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被一个鬼给赖上了。
他和我说,因为我长期通宵,导致他在地府的业绩一直不达标。
他要拉我一起当鬼。
让我体会他的苦。
01
我又和闺蜜聊到了凌晨五点。
恋恋不舍地互相道了晚安,我打开了某荣耀游戏。
最后一个五杀,一道泛着寒气的声音自我的脑后响起。
「六点了,你还睡不睡了?」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垂死病中惊坐起。
「你……你他妈谁啊?」我睁大眼,男人的面色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苍白,可偏偏五官俊俏精致,衬得那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
可此时,那双眼里,是满满当当的鄙夷。
再帅,也不能凭空出现在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床上啊!
他却看着比我还生气,修长的手指指向我拿在手上的手机:「那么好玩吗?宁愿废寝?」
「还行吧,我就是不想……」我顿了顿,脸色骤变,「关你什么事,你哪儿蹦出来的,你再不说,我就报警了!」
说着,我就把护在怀里的抱枕丢了过去。
然而,我的抱枕,直直地从男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黢黑的瞳孔波动,随后凝固在掉落在地的抱枕上。
我望着他冷硬分明的下颌线,咽了咽口水。
他……不是人啊!
02
还好我平日里恐怖片看得多,外加这个男鬼长得有那么点好看,我也不是很怕。
「你是哪块区域的鬼?」我兴致勃勃地问道。
帅哥男鬼显然是挺吃惊我的态度的,脑袋稍稍往后仰,拉开和我的距离。
「我想压你。」他答非所问。
我被他的直白说懵了。
做鬼也不能一本正经地耍流氓啊?
「你害得我业绩不达标。」他继续说,嘴角向下撇,眉头紧皱,「今晚,我要监督你睡觉。」
我从他简洁的话语中大致猜出了他的职业方向。
我小心翼翼瞧他:「你是……压床的那种鬼?」
他点头。
差点误会,说话也不说清楚。
我「哦」了声,突地有些好奇:「那你们……压床的,是不是专门面试帅哥?」
好让被压的人半夜醒过来,不至于被张丑脸吓个半死。
「都是随机分配职业的。」他嫌弃地蹙眉,似乎是对我的花痴很不爽,整个人从床上飘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住我。
「要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晋升成领导阶层了。」
「不是,这位鬼帅哥……」我顶着一双熊猫眼,抬头和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对视。我试图开导他,「你完全可以去压别人,不一定非要盯着我一个人。」
「我不能压别的小鬼的人。」
他声音闷闷地响起。
「同样,你是我的人,你只能被我压。」
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从一个极品男鬼嘴里听到这句话,我还是禁不住有些脸臊。
没有余地的我只能妥协。
「行吧,不过我先提醒你,我失眠很严重的。」
谁知他竟对着我阴恻恻地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睡不着没关系,如果我这次再不达标,你就跟着我一起做鬼。」
他恶狠狠一笑:「我带你回地狱。」
这人,哦不,这鬼,有病吧!
动不动就威胁人!
恐吓完我以后,男鬼就自然而然地在我右半边靠着床头躺下了。
他跷起二郎腿,指挥我给他找一部好看的电影。
我想推开他,可奈何压根碰不到他。
我无奈道:「你就不能回去吗,我一晚上没睡觉了,我要睡觉。」
「你睡你的。」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男鬼忙不迭竖起来,眼里迸射出晶亮的光芒。
「现在坚持住,晚上你肯定睡得着。」
我信了。
于是我真的陪着他看了一早上的打鬼电影。
期间还耐心回答了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直到晚上六点,我终于扛不住连续打了数十个哈欠。
男鬼依旧在我身旁看投影看得津津有味。
我试探问道:「我先睡了,你们鬼压床没固定时间吧。」
他眼睛黏在跟前的幕布,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我便放心睡过去了。
但这场觉我睡得并不踏实。
因为睡梦中,我总觉得头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耳边还有念咒一般的嗡嗡声。
我惊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了男鬼直勾勾的瞳仁儿。
他飘浮在半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那里滴溜溜地转着,身后还伴着电影阴暗的背景音乐。
竟真渲染出了那么一丝诡异的氛围。
我捂住胸口,却挡不住心脏的怦怦直跳。
这让我不得不承认,我面前的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鬼,随时随地会送我进地狱的那种。
我终于怂了,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醒的,我就是……」
「为什么?」
「啊?」我一愣,就见面前的男鬼原地转了个圈,看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他震惊道,
「我进不去你的梦。」
见我还是不解,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熟睡状态下,我根本靠近不了你。我念了地府的咒语,也没有用,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
「还是说,你也死了?你也是鬼?」
03
我人傻了。
这鬼也太没礼貌了吧。
动不动出现在别人床上就算了,现在还当着本人的面问本人是不是死了。
「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我不是你的人嘛?」
我反问他。
他果然沉默了。
我翻了个面,不再搭理他,任由他在半空中自娱自乐。
不过我确实是想起了什么。
一开始我过于犯花痴了,导致我忽略了男鬼的那张脸有多么熟悉。
我见过他。
说不清楚多少年前了。
那是一家新开的占卜馆。
他应该是老板的弟弟,看着不爱说话,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侧脸柔润,鼻梁高挺。频频有客人来找他索要合照,他都给拒了。
我喜欢挑战,性格又向来大大咧咧的,直接对着老板挑眉说:「一定要那个小帅哥给我占卜」。
小帅哥看了我一眼,眼瞳潋滟。
我一下就被吸住了魂,要不是小帅哥看着年龄不大,我真想立马下手。
「怎么的我也付了双倍的钱,弟弟你亲自过来给我送点东西不为过吧。」我对着他的方向说。
我太厚脸皮,他没办法,只能亲手送了条脚链子给我。还说什么:「既然收了我的东西,就好好戴。」
我垂眼,锁状的脚链子,没有配对钥匙,戴了就摘不下来。
牢牢锁住。
我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但嘴上应得很好听:「帅哥送的,当然会好好戴。」
我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回家后,我拿着脚链子越想越不对。
第二天我再去找他……
却发现占卜馆周围围了一圈的警察。
他自杀了。
04
没心没肺的我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要不是方才的惊吓,我可能根本不会想起这件事来。
可这个男鬼的性格,和那个小弟弟大相径庭。
一个阴郁自闭,一个死皮赖脸。
哪里像是同一个人?
「睡着了吗?」身后又传来男鬼幽幽的催眠音。
「睡着了!」我用枕头盖住脑袋,阻断男鬼炯炯的视线。
「你骗人。」他绕着床飘到我跟前蹲下,我瞬间就被一股阴冷气息给围裹住,冻得我瑟瑟发抖。
终于,我忍不住掀开枕头,抬头和他对视。
「你认识苏景吗?」
苏景这个名字还是我从那些顾客嘴里问出来的,是我所知道有关那个帅弟弟的仅有信息。
「谁?」他回答得很快,脸上也肉眼可见地迷茫,「我的名单里没有这个人,应该是别的鬼手下的吧。」
我望着那张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俊脸,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测试看看?
我抬脚,朝着男鬼绷直小腿,要不是我触碰不到他,我的大脚趾险些就戳到他的鼻尖。
他嫌恶地拧眉,在我的脚趾即将穿透他的一瞬往后退了两步。
「姐姐你过分了啊。」
「你先别急着嫌弃。」我说,示意他看我脚上的脚链子。
男鬼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到了我纤细的脚踝上。
银白色的锁头脚链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离奇的光亮。
他眯起眼。
我惊喜地抬起眉毛:「你有印象?」
却看他施施然扭过头,声音里透着讶异:
「你腿毛好旺盛啊,你是女孩子吗!」
这俩,绝逼不会是一个人!
那个弟弟虽说不爱说话,但行为举止温吞且富含教养,说出的话也宛若山间清泉般令人心旷神怡。
哪像面前这个臭鬼!
简直一个就是天使,一个就是恶魔!
「活该你做小鬼。」我嘀咕。
他听见了。
「我说了,要不是你,我已经一朝飞升,成了鬼头头了。」男鬼瞪了我一眼,虎巴巴地凑上来,可他却在离我还有几厘米的时候猛地刹了车。
他手掌搭在另一条手臂上,面露困惑:「你这链子……是谁给你的?」
我冷笑:「我说是你给我的,你信吗?」
他的眼里写满了「你仿佛在逗我」六个大字。
「这不是普通的链子。」男鬼吸了口气,站起来挂在我的墙头,与墙上沉思者的画像合二为一。
「这是地府的东西,附有主人的灵魂,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看向我,眯起眼,「但是只要戴上,主人活着还好说……如若主人死去,你这辈子都摘不下来,还容易被附在里头的灵魂反噬。」
「你一个活人,怎么会有这类物件?」
我被男鬼的说法吓得冒出了冷汗:「你的意思是,给我链子的人,很恨我?」
「不一定。」男鬼挠了挠脸,八卦道,「相反,他可能很喜欢你,才会不惜出卖灵魂也要保护你。」
苏景喜欢我?
怎么可能,占卜馆明明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可是给我这条链子的人已经不在了。」我轻声道。
「哦……」男鬼抿了抿嘴唇,好似很怕戳我痛处似的,连带着嗓音都柔了下来。
「如果他来地府,我可以帮你找找他,毕竟用了这种物什的鬼,也只能去最低级的部门了。」
「比如鬼压床部门?」我忍不住看向他。
男鬼的眼神看上去想吃了我。
我慌忙闭上嘴。
05
可和他这么一交谈,我又失眠了。
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从窗帘缝隙中倾斜出来的路灯亮光照射在我眼前,刺得我有些烦躁。
我翻了个面。
此时此刻,男鬼就躺在我身侧,他紧闭着双眼,长睫浓密,下颌线连接着修长的脖颈。
我视线下滑至那凸起的喉结,直到那喉结在我面前上下滚动。
「你们鬼也要睡觉啊?」我用气声问。
男鬼没回答我。
我继续叨叨。
「你需要睡眠还天天上夜班,不累吗?」
「怎么才能正确地实施鬼压床啊?一定要入梦吗?」
「你有名儿……」字吗?
下一秒,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将我紧紧覆盖。
男鬼把我护在他的身下,遮挡住了黑暗中那一抹唯一的光亮。
许是被我闹烦了,他语气听着不怎么好。
「闭眼,睡觉,别逼我拉你一起做鬼。」
此等威胁百试不厌。
我立马噤声。
没过多久,还真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再睁开眼时,男鬼已经离开了。
鸟鸣声叽叽喳喳,阳光倾泻而入。我伸了个懒腰,舒适极了。
原来在生物钟内进入熟睡状态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比任何 Spa、精油泡脚都管用。
我竟有些开始期待,今晚和男鬼的见面了。
振动的手机突兀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一看。
居然是许久未联系的占卜馆老板。
苏景走后,我没有再去过占卜馆。
但占卜馆的老板却在某天联系上了我。她说,我是除她以外,最后一个见过苏景的人了。
她想从我身上取走苏景送我的那根脚链留作念想。
我答应了。
因为我心中有愧。
毕竟这根脚链是我死乞白赖地从苏景手上讨过来的。
我又确实对人家的弟弟起过歹意。
可奇怪的事情也是这时候出现的。
无论我用什么方法,脚链都牢牢锁在我的脚上,压根拿不下来。
好几次我都觉得这是铁链,它把我困住了。
我和老板诉说了这件事,心里又过意不去。我说:「要不我付您钱,您就当苏景弟弟把脚链卖给我了吧。」
她拒绝了我。
只是说如果哪天取下了,别忘了给她就行。
我叹了口气,心想可能这是作为姐姐的执念吧。
其间,老板还打了我几次电话,询问脚链的情况。
我无奈极了:「老板,我真没有骗你,我肥皂手套都试过了,差点锯子都使上了,它岿然不动。」
老板默不作声地挂断了我的电话。
从那之后,她都没有再找过我。
说实话,我并没有把这些插曲当回事。
可如果这件事……
并非我想得那样简单呢。
一根银子做的脚链而已,至于特意找到我的联系方式,锲而不舍地反复向我讨要吗?
我记得苏景赠给我脚链前,我匆匆瞥过一眼店面的橱窗,展台上差不多的款式并不少。
我也亲眼看见过老板将几条银白色的脚链打包塞进纸盒,卖给了几位女性顾客。
可她为什么偏偏就对我脚上这条情有独钟?
单纯只是因为这是经过苏景之手送我的吗。
如果昨晚男鬼没有和我解说这条脚链的由来,我可能还会傻乎乎相信这个理由。
猜测源源不断地从脑子里冒出,我下意识泛起了怵。
太不对劲了。
难不成,占卜馆老板,有问题?
06
果不其然,老板来电的目的,还是为了脚链子。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急了。
「妹妹,算姐姐求你了,你把小景的遗物还给姐姐吧。」
好一个姐弟情深。
我倒成恶人了。
「这样吧。」我说,「老板我们见一面,我有话想和您说。」
我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再次见面,老板依旧是初见时的那一身暗红色的齐身长袍。
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烈日底下,她面露不耐,带着细纹的眼角下敛,青紫的眼底看样子也是熬了挺多夜的。
看到我来了,她刹那间就收敛了神情,高兴地迎了上来。
「妹妹,脚链是取下了吗?」
我警惕她,但又害怕被她发现,只能装作局促不安。
我垂下睫毛,表现出一种自责神态:「对不起,我一直在努力尝试,但都失败了。」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拉了下来,她以为我没有看见。
「没事,我朋友给了我一种药水,听说可以融化脚链的锁头,你可以试试。」老板热情地把一小瓶香水模样的东西塞到我的手上。
小小一瓶,分量倒是不轻。
我笑了笑:「我会回去试试的。」
当我猜测到老板可能有问题的那一瞬间,我的余光就没有再离开过她。
所以,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微表情,都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说话间,她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滑过我的脚踝。
当然,我特意穿了长裤,遮住了那一小块皮肤。
我转了转眼珠子,拿出手机,突地咧嘴笑问:「老板,你有苏景弟弟的照片吗,我想收藏一张。」
她面色一顿,快速挪开目光:「去世之人的照片最好不要保留,小景的照片我都随着他一起带走了。」
我「哦」了声,随口又问:「合照也没吗?」
也许是我的态度转变有点僵硬,老板起了疑心。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从衣内掏出一张照片给我。
我低下头,眼前的⼿背粗糙得像是⽼松树⽪,甚至还裂开了⼀小道⼝⼦。那双手和脸比起来,也过于苍老了。
我伸手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片刻,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那是一张发黄的相纸,胶印的,照片上的男孩儿年纪不大,估摸着七八岁的样子,小脸能依稀映出长大后苏景的帅气影子。
而他旁边站着的,确实是老板没错。
只不过……我仰起头。
面前,老板的脸和照片中年轻女人的脸重合。
除了眼角的轻微细纹。
我惊讶地发现,老板的脸,几乎没有变!
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再继续探索下去了。
这件事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
我急急忙忙把照片还给她,努力稳住内心的些许慌乱。
「怎么了,不是要收藏吗?」她语气柔得发腻。
但此时此刻,在我眼里,女人就宛若一条口吐信子的毒蛇,一不小心就会置我于死地。
我强忍住不安,管理面部表情,扬起一个得体的礼貌笑容:
「这看着是老板的贴身物,我带走收藏,不太好。」
理智告诉我,我该离开了。
「我朋友还约了我吃饭,老板,我们下次再……」
手腕被反手拽住。
触感枯燥干老。
我亲眼看到那双眼睛散发出了阴鸷的光。
但很快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老板一如初见那般对着我温和笑道:「有机会来店里,姐姐额外送你几条链子补偿你。」
她嘴角微掀:「你很久没来了。」
为了离开,我只得点头答应。
她这才缓慢松开手放我走。
我踉踉跄跄,无法忽略背后的灼热目光。
最终,那道视线一直紧随至我上公交。
07
回到家,我心有余悸地大口呼着气。
「去哪儿做贼了?」
黑色影子的出现,把我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明明没有开空调,家里却冷得像座冰窖。
我低骂道:「你一个做鬼的,大白天地晃来晃去,不怕魂飞魄散?」
「怕什么。」男鬼幸灾乐祸地落在我面前,在看到我愤怒的样子后愣了愣,勉强恢复了正经。
「回了趟地府,被阎王提着脑袋教训了顿,昨天晚上,有个小鬼比我先一步达标了,愣是从我手上把职称抢走了。」
我皱起眉头:「看你的样子,你也不遗憾啊。」
「情理之中,毕竟有个人不惜用灵魂保护你,我完成不了情有可原。说到这个……」男鬼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去打听过了,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凡是死去进入地府,都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什么意思?」我的心跳堪堪平复,又重新提了起来。
男鬼面色复杂:「要么这个人还活着,没死。要么,他是被杀的,地府为了防止他们成为厉鬼,会抹去他们的记忆和在世时的身份。」
我呼吸一滞:「有没有可能投胎转世?」
「不会,我问过孟婆婆了,名簿上没有他,他没有过奈何桥。而且他用了阴秽之物,按理说不能投胎。」
「不管是哪种结果,这人都挺惨的。」男鬼感叹。
他杀……被抹去了记忆……
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我的心头。
我凝视着男鬼自然俊帅的五官线条,没有再说话。
08
其实我对苏景,并没有很深的感情。
我会对他产生印象,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小男孩儿长得不错,且性子沉默,让人很有征服欲。
我俩只见过一面。
但只是这一面,他就送了我以命相护的礼物。
这一切全然说不过去。
「鬼压床,你是怎么去世的?」我知道这么问对一个试图忘记世俗烦恼的人或者鬼很不礼貌,可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他显然对我的称呼很不满,本就毫无血色的皮肤配着那双白眼,阴森可怖。
然而我并没有被他劝退,而是急不可耐地又重复了一遍。
男鬼看着我满眼的探知欲……就差在脸上写「我是认真的,你快告诉我」几个字了。
他叹了口气,估计也懒得折腾我了。
「说实话,我不记得了,我也不想问。」
「忘了挺好的,没什么烦恼。」他说,「如若我知道我是非自然死亡,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生啖那个人的肉,喝尽那个人的血,不惜变成厉鬼,哪怕永远不能投胎转世。」
他张开嘴,露出尖牙,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我一时无言。
我不是没有判断力,鬼压床明显就是一个没有恶意的男鬼。
刀子嘴,豆腐心。
我扯了扯嘴角:「你这小鬼倒是看得挺开的。」
「不然呢。」男鬼耸耸肩,围着我转了个圈,「不管我怎么想,我都已经死了。再说,如果不是你这个绊脚石,我说不定在地府还能混出个名堂出来。」
说到这,他恶狠狠地将脑袋转了过来。
「真想带你去地府,让你体会一把我的苦。」
「可我不想死。」我委屈巴巴地接下他的话。
我还有大好青春,我还没发财,还没去白马会所找男人。
这本就是个玩笑,可说着说着,我竟红了眼眶。
男鬼愣住了:「除了我还有谁会想害你?」
「那个人和你的鬼脑袋想法不同。」我想和他描述,可又不知从何讲起。只能问,「如果有人想要杀我,这条脚链子会保我性命吗?」
「得看怎么个杀法,它防厉鬼防诅咒,可不防阳间的物理伤害啊。」男鬼蹲坐在地板上仰头瞧我,浓眉大眼湿漉漉的。
「阳间有阳间的规矩,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哪怕仅仅是个物什,也必须遵守。」
「就像我们做鬼的碰不到人类,人类也碰不到看不到我们一样,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
他向我乱七八糟解释了一通。
我只抓到了几个关键字。
总结一下就是……
我完了。
没过多久,我说不定就会和男鬼成为同事了。
想到我以后也会因为达不成业绩而四处奔波,到处压人,然后逐渐成为鬼压床成员的一部分。
鸡皮疙瘩顿时爬满我的后背。
09
「鬼压床部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要是当鬼,只能先从跑腿开始干。」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男鬼不屑冷哼。
我这才回过神,朝着他竖了个中指。
「好了,回归正题。」
男鬼修长的指尖轻点桌面。
「你的意思是,那个送你阴秽物的人的姐姐,要杀你?」
「就因为你收了她弟弟的脚链?」
我小心翼翼点头。
我把求生的欲望寄托在男鬼身上。
男鬼思考片刻,就当我以为他会再次嘲笑我的时候……
男鬼伸了个懒腰,在我眼前缓缓升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这样吧,你陪我玩个几天。我大发慈悲帮你去调查一下那个老板。」
语出惊人。
我反手捂住了胸口。
羞红了一对耳垂。
怎么可以涩涩呢!
「拜托,你长得再帅也是个鬼哎!」我羞涩地朝他抛了个媚眼,「你想怎么玩?」
男鬼比我看上去还要激动:「昨天那些电影,你能不能再给我放几部!」
我竟从他苍白的面孔上看出了一丝丝因为兴奋还倒映出的红润。
我一口气不上不下。
日了狗了。
我骂骂咧咧地打开投影,一边摁遥控器一边鄙视他:「你活着的时候肯定很孤独,是不是都没人陪你看电影?」
「不记得了。」他若有所思地回了句。
10
于是乎,男鬼真的死皮赖脸地在我家待了将近一周。
这就算了。
晚上我还得陪睡。
美约其名试试能不能成功进行一次鬼压床。
但没有一次,我早上醒过来,他都是在我旁边呼呼大睡。
电影也不关。
浪费我电。
我侧过身,望着男鬼浓密漂亮的长睫毛,有些惋惜,长这么好看,要是还活着肯定能吸引一大片小姑娘。
睡梦里,他依旧紧皱着眉头。
不是都没记忆了,怎么还和社畜一样很有烦恼似的。
「鬼压床,醒醒,帮我干活了。」
隐隐听到一声呢喃。
我凑近,想问他在说些什么,可也只听到了零星的几个字。
拼凑起来……
居然是「对不起,小景」。
11
小景?
「你确定你不认识苏景?」
男鬼醒后,我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他迷惘地望着我。
都说大脑潜意识才是最真实的,我总觉得男鬼和苏景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偏偏从男鬼嘴里又是一问三不知。
我气得想打他。
「别睡了,老娘陪了你那么多天,还不快去干活救老娘的命!」
他这才不疾不徐地飘走了。
不过半个小时,男鬼就回来了。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几次欲言又止。
男鬼愣生生说道:「那家店我进不去,和进不了你梦里时的情形一样。」
他眉眼惆怅,我收回了即将问出口的「为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说:「鬼压床,你知道吗,你和苏景长得一模一样。」
「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他。」
男鬼明显呆愣住了。
许久才直愣愣地说道:「你说我是那个,生前,不惜用灵魂护住你的傻逼?」
在我破口大骂之前,他摇头否认。
「绝对不可能,哪怕我被抹去了记忆,我也能保证,我不会做这种事。」
「我没那么无私。」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
既然男鬼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多言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静默,唯有冷风打着旋儿吹过客厅的每个角落。
「那你见到占卜店的老板了吗?」我踌躇着问。
「见到了。」男鬼五官都拧在了一块儿,看上去挺茫然不解的。他接着说,「我没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她也看不见我,看着就是个普通人类。」
「还没你厉害,至少你作为人类却能看得见鬼。」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我翻了个白眼,正欲回骂他两句……
下一秒,大门被敲响,打开后,一个人影极具压迫地站在了我和男鬼的跟前。
酝酿了一半的话哽在了我的喉咙口。
我看着对面的红袍女人,深吸一口凉气。
11
「脚链给我!」老板冲着我大吼。
我慌忙往客厅跑。
她已经准备撕破脸了。
我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鬼,男鬼也瞪着眼睛,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真是虚有其表。」我骂他。
不过瞅老板的样子,确实是看不见男鬼。
她走进来,眼里盈满着恨意,直直射向我:「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小景明明还有活的希望!」
不是……这又关我什么事?
我躺着也中枪啊。
我张了张嘴,半天也吱呀不出一声。
因为此时此刻,老板的样子像是随时随地会把我就地给咔嚓掉。
「今天是最后一天。」老板自顾自地在那边念,眼底充血,一步一步逼近我,「你别逼我砍了你的脚。」
要命。
这人是动真格的。
我紧张地看向男鬼:「我说她有问题,你还不信我!」
男鬼看着比我还懵逼。
「老板,不能冤枉人啊,苏景的自杀怎么就和我有关了?」再怎么也不能让我背黑锅啊。
「我本来可以治好小景的。」老板眼底猩红,步步紧逼,「我要你的命!」
什么跟什么啊?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然而老板根本不想给我听第二遍的机会。
就在老板即将冲上来的一刻,男鬼猛地转身抱住了我。
黑暗再次降临,一阵眩晕将我席卷。
再睁开眼。
四周的环境已经不再是我家的客厅。
而男鬼,也不知所踪。
隐隐约约间,有个高瘦的人影站在天台的栏杆外,一只长腿往外迈,大有纵身一跃的势头。
我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
救人要紧。
一个飞跃将人扑倒在地。
12
男孩子的手紧紧扒拉着栏杆。
「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低声呵斥,「姐姐我想活还活不了呢。」
想到占卜店老板我就头疼。
我当时为什么要凑热闹去这家新开的店!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低垂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怪可怜的。
我于心不忍:「发生什么事了,能和姐姐说一说吗?」
他还是紧绷着一张脸。
青春期吧这人。
我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我赌他就是缺个人诉说心里话。
果然,手腕被拉住。
我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男孩的眼睛乌溜溜的,灵动极了。
他鼻音嗡嗡:「我不小心让弟弟掉进泥坑里了,他醒不过来了。」
我愣了愣。
但看男孩子的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他在那边一个劲地摇头。
「他想推我,结果自己掉进去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是我干的。」
「没有人相信我。」
「那你这样一跳,事情就能解决了?」
闻言,男孩儿的背脊一僵。
我乘胜追击:「你跳下去,大家就会相信你了?他们只会觉得你在畏罪!」
我冷笑:「不如好好活着,想办法证明自己,还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种怎么着,就不是我干的,你奈我何。」
可能我的表情太生动形象,男孩竟然带着一把泪被我逗笑了。
他终于愿意面对面看我。
月牙眼,浓眉俊脸,尽管挂着眼泪,却是我见犹怜。
「苏景?」我怔怔地喃喃。
男孩儿吸了吸鼻子:「你认识我弟弟?」
我鼓眼努睛。
我这是穿越回了十几年前?
「你叫什么名字?」我慌忙问。
「我叫苏旸,是苏景同父异母的哥哥。」
弟弟?
苏景不是苏景,而是苏旸?
我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咔哒一声。
什么掉落在地的声音。
那条怎么也取不下来的脚链,在见到苏旸后,自己掉下来了。
银白色的脚链在黑夜的照射下,光彩绚丽。
我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我火速矮身捡起,把他递交给苏旸。
「听我说,不管你信不信,这条链子是你的,好好活着。」
「千万不要自杀!」我大声重复。
苏旸手拿链子,手足无措。
脑袋逐渐变得沉重。
意识涣散前,我将苏旸的手包裹住,同时也包裹住了那根链子。
「听我的话,好好活着。」
我昏睡过去。
13
……
「苏旸,你连做我和小景的狗都不配。」
女声刺耳,迷迷糊糊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认为的那个苏景正垂首站在衣柜旁,任由面前的两个人对他言语羞辱。
「姐姐,他怎么敢回来的!」说话的男孩子看着只有十岁不到的样子,他勾起嘴角,粗短的手臂不停地剜向站着的男生。
女人摸摸身旁人的头,表情极度不屑:「也不看看他妈什么样。」
再然后,画面陡然转换。
雷雨天,泥泞地。
「苏旸,你怎么不去死!」苏景伸手,他想要把苏旸推进泥坑里!
推搡间,苏旸躲闪。
苏景由于惯性掉进了泥坑。
苏旸脸色煞白:「小景,你别松手,我找杆子救你!」
「我要告诉姐姐,你想害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却不想雨水混着泥土重重地砸了下来。
「苏景!」
我想冲上去,然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次是在占卜店。
老板拿着刀,向着清隽的男孩走过去。
「不拿她的命,那就拿你的命换我的弟弟!」
苏景,不,此刻应该是苏旸,没有后退一步,他嘴唇干裂,眼神依旧倔强:「我的命给你,那个女孩子,你不能动。」
这就好比电影的蒙太奇转场。
全程,我都像是被一块石头压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
「你没事吧?」醒来时,男鬼正守在我身边,脸色担忧。
我眼神涣散。
只是在嘴里念叨:「你是苏旸。」
然而下一秒,冰凉的触感令我打了个哆嗦。
冷与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搭在我手臂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14
头顶传来男鬼带着凉意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说完,男鬼就将我护在身后。
「是她杀了你?」我回过神,眼含怒意。
男鬼抿了抿唇角,面色冷峻:「他想动你的魂魄,用来救苏景。」
「你在和谁说话?」老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定在原地。
「苏旸。」我回答。
老板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怒目圆瞪:「他已经死了,你别想吓我。」
「我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得那么纯粹。」我勾着男鬼的手臂,又怂又想为他出口气,
「苏景是你弟弟,苏旸就不是吗?」
谁知女人冷哼:「他怎么配当我弟弟。」
我被这话气得炸毛。
男鬼把一条链子放到我手上,示意我别生气。
反而还要他来安慰我。
「把这个给她。」男鬼对我说,「告诉她,这个可以让苏景醒过来。」
都这样了,他还为他们着想!
但毕竟是男鬼的意思,我只能拿着那条链子悻悻地来到老板面前。
「喏,这是苏旸让我给你的,他说这个可以让苏景醒过来。」说完我怕她又发疯,把链子往她上身一丢就往男鬼背后跑。
「不可能。」老板对着地上的链子神神叨叨,她机械地看向我身边男鬼的方向,「他一定是想害我弟弟,他就是想害小景!」
有病吧这女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都为苏旸感到不平。
我不屑一哼:「是你的弟弟想要害苏旸,你们这样,就不怕苏旸报复?」说罢,我指了指老板的背后。
「他现在就站在那里看着你。」
「他说他很恨你。」
「他想把你们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加倍还给你们。」
我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这可是我的强项。
站在我旁边的男鬼:「……」
随后在我的惊呼声中,老板猛地踩碎了地上的链子。
我对着男鬼耸肩,意思「这可不是我错,不怪我」。
男鬼无奈地摇了摇头。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忘记拨打报警电话。
15
老板疯了。
她歇斯底里了一半,被警察给带走了。
我和男鬼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几天后,在我的举报下,苏旸的尸体被找到了,他被埋在了老家的后山。
老板因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
但由于精神问题,她被暂时关在了精神病院。
我也终于见到了苏景,那个和苏旸有着六七分相似的男孩子。他成了植物人,被老板安置在老家的小屋。
没有人会再照顾他。
而男鬼,也收到消息,要去投胎了。
「你不是说,用了那种阴秽物的不能投胎转世吗?」我嘴硬地不想承认内心的不舍。
男鬼低低叹了声,声音小得我都听不清:「我也没想到完成地府派给我的任务后面临的不是升职,是投胎。」
我撇撇嘴。
「也许能和你触碰,也是完成任务的奖励吧。」男鬼自言自语。
我坐在沙发上,和男鬼依偎着看完了最后一部恐怖片。
电影完,我知道,我们也完了。
我侧过头,男鬼的脸被电影灯光打得忽明忽暗。
他嗓音干涩:「对不起啊,我食言了,没有听你的话好好活着。」
我似懂非懂,神色呆滞。
「不过也谢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有力气度过那些年。」男鬼勾起唇角,将僵硬的我轻柔地抱进怀里,冰冰凉凉的,但又很温暖。
他在我耳旁轻声说:「再见了,姐姐。」
「下辈子,我还是会一眼就认出你。」
男鬼在我眼前缓慢消失。
也许,我们不会再见了。
番外(男鬼)
我叫苏旸。
五岁那年,妈妈把我送到了爸爸家,骗我说她过会来接我。
随后她再也没有出现。
别人都说,我的妈妈是小三,为了钱不择手段。
我不置可否。
爸爸的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叫苏景和苏西,他说,那是我的姐姐和弟弟。
他们两个很讨厌我,特别是苏景,总是会把犯的错事套在我头上,让我替他挨罚。
他说,我抢走了他们的爸爸。
所以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
我反抗过。
可是他们却将我关在漆黑的小屋,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要不是最后被保姆发现,我可能已经被活活饿死了。
而看到我的情况,爸爸也只是轻描淡写对他们说了句:「别闹出人命。」
这一刻,我终于认清,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他们从不会带我出去吃饭,郊游会找借口让我待在家里,连看电影,也都是故意撇下我。
但有一次回老家,他们居然主动叫上了我。
我很兴奋,我以为他们接受我了。
可他们只是为了让我替苏景完成一场省市设计考试。
考完试,我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苏景把我带到了后山,扬言要杀了我。
记忆中,那天的雨很大。
苏景奄奄一息地被人从泥坑里抬了出来。
我被人狠狠地推倒在地,无数的拳头落在我身上,我蜷缩着身子,任由父亲打了我十多分钟。
直到我吐出一口血,他才收了手。
他说:「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恶种。」
……
苏景脑部受损严重,成了植物人。
大家都说是我干的,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信。
学校也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我害了我的弟弟。
我是恶人。
那些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怕黑的事,他们将我关在教学楼的生物实验室,还给我放恐怖片。
但这样,我反而不怕了。
好似这样就显得不孤单似的。
我甚至想,干脆死了算了。
至少死了还有鬼陪,现在活着的我,一无所有。
想法一旦成立,就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
可也就是那天。
我遇到了我的救赎。
她长发飞扬,夜风拂过她白皙的侧脸,像极了降落的仙子。
她给了我一条链子,还让我好好活着。
活了那么久,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话。
我将链子握在掌心,还带着余温。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也不孤独。
我有了人生的目标。
我要找到她。
并且我一定可以,一眼认出她。
番外(再见)
「小言,我觉得那个弟弟挺好的呀,人家挺中意你的。」闺蜜给我展示她手机里的照片。
我随意瞥了眼,不是口罩遮着就是鸭舌帽挡着。
「你知道现在很火的短视频吗,『如何成为一个地铁帅哥』。」我朝她笑笑,合上笔记本,把喝剩的咖啡丢进垃圾桶,「不露脸的一律当 Y 迪处理。」
闺蜜恨铁不成钢:「见一面又不少块肉,你就是这样才会单身至今!」
我冷漠「哦」了声。
「我不喜欢弟弟,我喜欢比我大的。」
说完我果断起身,懒得再和这个比我妈催得还勤快的闺蜜多言。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就一头怼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香。
我托住额头想道歉,试图退出那个怀抱,却被反手抱得更紧了些。
指尖处火热,搭在我衣料单薄的腰间,让我忍不住羞红了耳廓。
他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公然耍流氓!
我抡起拳头,蓄力,刚准备狠狠给他来个暴击……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道绵柔的声音。
「姐姐,好久不见。」
我怔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想起抬眼去瞧他。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俊脸,明明五官清冷,偏偏生了个桃花眼,说话时眼尾上挑,看人含情脉脉的。
但我还是不自觉地叫道:「苏旸。」
闻言,他的眼里荡漾开了一圈圈的细小涟漪,神色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嗯,是我。」
「我找到你了。」
番外(地府)
孟婆正在向阎王告状。
点名男鬼不肯喝孟婆汤。
阎王无奈笑笑:「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算了,随他去吧,人家急着去找小姑娘呢。」
作者:kukukaji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