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叫箱女。
我在下水道边发现了一个女人,她的头紧紧卡在行李箱里,脖子已被夹断。
我上前试图把箱子打开,可我突然发现,女人动了一下。
从那天起,我家的门铃就总会在深夜被人按响。
而门外,只有一个诡异的行李箱。
1.
事情要追溯到三天前,小区里突然流行起一则公众号文案。
「不要给任何推销的人打开门,尤其是推销箱子的。」
另附有一张无比瘆人的图。
据说一个女孩的男朋友欠了巨额赌债后逃走,男友的仇家找到女孩侵犯后碎尸,还把她装进箱子寄给男朋友。
这则消息说,女孩的阴魂怨气深重,她会化作推销者上门,挨家挨户推销装有自己尸体的行李箱。
谁若是肯接受,她就会把谁家当作自己的坟墓。
吓坏了的人们到处转发,不过这个消息很快就被辟谣而且删干净了。
身为一个灵异小说写作者,这种事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当老妈忧心忡忡地把这条消息转发给独居的我时,我正在台灯下咬着笔头苦苦思索新作,拿起手机后就看到老妈发来的辟谣通知。
我嗤笑了一声,起来倒了杯水,正喝水的时候,我听到门铃响了。
全职写小说以来,我几乎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我们这栋楼住的人也不多,邻里之间都很冷漠,是谁会这个点来找我?
我放下杯子,移动到猫眼处。
外面站着一个戴帽子的白衣女人,她的胸口绣着一朵很大的玫瑰花,红得像是能滴下血来,女人帽子压得很低,将整张脸都挡住了。
我耐心地等候着没有出声,她便再次伸手按响门铃。
她的胳膊像是受过什么伤,抬起来很是吃力,又僵硬又扭曲。
我依旧没有开门。
「你好,哪位?」
「推销的。」
很沙哑的声音,我冷不丁想起老妈刚才发来的信息。
「你推销……什么的?」
「箱子。」
喑哑却清晰的两个字。不会这么巧吧?
我倒退两步。深夜上门搞推销,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该开门。
「不好意思我不要。」我果断拒绝。
而女人却没有回应。
等了几秒种后见门外没有声音,我再次将眼睛贴到猫眼上,发现那个女人果然走了。
可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的余光突然瞥见,一角白色的衣料正紧紧贴在门后。
女人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可还是被我看到了。
紧接着,一张眼睛暴突的惨白的脸猛地贴了上来。
女人仿佛能看到我屋内的一切,她转动着眼珠,仔仔细细地伸长脖子往里看。
她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她说完就走了,我被她吓了很大一跳,半晌没回过神来。
出于安全考虑,我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向警察诉说了一切,警察告诉我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联系他们,夜晚减少外出。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我又没什么办法能证明这个女人的恶意,我连她是谁都没办法查到,只能加强防范。
但这实在太恐怖了,我越想越害怕,我小说里的主人公都是因为疏忽大意才遭遇横祸,我立即打电话让表弟来我家住一段时间陪陪我。
表弟第二天晚上就来了。
他风尘仆仆地放下行李,给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好奇怪啊,刚才路上,一个女人一直跟着我。」
2.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此刻房门还没关合,是虚掩着的,空荡的楼梯里响起一串缓慢的脚步声。
我立即掰开表弟扑过去关门,与此同时,那串脚步声也陡然剧烈了起来,就在我关上门的那一刹,一具沉重的躯体正好扑到我的门上!
「什么情况?!」
表弟也吓坏了,他浑身僵硬地回过头,此刻房门还在疯狂被人拍响,我趁此机会给他讲述了昨天我经历的事情。
表弟听完后怒不可遏,但他不认为这是什么灵异事件,一定是有人在捉弄我,他随即就要开门出去和那个女人理论,被我赶忙拦下。
「你知道吗,恐怖小说里,主角都是死于好奇心。」
我喘着粗气抱住他的胳膊:「千万不能把门打开,不管外面是人是鬼,打开就中了对方的计策了。」
可表弟并没有回应。
「你听到了没有?」
我诧异地抬起头,发现他的脸上正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陌生了许多。
而我抱着的胳膊似乎也冰冷了几分。
「……既然你知道不能把门打开,为什么还让我进来?」
「啊!」我一下子弹开,表弟举起手要向我冲来,我一屁股瘫坐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
表弟绷不住笑出了声,他过来把我扶起,说刚才都是给我开玩笑的,他怀疑门外的可能是我哪个忠实粉丝,试图以这种方式来找我见面引起我的注意。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回房睡觉,不管他了,就让他自己收拾。临进门的时候,表弟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不过很奇怪,那个跟着我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呢。」
我没当回事,以为他又在故弄玄虚,直到第二天傍晚,我出去买饭回家,亲眼目睹了我此生无法忘怀的一幕。
表弟从高楼直直地坠下,死在我面前。
他断气前,在我耳边说:「不要进楼道,快跑,那里有个女人等着你……」
3.
看着表弟口中涌出大团大团的黑血,我崩溃地哀嚎了起来:「你别怕我这就打电话找人救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表弟的气息逐渐衰弱,突然,他睁大了眼睛,手指颤巍巍地抬起,像是要指向某处,可抬到中途就断了气。
而我这时才刚刚打完 120 后又拨通报警电话,警察要我保存好现场,他们十五分钟内就会赶到。
我无助地看着周围,这一刻世界在我眼中都是天旋地转。
我担心在这十五分钟内会有路人破坏现场,强撑着身体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来,拿出手机对着现场拍照。
就在我按动快门键的那一刻,我的后背撞上一具冰凉的躯体。
我瞬间转身,而手机也因延迟拍摄在这一刻定格画面。只是当时我并未注意到。
是一个女警察,她正伸着脖子离我很近,微笑着看着我,脸上的皮肤很松垮,脸色看起来很奇怪,像是极白,又像是发黑。
不知为何,她的眼珠几乎要落在我身上,就想要把我整个人都看透一般。
「警官?!」
可是警察出警怎么会这么快,而且居然就一个人来了?
此刻周围路人很少,我谨慎地后退两步跟她保持距离。
「我恰巧路过,发现这里出事了就过来看看。」
女警察很自然地掏出警官证,我接过来仔细比对了一下,确实没有问题,这才略微放松了警惕。
「死者是你的——?」
「是我表弟!」
悲伤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我一股脑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都告诉她,我求她一定要帮帮我,不然下一个死的就会是我。
女警察认真地听着,严肃点头:「我大概知道了,你这种情况不是个例,之前还有人向我报过警,不过最后算是解决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又找上了你。」
「能有办法解决?!」我睁大眼睛,激动地说,「求求警察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现在事情确实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因为那个女人已经开始杀人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从现在开始你一切都听我的,我会保证你平安无事。」
女警察的声音给了我很大的安抚:「你现在先回家,我等我的同事赶到后就去找你。你回家后立即将门锁住,任何人敲门也不要开。」
「可是我表弟刚才说……」
「快去啊!」女人的脸色陡然变得狠戾,她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变得十分尖细,仿佛再晚一步我就会遭遇非常可怕的事。
我被她吓住了,赶紧点了头往楼道跑。
刚刚踏入楼道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该把刚才拍的现场照片发给警察。
可当我打开相册时才发现,发现我拍错了。
我的手脚顿时变得冰冷。
相片中的女警官,头已经掉到了胸前。
而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很大的血口,里面伸出另一张恐怖的脸。
是那个敲我家房门的女人!
这时,电梯铃响了,有人来到了一楼。
4.
我意识到我上当了,我不该听信这个女人的话。
这一刻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正当我即将转身奔逃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道很清脆的声音。
「晓月姐姐!」
电梯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是我楼下邻居的女儿琳琳。
以往都是她跟她妈妈一起,不知为何,今天她独自下楼扔垃圾。
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立即上前抱起女孩往外跑,我一口气跑到小区最热闹的广场,从前我最讨厌的那群广场舞大妈如今却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
琳琳自始至终没有大喊大叫,她一路乖巧地趴在我肩膀上一言不发,等我停下了,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戳了戳我的脸。
「晓月姐姐,你的额头上有好多汗啊。」
我心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我认真地盯着她说:「琳琳,你听我的,你一定要听我的。回去告诉你妈妈,最近如果有任何上门推销箱子的女人敲你家门,都不要开,看到戴帽子穿白裙子的女人一句话也不要给她说!」
我想到她还能伪装成警察的模样,急得抓了抓头发:「哎呀如果你们遇到很奇怪的女人搭讪也不要回应,就算是警察的样子也不行,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琳琳郑重地点点头。
紧接着她冒出了一句令我冷汗涔涔的话:「刚才你抱着我跑的时候,我们后面,就有一个警察阿姨在追。」
「什么?!」
我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吃力地说:「那她,现在在哪?」
「她追到这附近就消失了,她刚才一直盯着我笑,嘴巴里在说些什么,哦对了,她好像说,『三天后见』。」
三天后?
我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我如何能利用这三天去尽可能远的地方,又有谁能救我,我是不是该上网请求广大网友帮助……
「姐姐,」琳琳慢悠悠地说,「昨天傍晚,我和妈妈也遇到了一个怪阿姨。晓月姐姐,我妈妈不是做裁缝呢嘛,昨晚,就有一个怪阿姨在楼道里堵住我们,问我妈妈能不能给她缝衣服。」
我的眼皮冷不丁跳了一下:「缝衣服?」
「是啊,她说她的衣服烂成了好多片,让我妈妈帮忙补一补,」琳琳说,「那个阿姨长得好吓人,我看到她就害怕,我特别不想让妈妈答应她,可是妈妈说我们不能以貌取人,狠狠训斥我了一番。」
「所以,你妈妈答应了?」
「嗯。」琳琳愁眉苦脸,「那个怪阿姨很开心,她说她第二天就会来取,就是今天。可她从头到尾就没把衣服给我妈妈啊。不过她倒是给了我们很多钱,一大把钞票。」
我感觉有些不妙。
我当即让琳琳带我去她家找王阿姨。
到了琳琳家门口,我正要敲门,可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琳琳解释说,自从昨天见了那个阿姨,王阿姨回家后就不允许锁门了。
我慢慢地走进房间,听见很用力的踩缝纫机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像是要把缝纫机踩断。
而那埋头在无数破烂的线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居然就是王阿姨。
她正面目狰狞地操作着,脸色白得吓人,嘴里振振有词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听见我叫她也完全不回应。
这明显是中了邪的样子。
可我不敢完全表现出来,我怕吓坏琳琳。
我轻声问她:「那个怪阿姨给你们的钞票,能让我看看吗?」
「能!」琳琳立即答应,「我妈妈的钱都放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我这就去给你拿。」
琳琳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而在这个过程中王阿姨居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我凑近一点才听到,她一直在说:「手缝好了,脚缝好了,还有躯干,快了,快了……」
我吓了一大跳。
而这时琳琳也已经把钱包拿出来了。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确实都是满满的人民币。
可我想到一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就掏出手机,对着里面的钞票拍了一张。
5.
王阿姨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屋里光线太暗,我一边点相册一边往门外走,试图找个光线好的地方看清楚。
站到门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稀薄的光,我终于看清楚了。
屏幕里,那钱包塞得满满的都要鼓出来的,分明都是冥币啊!
更恐怖的是,冥币上面,还印着一个很清晰的染血的手印。
从拍摄的角度来看,那个手指的方向正好朝向我。
我差点没拿稳手机扔出去。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回到房间,再用相机拍一下,看看王阿姨在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我一想到,如果真的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条件反射地干呕了一下。
我无力地意识到,王阿姨,或许将会像我表弟一样,无辜惨死。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箱女作祟。
我该怎么办?面对已然着了魔的王阿姨,恐怕现在我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听。
而现在,那个箱女马上就要来了。她会来取走自己被缝好的衣服……不,是身体。
一旦她的身体被补好,后果可想而知。
我做了一个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等我浑身颤抖地回过神来时,我的手中,抓着一把缝纫机下的布料。
我的胳膊上已经出现了很多道深深的抓痕和咬痕,都是刚才王阿姨失控之下造成的。
这些碎料摸起来有黏腻的触感,我一股脑地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箱里。
就在我深深地呼吸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晓月姐姐。」
我差点跳起来,回头却看到琳琳跟在我身后。
「我妈妈刚才吐了很多黑水,她现在清醒过来了,她有话要我一定要带给你。」
琳琳胆怯地看着我,手触电般收了回去:「她说,你拿走了最不该拿走的部分,是一个人的头……」
天彻底黑了,小区一片寂静,只有树丛里的蟋蟀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
琳琳看着我后退了两步,一溜烟地跑走了。
「什么头你把话说明白……你别走!我也害怕,你别走!等等我!」
我焦急地跟在后面,此刻我心慌意乱,只想有个人能陪在我身边。
可琳琳跑得很快很偏,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我一定要追上她,和她在一起!
不知不觉的,我跑到了一处荒僻的角落,琳琳在拐弯处消失了。
那里明明是一个死角,我亲眼看着琳琳跑进去的,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琳琳?」我试探地叫着,「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别闹了好不好,你要是敢吓我一跳我会直接打你的,琳琳?我求求你赶紧出来行吗……」
我的声音逐渐染上了哭腔,可我不得不承认,现在在我面前的,除了一堵很高很高的围墙,别说小孩子了就连成年人也翻不过去外,就只有一个荒草掩映的下水道。
我拨开草丛,一双红色的鞋子露了出来。
「琳琳!」
我欢喜地叫了起来,原来她躲在了这里!
可当我手忙脚乱地把草全都拨开时,我突然意识到,这双鞋,根本就不是小女孩能穿的尺码。
而现在收手已经晚了,我彻底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一幕。
那是一个女人,她的头紧紧卡在行李箱里,脖子已被夹断。
我瞬间想到了刚才琳琳所转达的王阿姨的话。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头被卡断在箱子里,还是说,她的头已经被箱子所代替。
鬼使神差的,我想要把箱子打开。
可就在我的手碰到箱子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动了一下。
6.
我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箱女居然是我一手造成的。
7.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站起来,她的头居然是一个行李箱。
她摇摇晃晃地跟在我后面,步伐很缓慢,但却始终跟着我。
我彻底不敢回家了,仓皇地坐上连夜的车,去老妈家。
路上我尝试打电话报警,可不知为什么一直占线。
列车上这个点只有我一个人,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仿佛暗处有眼睛在窥视着我,让我后背发凉。
我快要哭了,我从没想过我此生能有这么恐惧的一刻,这时候我无比渴望能赶紧见到老妈。
终于要到了,列车一停我就匆匆往下冲,街上行人稀少,我拼命地奔跑着。
可我狂奔到家门口时,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却让我感到陌生而恐惧。
因为,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
门被封得紧紧的,上面居然还结了蛛网,就像是很久没人打扫过了一样。
两个硕大的花圈摆在门的两侧,上面还有挽联。
冯少芳女士。
我难以置信地把这些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都是亲戚朋友们送来的花圈,上面写着老妈的名字。
老妈,在半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的心脏陡然被攥得生疼,可我立刻反应过来。
老妈明明前几天还在给我发消息啊!
这怎么可能!?
我狂拍着大门无人应答,立即掏出手机拨打小姨她们的电话。
可没有一个人接,甚至有些直接显示是空号。
我仿佛被世界抛弃了,我绝望地瘫坐在地,大家为什么换号都不告诉我?
是谁在我老妈门前搞的这些恶作剧,是谁!!?
我大声哀嚎着,可周围的邻居像是都搬走了似的,没有一个人出现。
我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的,我鬼使神差按下了老妈的号码。
电话意外被接通了。
「妈!!」我激动地大喊道,「你现在在哪?家里怎么回事?怎么门外摆着那么多花圈?我现在小姨和大舅都联系不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在家门口,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我连珠炮似地说着,却没有得到回复。
电话那头是类似电流声的很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极力隐忍和压抑着什么。
我从断续的呻吟中勉强拼凑出几个字。
「你……在……哪……里……」
「我……去……找……你……」
诡异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我的手像是被火舌舔舐到了一般,我猛地将手机摔到地上。
电话那头的不是我妈,而是箱女!
我赤红着眼睛看向花圈,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心凉了半截。
难道,我的手机,只能联系到死者?
从一开始的老妈,到表弟,再到扮作警察的那个被分尸的女人……
这些人其实早就死了!
那些我联系不到的亲戚并不是换了号码,而是因为,他们是生者。
而手机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听、到、了。」
号码那头的东西在辨别我所处的位置,它要来找我!
我恐惧地看着屏幕中「正在通话中」的字样,猛地将电话按断。
我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挣脱那个可怕的女人。
我快要绝望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可我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
我失了魂般地跑出楼道,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我的视线都是眩晕的,就在我伸手揽车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我的手机。
我浑身都僵硬了。
我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备注为王诗琳的人。
正是那个和我住在一栋楼的小女孩琳琳。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她加入通讯录了,可现在,她居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8.
我浑身冒着冷汗。
这个时候能打进我的手机的,还会是人吗?
我脑海中回想起和琳琳相处在一起的点滴,只觉背后无尽寒凉。
我突然想起,好像在一个月之前,每当我独自坐在花坛旁,或者我出门散心走进一条僻静的小路里时,我都能很巧地遇见……琳琳。
真的是巧合,还是,她一直在跟着我?
我真的怕了。
她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她跟箱女有什么关系?
可无论我怎么按断电话、试图关机、甚至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这夺命的铃声都丝毫不停。
甚至越来越大,死死缠绕在我的耳边。
我终于还是认命地接通了。
电话接通的一瞬,琳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晓月姐姐,我妈妈她,我妈妈死了!」
9.
我如遭雷击。
琳琳告诉我,王阿姨昨晚就像是着了魔般,用剪刀疯狂地往自己身上捅,捅了好几个大洞,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知道什么。
她一边自己往自己身上捅血窟窿,一边下跪朝着一个方向连连叩头。
最后,她活生生把自己的脖子捅了个大洞,头就那么垂到了胸前,跟脖子只连着一层薄薄的皮,可就算这样她都没有死去。
王阿姨甚至咧着嘴对琳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被盯上的人,就绝对逃不掉了。」
听着琳琳的描述,我感到不寒而栗,因为这样的死法不就是我从相机里看到的女警察的死法吗?
是箱女,一定都是箱女干的!
「姐姐,回来吧,如果再跑还会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躲不掉的,回家吧……」
琳琳的声音逐渐减弱,电话也戛然而止。
我的心重重沉落下去。
原来无论我跑到哪,箱女都会找到我。
老妈,表弟,女警察,王阿姨……
他们一个个离开了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10.
我回到了家里。
所幸从前为了专心致志搞创作,我囤了很多食物,一回到家我就立马把门窗紧紧锁住。
我白天行尸走肉地活着,其实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一点就很想吐,只能勉强喝下几杯水。
而到了深夜,总会有人在外按响我家的门铃。
那个人什么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重复地按响我家的门铃。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行李箱。
那个行李箱看起来很旧了,上面落满了灰尘。拉杆都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看起来被使用过很多次。
就是一个非常普通、随处可见的男士拉杆箱。
这个行李箱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平无奇。
可只有我知道它是多么恐怖,里面藏着多么可怕的东西。
我几乎夜夜难眠,做梦都是梦到里面爬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不停地拍打我家的门。
甚至有好几次,我梦见我开了门,那个行李箱缓慢地转向我,居然是那个抱膝蹲着的箱女!
她伸出纤长的四肢抓住我,最终将我关进了那个箱子里,我带着无尽的恐惧坠入黑暗……
我在梦中拼命喊着救命,我多希望能有人出现拯救我。
可是没有,一个也没有。
老妈不在了,表弟不在了,王阿姨和琳琳也都不在了,楼道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无人过问我的死活。
就这么一天接着一天,我的身心遭受极大的折磨,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这天夜里,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凌晨 1 点醒来。
因为凌晨 1 点,就是门铃被按响的时候。
那个声音会一直持续,明明隔着几间屋子,却就像是在我耳边响彻。
我裹在被子里,忐忑地等待着。
可出乎我的意料,今晚竟然没有人在外按门铃。
可我紧绷的精神还是没有放松。
我光着脚走在地上,无声地来到门口。
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门外空空如也,确实没有任何行李箱。
我一直不清楚箱女到底是要怎样,她究竟为什么不杀死我,偏要如此折磨我,让我日夜生活在恐惧之中。
而琳琳从那天过后,也再没有联系过我。
甚至我打她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难道说今天箱女终于放弃纠缠我,转向下一个目标了?
这个念头让我死寂的心燃起了一丝希望。
拜托了。
我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贴在猫眼上往外看。
没有人。
没有箱子。
太好了!
太好了!!
就在我大喜过望,以为我终于被放过的时候,我突然感觉,鞋尖有些濡湿。
好像有东西渗进了我家里。
我慢慢地低下头。
黑暗里,我看到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从门外渗了进来,已经淹没了我的鞋子。
我想要跑,可我的双脚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而那滩暗红色的液体,正沿着我的脚往上爬。
我惊恐地发现,这滩液体上面,竟然长着两只眼睛……
而一张鲜红的嘴巴,正顺着液体刚刚从门下流进来。
在我即将窒息的前一秒,我看到那张嘴唇开合,发出无比温柔的声音:
「女士,请问您需要行李箱吗?」
……
11.
有这样一个女孩,她的男朋友欠了巨额赌债,把她抵押给了债主。
可她此时还完全不知情,只知道男朋友做生意失败赔了一大笔钱需要还账,因此每天都抽时间去快餐店打工,把挣来的钱都寄给那个男生。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怎么也联系不到男生了。
噩梦随之而来,债主在一个深夜带着很多男人来到了她家,他们早就配好了钥匙,一群人抽着烟坐在沙发上等待女孩打工回来。
女孩刚进门就被浓烈的烟雾呛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绑了起来,随之遭到惨无人道的虐待。
那伙男人把她当作摇钱的机器,逼她接客以此偿还她男朋友欠下的债务,女孩日夜遭受着极端的侮辱,终于有一个晚上,那群人又出去要账,她找到机会溜了出去。
女孩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不幸的是她逃走的举动被发现了,那伙人立马往回赶,眼看恶魔的车辆都已经停到了单元门口,女孩要疯了,她用尽浑身力气拼命地拍打着楼道居民的门,可惜,没有一个人应答。
那个时候是晚上八点,其实大家都还没有入睡,只是当人听到外面传来「救救我,有人要杀我」的声音时,都会本能地选择回避。
这是人性的弱点。
女孩就这样哀弱而无力地敲打着一户接一户的房门,可没有一个人打开。
这其中就包括,来我家看望我的表弟和老妈。
她就这样在绝望与不甘中被恶魔发现,拽着头发硬生生拖回了房间。
地上滑过一道长长的血痕,她眼睁睁地看着逃生之门在自己面前关闭,而她生前听到的最后一段对话是:
「妈妈,这个地上怎么有那么长的血——」
「别说话!快回家!」
这段话的主人就是王阿姨和琳琳。
女孩本该获救的,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最后,她被分成很多块,装进了箱子。
……
她死后化作厉鬼,将男朋友和那帮恶魔全部杀死。
可她依旧不甘心,她恨这个世界,恨那些冷眼旁观而不出手相救的人。
因此,她一个个找上了我们。
先是老妈,后是表弟。
而王阿姨本该有机会将她的尸体缝补好了却她的怨念,可不想被我破坏,反而彻底造就了箱女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产生。
箱女疯狂地折磨着我们,用精神压力将我们一点点摧毁。
唯一幸存了的是琳琳,因为她看到血迹后真真切切地动过报警的念头,只是被王阿姨拦下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层楼上住着一伙穷凶极恶的人,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后面我的手机就联系不到琳琳的缘故。
她幸存了。
箱女最终成功完成了她的复仇,我就是最后一个被报复的对象。
12.
表弟躺在床上看完了我最新的小说,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巴:
「你不给我安排一个英雄救美的角色也就罢了,还让我出场打了两分钟酱油就死掉,太差劲了。」
「剧情需要嘛,嘿嘿。」我讪讪地笑着,将本子从他手里拿走。
这个故事确实有原型,我之所以低价买入现在住的这套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就是因为其前主人,一个女生,在这里遇害惨死。
这个房子被网上定义为凶宅,很多人都不敢入内。
不过我敢,因为我就是专职写恐怖灵异小说的,我正需要来这找找灵感。
「话说回来,姐,如果你生活中真的遇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晚上敲你家门,让你救救她,你会答应吗?」
表弟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把我问住了,我愣了好久,却发现,我只能回答出三个字:「也许……吧。」
「真的吗?」表弟表示怀疑。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沉默。
最不能假设的就是人心,最不能揣测、不能测试的,也是人心。
这是我写恐怖小说多年以来的经验。
「行了,老妈知道你翘课来找我又得说我了,我这就去给你收拾东西送你回去,好好上课啊。」
我站起身准备打开柜子收拾东西。
而这时,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
「谁啊?」
我叫了一声,无人应答,而门铃声还在继续。
表弟一脸惊悚地看着我。
「姐,该不会是……啊啊啊。」
「想什么呢,没那个可能。」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头,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没人啊。
是不是谁走错了敲错门了?
这栋楼的居民平时彼此都不熟悉,应该没有来串门的可能。
我正要转身却发现,门铃声,再次响起了。
「叮咚。」
「叮咚。」
一声接一声叫得我头皮发麻。
「……谁?再不说话我报警了。」
可外面的人却没有回应。
我浑身僵硬地转过身。
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只有一个老旧的,男士行李箱。
作者: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