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折返
就这样,元蓁在那江边小楼,一连住了七八日。
上巳节眼看将近,傅春洲却毫无音讯,她问了早出晚归的傅喜几次,傅喜却摇头说还未接到消息。
房间里再也待不下去,一日午后,元蓁戴上面纱和小瓶儿出了门。
才知他们所住的吊脚楼,是天水镇一处秦楼「盈盈一水间」的江边私院。
那一排沿江而建的私院,奢豪且隐蔽,是商贾豪绅们一掷千金也未必住得进的地方。
不出半日,元蓁便带着瓶儿将这条柳巷从头到尾逛了一遍。
又花了三两天工夫,将这天水镇的繁华之处也走了一遭。
方才知晓这天水镇,是个靠声色行业发家的地方。
烟柳巷不止一条,秦楼楚馆也不下几十处,沿街除了商贩便是乞丐,还有人牙子把一车车面黄肌瘦的小儿拉到楼馆发卖。
白日里镇上还算清静,到了夜晚就热闹起来,周围几城的达官显贵们,皆爱来这天水镇一掷千金。
这里地势又极好,挟江口,通水路,两日水路外有大城郦都,三日车程外有重镇奉安,附近还有小城若干,是南来北往的风流才子和富贵纨绔们最爱的销金窟,也是名副其实的鱼龙混杂地。
外出了两日后,元蓁终于明白傅春洲为何要让她在天水等。
两日路程外的郦都,驻扎十万精兵,广怀王必不敢轻易挥师,又兼天水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最适合传递情报及隐蔽身份,她在此地等他显然是最好的安排。
而广怀王造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天水,可傅喜那里依然没有傅春洲的音讯,上巳节便在人心惶惶中,悄然而至。
三月三,元巳至,事修禊,沐春浴,饮踏青,宴曲江。
春满江南岸,流嘤覆满枝。
丽日属元巳,年芳具在斯。
这一日,元蓁站在江边,等了许久。
望江岸游人如织,春花戴满头,直到小瓶儿再三来催,包袱已经收好,马车也已备好,他们将离开天水,前往下一个地方。
直到此时此刻,日头已经偏西,傅春洲依然没有出现。
傅喜一直浓眉深敛、面色凝重,却未与她透露一句。
而广怀王起兵之事,数日间便已传得沸沸扬扬,这也让天水镇入夜后的灯火辉煌,黯淡了三分。
但此地离郦都较近,人们虽有惶惶,却并不慌张。
大兴南部的十万驻军在此,又享百年太平,生活在安定富庶的南方的人们,对战争一词显然陌生。
离开江边,上了马车。
元蓁一直沉默着。
窗外春花黯淡,丽日和风萧瑟。
若天水不再见,许此生也不再见。
这一刻她心中如压重石,窒闷难当,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将满腹话语牢牢扼住。
有些话,此一别,许永再难言。
因为傅喜带她前往的下一个地方,只是一处半程,半程之后,傅喜会离开,之后她将往何处,除了与她同行的瓶儿,无人再知。
他早已为她准备好了退路,从谁嘴里也撬不出的退路,连他自己也不知。
想到此处,元蓁绞紧衣袖,忍不住扬声道:「傅喜,停车!」
正在打马的傅喜一愣,还未来得及发问,就闻元蓁又道:「回天水。」
回天水,此任性之举,当是折返漩涡,直面乱兵之祸。
她有无数个应该,应该远离乱局。
却唯独一事放不下。
「我要回天水。」
马车飞驰在幽静的树林里,天水镇的灯火遥遥在望。
人的一生有无数个选择,每个截然不同的选择,都通向一条未知的路。
他人眼里的痴傻,也许只是一场堪不破。
她做不到在真相呼之欲出时,与之长别。
她还有恨还有怨,还有满腔不甘。
于是,她倔强地选择回头。
回到那条柳巷,在盈盈一水间,等谁的脉脉不得语。
停车下马,迈步狂奔,夜来江风拂乱发,她气喘吁吁地直奔那栋江边小楼。
遥见楼中有灯火,她心中一喜。
加快脚步,猛然推开门,里面却安静无声。
寂室幽幽,楼上楼下,空无一人。
元蓁站在房间里,急促的呼吸随着心跳渐渐沉坠。
小瓶儿在屋外疑惑不解,傅喜垂着脑袋,一脸懊丧。
在屋中立了片刻,元蓁推门而出,一步步走向江边。
此时江畔无人,远处灯火连绵。
江上画舫艘艘,船上人赏万家灯火,岸上人望江中豪楼。
节庆将暮,可她等的人,依旧未到。
那许已成了一个乱臣贼子、刀下亡魂,世间再不可寻。
元蓁呆站许久,任由江风吹透,然后缓缓蹲下身。
她抱着双膝,抱住自己,忽然觉得这一生,她在许多无奈的辗转中,什么都抓不住。
眼睛有些涩,鼻头也有些酸,她看着面前漆黑的江水,喃喃,「如果你死了,我就当从未认识过你。」
说完,她将脸埋到膝头,掩去眼中的涩然。
就这样,元蓁不知在江边蹲了多久,被吹得冷得像块石头。
岸上灯火开始渐渐熄灭,上巳暮,游人归。
长夜已至,岸边虫鸣嚁嚁,江水涛涛拍岸,忽然,风中不知带来了谁人的叹息。
那人一声轻叹,将带着体温的披风盖在她的背上。
元蓁一愣,缓缓侧首。
目光所及处是玄金的曳撒,一双皂靴上还带着泥土。
她顿了顿,忽然想要站起身来。
然她已经蹲了许久,双腿早已麻痹,人还没站起来就直直地歪向一旁的江里。
那人一惊,弯身将她勾了回来。
下一瞬元蓁撞进了对方温暖的怀中,熟悉的木樨香闯入肺腑,将她心中所有的空寂填满。
闭上眼,她带着鼻音低道:「傅公子,你来晚了。」
第 41 章 相扣
当傅春洲抱着元蓁从江边走回时,孔良等人已经赶到。
相较于小瓶儿的一脸激动,站在门外的傅喜则成了一尊愁眉苦脸的石雕。
一旁的孔良正皱着眉头瞪他,无声指责他又将差事办砸了。
然傅喜却欲哭无泪,他怎么拗得过那姑奶奶要跳车的威胁?
这一路下来,他也算看明白了,那姑奶奶是他家督主的心尖儿尖儿,日日夜夜留在房中、拴在身边,别看督主面上虽不表,但挨骂挨打都认,就连那次脸肿了半日,都没吭一声,反倒谁敢碰那姑奶奶丝毫,他家督主便要让对方阖家上下在阎王簿上签个到。
思及此,傅喜看向粗人孔良,眼中写满了四肢发达的你不懂。
孔良也确实不懂,只知他家督主为了在上巳节赶到天水,不仅身上的伤未曾仔细处理,一路还跑死了两匹好马,硬是在郦都接到消息前,擒住了元坤,将其斩首。
元坤一死,叛军大乱,而广怀王此前暗中联络的其他几王,在这个关键时刻皆隔岸观火。
但事态还未明朗,郦都那边已经接到了元坤被斩首的消息。
驻扎郦都的大将军何堰已派手下副将前来询问,同时帝京那边也传来密报,朝廷似也要派人前来。
在孔良看来,当下时局复杂,那白家小姐当速速离去才不会碍手碍脚。
怎奈傅喜委实是个不中用的,连看管一个女人的差事都办不好。
两人站在屋外,一个瞪眼,一个苦脸,打了一阵肚里官司。
直到傅春洲抱着元蓁回屋,手脚麻利的小瓶儿已前去准备汤水,他二人才跟着进了小楼。
此时傅春洲已抱着元蓁上了二楼,他本欲让她先歇着,结果被她发现了后背的伤。
在江边尚不觉得,回到房里她便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腥甜。
元蓁立刻跳下傅春洲的臂弯,去查看他的伤势。
可傅春洲却侧身一避,说不过是旧伤裂开,处理一下就好。
这时,瓶儿备好了汤水,可元蓁却想跟着傅春洲下楼看伤。
傅春洲无奈一叹,转身握住她的肩头,低低道:「蓁儿,听话。」
元蓁一愣,火光下,她看着那张俊美且苍白的脸,忽然心头一热,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登时她双颊滚烫,有些手足无措,她呆呆地望着他,唇动了动,终是不再强求。
乖乖地到屏风后沐浴,她把凉透的身子泡暖。
脑袋里嗡嗡一片,不断回响着方才那四个字「蓁儿听话」。
他几乎不曾这样唤她,那明显带着几分诱哄。
顿时,元蓁一醒,猛地从浴桶中坐起。
旁边的小瓶儿吓了一跳,慌忙询问怎么了。
元蓁不语,只匆匆把衣服穿好,淌水的长发也无暇顾及,便「咚咚咚」地跑下了楼。
此时楼下火光明亮,异常安静。
房间里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傅春洲正衣襟半解,坐在桌旁。
他略低着头,额角渗着细密的汗水,平日殷红的唇当下血色极淡,他的脸色亦十分苍白。
这时,站在一旁的傅喜把在火舌上舔过的小刀递给孔良,孔良接过刀,小心地把傅春洲背伤上的腐肉一点点刮掉。
薄刃入肉,近乎于刮骨。
终于清理完了腐肉,又是一次烈酒过伤。
血水顺着后背一路往下淌,傅喜赶忙拿起巾布擦拭。
酒过伤处,傅春洲闭上眼,眉心不颤,呼吸却急促了些。
然而就在这时,元蓁跑下了楼。
三人一愣,傅春洲皱起眉头,斜了眼旁边的傅喜。
傅喜又被点名,苦着脸走上前去,「姑奶……姑娘,公子在治伤,不好看,您上去吧。」
然元蓁二话不说就绕过傅喜,直接走到孔良那处。
孔良一声冷哼,无视了元蓁,拿起碟中针线,开始穿针过肉缝合伤口。
站在一旁的元蓁只一眼,便愣住了。
傅春洲后背的伤又深又长,伤口被清理后,竟可见胛骨。
元蓁捂住嘴,怔愕得说不出话来。
傅春洲见状,低低一叹,他拉过元蓁坐到身边,轻道:「并未伤筋动骨,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元蓁不知这是不是他的宽慰之词,衣袖下她反握住他的手,闷了闷,道:「你若疼,就抓着我。」
闻言傅春洲微微一愣,他垂下眼,伸展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也许是疼,他扣住她的手便不松开。
元蓁却开始出汗,只觉得那只手,异样灼热。
热得她坐立难安。
好在不久后,孔良缝合好了伤口。
傅喜拿来细纱一圈圈缠上傅春洲的肩背,元蓁这才看见,傅春洲的背上有不止一处伤痕。
许多陈年旧伤,与他风流妩媚的脸相比,仿若华服下不能细看的残躯。
察觉到元蓁的目光,傅春洲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视线,将衣襟拉好。
伤口处理完毕,孔良前去煎药,傅喜留下收拾,元蓁和傅春洲则上了二楼。
此时元蓁依旧湿发披散,后背的衣袍浸湿了大半。
傅春洲见之不由皱起眉头,他走到房间一角,拿过架上巾帕,欲给元蓁拭发。
哪想元蓁却微微一仰,躲开了他的手。
傅春洲一愣,拿着帕子的手还举在半空,他望向她,火光幽荡眼底,似有一抹阴郁,他抿唇不语。
然下一刻元蓁一声娇叱,「你才缝了针,抬什么手!」
她将傅春洲手里的帕子扯了下来,又把他推到榻前。
「你快休息。」
傅春洲坐在床前一动不动,他看着她在房间里进进出出,一会儿给他拿衣服,一会儿又将端药的孔良赶了出去。
端着药碗,她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把药一口口喝完。
还要咕哝一句孔良太不贴心,也没准备甜梅。
傅春洲听了,默了默,道:「这药,不苦。」
稍晚,房中灯火熄灭,服侍完二人的小瓶儿下到一楼歇息。
薄薄的绡帐里透着窗外的月光,元蓁看着傅春洲侧躺的背影,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他背上有伤,不能平躺,今夜本欲在外面打坐。
可她却说打坐算什么休息,硬是让他到床上睡觉。
许久,房间里都安静无声,她竖着耳朵听他的吐息,却什么都听不见。
有些担心,她忍不住出声,「傅七,你睡着了吗?」
床榻外侧的傅春洲一直都没有合上眼,她在他身后辗转反侧,他皆知道。
「没有。」他低声回应。
元蓁微愣,立刻追问,「可是伤口疼了?」
闻言,傅春洲无声一叹,转过身去。
瞬间两人面对着面,元蓁又不自在起来,她忍不住向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傅春洲看着她,没有说话。
元蓁以为他疼了,闷了闷,伸出一只爪子放在他的面前,「你要是疼了,可以握着我的手。」
哪想傅春洲只看了眼那手,便闭上了眼。
没被搭理,元蓁顿时有些讪讪。
然正当她准备收回爪子时,傅春洲却握住了她的手。
「睡觉。」
第 42 章 发现
澹澹月色,透过窗棂,散落一地银辉。
昏暗的床榻内,元蓁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只觉那只被握住的手又渐灼灼。
距离太近,她怕自己急促的心跳被傅春洲察觉,便刻意屏住呼吸。
于是乎,床榻上她一会儿长喘,一会儿默息,掌心也开始出汗。
却又不愿将手抽出来。
她睡不着,她身边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在暗黑中看她辗转难眠的模样,垂下眼帘想了想,慢慢松开了手。
有时候,握太紧,只会让对方难受。
然他将将松手,元蓁就发现了。
她立刻抬头看向他,只见傅春洲合着眼,似已睡着。
又将那只松开的手握住,她向前凑了凑,开始在一片昏黑中去寻觅他的轮廓。
两人相距极近,近到她的吐息皆在他的脸上,可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半晌,她长长一叹,又退了开。
但握住他的那只手却没松开,翻来覆去,幽幽叹叹,直到月亮躲进云后,房间里彻底暗下,她才渐渐睡去。
这一夜,和从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但又不一样。
元蓁知道,遮住她双眼的纱在一层层消失。
而她,可以装聋作哑,也可以直面人心。
……
因着傅春洲受伤,内行厂一行人暂时停留在了天水。
原计划前往郦都之事暂缓,这几日,元蓁除了在江边遛弯,就是守着傅春洲换药。
那深可见骨的伤,在傅春洲眼里似乎不值一提。
还常因公事误了换药的时辰,元蓁越看越是窝火,终于一日发了脾气。
雄赳赳气昂昂地推门而入,带着第一高手小瓶儿,元蓁在内行厂人的面前几乎可以算是横着走。
然而时机不巧,屋中另有他人。
一名陌生的军士正与傅春洲等人在说些什么。
见她到来,众人回头。
元蓁亦是一愣,这几日,除了内行厂几张看熟的面孔,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外人。
幸而脸上有面纱,她倒也不惧。
人既然已经来了,便往屋里一坐,坐在房间角落的矮榻上,捧着盏茶,不紧不慢地当尊活雕像。
那军士一脸莫名,孔良见之顿时黑脸。
傅春洲垂了垂眼,便亲自起身将那人送走,孔良也随之出去,路过时还不忘瞪元蓁一眼。
可元蓁却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捧着茶,坐在那里。
不久后,傅春洲回屋,随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傅喜。
傅喜委实是个有眼色的,见到元蓁在屋中,是立刻端来药盘,给傅春洲换药。
一时间房间里十分安静,傅喜站着换药,傅春洲坐在桌前提笔沾墨,在一张白笺上速写密函。
元蓁坐在远处不动声色地看着,很快傅喜换药完毕,傅春洲将写好的密函卷进竹筒中递给傅喜,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傅喜一走,元蓁来到桌前。
一瞧桌上仅有数张干净的纸笺,她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见她神色莫测,似有思量,傅春洲出声打断,「怎么不在楼上休息?」
「不累。」
这回答得干脆利落,傅春洲微微一顿,「那一同去江边走走?」
「不想。」
这下可好,倒是来了脾气。
傅春洲拿她无法,眼眸一转,换了个法子,「听闻这天水的揽胜楼风光味道皆是一绝,可想去看看?」
那揽胜楼是天水第一酒楼,楼高九层,临江而建,可揽山瞰水,还有大厨烹鲜,是个寻常人连底楼散座都订不到的地方。
傅春洲不在时,元蓁曾外出查看情况,自是知道这座揽胜楼。
现下傅春洲主动提起,她不由几分心动。
可犹豫一瞬,却还是说:「晚膳时辰还早,既然公子无事,不如教我写写字?」
说着,就坐到桌前,拿起笔沾上墨,递到傅春洲的眼皮子底下。
傅春洲看着面前那执笔的女子,一双妙目盈盈,满含殷切,似乎只是想让他教她习字。
可她一手簪花小楷,娟秀婉约,师承当朝大儒祁阳先生。
哪里还需要学?
傅春洲垂下眼,面上似在考虑,可左手却在桌下悄悄运功。
不过几息,他的额角便渗出豆大的汗珠。
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捂住胸口,低低「唔」了一声。
元蓁见之大骇,将笔一丢,赶紧去扶他。
哪里还记得什么习字,只扯着嗓子朝屋外大喊,「傅喜、傅喜!」
外间不应,她立刻看向瓶儿,「瓶儿,快去找人!」
瓶儿愣愣,看着元蓁面满焦急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出了门。
不多时,傅喜一脸莫名地进了屋,他本是准备去办差事,却被瓶儿半道拉了回来。
此时元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傅喜便噼里啪啦地一顿好说,左右怪他不准时给傅春洲换药,现在可好,伤病发作,这可如何是好!
傅喜是一脸懵,但见他家督主面色苍白、大汗满额,只得赶紧去看伤。
取下细纱,揭开白布,只见伤口和方才一样,不仅没有渗血,恢复得还挺好。
傅喜不解,却还是懂得察言观色,他重新给傅春洲上了药,对于门外汉元蓁的追问,只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
当傅喜处理好伤退下时,元蓁已经完全忘了习字一事。
她强硬地让傅春洲去楼上歇息,自己则和小瓶儿守在楼下。
一刻钟、两刻钟,元蓁手中的书只翻了一页,便不再动。
小瓶儿见她家小姐心绪低落,想了想,悄悄走上前去,附耳道:「小姐您也别太担心,方才傅公子运了内功,那汗,都是运功逼的。」
听闻此言,元蓁惊愕抬头。
满眼的不可思议,良久后才目露恍然,缓缓点头,接着她一咬牙道:「瓶儿,去截傅喜。」
可怜傅喜今日出门没看皇历,殊不知这手中差事注定将一波三折。
人还没到驿站就再次遇到小瓶儿,这次瓶儿二话不说,一个手刀就将他敲晕,接着拿走了他藏在里衣的密函。
当元蓁看完那封密函后,许久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抖着手,将密函卷回竹筒,让小瓶儿悄悄还回去,忽又想到什么叫住瓶儿再去城中医馆寻样东西。
而她自己则立刻扭头跑回那栋江边小楼。
此时傅春洲浅眠方醒,刚下到一楼就见元蓁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两人四目相接,皆是一愣。
但紧接着元蓁就朝他露齿一笑,「傅公子,今天晚膳,我们就去揽胜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