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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疑案告破

第 71 章 疑案告破

天玺三年深秋,广宁宫发生了一桩耸人听闻的挖眼案,但凶手却迟迟没有缉拿归案。

此案中,顺贞太后受到了惊吓,连续数日卧床不起。

待精神稍好些能下床时,太后第一件事就是赴太庙到先帝的灵位前哭诉。

不诉其他,只哭自己应随先帝同去。

接着穆氏一派包括督察院便有人上书,弹劾羽林卫守备松懈,又斥五城兵马司巡查不力,矛头都指向了拱卫皇帝的内军。

但皇帝也不是吃素,太后受惊,皇帝也自责不已,更亲赴太庙,迎太后回宫,甚至在太庙外等候了整整一日,结果吹了风受了寒,当夜就起了高热。

这下因着太后不愿意回宫,皇帝也一头病倒,卧床不起。

都是戏精,一个赛一个能演,都会以退为进。

徒留满朝文武愕然,急欲借题发挥的穆氏一系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皇帝连折子都没看,就直接卧榻不朝。

傻眼的还有顺贞太后,这本应是你来我往,三迎三拒,结果第一个梯子没下,当晚梯子就没了。

穆氏待在太庙,一时间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险些气出一口老血。

如此这般,又拉锯了三日,穆氏再继续停留太庙,就成了笑话。

装病谁不会?于是乎第三天夜里,顺贞太后痛郁成疾,晕厥在先帝的灵位前,被下面的人火速送回宫中。

然而天还没亮,得到消息的皇帝便拖着病体,去广宁宫探望太后。

彼时穆氏眼下乌青,脸色也十分蜡黄,显然这几日在太庙吃不好也住不好。

夜半回宫,觉还没睡醒,皇帝就找上门来,还美其名曰,不孝子要侍疾于母后榻前。

这可把穆氏恶心坏了,险些没有忍住。

掌心都掐出了印子,脸上却不得不露出慈母笑,赶紧让站都站不稳的皇帝回宫歇息。

当皇帝迈着左摇右晃,却就是不倒的小步伐离开内殿后,穆氏脸一扭,狠狠打翻了手边的香炉。

至此,玺帝与顺贞太后的矛盾进一步升级。

那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下,惊涛骇浪扑来打去,你方还未唱罢,我方就急着登场,可谓是精彩纷呈。

然闹剧总要有结束的时候,皇帝不可能终日不朝,而这桩牵扯到太后的深宫血案也得有个说法。

「说法?」傅春洲将手中折子往桌上一放,「他们想要说法,那就给个说法好了。」

一旁的闫恩本还在发愁,皇帝命西厂彻查此事,要在十天内将凶犯缉拿归案。

可这事儿是谁做的,闫恩不是不知,再看当下傅春洲应对得如此从容,显然早已备了后手。

两天后,一个名叫孟青的宫人悬梁在西宫废殿,怀里留下了一封绝笔信。

寥寥数语,讲述了一个翻脸无情的故事,原来那舒芸曾悄悄结过一个对食,但自从攀上了东厂提督的高枝后,就转脸不认,与旧人断了来往。

那个旧人就是孟青,生得勇武,宫中内操时就技勇非常,他本可参加今年厂卫的甄选,然舒芸却担心他入了番厂,会暴露过去与自己的关系,于是想方设法将其除名,还让人将孟青痛打一顿,挑去一条脚筋,断了其入番厂的念头,永远只能待在都知监,当一个低贱的内官。

挖眼案水落石出后,后宫一片哗然。

即刻就有人佐证,舒芸姑姑早年的确结过一个对食。

然顺贞太后听闻了却勃然大怒,斥责此乃一派胡言,并说舒芸是跟在她身边十几年的旧人,性情温和甚至胆小,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攀咬广宁宫!

但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的是那孟青剜了舒芸的眼?

舒芸醒来后,沉默几日滴水不进,别人问她,她也不答,但当听闻孟青悬梁自尽,怀里还揣了一封控诉她的绝笔信后,那天夜里,舒芸一头撞死在了房间里的木柱上。

舒芸一死,这桩案子也迅速了结。

顺贞太后虽然不忿,但也未再深究。

太阳照常升起,几日后便有新的奴婢跪在各宫管事面前,被管事们看中的会送去给主子们挑选,和相牛相马一样,奴婢命如草芥,甚至不如牲口,他们的爱憎无人关心,就连生死,也不过是主子们口中几句轻飘飘的话罢了。

那几句话,说在争斗中,说在利益前,当物尽其用后,便无人再提。

至于真相,也不过是每个人眼前的一片真相。

有人被负心绝情,又被赶尽杀绝,才恨得剜了负心人的眼。

然却不知,那所谓的负心人,当初断然绝情,亦是迫于无奈。

迫于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样的行事风格,才无奈地一刀两断,又让人划去他入番厂的资格,不过是为了保他周全。

可这般行事却被同为服侍太后的宫女舒月知晓,舒月嫉妒舒芸一朝得选,成了东厂提督的对食,便将此事告发了太后。

穆氏怕舒芸对旧人余情未了得罪沈玉,便顺水推舟,让舒月替舒芸将警告一事,重重地办。

每个人眼前都有一片真相,当满手鲜血的孟青枯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时,傅春洲将那对眼珠收好,并给了他一个选择,「前途和真相,你可以二选一。」

孟青一愣,茫然抬脸,「真相……还有什么真相?」

面对这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男人,傅春洲欣赏着盒子里的眼珠,轻轻一笑,「那真相也未必就是真相,你也可以明日就入我内行厂。」

孟青怔怔,唇抖了抖,「我要听真相。」

那夜,一个名叫孟青的宫人自尽在了西宫废殿,那是她与他第一次相识的地方,许多年前,一个名叫舒芸的小姑娘被欺负后总会躲在那里哭。

废殿里,孔良将仿造的绝笔信放在悬梁的男人身上后,便离开向主子复命。

看着孔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春洲挑了挑眉,「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孔良犹豫了一下,「主子,您为何不早些告诉他,也许他就不会……」

闻言,傅春洲薄凉一笑,「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不相信,我凭什么要让他信我?这样的人,就算今日不被我所用,明日也会被别人所用。」

话到此处,他又抬眼看向孔良,「能亲手剜下对方一双眼,孔良,你觉得他真的爱她吗?」

孔良沉默不语。

傅春洲嘲讽地垂下眼,情爱,许也是这世间最靠不住的东西。

……

真凶自缢废殿,广宁宫剜眼案告破,果然不出十日,西厂就把案子破了。

御书房内,元蘅看着手中西厂结案的奏疏,嗤笑一声,「这件案子你们办得倒是漂亮。」

站在御案前的闫恩立刻惶恐下跪,「回皇上,此事的确是那名叫孟青的内官所为。」

「好了好了。」元蘅摆摆手,显然对真相并不感兴趣,只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傅春洲,「听说穆氏又送了一个女人去东厂?」

此时傅春洲站在殿里,抄着手,袖子里揣着一个手炉,比之闫恩四爪金龙的蟒服穿得周正,他只着一袭绣金丝云纹的褐衣,衣衫不显,却气度非凡。

只见他垂着眼,缓声道:「回皇上,是送了,但沈玉没有收,轿子进了沈宅后门一刻钟不到就又抬了出去,原路返回。」

闻言,元蘅若有所思地冷笑,「那穆氏第一次撞对了,第二次就没有这么凑巧。」

此言一出,闫恩不解,傅春洲却是一顿。

这时,元蘅看向傅春洲,好奇道:「沈玉收了你的礼是什么反应,可有生气?」

傅春洲摇头轻叹,「不曾,东西被下面的人丢去了喂狗。」

「呵。」元蘅靠向椅背,露出一抹无趣的讽笑,「他倒是喜怒不形于色。」

话音方落,元蘅眼眸一转,又看向傅春洲那处,「你手里拿着什么?」

傅春洲笑了笑,松开拢着的袖子,露出左手里握着的一个手炉。

那手炉乃紫铜所铸,异常精巧,元蘅遥遥一望,有些酸道:「可是你那夫人送的?」

傅春洲低头,「回皇上,是的。」

元蘅遥望着那手炉,片刻后轻喃,「阿姊在时,每到冬日也会给朕备一个手炉。」

不仅有父皇和他,还有近身服侍她的人,以及那个被她唤作「玉哥哥」,很早便掌了东厂大权的男人。

那是追随先帝的心腹,温润儒雅,与人相迎时,总让人如沐春风。

没有半点市侩的阉宦之气,那等风流人物,幼时的元蘅曾远远见过,同样也是孩童的阿姊,牵着那人的手,或者被那人抱在怀中,轻声唤「小主子」。

一声「小主子」,可将流年追溯,光阴逆转。

无人窥见的角落,许有谁人遗落的一寸真情。

在古佛青灯前,梵经咏诵间,将那一缕逝去的往昔悄悄留念。

往生牌位上,是地藏菩萨慈悲的面容,往生牌位下,是谁愕然停驻的身影。

普雨寺中,谁为玄玄立下往生牌。

愿她在地藏菩萨的超度下,能够往生善道,赴极乐国土。

谁是有情众生至诚称名、念诵、归敬、供养地藏菩萨,只为她来世能够获得福德善果。

元蓁停留在自己的往生牌前,秀眉紧拢,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颤抖着手,拿起面前的牌位,立牌之时正是一年前。

背过牌位,只见后面写着四句话——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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