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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好看的病娇小说?

15

当霍青从石室出来的时候,妖族旧部大吃一惊,一片混乱。

突然而来的袭击打得他们猝不及防,等他们反应过来、展开反击之时,黑袍子的尸体已然横七竖八躺倒一片。

这也确实,谁能想到自家大本营里会突然闪现敌方主力,甚至他们还在这儿建了一个安全屋呢?

林白觉得霍青这个避险方法简直既精又损。不仅可作为最终避难手段,还精准打击对方的心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右护法。眨眼的功夫,二人已交手。

「你是何人?」右护法怒斥。

冷风掠过,衣袖翻飞,猎猎作响。原本无形的风刃切开弥漫的黑色烟雾,短暂而快速的切割痕迹昭示着它的凌厉。

呼啸声过耳,一缕鬓边的青丝飘落。未及落地,便又被凌乱狂舞的风撕成碎片。

又是风。

霍青以闪避为主,尽量避免正面交锋。

「……师兄,咳……」李文茵强撑精神,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一声呼喊过后,她的气息紊乱,一口鲜血冲破压制喷涌而出。

这里的味道让她极其难受,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口翻腾,想要破壳而出。

黑袍子们立刻明白了霍青的来意,他们七手八脚地想把李文茵固定在十字架上。不知是怕伤她性命,还是顾及她妖族公主的身份,黑袍子们的动作竟算的上温和礼貌。

剩余的十余名黑袍子绕了个圈将李文茵护在中心,防止再冒出个什么人将其劫走。

「浮云山?」打斗间,右护法低头打量一眼霍青身上的服饰。

他没说话,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许是担心浮云山掌门已发现真相,右护法出手变得愈发狠辣,招招冲着霍青的要害而去。

剑光与风相撞,铮铮作响,灵力激荡。碎裂的风刃四散,灯架翻飞,墙裂石碎,尘土震荡。

祭坛位处山体内部,仅留了几个用于通气的排气孔,内部空气运动速率缓慢。受地形条件限制,右护法等一系列擅长以风为媒介施法的妖族实力不能全部发挥。也因此,霍青才得以与众妖周旋。

青绿色的萤火随风摇曳,祭坛内部忽明忽暗,寒风阵阵,颇有鬼片里女鬼现身时的阴森氛围。

右护法和妖王一族的本体都是王蝶,嗅觉灵敏,尤擅驭风。如今祭坛内视线昏暗,气味混杂,风声凌乱,右护法难以精准定位。霍青借机隐匿,意图借力打力,翻身躲避,引导右护法攻击自己的队友。

一道狠厉的寒风掠过,两个黑袍人惨叫一声,重重倒地。他们头顶上燃烧的微弱萤火也随风而灭。

文茵强忍不适奋力反抗,由于身体孱弱,加之她被一众黑袍子架住,未能挣脱成功。

拉拉扯扯之间,又是一口浓郁的红黑色血液喷涌而出。

血色沾染了苍白的脸颊与纯白的长衫,红与白的碰撞即使在昏暗的光下都是那么刺眼。文茵背靠在巨型十字架上,如一脉纤细的昙花,美得凄惨。

包围她的黑袍子们犹豫了,交头接耳,左右环顾,未敢上前。

当初右护法的命令是「抓活的」。

献祭,需要鲜活的灵魂。

眼前这个祭品看起来如此脆弱,性命垂危,若是拉扯中她死掉了,这责任怎么算?

于是黑袍子们四下退却,只绕了个大圈将她围住,断绝她的逃跑路线。

通过镜子,祭坛内所有的情况都落入林白的眼里。

她知道自己毫无战斗力,贸然出去只会拖霍青的后腿。

她在等。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机会也仅此一次。

短时间内,她和霍青已经定好了策略。

等确定右护法和他带领的黑袍子们都聚集在祭坛内部后,先由霍青出去清理杂鱼、吸引妖族的注意,等候机会。

浓烈妖魔气息会对李文茵的身体造成损伤,但还到不了致命的程度。

他们在赌。

赌在一片混乱的打斗中,李文茵会试图挣脱反抗,从而受伤,使法器显形。如果赌输了,就由霍青出手攻击她的要害。

这是一步险棋,但只能如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林白虽不忍心看着文茵女儿身负重伤,但目前别无他法。只有在濒死状态下,文茵体内的法器才会出现。

普通的黑袍子们多半无法抵抗法器的威压。法器显形后,这些杂鱼自然不必考虑。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右护法。

霍青与他或缠斗或结盟无数世,深知此妖灵力强大,绝非等闲之辈。法器的力量多半能压制住他。

他们约好,在杂鱼们被清理后,由霍青与右护法缠斗,拖住他。林白趁此机会带着李文茵跑出祭坛,与赶来救援的浮云山修士们汇合。

如果霍青预料的不错,外面还会有一批黑袍子。此时,大师兄应该正与妖族旧部为伍,在山包包上与同门师兄弟厮杀。

为了他所谓的爱情。

这个计划的不确定因素有两个。

一是山包包顶上的状况。

厮杀中一片混乱,如果林白跑出去后不凑巧先撞见黑袍子,或是被误伤,那就不太妙了。

二是时间。

濒死与死亡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文茵捂着嘴,满手殷红的血液。她背靠着十字架一点点滑下,眼神飘忽,最后落在那一黑一白纠缠的身影上。

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拧着眉头,忍着喉咙和鼻腔里撕裂般的痛,开口道:「……姐姐,林白姐姐呢?」

那一瞬间,林白的心口仿佛被针猛地扎了一下。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说完,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皮影一般瘫倒在地上。

随着她的身体一点点滑落,原本光滑洁净的十字架上被画上一道浓重的血痕。到这时林白才意识到,文茵已经受伤了。

伤在背后,应该是刚刚的挣扎导致伤口开裂。

林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一口咬在自己的手指上。

很疼,指节泛白。

她不能出声,尽管她知道石室里其实是隔音的,就算她在这里蹦迪外面的人也不会察觉分毫。

可她不能。

她明白,一旦此时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哭喊,她的意志力便会随着每一滴夺眶而出的泪水逐步瓦解。

周围的黑袍子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还活着吧?」

「活着吧,应该。」

「你过去看看。」一个黑袍子推搡了一把身旁的妖。

「为什么我去?你去看!万一她……赖我头上咋办?明明不是我干的。」

「刚刚谁最后碰的她?」

「反正不是我。」

「这伤明明是护法大人打的。」

黑袍子们沉浸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中,互相扣锅,谁都没注意到一股白金色的光芒从文茵胸口散出。

起初,光很微弱,大概就像乌云密布的黑夜里遥远的星星那样,难以觉察。等光芒到了引人注目的时候,法器的形态也渐渐明显。刺眼的光里,依稀可见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很柔软,随着风飘动。

嘈杂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黑袍子们的注意力都被这阵奇异的光吸引而去。透过镜子,林白从他们睁大的眼里看出了许多东西:震惊、好奇、疑惑……还有对美的感叹。

这阵光太美了。

先是淡淡的白金色,随后循序渐进般的色泽加深、浓郁,像晕染开的颜料。光变成了橘红色,像秋日的黄昏,暖橘色的阳光将象征丰收的瓜果照的闪亮。

一个黑袍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要一探究竟,弄明白光里面飘动的长方形物什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鼓起勇气,一步步走进那团光芒。

身后的黑袍子屏住呼吸,默契的缄口不言,等待这堪称神圣的一刻。

那个迈出第一步的勇敢黑袍子,仿佛此时他也会发光。

与文茵身上肉眼可见的灿烂光芒不同,他的光是艺术加工过的,是属于某种「探索者」、「先驱」、「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一类角色身上会闪烁的光。

谁都没有看到过那究竟是种什么光,但大家都默认这样的人会发光。

林白也安静地看着这一刻。

她面上平静,心里的某种情绪却又一次翻涌。一瞬间,她忽然泛起了一种冲动,她想大声叫喊阻止这群自寻死路的黑袍孩子。

可她没有这么做。

她的理智占了上风。

好奇心旺盛的黑袍人最终也没有看清光里的东西。法器显形的那一刻,屠戮开始。只一瞬间,金光闪过,黑袍人依旧立在原地,呆呆的,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完全没动,连呼吸的胸口起伏也没有。

他们死了,悄无声息。

右护法反应极快。眼见金光将至,他先是扬起一阵沙石攻向霍青的双眼,趁对方闪避的空挡,一个翻身躲过光芒。

只是躲开了这一招而已。法器的威压释放,右护法一时疏忽,招架不住,猛咳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面具碎裂,脸色惨淡。

也是这个瞬间,林白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眼含泪水,用自己当年体测时最快的奔跑速度跑向文茵。

「什么人!」

右护法眼尖,正欲起身阻止。一旁的霍青连忙挡在右护法与林白中间。

「带着李文茵先走。」他柔声吩咐,剑尖的冰冷与杀意直指右护法。

「好。」林白脱下外套拧成一股绳子,先包住文茵背后开裂的伤口,又费力地将她背在背上,用衣带捆紧,防止她从背上滑落,随后向楼梯那边走去。

文茵不重。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纤细瘦弱,体量轻盈。可林白同样是个纤瘦的女孩子,既不会法术,又缺乏锻炼。背着文茵行走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剑光乱舞,墨色纷飞。

即使受伤后的右护法仍旧是一个狠角色,他的背后张开一对巨大的彩色蝴蝶翅膀——霍青明白,对方这是现原形了。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蝶翼扇动,飓风呼啸。

祭坛内的沙石被风里卷起,分头攻向霍青和林白。电光火石之间,霍青翻身跃至林白身侧,施法将她和文茵二人推至祭坛入口,又转手赠了她一道浮空术。

背上原本沉重的文茵在浮空术的作用下变得轻飘飘的,林白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变得轻盈了起来。她正欲转身爬楼梯,奔着那一处遥远的光亮前进。

那里是出口,也是终点。

一番操作后的霍青来不及躲避,告诉移动的沙石直直砸在他运起的防护罩上。白色的光罩有了裂痕,几粒小碎石从裂缝渗入,刺破了他的衣袖和皮肤。

 

血腥弥漫。

随着一道炸裂般的破碎声,防护罩破裂,霍青虽然躲避及时,但仍然被一部分风刃击中。

鲜血浸湿了白色的长衫,如盛放的曼珠沙华。

红与白,如雪地红梅,白纸丹砂。

「霍青!」林白忍不住大喊,本能地想要冲过去扶他一把。

他闪身挡在右护法和林白之间,拄剑而立,双目紧盯被风和黑雾包裹的右护法,并未回头。

「走。」他冷冷地吩咐。

林白刚刚迈出的脚步停住了,她浑身颤抖,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滴落。

又一道剧烈的风刃袭来,飞沙走石。青绿色的萤火全然熄灭,一片漆黑昏暗之中,霍青执剑抵挡。

呼啸的风里传来霍青的声音:「你不是想救我吗?」

只有破解死亡轮回,才能真正的救我。

她明白。

林白深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上双眼,嘴角是自嘲的笑意。

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废物,她本可以与霍青一同面对。

片刻后,所有的表情凝结消失,她决然回头,向那处光亮拼命地奔去。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背后是恐怖剧烈的风声与石块碎裂的声音,还有衣袖、皮肉被划破的声响。明明很轻,可她偏生就是听见了,还格外清晰。

她忍住了余下的泪水,拼命地攀登着漫长的楼梯。

比打斗声更清晰的是通过鸳鸯玉佩传来的霍青的声音,温柔缱绻,如恋人耳语。

「不要为我回头。」

 

16

背上的文茵轻飘飘宛如一根羽毛,眼前漫长的螺旋阶梯仿佛看不到尽头。遥远到地方有一处白色的光亮,不知错觉还是出口。

其实,不可能看到出口的吧?

不知不觉间林白讽刺地勾起唇角,背着文茵继续往上跑。在浮空术的协助下,爬楼梯总算不那么煎熬。

「霍青……」她将质地温润冰凉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对着玉佩喊了一声,期待对方能给出回应。

哪怕不是一句完整的话,只要有一个字便好。

呼啸的风声顺着玉佩传进她的耳朵,同时传来的还有碎石破裂、金属相碰的刺耳声响。

打斗仍在继续。

法器伤到了右护法,逼得他不得不现出原形,可霍青同样受了伤。

场地相对狭小,风刃凌乱,铺天盖地,不利于霍青闪避。石壁开裂,四面八方的风顺着裂隙一点点渗入,空气的快速流通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霍青?」

她有点害怕。

如果霍青在此时出了事,那么就算她破解了死亡轮回,又能如何?

能挽回吗?

她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混在剧烈嘈杂的风声里,霍青虚弱的声音飘入了她的耳膜。

「你上去了吗?继续走。咳咳……」

林白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为自我保护而筑起的坚实堡垒,随着这句熟悉的嗓音轻易土崩瓦解。

压抑良久的情绪此刻骤然释放,她失态地对着玉佩大喊:「你怎么样?」

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颤抖到呼吸全然紊乱,尾音尖细。

「无事,你继续走。」霍青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语气云淡风轻如同讨论第二天去哪儿。

林白正欲开口,他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将她的话语堵在喉咙里。

「师姐,别让我分心,好吗?」

他的语气很温柔,温和有力,穿透剧烈的风声钻入林白的耳朵。音色低哑磁性,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她闭上眼,艰涩地开口答应,「……好。」

似乎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与悲伤,霍青轻轻笑了一声,故意用欢快的口吻打趣道:「师姐,成功了,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所有人都会为你虔诚的奉上赞美诗。」

如你所言,修正世界线走向的神。

成为拯救结局的英雄。

林白心情复杂,面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得按照计划继续机械地前行。

这还真是她小时候做过的梦。

霍青诞生于她儿时的梦想,又注视了她三年,自然对这些了如指掌。

提剑斩杀恶龙,做一个不需要骑士拯救的公主。在众人的鲜花与爱戴下,以英雄之名加冕。

可如今,这个名号太沉重了。

沉重到她不敢承担。

为了不负霍青的好意,林白打起精神来,扯出一个脆弱的微笑,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这是修仙文,哪有什么赞美诗……」

祭坛被沙石黑雾笼罩。巨大的蝶翼扇动,每一阵风浪都如刀剑般阴寒锋利。昏天黑地,风沙弥漫,寒风与血腥味裹挟。

半空中飞舞的右护法双目猩红,瞪着眼前故作轻松,还在与恋人开玩笑的霍青。

对方似乎极其了解他的出手习惯和法术特点,是以就算对方只是个修为弱于他的普通修士,却也勉强可与他持平。

「当我的对手,还有工夫与人闲聊?」他语气恼怒。

语毕,迅疾的风刃卷过。

霍青旋身闪避,手里紧握的剑已在打斗的损耗下卷边。黏腻腥稠的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流淌至他的手心。剑柄变得滑腻腻的,不好发力,险些脱手。

他仍是一副清明和煦的神情,只有微微皱起眉头昭示着他已负伤忍耐。

他看着右护法,拂袖擦去唇边的血丝,嘲讽地勾起唇角:「你百年来踽踽独行,孤身一人,也不怪你不懂。这是情趣。」

越是身负重压,越要轻松欢快的起舞。

临近出口的时候,照进来的白色日光刺痛了林白的双眼。她在昏暗的地方待久了,阳光热烈的拥吻只叫她觉得难熬。

如折磨一般。

她运气不错,出口处并没有黑袍人守着。山包包上躺倒了乌压压一片尸体,既有黑袍人,也有白衣弟子。

在师娘的带领下,余下的浮云山一众弟子将黑袍子们包围。高空处,入魔的大师兄正与掌门交手,难分伯仲。

在她背着文茵,终于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下的时候,她如释重负般地喟然长叹,随后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在笑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明白。

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断了线,无尽的凉意与疲倦包裹了她,即使是太阳的光也无法温暖她。

闭眼的前一秒,她看见的是向她冲来的浮云山弟子们。他们满脸焦急,张口大喊着什么。

应该是在叫小师妹吧?文茵女儿那么讨人喜欢。

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闭上眼。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怀念的是某个人炽热的吐息与体温。

还有那句在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的话语:「不要为我回头。」

像魔咒一样。

我确实没有回头,背着文茵,一路狂奔,冲向阳光。

我做到了,你会追上来找我吗?

她应该摔倒在了地上,却感觉不到分毫落地的疼痛。或许是太过疲倦,连痛觉神经也变得迟钝。

再次睁眼时,眼前电脑闪亮的屏幕刺着她酸痛的眼。

房间内,空调机箱运作的声响格外清晰。窗外,夜景霓虹,道路喧腾,车辆呼啸而过。

林白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带文茵冲出山包包的那一刻。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房间里。

自己的小出租屋。

毫无征兆,如记忆断层一般。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屏幕,如用木偶一般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恍惚间,梦境与真实的交界变得模糊不堪。

伴随着嘀嘀的提示音,她的意识渐渐回神。粉丝群里发来一条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闷骚大师兄恋爱的正确姿势》已完结」。

林白看着粉丝群里欢呼雀跃的成员消息,一脸茫然。

完结?

花了许久的时间,她才理解这句通知消息的意思。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生理盐水混着在重压下情绪失控的泪水汩汩涌出,如大坝溃决,视线随之模糊。

很疼。

所以,这是回到现实世界了吗?可是,小说世界里的感觉也是如此真实。霍青的脸,他的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心里的悸动……

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忽然炸开。如老式爆米花机运作那样,嘭地一声,团簇繁多的爆米花从机器里涌出,突破限制。

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现实吗?

还是说,与霍青相处的点滴才是真实,教师生活只是她真切漫长的一场梦。此刻不是梦醒,而是入梦。

她一直以为的真实,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另一篇小说。

或是另一个世界。

或者两者皆为虚假,或者两者皆为真实。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如何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人?又该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

庞大纷杂的谜团从背后袭来,意图将她包裹在内。她明白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继续想可能会陷入某种怀疑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的陷阱。

她猛地摇了摇头,逃离黑色迷雾的网,快速奔向洗手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直直冲向脸颊,毫无缓冲,她的面部组织与肌肉进入僵住麻木的状态。受到凉水的刺激,她的指节又开始隐隐作痛。

刺骨。

腱鞘炎和关节炎的疼痛,又开始了。

生活还要继续。

林白辞去了补习机构的工作,去了当地一所重点高中当外聘老师,主要带高二和高三的学生。

没进事业编,她的待遇比其他老师要差一些,不过她觉得还算不错。

至少不用天天熬夜。

班里的学生都很活泼,十六七岁的年纪,正青春年少,朝气蓬勃。看着他们课间玩闹的身影,林白偶尔会想起祭坛里那群围着光芒睁大眼睛的黑袍子。

如果没有纷争……

从高三的走廊路过,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户,林白可以看见学生们一片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刻苦模样。书桌上堆的半人高的书本遮住了一个个埋头苦干的小脑袋瓜。

高三的学生,考虑到复读的和上学晚的,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

十八岁。

林白望着身穿校服,面容稚嫩青涩,奋笔疾书的学生们,一时凝噎。

他们最大的烦恼或许就是成绩和即将到来的高考。

他们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那一瞬间,林白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十八岁孩子该有的生活。

「林老师。」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道女声惊得林白回过神。她回头一看,来者正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李老师。

「是李老师呀,你们班的学习氛围真好。」

「高三了,孩子们懂事,心里都明白。」她看向班里学生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自豪。

她们略微寒暄了几句。告别后,李老师走进教室看着学生们自习,林白回了办公室。

今天晚上她没有晚自习,到了六点就打算下班打卡回家。路上好朋友发来消息,告诉她《闷骚大师兄的正确恋爱姿势》的作者住院了,大约半个小时前发了通告,暂时停更。还不清楚具体病况。

作者 ID 叫铁板炒饭,很好记,林白是她的老粉了。

「停更?」

林白觉得奇怪,这篇文不是已经完结了吗?

据说结局的设计很特别,也因此,粉丝群里一度吵得不可开交。

她一直不敢去看。

「嗯,还有一篇前世的番外。」朋友发来消息。

关于徐秉文和姒雯雯的故事。

搭乘地铁的人一如既往的多,林白拽着背包带子跟随人流挤了进去。在地铁发出最后的关门叫喊声时,她勉强把自己塞进了人满为患到车厢。

浑浊、带着汗水和其他味道的空气闷的她心口难受,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背靠墙壁,低头看手机分散注意力。

前段时间换工作,实在太忙,她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小说网站。如今骤然登录,原本熟悉的界面居然带给她一种陌生的体验。

她的那篇扑街文《星途》这几天多了十几个评论。看样子,评论者的心境跟她差不多,大多都是在缅怀少年时的满腔热血。

少年,青春,总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年岁。

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过了人流量最大的几个站,车厢里总算没那么拥挤了。被人群进出的气流带进的新鲜空气终于令林白清醒了些许。

她依旧避开人群缩在车厢角落,背靠冰冷的墙壁。

不知怎的,自从回来之后,她很害怕密闭逼仄的环境,尤其是周围没有熟悉的人的时候。

这算密闭空间恐惧症吗?

她不清楚。

原本,她计划周日的时候去医院复查一下腱鞘炎。现在来看说不定能顺便查一下有没有这个恐惧症。

车厢里还算安静,只有呼啸不停的行驶声。嗡嗡的,倒算不上嘈杂。或许是因为乘车实在太无聊,她留意起了这些细微的声响。

左前方,隔着几位抓着扶手站立的人,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越来越近。他似乎刻意放缓了速度,声响若有若无。

「借过,谢谢。」

很熟悉的声音,林白心里忽然一紧,下意识的闻声抬头。

透过好几条腿脚的空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纯白色的圆头小白鞋,线条流畅精简。设计感在鞋带上,左右两只脚的鞋带颜色不同,一条是靛蓝色,一条是赤红色。

款式简洁,设计干净,像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会喜欢的类型。

她班上的学生似乎穿过类似的款。

跟着那双小白鞋,林白慢慢抬起头,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他确实是从别处慢慢走过来的,以一个林白从未见过的全新面貌。

纯色的浅 v 领奶白短袖,露出半截锁骨,衣服下摆被塞进了水洗蓝直筒牛仔裤里,拉高腰线,使本就修长的双腿在视觉上显得更加颀长。外面披了一件浅卡其色的纯棉宽松衬衫,袖口随意的挽起,露出一截坚实、线条明显的手臂。

那人冲她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眼里满是温柔的浮光,如水缓缓流动,波光粼粼,流淌跨越两个世界。

她被笑容晃了眼。

「你好,林白老师。我叫贺温如,是你的读……」

话音未止,她无视车厢里其他人奇异的眼神,直直冲过去抱住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琥珀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惊异,他也没料到,原以为林白会被吓得呆在原地,等着他前去撩拨。

他还是低声说完了自己准备好的重逢台词。

「师姐……姐姐,你猜对了。死亡轮回已被破解,我在你的世界里拥有了实体。作为回报,我特意找到你,为你送上一曲赞美诗。」

林白把头埋进他宽阔的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扣得死死的,不留一丝半毫的空隙,生怕一个松手他便会消失。

熟悉的吐息声再一次落在她的头顶,温暖的体温,淡淡的木质调清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除了眼前这个人从一袭青襟白衫变成了清爽的现代少年。

他轻轻笑了一下,低头耳语,「姐姐这么激动吗?还是我刚才太温文了……嗯,师姐果然还是喜欢野一点的。」

林白悄悄掐了一把他的腰,听见他低低的闷哼一声,霎时她心里便乱掉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你有没有事?伤呢?不是受伤了吗……」

说着,林白的目光将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抓住他的手反复检查,又下意识地想要掀开他的衣服查看。慌忙之中她听见头顶又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咳,自己的手被对方牢牢攥住。

「姐姐,这里是公众场合,你确定……」

「咳咳……」林白一愣,转身就想逃。广播里恰到好处的传来到站提醒,到站了。

她背过身不去看他,手里却仅仅牵着他的手完全不肯放开,她红着脸闷闷地丢下一句「走吧,回家」便拉着他下车。

如今,心犹滚烫。

 

TRUE END:赞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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