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意外,让我亲眼目睹寄生在女友家人身上的怪物,它将宿主吞食殆尽后开始产卵。
我和女友落入重重陷阱,即将成为它子孙后代的新猎物……
1
周五的工作总结会议上,女友林晓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这周末,去我老家一趟吧。
这个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我在桌下给她打字: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然后我把字一个一个删掉,重新输入:我在开会,晚上我们商量一下吧。
上周林晓接到家里来的电话,她父母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让她尽快回家一趟。
她一直没有将我们的事情告诉她父母,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但是这一次,为了拒绝相亲,她还是忍不住将我们谈恋爱的事情说出来了。
我心里本来有一些高兴的,认为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但马上就高兴不起来了。
「我都有男朋友了还相什么亲?!」
随着林晓的一句咆哮,我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这未来的岳父母是完全拿我当空气呀。
「我说了,我不回去相亲,我真有男朋友了!」
「你们能不能别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
那天林晓把手机摔在了地上,情绪极其崩溃。
正当我走神的时候,被旁边同事悄悄踢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老板语气不善:「你发什么愣呢?」
我赶紧汇报了工作进展,并且对前两天官方账号被封的事情做了自我检讨。
自然被老板当着全公司的面一顿批评。
我心里是不服气的。
账号被封是因为老板要求虚假抽奖,把奖励安排给公司的小号,没通过官方抽奖渠道,才被用户举报到了平台。
老板肯定是不会承认错误的,这口锅只能我来背。
我收拾好心情下班,回到租住的老小区,这里建筑破旧,楼梯狭窄,室内空间逼仄。
电线老化,经常短路跳闸。卫生间返味严重,总有一股生蒜放久了的味道。
这些问题房东一概不管,我自己处理过很多次,但撑不了多久又是老样子。
我进门的时候,林晓坐在窗边,房间里只开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
「我回来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欢快一点。
「嗯。」她显然没有什么精神,淡淡回应。
她平常不是这个样子,只有和她父母相关,才会变成这样。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点:「我们今晚就出发吗?」
「嗯。路很远。」她犹豫了一会儿,「其实我不想让你去。」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去那个地方。」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告诉我,她总是感觉自己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不太一样。
但是当我问到具体怎么不一样时,她又吞吞吐吐,只说感觉他们比较奇怪,很难沟通。
我安慰她:「我老家也是农村,我爸妈也很难沟通。可能我们说的很多东西他们一时理解不了,但是多给一些耐心总会好起来的。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嗯。」
看得出来,林晓依然有些犹豫。
接下来我们开始订票、收拾东西。
由于只回去一个周末,我们带的东西不多,一人背了一个包,楼下超市买的两瓶酒、两条烟跟其他东西一起装进了一个拉杆箱。
出发前,我偷偷把上周买的一枚金戒指装进了裤子口袋里,拉紧了拉锁。
这是我准备向她求婚用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去她老家,如果时机合适,我就准备向她求婚。
火车到站换乘客车,最后搭摩托车,翻山越岭,第二天临近中午才总算来到位于山间的村子。
一路上的折腾让我们身心俱疲,只想赶紧到地方洗漱一下好好睡一觉。
村子通路、通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还是给我一种上世纪农村的感觉。
林晓家在村子的最边上,位于一座小山的半山腰,离水泥路有一段距离,我只能提着箱子爬上去。
林晓家是一座土木结合砖瓦结构的老房子,土墙紧靠着一片崖壁,砖墙和垮塌了一部分的土墙衔接在一起。
整体看起来有一些怪异,然而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林晓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家里,我尽量把脸上的疲惫和心中的不快都隐藏起来,笑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送上礼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晓父母全程冷着脸,没什么表情,气氛显得非常尴尬。
「我们坐了一天的车,先休息一会儿。」林晓看出了我的窘迫,连忙打圆场将我拉到了她曾经住的房间。
这是间土屋,房顶有两片半透明的玻璃瓦,墙上很高的位置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房间里几乎没什么自然光,全靠一盏橘黄色的电灯照明。
房间里乱七八糟地堆了许多杂物,我们将杂物归置整齐后,一张坑坑洼洼的小木桌显露出来,上面还有曾经使用过的痕迹。
旁边是一只破旧的柜子,柜门已经损坏,里面躺着几本教材和练习册,已经严重发黄卷曲,覆盖着厚厚的尘埃。
林晓看着这些东西发愣。
还没来得及休息,林晓母亲推门进来,说:「去做饭。」
林晓起身,我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到厨房帮忙。别的东西用不习惯,但烧火这活儿还是能干的。
林晓去菜地里挖菜,厨房里剩下我和林晓的弟弟林涛。
之前听林晓说,林涛今年 19 岁,去年高考分数不理想,于是复读了一年。算时间,没多久又该高考了。
林涛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大,皮肤黝黑粗糙,一点精气神也没有,身上几乎没一点学生气。
我想着,和未来岳父母搞好关系难度比较大,那就和小舅子搞好关系吧。
「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吧?」
「嗯?哦……对。」
「明天下午回学校吗?」
林涛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迟疑道:「嗯。」
「我和你姐明天中午走,我们先把你送到学校再回去。」
「你们要走?」林涛十分诧异。
「当然要走啦,我们都没请假,还要回去上班呢。」我有些好笑。
「我爸说你们要留在这里,他还给我姐安排了相亲。」
我听得头冒青筋:「我是你姐的男朋友。」
「嗯。」林涛声音小了一些,「我知道,但是晚上就要相亲了。」
我强忍住摔东西的冲动,这时候林晓也回来了,听到最后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扔,看样子是要去找她父母吵架。
我急忙拦着她劝慰一番,虽然我也很想吵架,但这时候吵了,该怎么收场呢?
我俩生着闷气做好饭端上桌,我强忍住心中的反感,给未来的岳父敬了一杯酒。
我嘴上说着感谢老两口培养出了林晓这么优秀的姑娘,实际上是在讽刺他们千方百计要把自己的女儿留在这片烂泥沼泽里。
他们对我的话无动于衷,让我觉得蓄力一击打在了空气上。
于是我改用更直白的语言说道:「我理解你们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希望她陪在你们身边。但是她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人生和想法,有权决定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也有权决定跟谁在一起。」
林父总算说话了:「你们不能走。」
林晓把筷子一摔:「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你们走不了。」林父非常笃定。
林晓干脆不吃了:「我昨天听你们说病得严重,才回来看看的。你看你们的样子,哪点像生病了?」
「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把我骗回来相亲。我这趟回来就是和你们摊牌:我不同意,不同意相亲,不同意你们决定我的人生,不同意你们限制我的自由。」
「钱我会往家里寄,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全部寄给你们,我只会寄够你们生活的钱。」
「弟弟今年如果考上了,我会帮他付学费。如果没考上,他也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我希望他能离开这里到外面去,但我不会替他做决定。」
林晓连珠炮似的说完这段话,我也立刻表明了我的态度和立场,坚决和林晓站在一条战线上。
「你们要留在这里。」林父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再这样,我们现在就走!」我几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林晓。
林父总算不说话,但也不搭理我们,埋头吃饭喝酒,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问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甚至根本就解决不了。
以后估计会有没完没了的矛盾。
2
我和林晓是一年前玩剧本杀认识的。
我和朋友们一开始计划玩六人本,但是主持人说新开了一个十人的实景沉浸式本子,正好有四个女生在犹豫,希望我们能凑一起玩。
我们听说能组到女生一起玩,当场同意。
四个人能玩的本子实在不多,她们犹豫了一会儿,也答应了。
是一个披着悬疑推理外衣的言情本子。
剧情其实挺烂的,为了悬疑而悬疑,为了反转而反转,推理部分一点也不严谨。我甚至为了其中的逻辑错误和主持人争论起来。
朋友都劝我算了,一个游戏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
只有林晓说:「我也觉得这个剧情跟前后都接不上,自相矛盾了。」
玩游戏的时候林晓不怎么喜欢发言,这时候却愿意为我帮腔。
主持人打哈哈:「这个本子也是刚到我们店里,可能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回头跟公司反映一下,咱们先按剧本玩下去。」
我们从下午一直玩到晚上六点多,准备离开的时候,这家店的老板听主持人说了剧本漏洞的问题。
「不好意思,这个本子还在内测完善当中,我们同事不小心弄错了,今天的费用给大家免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听听各位对剧本的意见和建议,帮助我们改进。」
游戏免单,我们突然省下来一大笔钱,决定十个人一起吃顿晚餐。
朋友们和另外三个女生先去餐厅等位点餐,我和林晓留下来帮老板梳理本子里出现的问题。
直到八点,被朋友们电话催了好几次,我和林晓才打车去餐厅。
车上,我和林晓从刚才的剧本杀聊到我的工作,接着又聊到她的研究生论文答辩,很快变得熟络起来,加了好友。
饭桌上我们俩没有聊太多话题,但是回家后又在网上聊了很久。
慢慢地,就在一起了。
很快,林晓从学校毕业,搬到了我租的小单间里。
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找到了一份大数据分析的工作,初始工资就和已经做了两年新媒体编辑的我持平。
林晓工作能力很强,很快就得到上司的赏识。
这让我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为了不被甩下太多,我也拼命加班,但总是收效甚微,不仅一篇爆文也没写出来,在其中一个平台上的官方账号还被封了。
虽然收入上逐渐拉开的差距没有影响到感情,但一线城市的生活和工作压力还是让我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她家里打电话来的时候。
林晓每周和家里通一次电话,几乎每次都会吵架,所以她接电话的时候总是习惯去卫生间。
有时候吵得很厉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情绪。
有时候要稍微好一些,但我依然能隐约听到她的啜泣声。
打完电话,她经常一个人冷静大半个小时,才愿意从卫生间里出来。
林晓不愿意和我谈论她的父母。
我能明显感觉到,每次她都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精气神,需要两三天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好不了几天,电话又来了。
周而复始,泥足深陷。
除了安慰她的情绪之外,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经过刚刚这一顿午饭,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林晓每次和家里打电话都会情绪崩溃。
我小心翼翼地问林晓:「叔叔阿姨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我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林晓是重点大学的硕士,我只是个普通学校的本科生。
林晓在互联网公司做大数据分析,深受领导重视。
我在传统企业做新媒体运营,老板总幻想靠几个账号就能把垂死挣扎的公司盘活,因此总是扔给我一堆根本不现实的任务。
站在林晓父母的位置上,不管谁都会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女儿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晓的声音十分无奈,「你别多问了。」
「林晓,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的。而且,我们早晚要面对的呀。」
林晓说带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小山村的风景倒是挺好,我们走到一条小溪边,脱了鞋把脚放进水里玩耍。
林晓说:「我小时候受了气,就喜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林晓给我讲起了她的成长经历。
林晓家所在的这个山村非常偏僻,那时候还没有修路,村里也没有学校,去最近的小学也要走一个多小时。
她总是很早起床,做好一家人的早饭,自己匆匆吃几口,然后走山路去学校。
后来上中学,学校在镇上,离村子有二十多里路,走路上下学根本不可能。
林晓想要住校,为此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但不管她怎么争取、哭闹,家里都是一句话:「你不准走。」
林晓的班主任看她成绩优异,对她父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然而她父母就像复读机一样,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什么理由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就是不让林晓去学校。
气得班主任不顾形象地骂人,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愚蠢顽固的榆木疙瘩。
班主任最后找到镇上的领导帮忙,几乎是威胁式地对她父母说:「九年义务教育是国家法定的,你们不让孩子上学的行为犯法,现在要么把你们抓走关起来,要么你们让孩子上学去。」
虽然是毫无依据的恐吓,但依然成功让林晓去了学校。
林晓平常住在学校宿舍,周末也不回家,直到放假了实在无处可去,林晓才回到家里。
到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林晓天不亮就起床溜走,生怕又被困在家里。
初中毕业时,林晓以全县第二的成绩考上重点高中,可这一次没有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保护。
眼看就要失学,高中的校长找上门来。
校长是一位女士,本身也是从大山里考出去的学生,后来回到故乡从事教育工作,鼓励她的学生们都努力学习,到大城市去看看。
校长答应给林晓免除学费和住宿费,然而林晓父母不为所动,直到听说校长会帮她申请贫困补助金和奖学金之后才松口,条件是这些钱必须全部拿回家,否则林晓别想出门。
温文尔雅的女校长高血压都气出来了,当场从包里掏了一千,说这是自己资助林晓的,才终于将人接走。
去学校的路上,校长给林晓讲了她自己走出大山的故事,以及自己回到故乡办学校的初衷,希望她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不要半途而废,一定要离开这里,摆脱这种无望的人生。
高中三年,林晓没有回过家,假期也被校长安排住在教师家属院的一间阁楼里。
除了上学,她还会给一些报刊杂志投稿,赚取稿费做生活费,还要为将来的大学攒学费。
林晓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除了按照约定把奖学金和补助全部寄回家之外,和家里一点联系都没有。
甚至于办身份证和高考报名的时候,都只能托人带话,让她弟弟林涛从家里把户口本偷出来。
林晓高考那年,作文题目出了一个她几乎不了解的虚拟现实技术,心里一慌,作文没写好。
不过其他科目总算是正常发挥,林晓考上了重点大学。
校长希望她复读一年,有希望考上清华北大。
林晓担心多拖一年就多一年的变数,拿到录取通知书就离开了。
离开前,林晓用打工挣到的一千块钱还给校长,校长不肯收,林晓说,那您代我资助给其他家境困难的学弟学妹吧。
远离故乡,大学里林晓的生活过得轻松了许多。
但是大二那年,林晓接到了女校长的死讯,悲痛之中请假回去吊唁。
丧事结束,林晓又回镇上拜访初中班主任,不巧被同村人看见,悄悄告诉了她父母。
那一天,父母伙同亲戚将她堵在班主任家门口,他们围在一起,指责她自私、逃跑、不管家人、不懂感恩……
无论林晓说什么,周围的人都毫不理会,一直重复同样的话,让她跟他们回老家,不要再想着去外面的事情。
她感觉到气愤、窒息、荒诞、恐惧,却没有任何办法。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家人,而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货物」。
最后,还是初中班主任报了警,让她趁机坐车离开。
她坐上车的时候,不知道是精神过于紧张,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仿佛听到了一声高亢悠长的鸣叫。
那不是任何一种她知晓的动物或昆虫发出的声音,但这声音让她感到惊惧和恐慌,全身瘫软,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她才逐渐恢复过来。
没多久,父母通过她弟弟知道了林晓的号码,打来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要用钱。
第一次是父亲生病,第二次又说母亲也生病了,总之让她想办法往家里寄钱。
林晓明知道其中多半有猫腻,然而无论怎么说,自己毕竟为人子女,不能当真不管不顾。
尽管她自己经济压力也很大,兼职赚到的钱和每年的奖学金加在一起也并不多,但还是尽可能多挤出一些钱寄回家。
到了大四,家里说她弟弟要上高中,需要学费跟生活费,还是问她要钱。
林晓虽然对家里重男轻女有一些怨言,但想到他们好歹意识到了上学的重要性,心里反而还有一点宽慰,不仅想办法往家里寄更多的钱,紧张的关系也稍微缓和了许多。
但每次打电话,父母对她几乎只会重复两句话:回家待着;赶紧打钱。
因此每次电话几乎都免不了争吵,尤其是当她决定读研究生和留在城市里找工作的时候。
「我很小的时候,其实跟我弟弟一样听他们的话,但是后来去镇上上学,看见了别人的父母,就开始叛逆了。」
「到后来越长大越叛逆,他们越是要我放弃学业按照他们的人生轨迹走,我就越是要反抗。」
「他们越是要控制我的想法,我就越是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我是硬靠着这种近乎赌气的方式,才能走出去的。」
「我到现在也很难心平气和地和他们说话,一说话我脾气就上来了。」
「面对他们的时候,我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我改变不了他们的观念和想法,甚至于完全无法交流。」
「上大学后,我努力赚钱,去尝试了很多东西,逛展、参加辩论赛、学攀岩、玩剧本杀……我让自己慢慢融入到现代人的生活当中。」
「了解得越多,我就越明白,我的家庭是不正常的。」
「我现在已经不指望他们能有所改变了,这次就是当面把话说清楚。」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我弟弟能离开这里,不管他能不能考上大学,我都希望他离开这里。」
我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把实话跟她讲了:「你弟弟,可能已经没有上学了。」
「什么?」林晓不可置信。
「我刚才和他聊过,他对高考、假期之类的事情,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在校生不太可能是这种状态的。」
林晓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趴在我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们一句真话也没有!」
「我再也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这个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整个下午,我都在尽力安慰林晓,避免谈到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3
傍晚时我们回去,林涛正一个人在厨房准备晚饭。
林晓很严肃地问他到底有没有在上学。
林涛一开始说自己在上学,经不住林晓的连续追问,支支吾吾着,最后总算承认自己早就没上学了。
「什么时候没上学的?」
「你走了之后,我就没上了。」
林晓浑身发抖:「我走那年你才小学毕业!」
「嗯,爸妈说人读了书心就变野了,不让我读书,也不准我告诉你。」
林晓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看不出一点生气。
我把她扶回房间,告诉她:「不要想那么多,这不是你的错,好好休息一会儿。」
回到厨房,我问林涛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木讷地摇摇头。
我暗自叹气。他被控制得太严重了,才十九岁就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想法。
「想不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爸妈不让我走。」
「如果让你走呢?」
「我不知道去哪里。」
「去城市,电视里那种。」
「家里没有电视。」
我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就是到外面去,想去吗?」
林涛看起来很为难:「想,但是……」
「想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如果不解决林涛的问题,林晓可能心里一直会有一根刺,认为是自己害了弟弟。
林涛熟练地炒菜,但是菜的量非常大,我好奇问为什么准备这么多。
「我姑妈和舅舅他们晚上要来。」
我想起中午时说的,晚上给林晓安排了相亲,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中午都吵成那样了,他们还在打这个算盘?
行,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给林晓安排个什么样的相亲对象,到时候我当面跟林晓秀个恩爱,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尴尬!
不一会儿,亲戚们都来了。
姑妈和姑爷。一个舅舅带着舅妈。还有一个舅舅自己来的。
五个中老年人,没有年轻人。
晚饭做好端上了桌,仍然不见有其他人来。
看来中午吵架是有用的,起码没有安排相亲了。
饭桌上没有人说话,我和林晓坐在一起默默吃饭,气氛尴尬中透露着诡异。
我脑子里排练过各种被女友亲戚追问、刁难的场景,但他们对我丝毫不好奇,仿佛我根本不存在,这让我更加难受。
晚饭后,亲戚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客厅里打起了麻将。
一天没怎么休息,我和林晓早早洗漱睡觉,想养足精神明天好坐车回去,周一还要上班呢。
到了半夜时,我感觉浑身难受,脑袋昏昏沉沉,于是挣扎着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才晚上 11 点多。
正准备躺下接着睡,发现林晓在睡梦中眉头紧皱,满脸痛苦,像是在挣扎。
我急忙去推她,然而怎么都叫不醒。我伸手摸她的额头,也不烫,没有发烧。
她的嘴嗫嚅着,似乎在说梦话,我凑近了听,没听清。
这时我才注意到,周围似乎有一些其他的奇怪声音。
那声音像是不知道品种的虫在鸣叫,又像风刮过树林,时而尖锐刺耳,时而若隐若无,有一种莫名的节奏。
「快跑……」睡梦中的林晓轻轻呢喃了一句。
看来是做噩梦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尤其容易做噩梦。
我自己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一起食物中毒了。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林父白天那句「你们走不了」,一股凉意从脊椎骨冒到天灵盖。
该不会给我们下药了吧?
我回想了一下,我们吃过的东西,其他人也都吃过,不太可能下药。
应该是我精神太紧张了,自己吓自己。
大概是我们俩一整天都没休息,情绪也糟糕,加上水土不服吧。
我打算去倒杯水再来叫醒林晓,顺便找找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药。
来到客厅,麻将在桌上乱成一团,但是人都不在,大概是去睡了吧。
我也不在意,转去厨房找暖水瓶,倒了一杯水往回走时,感觉那种奇怪的声音变得强烈了一些。
我一阵眩晕,几乎要握不住水杯,我只能暂时将它放在桌上。
更奇怪的是,那声音好像是从房子深处传出来的。
我鬼使神差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到一扇老旧的木门前。
白天的时候我没留意到这扇木门,它此刻半开着,门边散乱地掉落着一些砖块。
我拉开木门,进入了一个几乎全黑的房间。
没有找到开关,我只能打开手机照明。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条通道由石头组成的狭长通道。
这是地窖吗?难怪房子要紧挨着崖壁修建。
声音是从通道里传出来的。
我继续往前走,地势越来越低。石壁上渗出的水流到地上,沿着通道两边浅浅的凹槽往前流去。
地窖里不会担心积水吗?头脑昏昏沉沉的,我也顾不上思考。
当我来到通道尽头时,立刻清醒了过来:前方没有路,只有一个直径十几米的洞,流进去的水形成了不知道多深的水潭。
正中央有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上面生长着一棵发光的树,高两三米,树上长满了奇怪的枝条,却没有一片叶子。
这些树枝长的有八九米,短的也有三四米。
最让我惊讶的是,其中一根枝条上,正捆着林晓,另外一根枝条上捆着林涛。
我离开房间的时候林晓还在床上睡觉,怎么会被捆到这里来了呢?
这一切都太荒诞了,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仔细想了今天的事情,发现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我以前经常做噩梦,这是为了让自己从梦里醒来的方法,只要在梦里发现自相矛盾的地方就行。
我意识到眼前这些是真实发生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林晓的处境很危险!
我趴在洞穴边向下看去,关掉了手机,借着怪树发出的微弱光芒仔细观察。
林晓和林涛被怪树的枝条举在半空中,身下就是水潭。
水面距离洞穴顶部还有十来米高,洞壁看起来没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一旦掉下水几乎不可能靠自己徒手爬上来。
这时候我看到了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林晓的父母,还有几个亲戚,全都「长」在了怪树身上!
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完全嵌入到了树身当中,尤其是林晓父母,他们俩头顶上冒出类似怪树的「枝条」,只不过要短很多,像是刚生长出来的。
这一幕几乎让我控制不住要呕吐,胃部疯狂翻涌,我强忍住恶心,思考对策。
我原路返回,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先来到厨房找到一只打火机,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一只水桶,然后又挽了一把引火用的稻草。
然后摸回客厅,把我带来的还没喝完的酒,倒进了水桶里。又从柜子里找到了大半桶散装白酒,一并倒进去。
城市里也有这种散酒卖,一般是小作坊产的白酒,口感很差,但是很烈,酒精度数很高。
5 升的酒桶里,现在大概有 4 升左右的高度白酒。
我用白酒把稻草浇透。
我再回到我和林晓住的房间,白天我们收拾的时候,看见过一根粗麻绳。
我带上它,再次穿越狭长的通道,来到洞穴上方,小心翼翼地将麻绳一端牢固地系在一块巨石上,另一端在自己腰间系好。
当我再次探头朝洞穴下方望去时,看见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
林晓父母头顶的「枝条」快速生长,与此同时,两个人的血肉像是被抽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而畸形。
这时候我才发现,其他枝条的根部,也都能勉强看出人的形状。
这是棵吃人的树!
无数的枝条,就是无数的人!
我腿都软了。
4
等林晓父母被完全抽干,他们头顶的「枝条」交缠在一起,一阵蠕动后,其中一根枝条中部忽然裂开,滚出三颗拳头大小的卵。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卵很快破开,钻出三只和怪树有些像的怪物,短粗的躯干,尾部有许多像树根一样的触须。
看起来有点像海里的藤壶。
小怪物顺着「枝条」攀爬。不,「怪树」应该也是这种东西,所谓的「枝条」,应该也是它的触手。
可以自由活动的触手。
小怪物爬向林晓。
不能再等了,我拧开酒桶,全部倒向大怪物的躯干,然后点燃被白酒浇透了的稻草,扔向它。
瞬间窜起蓝色的火苗,覆盖它的大半个身体,烧得嘎吱乱响。
我手握菜刀,瞄准林晓所在的触手一跃而下,然而由于怪物吃痛乱动,我没能砍到它,只是伸长手臂抓住了它,勉强稳住身形。
我一只手抓住它,身体吊在下面,一只手挥刀去砍。
它甩动得更厉害了,我几乎要抓不住它。
连砍几刀还没砍断,一只小怪物已经来到了我面前,而我的身后就是林晓。
我顾不上砍大触手,转而劈向小怪物,它的行动能力很弱,被我一刀砍成两截。
我拼命砍了最后一刀,终于将大触手彻底砍断,然后随着它的残肢一起掉进了水里。
潭水冰冷刺骨,我慌忙去找林晓,她不会游泳。
即便被砍断,触手依然紧紧地缠着林晓,我将她托出水面,然后拼命掰开触手。
水中不好用力,我几乎筋疲力尽,才将林晓救出来。
水里太冷,得尽快上去。
脱离控制之后,林晓恢复了活动能力,但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我把绳子递到她手中:「爬上去!」
林晓学过攀岩,这里虽然没办法直接爬上去,但是有麻绳帮助,对她应该不算太难。
「还有我弟……」
「你先去上面接应我们。」
看着林晓一点一点爬上了洞穴,我转身看向大怪物。
它似乎不能把身体缩下去,只能用触手不停地沾水然后拍在躯干上试图灭火。
酒精当然不会就这么熄灭,但是酒精不耐烧,火势已经有变小的迹象,我得抓紧时间。
趁着一根触手伸进水里的瞬间,我抓住了它,被它带着一起升起。
在最高的位置,我跳向了捆住林涛的触手。
菜刀之前已经弄丢了,还好我还别着一把水果刀,只能来回割触手。
割反而比砍要快,触手很快被割断,我和林涛一起掉进水里,他自己从断掉的触手中挣脱了出来。
这时我看见,之前孵化的一只小怪物,已经把触须扎进了林涛的脖子,正在努力往他身体里钻。
这是要寄生?
来不及多想,我揪住小怪物,试图将它拔出来。然而它的根扎得太深,无论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
于是我用水果刀将它捅死,然后把密密麻麻的触须一点一点切断,最终把它的尸体扔进水里。
林涛的脖子涌出大片鲜血,痛得他嗷嗷叫。
这时候我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让林涛先爬上去,然后他们姐弟俩再将我拉上去。
「小心!」
林晓在洞穴上方喊道。
我急忙转身,发现火势已经基本熄灭了,几根触手正朝着我的方向挥来。
原本「嵌」在怪物躯干当中但没有「发芽」与母体融为一体的几位亲戚,正在慢慢脱离躯干,看那个样子,是要脱离母体,方便抓住我们。
我艰难地游向洞穴边缘,尽可能离它们远一些。
挥舞过来的触手打在洞壁上,与水面之间形成一定的弧度,正好够我藏身。
然而有一些触手没那么长,刚好可以打到我的,我就只能游泳或者下潜躲避。
正当我疲于奔命时,突然手背一疼,像是被仙人掌密密麻麻的刺给扎了,举起手,发现第三只小怪物的触须扎在我的手背上,并且努力想要往我身体里钻。
我知道拔不出来,水果刀也弄丢了,干脆用手背拍向石壁,把它拍得稀巴烂。
等它死透了,再将它拔出来,带出一大片鲜血。
这时候,林涛已经爬上了洞穴。
「快拉我上去,我坚持不住了!」
幸好粗麻绳是提前系在身上的,否则现在我连抓住它的力气都没有。
当我悬在半空中时,我自己没有躲避的能力,只能靠林晓和林涛用力荡绳子,才能让我避开触手的攻击。
然而这么一荡,我就不可避免地在石壁上撞来撞去,全身火辣辣地疼。
好不容易被林晓姐弟俩拽上洞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异变陡生。
大怪物用几根触手卷起那几个亲戚就往洞穴上甩过来,它们落地后,便以怪异的姿势冲向我们。
林晓和林涛只能扶着瘫软无力的我撤向通道,在跑出去之后,立刻关紧木门,然后找扁担将它顶住。
大木门被拍得砰砰直响,它们的力气大得吓人,木门是撑不住多久的。
林涛又搬来几件重家具将门堵住。
林晓说:「这样拦不住它们的。」
「我们没什么体力了,跑不过他们。」我想了想,补充道,「它们非常怕火。」
姐弟俩找来所有易燃的衣服、床单、竹子和木头制造家具,将出口位置里里外外填满。
林涛又找来两只打火机,一副渔网,和半瓶裹满灰尘的煤油。
煤油浇在易燃的东西上面。
渔网看起来很破旧了,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一声巨响,木门被彻底摧毁,几道扭曲的人影从里面钻出来,摔倒在层层堆放的家具之中。
林涛甩出渔网暂时将它们困住,我和林晓立刻四处点火。
火焰很快烧了起来,越烧越旺,赶在它们挣脱渔网之前成功将他们身上的衣服引燃。
在大火之中,它们的头部裂开,短短的触须钻出来,试图脱离人体逃生,然而很快就被大火烤得失去水分,彻底失去生机。
大火很快引燃了房子,我们退到外面,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们的包还在房间里,里面有我们的证件和林晓的手机。
我的手机早就不知掉哪儿去了。
我们相互扶着走下山,来到路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他们,为什么都是怪物?」
林涛问的这个问题,我们谁也回答不了。
5
正当我们准备沿着公路走到镇上时,身后半山腰处,还燃着大火的房子里,再次传出了那种奇怪的鸣叫,只是这次的声音要比之前强烈很多。
我感觉脑袋像是被人当成鼓在锤个不停,林晓和林涛更是栽倒在地失去知觉。
这种声音对他们的影响似乎要大很多。
我紧紧盯着半山腰的大火,发现除了声音传出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跑出来。
看来那玩意儿的本体不能移动,已经被吸干养分变成触手的寄生体也不能移动。
能移动的,只有刚孵化出来的幼虫,以及被寄生之后还没繁殖并且跟母体融为一体的寄生体。
林晓和林涛现在失去行动能力,我没办法带着他们离开,也不能打电话叫车。
此刻还是深夜,我的体力也已经耗尽,没办法带着两个昏迷的人走远,只能把他们背到避风处休息。
我从附近捡来干柴生起火堆,才意识到我们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现在也没办法换,只能等火慢慢把衣服烤干了。
现在怎么办?
我一边忍受头痛,一边思考着。
我必须想办法解决那个大怪物,留着它始终是个隐患,而且不解决它,我们甚至都没办法离开。
怎么干掉它?它怕火,如果有汽油的话就好了。
可这里哪来的汽油?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终于等来了一辆过路的摩托车,我赶紧拦下他。
他警惕地看着我,说:「我不载客的,我就是路过这里,赶着去工地,你不要拦着我。」
我说:「我家里遭了火灾,他们俩昏迷了,需要赶紧送到医院去,请你帮帮忙!」
他顺着我的指示看到了半山腰烧成废墟的房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人,相信了我的话。
他帮我把林晓和林涛挪到摩托车旁边,然后自己坐上车去。
我先把林涛搬上车,靠在他背上,然后再把林晓也搬上去,拆下车子后面的伸缩带,将他俩和司机缠在一起。
接着我也上车坐在最后面,将我也一起缠起来,防止他们俩中途掉下去。
就这样,摩托车慢慢地开到了镇上医院门口,环卫工人看见了,连忙过来帮忙,将他们俩送进医院。
在镇上,我都还能隐约听到那种鸣叫,也难怪他们俩至今没有清醒过来。
医生问怎么回事,我说家里着火,他们俩昏迷了。
医生看了看林涛和我的伤口:「你们这是被什么东西扎伤的?」
「当时火太大,我扛着他着急往外面跑,没注意。」
医生安排做检查,护士给他们挂上氧气,然后处理了林涛脖子和我手背上的伤口,让我先去交费。
我手机早掉了,现金也在包里一起被烧掉,现在身无分文。
我突然想起出发前装在裤子口袋里的金戒指,它还在。
求婚是求不成了,我来到镇上唯一的金店把它卖掉,到医院交过费,然后打听到一个私卖汽油的小店。
镇上没有加油站,为了方便加油,有人用副油桶从加油站倒卖汽油在镇上卖,赚差价。
我买了两大桶汽油。又去买了只不锈钢水瓢和一只手电筒。
最后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把油桶绑在后座,水瓢和手电筒扔进车筐,骑回林晓老家去。
自行车停在山脚下,我分两次把油桶提上山。
火势已经完全熄灭,但谨慎起见,我还是清理出一条安全的路,才提着油桶往里走。
我把油桶留在外面,强忍住头痛,打开手电筒,把那五具被烧成焦炭的怪物尸体残骸全部搬进通道,最后扔进洞穴里。
怪物在水潭中央,愤怒地抽动着触手四处拍打。幸亏它的触手不够长,否则我还真拿它没办法。
汽油运进来,我一瓢一瓢地泼在它的躯干和触手上,尽量泼得均匀一些。
它吃过一次亏,知道我要干什么,鸣叫声变得越来越大,在狭小的空间里尤其刺耳,几乎让我产生出幻觉。
两大桶汽油泼下去一大半,不仅怪物身上全是汽油,连水面上也浮着厚厚一层。
都不用瞄准,我点燃引火物随便往里一扔,立刻就火光冲天。
怪物再次被火点燃,它的鸣叫戛然而止,似乎痛苦使得它无法发出那种怪声音,只能专心给自己灭火。
然而它越是往自己身上浇「水」,火势就越大。
触手很快被烧得皮开肉绽,里层的血肉暴露出来,又很快被烧成焦炭,最后断成数截,掉在水面上继续被烧成灰烬。
触手被烧光后,粗壮的躯干也不能逃脱同样的命运。
尽管它拼命扭动,但是作为寄生生物,它在完成寄生之后就没有自己的移动能力,只能依赖宿主。
但很显然,它的宿主不知道在多少岁月以前就已经被它折磨死了,它才需要不断繁殖,让新的幼虫将宿主控制到这个洞穴里,为母体供给营养。
没有多久,任凭大火怎么烧,它的躯干也不动了。
我怕它没死透,继续等到大火慢慢减弱,它还是没动。
我将剩余的汽油全部泼它身上,重新烧起熊熊大火,直到把躯干也全部烧成焦炭,等它彻底灰飞烟灭了才离开。
回到医院里,他们姐弟俩已经醒过来,只是精神不太好。
第二天,他们俩检查无碍,于是办理出院。
我和林晓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想尽快回到自己家安安稳稳休息一下。
林涛已经无家可归,只能跟我们一起走。
经过这一连串的惊险,我们总算回到了老旧的出租房,回到了文明社会。
无穷无尽的后怕涌上心头,让我们紧张的精神一刻也无法放松。
夜里不敢关灯,睡觉也要留一个人保持清醒。
我们都对发生过的事情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愿意提起。
我和林晓这样的精神状态自然也没办法去公司,只能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分别请了假。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我们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来纠缠我们。
于是林晓销假回公司上班,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关怀慰问。
而我刚回到公司,等来的是同事们不解的眼神:「你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
我很诧异,因为我根本没得到任何通知。
不过正好,我也不想在这种没有未来的公司里继续耗着了。
我跟老板大吵了一场,对于辞退和开除的意见没有达成一致,老板坚决不支付任何赔偿。
最终,在成功进行劳动仲裁后,我得到了应有的 N+1 赔偿。
林涛被我们花钱送去了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去学做厨师,我们为他承担学费和生活费,只希望他能掌握一项吃饭的本事。
和林晓商量之后,我决定一边做自媒体,一边写剧本杀。
自媒体短期内赚不到钱,但是剧本杀可以。
我找到初次与林晓见面的剧本杀店,通过老板的关系接触到了几个专门做剧本杀开发的工作室,开始了合作。
我每写完一个本子,林晓就会和我一起完整地盘一遍所有逻辑,修改其中的漏洞,让整个本子更加合理。
事实证明,我们的剧本杀投放到市场上后,确实非常受欢迎。
几个月后,我们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剧本杀开发工作。
有时候我们会和玩家一起去测本,每当听到他们「这个真的好刺激」的感叹时,我和林晓都忍不住地对视一眼:你们没见过真正刺激的呢。
但我们还是经常会做噩梦,会在突然看见别人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谁敢保证,这人潮汹涌的城市里,就没有靠寄生在别人身上吞食血肉为生的怪物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