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霸总病毒后,我把竹马抵在墙上。
我的心:死也不能看上你。
我的嘴:「自己贴上来,别逼我吻你。」
陆忱:「你油起来的样子,还挺迷人的。」
1.
陆忱搬家的第二周,我火速退了自己正在住的出租屋,高价租下他对面的房子。
搬家那天,我正好撞见他。
他一脸的不满,「付晴晴,你有病吧你?我搬到哪你就跟到哪,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呸!
我当场就捂住嘴,yue 了三十秒。
谁会喜欢这种油腻男?
我纯粹就是想膈应他而已。
我和陆忱是青梅竹马的死对头,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
打很小的时候,我就看他不顺眼。
不到五岁,他就会拉着大院里的其他小女孩演偶像剧。他噘起嘴一句「喂我!」,女孩们就一个个乖乖地往他嘴里送水果、零食。
到了读书的时候,他凭着出众的长相成了校草,每天把邪魅一笑挂在嘴边,打篮球投篮都要在空中先转体三周半,引得女生一片尖叫,然后再翻个白眼,「大惊小怪。」
等到毕业后当了医生,就更离谱了。几个月前我去医院看感冒,经过他的诊室外面,竟然听见他对病人说:「再不听话,我可要罚你了哦。」
我不是病人都差点吐了,病人要是免疫力不强,我估计能直接原地瘫倒、昏迷不醒。
最可恶的是,他不仅油腻,还很阴险。我读书时好几次早恋都是他告发的,害我经常被父母混合双打。
于是毕业以后,我开启了复仇模式。
我就要住在他对面,每天见他一次吐一次,让他知道,他有多恶心。
2.
住到陆忱对面后,我每天盯着他的动向。
他最近似乎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总是一副筋疲力尽、被掏空的样子。
我本以为他是去鬼混,没想到打开电视才知道,最近出大事了。
电视里的新闻标题耸动,「科学家新发现一种病毒,一旦感染,身边的人将非常危险……」
画面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医护人员带上押送车,上车前还不忘回头对镜头歪嘴一笑。
外景主持人严肃道:「霸总病毒正悄然在世界传播,任何人一旦感染,将会一秒变身霸总。」
「为了应对这次危机,世卫组织要求全球销毁所有霸总文学影视作品,并将感染霸总病毒的人送去隔离。」
「霸总文学摧残人类身心多年,已导致人类基因链发生断裂,岌岌可危……」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陆忱最近这么忙。
新闻主播提醒:「如果你发现身边有人出现霸总症状,请及时拨打举报电话。」
我停顿了一秒,拿起手机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陆忱这回还不死翘翘?
虽说陆忱的油腻是从小就有,但新闻已经说了,霸总病毒很可能早已传播多年,只是这两年影视圈某位男星油得太过出类拔萃,导致大量观众上吐下泻,甚至不治身亡,这才引起了重视。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陆忱已经带毒二十几年。
而我就是被他毒害了多年的受害者。
3.
我的举报很快得到受理,相关单位都十分重视,立刻派人上门处理。
陆忱就住在我对面,我打开门,对着工作人员道:「就是他,他有毒,快把他抓走。」
我看见陆忱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我也不怕他知道,冷冷一笑,「就是我举报的你,怕了吗?」
陆忱没说话,只是伸出手,顺从地让工作人员抽血检查。
我靠在门边,凉薄地讥笑他,「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天真!这是你自找的。」
「现在知道惹我是什么代价了吧?」
「后悔也晚了,记住,以后别轻易越过我的底线,后果你承受不起!」
我说得口沫横飞,陆忱却呆呆地站在那,神情阴沉中隐藏着不安。
几个工作人员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慢慢朝我转过头来。
其中一个道:「我怎么看着这个更像呢?」
像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就见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不好意思,付小姐,我们要对你进行抽血化验。」
我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还没开口,一根针扎进了手臂里。
4.
几分钟后,我看着检测仪器上的惊人数值陷入了沉思。
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和不解。恐惧是因为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炸弹,不解则是,病毒被发现以来,似乎还没有报道过女患者。
我极力抗争,「再测一次,这仪器一定有问题。」
工作人员摇头,十分笃定,「不可能。我们刚刚用同一部仪器给陆先生测过了,是阴性的。」
我内心:我不信,我不信,求求你们再测一次。
我的嘴:「呵,你们这是在玩火!」
工作人员惋惜,「拉走吧,没跑了。」
我奋力挣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将我带走!」
我又哀怨地看向陆忱,「该死,我现在需要你,你不知道吗?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陆忱总算动了。
他开口道:「我是三院的医生,隔离区那边空床位不够,需要一点儿时间收拾。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来安排,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
「正好也给她一点时间收拾衣服,可以吧?」
5.
工作人员一听他是三院的医生,也没多阻拦,留了两个人看着我的门口,剩下的去报备和安排车子了。
陆忱让我进门,自己顺便跟了进来。
他看着我一团乱的屋子皱起眉头,「你平时一个人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我漫不经心一笑,「怎样?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陆忱白了我一眼,转头走进我房间,拿出行李箱开始帮我收拾衣服。
我跟过去,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但我的嘴却很硬,「呵,想博取我的好感?别做梦了,我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
陆忱剜我一眼,仿佛在骂我有病。
我指着大门口,「你滚,从我的视线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陆忱有些无奈,放下手里的衣服。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付晴晴,你到底想怎样?」
我瞬间就落泪了。
这一秒我终于战胜霸总病毒,夺回原本的自己。
我惨兮兮地问陆忱:「听说某瀚也在隔离区,我是不是要跟他住在一起?」
6.
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了算了。
好在,陆忱给了我否定的回答,「他是公众人物,不适合跟其他人住在一起,我们已经安排他住独立套间了。」
我眸色一冷,「什么?连我都不配拥有的独立套间,他竟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我往沙发里一坐,拿出无线耳机盒,将盖子开开合合,老练地开口:「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陆忱:「一晚三千元。」
我冷笑出声,「区区三千……你以为我付得起?」
陆忱隐忍不发,但从他脸上的微表情看,他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我审时度势,毕竟接下来去三院还要靠他照应,还是努力克制一下吧。
我不再跟他搭话,以免自己又病发,瞎胡说些什么惹毛他。
很快,他帮我收拾好东西,带着我下楼。
上医护车之前,我抓住最后一丝神智问他:「到了那边,你会照看我的吧?」
谁知陆忱却笑了。
他盯着我,眼里全是森森寒意,「你知道这个病毒的传播方式吗?」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
陆忱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落了重音,「密闭空间、近距离接触达六小时以上才会传染。」
他咬牙切齿,「付晴晴,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7.
原来陆忱是这个意思。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理直气壮地大声喊出男朋友的名字,但实情是,我没有男朋友。
但有相亲对象,几十个之多。
最近闺密帮我组了一堆相亲局,一次三个,打麻将那种,她说牌品见人品,用这个方法挑男朋友最准。
我连着打了几天几夜,累得差点口吐白沫也没挑到合适的。
一定是他们中的谁把病毒传给我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让陆忱知道。
「就凭你,也配知道他的名字?」
陆忱的脸色就跟被我兜头泼了缸墨水一样,找不到一块好地。
他连连点头,「很好,是我多事。你放心,到了隔离区,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你的。」
说完,他把我推上车,「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坐在车上渐行渐远,望着车窗外陆忱修长的身影和周身冰冷的气息,内心无比绝望。
这下完了。
8.
我住进了三院的霸总隔离区。
我还是天真了,我以为我不告诉陆忱,陆忱就不会知道,但我忘了有流调这种东西。
在我被发现以后,大数据已经迅速锁定了我那批相亲对象。
工作人员很迅速地又查出来三个,一并送了过来。
正好是那天相同一场麻将的三个人。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我的眼神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那天打麻将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人格外装逼,介绍自己的时候,头衔比尔康还长。
他一定是罪魁祸首!
我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相的人太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走过来,抓过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了一通,然后将我手指一包。
他邪魅一笑,「记住我的名字。」
我忍住一拳挥向他的冲动,记住了,这逼叫顾湛。
但没有人可以在我付总面前装逼。
我把他翻了个身,在他背后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
「记住我对你的警告!」
我写的是:离我远点。
9.
其他两个相亲对象,一个姓黄,一个姓杨,我印象平平,但想到大家都是被顾湛这逼传染的,不免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反而交谈起来。
老黄和老杨告诉我,这个病毒的症状虽然对健康人伤害很大,但对于感染了的人,反而安全。
油腻的人对油腻有自然的免疫力。
将来康复以后,也会比平常人抵抗力更强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时间我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很快,护士便来帮我们安排床位。
顾湛他们仨被分在了一起,而我,被带到了儿童区。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陆医生说,霸总一般都会互斗,所以要按智商分配床位,以免有些人受到打击,不利于康复。」
可恶,分明是针对我。
10.
不过算了,陆忱针对我很正常。他要是不针对我,我才觉得奇怪。
很快,我就适应了这里的日子。
因为大家都是霸总,臭味相投,相处居然相当融洽。
像老黄和老杨说的,感染病毒以后,对油腻的承受能力高了很多,我居然觉得顾湛也并不是那么难顶,慢慢也接受了他。
每天早晨起床,我们坐在一起开会,规划城市的未来;到了下午,大家一起连线打线上高尔夫;晚上就更精彩了,我们打牌,港片里动不动「梭哈」那种。
三把过后,我梭走三个相亲对象各一袋水果,深藏功与名离开。
经过医生办公室时,我往里头看了眼,陆忱坐在里面,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我迟疑了下,走进去把一袋橘子放下,「喏,给你。」
他很干脆,「不要,拿走。」
我轻嗤,「没有人可以拒绝我,哪怕是你。」
说完就把橘子往他怀里塞,他竟反抗,争执间,袋子破口,橘子滚了一地。
我愤怒地盯着他,「陆忱,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抬眸看我,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哦,我是什么身份?」
我愣住,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幸好我机智,立刻来了个反问句,「你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
陆忱瞟了我一眼,拿出血糖仪和血压计,很显然,他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主治医生。
他命令道:「过来!」
我歪着嘴,满脸不屑,人却乖乖走过去。
他讥讽道:「你玩得倒挺花啊。」
11.
话落,我的指头被狠狠扎了下,顿时疼得眼冒泪花。
我解释道:「我跟他们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陆忱狠狠瞪着我。
我理直气壮,「玩得花怎么了?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陆忱把我推出办公室,「砰」一下关上了门。
哟,脾气还不小。
我抱着橘子刚回到床位,斜对床的八岁小霸总突然给我扔了一盒巧克力牛奶。
我:「什么意思?」
小霸总:「这个算是聘礼,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就娶你。」
我翻了个白眼,「你问过我意思了吗?你就娶我?」
小霸总:「我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你别不识好歹。」
跟我刚刚对陆忱的口气,真是如出一辙。
我传授经验给他,「我们霸总的宿命就是被女人拒绝,你要习惯一下,霸总也不是什么都能得到的,尤其是爱情。」
小霸总仿佛遭受了巨击,「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
我重重点头,「真的,刚刚我拿一袋橘子去跟陆医生提亲,他也拒绝了我。」
12.
我看见小霸总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背后。
我回头,陆忱不知何时过来巡床的,就站在隔壁床的床尾。
他拿起病人的信息记录表,手里的笔在上面画了两道,放下后便朝我走过来。
我突然有些心虚,刚刚我跟小霸总说的话,他不会全听见了吧?
那我不是很丢人?
我紧张得坐立不安,就见陆忱从我面前径直经过,毫无反应地走向另一边。
也许他根本没听见。
也许他听见了,但是并不在意。
我苦笑一声。
我到底在瞎紧张些什么?
13.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总觉得丢了点什么东西。
仔细翻了半天,才发现,我昨晚拿回来的那袋橘子不见了。
问了周围几个床的小朋友,都说没有拿。
算了,反正也只是一袋橘子而已。
我起身洗漱后,逛到隔离区另一边找人,却发现顾湛正跟老黄、老杨吵得不可开交。
我赶紧过去了解情况,不得了,他们竟然是因为我才吵起来的。
起因是我明天生日,顾湛这厮直接找到老黄和老杨,表示明天他要独自给我过生日,谁都不许和他争。
老黄和老杨不肯,他就生气了,开始吵起来。
老黄凑过来告诉我:「我们故意的,免得他烦你。」
真是大好人啊。
我赶紧偷摸溜走,顾湛还在那吵吵嚷嚷:「晴晴是我的女人,谁都别想染指!」
我三步一回头,不小心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是陆忱。
他及时将我扶住,我却闻见了一阵浓浓的——橘子香。
正要问他时,他已经松开我,绕了个身位,往其他地方走了。
14.
我现在很怀疑,我那袋橘子是被陆忱给偷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大方方给他的时候他不要,半夜趁我睡着来偷?
有毛病?
等等,该不是我和小霸总韩智轩说的话被他听见了,他知道这是「聘礼」,所以才……
这么一想,我竟不小心笑出了声。
趁着陆忱去巡视其他病人,我偷偷溜进诊室,假装找他,眼睛却四处打量。
果然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堆橘子皮。
证据确凿!他果然对我……
我心里就像突然间开了无数的花,漫山遍野的,望不到头。
有一个秘密我从来没敢跟人说过。
虽然长大后的我一直觉得陆忱油腻,但小时候的我却酷爱霸总文学。在那时候的我眼里,陆忱简直就是书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一米八的高个、修长的身材、帅得让人小鹿乱撞的脸,每一样都完美切中了我的喜好。
但他却从来没正眼看过我。
我一度为此受尽煎熬,直到全世界铺天盖地给霸总行为盖上油腻的标签,我才有了欺骗自己的理由:我怎么能喜欢一个油腻男,传出去还怎么混?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居然偷我的橘子!
那就准备以身抵债吧。
反正我现在也油腻了,我不嫌弃他。
15.
我坐在诊室里,好整以暇地等陆忱。
今天就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陆忱很快巡完床回来,见我坐里面,眉头微微一皱,「不舒服?」
呵,还跟我在这装?
我转头命令跟在他身后的护士:「你们都出去!」
护士愣住,但又旋即理解,毕竟我是个中了霸总病毒的人。
她们揶揄陆忱:「陆医生,小心点啊。」
什么话这是?
我难道还能对他做什么?
事实证明,我还真能。
护士刚出去,我便将陆忱抵到了墙上。
我邪魅地看着他,「我都知道了。」
陆忱脸色微红,表情却有些无奈,「付晴晴,你在说什么?」
我捏着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像一个橘子。」
救命啊,我好油腻。
我的心这么想,但我的身体控制不住自己。
我靠近陆忱,使出气泡音攻势,「你这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别逼我吻你。」
说完这一句,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彻底在陆忱面前抬不了头了。
除非他娶我,不然无法收场。
16.
好一会儿,陆忱似乎被我的油糊住了,浑身无法动弹。
片刻后,他才捂住我的嘴,使力将我推开,「别闹了。」
脸却红得跟柿子一样。
越发像个小娇妻了。
罢了罢了,谁让我现在是霸总呢?他肯定不好意思承认,只好我来挑明了。
我笑了笑,「关于橘子的事……」
陆忱打断我,「你来得正好,这边人手不够,你跟病区的人关系不错,动员几个晚上一起帮忙发橘子吧。」
什么?
陆忱:「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橘子解腻,已经被列入预防和治疗的方案了。」
说完,他指着角落里被盖起来的一个大塑料筐,「你的情况相当严重,多拿点,别不好意思。」
说完,他赶紧剥了一个吃下。
17.
我死了,从身到心,死得透透的。
我抱着一盆橘子回到床位,远远看见床底下似乎有一抹黄色。
果然是我失踪的那袋橘子,大概是昨晚半夜睡觉时被我踢下去的。
我捏着眉心,假装无事一笑,「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料呢。」
然后一怒之下,干光了四五斤橘子。
十一点多,我实在忍不住肚子的剧痛,又跑到诊室找陆忱。
陆忱没好声气,「付晴晴,你是不是存心的?」
我听他说过,值夜班的医生最怕的就是病人夜里出状况。
我委屈咆哮:「还不是因为你,你让我吃的橘子。」
陆忱:「这也能赖我?」
我:「闭嘴!马上治好我!」
陆忱无奈,只能闭上嘴,乖乖替我诊视。
掀开我上衣的时候,我看见他眼神有些不自然,一张脸又成了柿子。
但我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我把脸别开,一副受尽屈辱的样子。
几秒后,一只手却伸过来捏住我的两颊,强迫我把脸转回去。
陆忱拉下口罩,低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付晴晴,生日快乐。」
18.
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十二点。
我仿佛坠进了云里,飘飘然,不知所以。
我甚至不知道刚刚那瞬间是真实还是虚幻,我不会是疼晕了正在做梦吧?
陆忱笑了笑,「想要什么礼物?」
如果是做梦,那不妨做大一点。
我瞄着陆忱,「把你洗干净了打包送给我。」
话音一落,陆忱竟真的开始脱衣服。
我瞪大眼睛,「这里不合适吧?」
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
陆忱笑着把脱了一半的白大褂穿回去,原来是故意在逗我。
可恶啊,我道行还是太浅了。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道:「快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他罕见地对我这么温柔,我真希望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秒。
但天不从人愿。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生日快乐歌的音调响起,是那种唱歌蜡烛发出来的。顾湛捧着个蛋糕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老黄和老杨。
看来,顾湛最后还是妥协了,但他抢到了给我庆祝生日的 C 位。
他捧着蛋糕到我面前,温柔道:「晴晴,许个愿。」
我闭上眼:顾湛快滚!退!退!退!
然后吹灭了蜡烛。
鉴于我肠胃炎,这蛋糕是没法吃了,顾湛直接将生日礼物送给我。
是一条项链。
我刚要推辞,眼尾余光却见一个护士姐姐走了进来,跟陆忱说了句什么,陆忱转头便跑了出去,急匆匆的。
我一个走神,顾湛已经将项链戴在我脖子上,他轻声对我耳语:「付晴晴,戴了这个,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
我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做梦吧他。
19.
这天夜里,病区发生了重大事故,两个病人斗殴,就在顾湛为我庆祝的时候。
等到陆忱赶过来,其中一个已经重伤倒地,陆忱立刻将他送到手术室急救。
另外那个抹着脸上的血,一脸邪魅狂狷道:「敢在我面前放肆,简直找死。」
他是真的要对方死。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又拼命安慰自己,不会的,不过是个例而已——总有人本来就性格偏执,跟霸总病毒扯不上多大的关系。
我和陆忱的关系从生日这天起突飞猛进,他对我也再不像从前一样冷冷的,而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温柔。
我每天醒来便去诊室找他,有时候他忙,顾不上我,就让我在旁边坐着等他。
一直到病人都走了,他转身便捧起我的脸,将灼热的吻落在我额头上。
我立刻就心跳飞快,脸色通红。
也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我是完全的自己,不是那个霸总上身的我。
20.
我越跟陆忱打得火热,顾湛就越显而易见地失落。
每次我从诊室出来,都能见到他站在某个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那眼神莫名瘆得慌。
但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我心里喜欢的是陆忱,不是他,他非要不死心,我也没办法。
随着病毒的扩散,三院的隔离区已经不足以容纳这么多人。我们又被转移到了更大的会展中心。
到了新地方以后,我开始避着顾湛,可不论走到哪,总是会碰见他。
好在,新闻说这个病毒的研究突破很快,再加上人的免疫系统本身也会自愈,最近已经有一批病人显而易见地减轻症状,估计离自由的日子不远了。
我开始计划出去以后的事,这阵子跟病区这些人也建立了一定的生死交情,联系方式先加一波,以后出去了还可以得闲饮茶吃饭。
加到顾湛的时候,我跳了过去——已经拒绝人家了,再留着联系方式就不大好了。
可我没想到,此举却激怒了顾湛,他突然伸手拍飞了我的手机。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付晴晴,谁准你这么忽视我?」
我被吓了一跳。
老杨赶紧替我把手机捡回来,顺便指责顾湛:「你够了,做男人最好有点风度。晴晴喜欢的又不是你。」
老黄也帮腔:「就是,就算你是真的霸总,晴晴也不欠你什么。」
我看着顾湛,道:「我就当你是生了病,但我只会原谅你一次,下次就别怪我揍你了。」
21.
我没跟陆忱提顾湛的事,怕他担心。
但他却似乎有所警觉,决定安排顾湛去其他地方隔离。
也好,他要是再摔我一次手机,我可真要打人了。
这天晚上,陆忱休班,我睡得有些不安稳,半夜口干舌燥,起来去茶水间的时候却撞见了顾湛。
我浑身发毛,「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他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当然是等你啊。」
有病。
我转身就想走,他却拉住我的手不松开。
「你就不想知道陆医生跟你在一起的目的吗?」
我望着顾湛,他在瞎说些什么?陆忱跟我在一起,自然是因为他喜欢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顾湛眼里却冒出「天真」二字。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我,「看完里面的东西,你就会明白所有事情了。」
我其实觉得他很无聊,他分明就是想离间我和陆忱的感情,好乘虚而入。
但我不怕,我有充足的信心,我才不会上当。
直到我翻开那份文件。
那是一份关于霸总病毒的研究,暂时还未得到权威方面的认可,但国外已经有人开始进行试验。
具体来说,有人用大数据分析过感染霸总病毒的人群的基本资料,发现这些人大多是缺乏爱或者渴望得到某种爱的不幸人群。
这些人内心的情绪波动更明显,前额叶皮层更为容易遭受病毒攻击。
因此有医学专家提出,也许可以用情绪疗法来治疗这些人。
文件是陆忱的,我认得他的笔迹。
他还将文件里一些重要的段落做了标记,显然,他对这个试验很感兴趣。
而且,他也已经付诸了实践。
他的试验对象,就是我。
22.
这些天的甜蜜突然化作泡影,像一场梦一样。
合上文件夹的瞬间,我的梦也醒了。
原来,他根本从来没喜欢过我,他只是看穿了我对他的心思,正好借机做个试验,看看如果我得到了他的爱,会不会病也跟着好起来而已。
我只个帮他完成医学论文的工具人。
可我还是不死心。
除非陆忱亲口告诉我!
没想到顾湛已经准备好证据,他打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陆忱站在走廊给上级打电话,提及我的病情。
「最近晴晴的状况好了许多,病毒的载量也急速降低。」
「当然,如果要确定这个疗法的可行性,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支持。」
「光是她一个,是远远不够的。」
我的胸腔里像有无数的东西互相乱撞,脑子也跟着剧痛起来。
顾湛扶住我,在我耳边道:「他这么对你,他该死!」
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烧去我所有理智。
陆忱,该死!
23.
夜里,我发起高烧,到了天亮,我觉得自己浴火重生,是永生的凤凰。
我看谁都不顺眼,连老黄和老杨都不例外。
一个没长眼的家伙不小心撞到我,我直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整个病区顿时骚动起来。
陆忱正好来上班,见到这个情形,满脸震惊。
我冷笑道:「很失望吧?你的实验失败了呢,陆医生。」
陆忱拼命摇头,心急如焚地想对我解释:「晴晴,你听我说……」
说个屁!
我抄起水杯砸向陆忱的脑袋,他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淌。
我声嘶力竭地大吼:「滚!不要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陆忱却不肯走,他杵在原地,试图弄清楚我变成这样的原因。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顾湛身上。
顾湛过来搂住我,得逞一笑,「陆忱,是你自找的,现在,晴晴是我的了。」
他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顾湛顿时愣住,「你,你居然打我?」
我冷漠地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你在我眼里,狗都不如。」
「再敢说我是你的女人,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我直接踹了他一脚,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24.
我知道,我很快会被送到另一个隔离区。
那次有人斗殴,我就已经猜到了,暴力倾向是霸总病毒发展的一个趋势。
只是没想到,我也不能幸免。
其实我根本不想伤害陆忱,可情绪上头的时候,我根本不是我自己。
我确实不能留在这儿,这对其他人来说很危险。
我做好了准备,东西都收拾好,就等着滚蛋。
正好,再也不用见到陆忱这负心人了,要不然我真的怕我会砍死他。
但我却没能等到离开。
我被顾湛挟持了。
他彻底陷入了癫狂。
没想到我的拒绝对他来说打击竟然如此之大,他要带着我一起死,报复我对他的绝情。
「付晴晴,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代价。」
这句话击中了我。
我瞬间失去清醒,那我也要让陆忱知道伤害我的代价。
我催促顾湛,「快,刀了我,我要让陆忱一辈子后悔。」
顾湛:「你急什么?让我酝酿一下。」
我:「不行!一秒钟,我要看到自己脑袋落地。」
顾湛:「你不要逼我,行不行?」
我:「不行!」
我伸手就要去抢顾湛手里的刀子,就在争执之间,我看见有个身影从我斜后方跑过来。
我下意识回头,陆忱对我大喊:「小心!」
顾湛的刀子就这么直挺挺地插进我的胸口。
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就让我恢复了神智。
踏马的,霸总病毒真是害人不浅!
25.
医护人员和保安很快控制住顾湛,夺走他手上的刀子。
他还在那发疯,大笑不止。
我却躺在陆忱怀里鲜血直流。
陆忱抱起我便往移动病床那跑,他将我放在上面,推着我往手术室跑。
一路上,他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付晴晴,坚持住,我不许你有事,听见了没有?」
哟,这副在乎人的口气,是要演给谁看?
我虚弱地挤出一丝冷笑,「放心,我才一点儿都不想为了你殉情。我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鼻子一酸,却忍不住落泪,随即号啕大哭起来。
「混蛋,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欺骗我的感情?」
「我宁愿你冷我一辈子,也不要给我虚假的希望。」
「原来我只是你一个试验品,我挖你祖坟了吗?你要这么对我……」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的伤口也跟着潺潺地往外冒血。
陆忱捂不住伤口,一下就崩溃了。
他冲我大吼,每个字都恨得仿佛要咬碎牙齿。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的感情?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根本不用到隔离区工作。」
「你知道每天面对这么多霸总病病人,对医生而言有多么危险吗?我是家里的独子,院长根本不让我来,是我求院长让我过来的,因为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
「我是拿你做实验了,可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赶紧好起来,从这个地方放出去。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听我解释?在你心里,我难道就不值得你一丁点信任吗?」
他的眼泪不断滴落,我伸手去接,烫穿了我的手心。
我后悔了,该死的顾湛,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我抓住陆忱的衣服,苦苦哀求:「救我,我不想死。」
26.
好在,那一刀没有刺中主要脏器,经过一番抢救后,我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因祸得福,住进独立套间,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陆忱每天守在我的床边照顾我,现在他终于不用负责那一堆病人,只要负责我一个就够了。
「称你的心了?」他将一口粥喂到我嘴里,不满地说。
我自知理亏,哪里敢说话,乖乖地喝粥。
喝完粥,他刚站起来,我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害怕他丢下我就这么走了,可能人受伤的时候都会比较脆弱,再加上,受伤以后我失血过多,霸总病毒也减少不少,想装坚强都装不起来。
陆忱本来是要去替我拿药,看我这副样子,没办法只能留下。
我立刻抱住他,「你以后都不许离开我。」
陆忱没好声气,「不怀疑我骗你了?」
我:「……其实还是有点怀疑。」
这么帅、这么优秀的男人,真的会落到我头上吗?
我有些不安,「陆忱,你真的喜欢我?」
陆忱翻了个白眼,「付晴晴,你是猪吗?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你,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我愣住,怎么可能?以前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我。再说了,以他的条件,身边肯定女生环绕,哪里会看到我?
陆忱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
「你表现在哪了?」
陆忱主动交代,从前他那么油腻,完全是因为知道我喜欢霸总文学,刻意投我所好。
「小时候你不是老看那种霸总电视剧吗?每次男主一出来,你就满脸花痴笑,我就知道你喜欢那个类型。」
「我刷了十几部霸总剧,好不容易才学到那种三分散漫、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结果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搭理过我。」
「时间一长,我都习惯说话带油味了,改都改不过来,女生们都嫌弃我。」
陆忱越说越气,「最可恶的是,最近我刚去油成功,正准备找个女朋友,你就把自己举报进来了,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当然不是了。
这我怎么能料到呢?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兜兜转转,他还是和我在一起了。
番外:
半个月后,我伤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刚走出医院门口,我却见到了顾湛,我吓得就想找个地方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满脸歉意地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拼命和我道歉:「真是对不住啊,付小姐,我真的不是有心伤害你,是病毒控制了我。」
「我清醒以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真是懊悔不及,以后我再也不会跟那群装逼的朋友一起混了,从此我要远离他们。」
顾湛把一堆袋子塞到我怀里,「这是给你买的补品,你笑纳。」
没想到顾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说呢,油腻倒是不油腻了,但怎么有点老派呢?跟他的帅比样真是一点也不搭啊。
顾湛说,他已经完全康复了,本来前两天就该来的,但怕影响我休息,就打消了念头,直到我今天出院,他才敢露面。
「付小姐你放心,你的医药费我会全部负责的。」
我摆了摆手,什么医药费不医药费的,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知道陆忱原来这么爱我,我还得感谢他呢。
但一道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负责?你什么身份,凭什么对她负责?」
陆忱提着我的行李从大门里走出来,满脸寒霜地质问。
顾湛:「陆医生,我其实是来……」
陆忱:「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滚,以后最好离她远远的。」
顾湛一脸不安,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轻易原谅,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便匆匆离开。
我看向陆忱,他这是干什么?
「人家好心好意的……」
「闭嘴!」陆忱打断我,眼底勾起一抹冷意,「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只有我才有资格对你负责。」
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莫名熟悉的油腻感,该不会……
我惶恐地盯着陆忱。
他挑眉一笑,「怎么?幸福得说不出话来了?」
完了,芭比 Q 了。
我立刻后退三步,举起手机来了个大义灭亲。
「喂,我要举报,这里有人中了霸总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