把手中光束指向一个角落，说道：
「老师，就在那边！」
「走，过去吧。」
我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捂了捂包包里的瓶子跟打火机。
光束之外的黑暗角落，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像是没有任何异常，但又像什么异常都有可能发生。
「就是那张桌子！」
陈红把电筒光芒往下一拉，精准地指着某张木桌。
一点都不难找。
它甚至被单独摆放了出来。
我快步走了过去。
但就在我快要接近的时候，桌子里突然有一道朦胧的黑影飘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
这跟早上看到的，那道飘进镜子的黑影，一模一样！
怨灵果然还没有被消灭，它也确实不是依附在镜子上的。
而是在这张桌子上。
那道黑影径直从我面前掠过去，它的目标，居然是我身后的陈红！
「啊！」陈红发出一声尖叫，「老师！那是什么啊？」
我扭头一看，黑影真是冲着她而去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判断——
就算现在我飞奔到陈红身边，我也无法真的拯救她。
但我可以去把那张书桌给烧掉！
解决张琳化成的恶鬼，才是解决所有一切的根源。
想到这里，我迈开脚步，往前冲了过去。
一边小跑，也一边把包里的酒精瓶掏了出来。
因为另一只手握着电筒，我甚至无法轻易拧开瓶盖。
但那时，确实太凶险，太紧急了。
我把这小小的玻璃瓶，狠狠砸在了那张桌子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瓶子完全碎裂，里面的酒精也喷洒得到处都是。
整张桌子都是。
太好了！
我急忙掏出打火机，因为太着急，手都在抖。
但我还是打着了火。
然后扔在了那张桌子上。
顿时，熊熊火焰，马上就燃烧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急忙回头查看陈红的状态。
还好，缠绕着她的那道黑烟，终于慢慢消散了……
我连忙小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陈红同学，你没事吧？」
她停下胡乱挥舞的双手，抬起头看我，表情有些呆滞。
看她只是受到了惊吓，没有受伤，我就放心了。
转过身来，那张受诅咒的桌子，已经烧得快要倒塌了。
终于结束了吧？
11
我掏出手机，打算打给叶兰兰，但很奇怪的是，明明信号是充足的，却无法拨号出去。
我以为是我手机出问题了。
我连忙打开微信，拨了语音电话过去，可弹出去的却是视频连线请求。
但我也没想那么多，视频就视频吧，能跟她联系上就好。
叶兰兰很快就接通了。
画面中的她，正站在房间里，身后的窗户被封得死死的。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所以把自己封在房间里了。
我连忙告诉她：
「没事了，兰兰，我们已经破除诅咒了，你应该没事了！」
但叶兰兰却没有回答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一刻，手机里像极了一个静止画面，我还以为视频卡了。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叶兰兰突然笑了。
我不明所以。
随后我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是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里她自己的画面！
因为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好美哦，我……我怎么会那么美呢？」
我惊呆了！
因为这句话，陈思琪曾说过。
叶兰兰虽然把镜子都藏起来了，连玻璃都贴上贴纸。
可是她却忽略了手机摄像头。
「兰兰！你没事吧！你清醒一点，你……」
我还没说完话呢，她的另一只手，就在屏幕里出现了。
而手里拿着的，分明是一支钢笔。
笔尖看起来十分锋利的钢笔！
「这里不协调呀，这样就不完美了，不能不完美的……」
她继续盯着屏幕喃喃自语。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钢笔的笔尖，狠狠插进自己眼睛里！
「啊！不……不要！不要啊！」
我疯狂大喊大叫，但什么都做不了。
叶兰兰却笑了，笑得无比诡异。
「还有哪里呢？还有……」她半张脸布满红色，却还是笑盈盈地自言自语，「哦，还有这里……」
她还是面带微笑，把钢笔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喉咙深处。
我的嗓子都哑了。
屏幕里，画面像自由落体一般下坠。
她的手机，正在掉落到地面。
然后，「啪」一声，屏幕熄灭了。
视频连接断开。
我连嘴巴都合不上了，我的尖叫没有任何作用，连自己都无法抚慰。
我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12
良久，我还没回过神来。
而我身后，却悠悠地传来一句话：
「老师，我还在呢，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连忙一扭头，是陈红同学。
好在她没事。
「过来，快过来，这里……这里的诅咒，可能还在，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消除……」
我一边朝她伸手，一边着急得快要哭出声音来。
陈红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
「诅咒是不能被消除的呢，老师。」
我愣住了。
陈红的声音那么干净，一点儿波纹都没有。
仿佛她完全不怕什么诅咒。
我疑惑地问她：
「陈红同学，你……你在说什么？」
她很认真地回答我：
「老师，诅咒是不能被消除的，因为……」
她伸出手，一道黑色的烟雾缠上她的手心！
我目瞪口呆。
「永远都有被欺负的人，诅咒就会永远都有。」
我终于明白了。
张琳的诅咒，并不是依附在镜子上，也不是依附在课桌上，她是依附在——
人身上。
陈红，她的身上。
我开始害怕了。
「老师，你是不是说过，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
她全身都被烟雾笼罩，然后朝着我慢慢走过来。
「说得真好听，可是，我在被她们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角甚至露出嘲讽的笑。
我想起一些小事。
陈红同学也曾报告过，她与叶兰兰她们有些摩擦。
我以为只是小摩擦而已。
我觉得叶兰兰她们应该不会去霸凌别人，因为她们学习好，长得又好看，平时都很乖。
所以，怎么会呢？
「你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了？你只会护着她们，你只会偏心，你……不配为人师！」
我连忙表示：
「不是的，陈红同学！你不要被张琳给迷惑了，你要清醒一点……」
「才不是呢。」陈红继续咧开嘴巴笑了起来，「不是我被她迷惑，而是我求她来帮我的！我实在受不了，我第一次来这里，是想结束自己生命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意！」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张琳会在时隔一年之后才化成厉鬼，回来复仇了。
原来是陈红召唤她出来的！
事到如今，我只能说：
「我……我没有，我有关心，我有在意……」
「就在刚刚，就几分钟前，你宁愿选择烧书桌去救千里之外的叶兰兰，也没考虑过走到我身边来保护我，不是吗？」
我顿时语塞了。
虽然刚刚的判断，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但我确实看到了黑烟朝她而去，我也确实，只想着去烧掉书桌……
而她，越走越近：
「老师，你知道学校为什么一直都会有霸凌者吗？」
我说不出话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陈红笑了。
她笑着，说出无比严厉的话：
「因为真正的霸凌者，根本就不是学生，而是袒护他们的大人！」
「是你们的偏心，你们的纵容，造就这一切的！」
「你，就该去死！」
话刚落音，我的身体，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我的左手举起了手机，上面还在进行视频对话。
只是叶兰兰那边已经黑屏了，只能通过摄像头看到屏幕中的我自己。
但是已经够了啊。
我看到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好美喔。
但是……但是有一点点不太完美。
所以我的右手，摸到了地上的玻璃瓶碎片。
这个东西，能让我变得更美。
所以，我举起了右手，举起了玻璃碎片。
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