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生变
这一夜,帐中窒闷,元蓁睡得并不舒坦。
好在傅春洲不时会拧来帕子给她擦汗,下半夜暑气渐去时,她终于睡得稍微踏实了些。
日高三丈时,元蓁在又渐湿闷的帐中醒来,此时傅春洲已经离开营帐。
瓶儿端着水盆进屋,服侍元蓁梳洗,却见元蓁病恹恹,精神头委实不佳。
瓶儿以为元蓁不适应军营生活,毕竟此处吃穿住行皆不方便。
元蓁也以为自己初来乍到,还未适应,毕竟此地没有小楼凉风,只有高阳、汗水与草泥。
早膳几乎没用便罢了,元蓁戴上面纱离开营帐,又去了昨夜的小河沟边透气。
她明白女子不入军营的规矩,所以活动范围很小,仅限于安顿内行厂人的数座营帐附近。
在河边乘了一阵凉,待到午时,傅春洲回来听闻她没有用早膳,便守着她把午膳吃好。
然她许是苦夏,午膳也用不进去。
傅春洲不由忧虑,旋即让傅喜去郦都城中,置办些冰块运进军营。
可元蓁却制止了他,「我现下不过是你的丫头,受不得这与金等价的祛暑。」
南方暑热,一块冰可抵一块金。
傅春洲闻言心疼不已,「军中简陋,蓁儿受苦了。」
在他心里,她的吃穿住行都应是最好的,这一路南下,他也给了她最好的安排。
「傻子,我早已不是公主,没有那般娇气。」
元蓁笑了笑,主动牵起傅春洲的手,他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坐在腿上,然后端来桌上的甜汤,一勺勺喂给她。
「帝京派来的人,不日将会到达郦都,待我处理好此间事务,我们就启程回京。」
一听回京二字,元蓁不由沉默下来。
傅春洲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低低道:「我已在京城南郊的普雨寺旁置了宅子,宅子不大,三进院,但该有的都有,旁地还有两条街和一间书斋,那书斋我去看过,藏本不少,蓁儿闲来无事可以打发时间。」
宅子是早就置下的,只是旁人并不知道。
听闻此言,元蓁心中有些复杂,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傅春洲,我……」
然话还没说完,忽然傅喜急匆匆进帐,来报天衢县的叛军欲图突围,已与何堰的人马开战。
战事有变,傅春洲放下元蓁,立刻准备前往主帐。
临去前,他又转身与她交代,「蓁儿莫怕,有瓶儿和傅喜,你只需待在此处等我回来。」
傅春洲一走,元蓁没有说完的话也哽在了喉间。
望着空荡的帐门,元蓁塌下肩膀。
其实她,不想回京城。
……
已逃离之人,怎会愿意再回樊笼?
旁人眼里的泼天富贵、无上荣宠,于她而言,不过是重重枷锁上镶嵌的美玉。
在世人眼中,临徽已死,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也终结了一个新旧交替的时期。
如今的新皇,仁善怀德,克己复礼,政治清明,是朝臣口中难得的仁君。
不论他的仁慈下,有多少稳固皇权的腌臜手段,但不可否认,元蘅登基后,其非凡的政治才能也在逐渐展现。
四方城上风云诡谲,上位者每行一步都会留下时代的烙印。
皇家,永远是冷酷无情,也是最需冷酷无情的地方。
所以,她并不愿意回去。
可这些萦绕在心底的念想,她并没有机会对傅春洲开口。
他是适合活在那片琉璃瓦下之人,懂审时会度势,亦步亦趋,从卑贱中爬起,走上高位。
所以,她如何能够任性地让他为她放弃一切?
有人愿作山林野鹤,四野翱翔。
有人却愿逆水行舟,向高处走。
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
……
那日,元蓁坐在帐中,蒲扇轻扇,苦夏之余,也无心他事,只等前线信报。
却不料第六天的黄昏,等来了何堰被叛军突袭,身负重伤的消息。
一时间,军中剧震,谁也没想到一群失了龙首的叛军,竟能重伤主帅。
傅春洲坐镇前线,而何堰则被迅速送返郦都救治。
军营里阵阵嘈杂,夜幕降临时,营中依旧火光冲天,喧嚣不散。
傅喜前去打听情况,回来时面色凝重。
原来让何堰受伤的是一支袖箭,箭伤深且利,箭头还淬了毒。
傅喜说完便有些心神不宁,又考虑了半刻钟,交代瓶儿一句「守好夫人」后,便匆匆离开了营帐。
二更天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瓶儿迅速坐起,一弹指点亮了帐中灯火,下一刻守在帐外的厂卫与前来的士兵爆发了一阵冲突。
「让开!本将要拿人!」
「此乃督公营帐,擅闯者杀!」
眼见两方僵持不下,厂卫虽不惧,但对方来势汹汹且人多势众。
这时元蓁已从榻上坐起合好了衣衫,她看了眼旁边握着薄刃,如临大敌的瓶儿,默了默,道:「收了刀,让他们进来。」
瓶儿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小姐,他们要来拿人!」
元蓁却不欲详说,只沉着脸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帘子被人一打,几名武将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进帐几人皆身着甲胄,衣上沾血,脸上更有草灰泥土,显然才从前线下来。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瓶儿下意识地挡在了元蓁的面前。
寻常女子应吓得泪眼哗哗,然瓶儿的沉稳却让对方有些刮目相看。
丫鬟都有这般沉着,几名武将的目光不由移向元蓁——
此时元蓁戴着面纱,端坐榻边,望着营中众人,面色不变道:「二更已过,诸位将军不知有何要务?」
不恼不急,不躁不焦,她坐于榻边,本是弱势的一方,却让人生生瞧见一股凛然。
那本是挟着怒火而来的将领,见到元蓁后愣了愣,下一刻只闻他重重一哼,「这位姑娘,我们将军有请!」
第 62 章 内奸
何堰请她移帐,来人却挟着怨愤。
元蓁默了默,起身离榻。
小瓶儿见之,忍不住低呼,「小姐!」
元蓁则朝她摇了摇头,回身正色道:「劳烦将军引路。」
此不卑不亢之态,让满腔怒火的军士刮目之余,稍是收敛了蛮横的态度。
接着她主仆二人跟随走出营帐,相较于小瓶儿的一脸忧色,元蓁则镇定许多。
元蓁心中再是明白不过,就算有内行厂人誓死守卫,此处是何堰的地盘,胳膊也拧不过大腿,更不用说轻易就暴露了瓶儿的武艺,那她这个白家敬献的小姐,岂不更加可疑?
不多时,元蓁来到了主帐。
此时帐外有许多士兵把守,人人高举火把,将周围照得冲天亮。
营帐门口有人进进出出,其中不乏端着水盆的士兵,众人皆面色严肃。
引路的军士一打帘子,回头向元蓁横了一眼,瓶儿被留在帐外,元蓁沉下一口气,走进帐内。
这座主帅营帐分为里外两间,外间置了沙盘椅凳,便于众将议事,里间隔了层帘子,是歇息的地方。
此刻内帐人影憧憧,火光明亮。
帘子一掀,入目便是几名医官正围着坐在椅子上的何堰。
「将军,人带到了。」领头的军士沉声道,进了内帐便自动退到一旁。
元蓁看着露出半边臂膀的何堰,站定脚步后,缓缓福了福身,「白蓁见过将军。」
闻声,何堰抬起头看向她。
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元蓁亦没有再出声,两人之间,充斥着一股奇异的相持。
这时,何堰瞥了眼身边的士兵,那士兵将一物端到了元蓁的面前。
一支带血的细箭放在一块白布上,元蓁看了眼那物,心道这就是伤了何堰的袖箭。
「哼!看他内行厂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旁边一名副将气愤道,盯着元蓁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听闻此言,元蓁暗暗一惊,陡然觉得事情不对,沉声追问,「什么意思?」
然那副将却恨笑道:「什么意思?!那就要等你们督主回来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另一名副将又忍不住怒道:「内行厂没将差事办好,逼了逆王造反,我们将军仗义相助,反倒被尔等龌龊之辈算计!」
「伤了我们将军,让叛军突围,便好把办砸的差事算到我们头上?我等立刻撤军百里,就让他内行人去与六万叛军对峙!」
几人言语愤愤间,元蓁已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她立刻反问,「你们可有证据这是内行厂人所为?」
这时一人指了指那盘中袖箭,「以为磨去了造印就看不出?」
袖箭乃厂卫所配之物,元蓁走上前去,拿起袖箭细看。
箭长四寸有余,箭头乃精铁所制,尖且利,箭身铜质雕花,其中一侧有明显打磨的痕迹,这显然不是民间能造出的东西。
「磨了造印便能证明是内行厂所为?东、西二厂皆能向军器局申领,再说若真是内行厂所为,又何必故意使这官造之物?大可以其他物什代替。」
放下袖箭,元蓁掷地有声道,然那被反驳的副将却不服,又厉声追问,「不是内行厂,那又是谁出卖了我们的路线?!」
元蓁闻言,闭了闭眼,缓缓道:「那就要请将军查一查身边,谁是内奸。」
「大胆!」反倒还成了自己这边有内鬼,那副将震怒不已,拔刀直指元蓁。
元蓁不躲不闪,只冷看向何堰,毫无退缩之意。
这时,何堰敛眉低叱,「放肆,把刀收起来!」
那副将一顿,绷着脸收了刀。
接下来何堰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元蓁和一名医官。
所有人皆退出主帐,连外帐也不许待。
见得此景,元蓁暗暗松下一口气,继续道:「这显然是有人要借叛军突围之机来挑拨将军与傅公的关系,阵前主将失和乃兵家大忌,将军莫要中了歹人奸计。」
放软了态度,元蓁言语殷切,但也并非不顾是非曲直地维护傅春洲。
那袖箭委实蹊跷,若是内行厂人中出了奸细,她也不会安稳至今。
当下她还在何堰的军营,她相信就算是傅春洲想要反水,也不会罔顾她的安危。
何堰默不作声地看着元蓁,待她说完话,他忽然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
元蓁大惊,下意识捂住脸,急退几步,怒道:「你做什么?!」
何堰面色不变,只回到桌边,看了眼一旁的医官。
那老医官早已得了吩咐,向何堰弯了弯腰后,便拿出一块白巾在药水中沾了沾,走上前去。
元蓁顿时明白何堰意欲何为,胸中一阵狂跳,她向后闪躲,佯装恼怒道:「奴家是傅公的人,将军若要折辱于奴家,不若给一刀来得痛快!」
然何堰并不吃激将这一套,只说:「你就是傅春洲身边最可疑的人,若你能自证清白,我就不为难你。」
元蓁一愣,垂下眼,按捺住急促的心跳,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勿要碰我。」
闻言,何堰再次皱眉,却还是向那医官点了点头。
这倒为难了那老医官,要检查面容,又不能碰到。
最后老医官只得拿起巾布仔细擦拭了一番元蓁脸上的胎印,药水沾了又沾,直到将元蓁的脸擦红,那暗红的胎印依然不落。
检查完胎印,便要查看眉眼鼻骨,老医官正欲伸手去碰元蓁的脸,元蓁忽然向后一躲,怒瞪向医官。
医官叹了口气,只得隔着帕子,触上她的脸,检查一遍。
没有发现异样,片刻后,医官向何堰摇了摇头。
何堰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摆摆手,屏退了医官。
元蓁心知危机已过,但面上依旧盛着怒。
一时间他二人共处一室,却各怀心思,何堰敛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似乎在思索什么。
就在这时,元蓁看见了他解开的衣衫下摆,那腰间不显之处,挂着一块白色的玉佩。
正是她抵给他的那块!
忽然之间,元蓁愣住了,万没想到何堰竟会贴身佩戴她随手赠予的玉佩。
心中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像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你……」这时何堰抬起头,却见元蓁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腰间。
他话音一顿,不动声色地拉过衣袍,遮住了玉佩。
元蓁也惊觉失态,赶紧收回目光,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呼和,甚至有刀兵相撞之声,那乱声直冲内帐,元蓁刚一回头,就见身后的帘子陡然被削成两段——
银刃长锁一闪而过,下一刻一个阴沉盛怒的男人从黑暗中走来。
「何堰,你好大的胆子!」
第 63 章 斩尽
随着一声呵斥,傅春洲满面怒容地踏入帐中,他身后跟着的孔良等人也纷纷拔出了刀。
何堰手下诸将也已亮出兵刃,一时间,这主帅营帐的里外两间皆剑拔弩张。
元蓁见到傅春洲出现,顿时心底一松。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他走去,傅春洲见之,盛怒之余,几步上前挡在元蓁的面前。
傅春洲一动,内行厂众人皆动,那厢何堰手下的人亦高举兵刃,帐中烛火倒映在寒刀上,小小一间内帐,此时气氛已紧绷到极致。
坐在帐中的何堰默不作声地看着傅春洲与元蓁,看他二人之间不需言语的默契,何堰神色微沉,抬起手,制止了属下的动作。
然有将领不忿,「将军,都是他们内行厂——」
何堰却沉着脸道:「把刀收起来。」
闻言,那将领虽愤愤,却还是收了刀。
但傅春洲却没有让内行厂人收起兵刃,他盯着何堰,大声冷笑,「将军这是何意?本座在阵前杀敌,尔等就在后面拿本座的人?!」
话音落下,几个血污的包裹被重重掷到地上。
其中一个散开一角,露出一颗带血的人头。
那颗人头还未腐烂,狰狞的表情下容貌清晰可见,乱发上还戴着宝冠,正是元坤的两个庶子之一,亦是当下叛军的首领之一。
一见叛军将领首级,帐中诸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逆王的首级还在匣子里,他的几个儿子,连同夫人子媳,便通通被斩。
如今七八个头颅皆在帐中,何堰亦变了脸色,毕竟斩一个逆王且还能说,但斩了那逆王一家,还包括没有入战场的女眷,这委实有些过于狠毒。
一时间,何堰的人皆被震慑,军士们向来是在战场正面迎敌,不行厂卫那一套暗杀私捕。
先前他们还曾忿忿撤兵之言,现下皆傻了眼,一屋子人,包括何堰,没一个吭声。
盛怒之后,傅春洲稍是缓下了些,他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开始擦拭有些脏污的手,十根手指挨个拭净,然后又继续擦拭左腕被染得通红的无妄锁。
这时,他垂下眼道:「听闻将军中了箭?那箭上还有毒?」
一提这茬,一名副将咬牙道:「莫说此事与傅公无关!」
忽然,傅春洲停下动作,冷冷掀眸,烟褐色的眼眸里没有半丝情绪,像极了一双冷血的妖眸,盯得人背脊发寒。
然那副将仍在强撑,后背冒着冷汗,却在等傅春洲一个说法。
可就在这时,一道银锁直冲而来,那副将只觉眼前一花,便被一物死死缠住颈项。
他立刻抓住脖颈上的利器,然傅春洲只轻轻一拉,他便一个踉跄,不得不半跪到地上。
众人大惊,帐中军士又立刻拔刀相向——
却见傅春洲微微倾身,缓缓道:「逆王首级是本座亲手取的,本座取人性命,需要搞嫁祸于人那一套?」
说罢,他一收锁链,又负手而立。
而那半跪在地上的副将则身形不稳,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人脖颈上留下了一圈刺目的血印,却喘着粗气没有再言,众人暗暗心惊傅春洲的武艺之高,皆明白只要他愿意,那腕上银锁就可轻易收人性命。
「罢了,是本将考虑不周。」
闹了这么一出,何堰终于开口,他下面的人虽有不服,但气势已比方才弱了许多。
这时,傅春洲的目光终于放在了何堰的身上。
看他肩上有伤,唇微紫,衣衫亦是不整,但人坐在椅子上,毫无弱相,依然是不怒而威。
可不意间,傅春洲的目光停留在了何堰的腰间,看着那露出的半块白玉,定定一瞬。
但下一刻他便收回目光,眯着眼道:「明日本座会让人来给将军看诊,瞧瞧是什么毒能栽到我内行厂的头上,至于将军的路线是被何人泄露……」
傅春洲巡视帐中,缓缓冷笑,「那就要请将军好好清理门户!」
说罢,他一拂袖,带着元蓁转身离去。
他身后的内行厂人亦冷肃着脸鱼贯而出,众人虽面带愠色,但无人冲动行事,比之帐中另一群动不动就拔刀叫嚣的铁血男儿——
何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第二天,傅春洲如约找来了一位大夫给何堰看诊。
那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赶了好几日路,今晨才到郦都的张神医。
傅春洲带着元蓁从天水镇启程前往郦都时,便派人去将张神医接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原是为元蓁打算,却人算不如天算,先便宜了何堰。
张神医为何堰仔细看诊后,便迅速开了一副方子。
此毒虽霸道,但头道方子里的几味药材并不难找,何堰手下的人拿着方子,忍不住心存疑虑。
但何堰却不怀疑,只让人按照神医的吩咐去办。
午后,何堰让人将傅春洲和元蓁请来,主帅营帐中,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跪在地上,嘴里塞着麻布,身上有被行刑的痕迹。
傅春洲看了眼地上之人,再看向何堰,眼中有一抹嗤笑。
何堰坐在主位不语。
这时,帐中一名将领一把扯掉了那人口中的麻布,「说!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混进军中!」
然地上那人却是不惧,只冷笑不已,他抬首四顾,在看到傅春洲时,眼中却清晰地浮现出一抹恐惧。
傅春洲见之,微微挑眉。
一旁的将领扬起鞭子还想再审,可就在这时,那人忽然重重一咬舌,登时鲜血涌出,人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傅春洲看着眼前这一幕,撑着额角,低笑,「这人一死,便是死无对证,将军让本座前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出?」
何堰沉着脸不语。
而一旁的元蓁则鲜少见到这等血淋淋的场面,昨夜那七八个头颅已让她难受了许久,今日又见人横死眼前,她当即就有些作呕。
傅春洲发现元蓁不适,敛起眉头忍不住横了何堰一眼。
接着他站起身来,有些不耐道:「本座只能告诉将军那毒来自宫里,至于是谁下的手,就看将军本事。」
说罢,他便带着元蓁离开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