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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为绿茶女配

上一世,她嫁给了与我有婚约的夫君,站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你一个女二,也配跟我抢?」

这一世,我看着她的脸,似笑非笑道:「拜托,重来一次,你还是这个蠢样子,未免太无趣了。」

1

在我及笄礼前一天,父亲领回了一个女孩,并对我说:「懿儿,这是雨遥,以后这就是你的妹妹了,你要好生待她。」

身后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长姐」。

当我被父亲的鞭子抽得满身血污的时候,是她委曲求全道:「是我抢了长姐的恩宠,她怨恨我是应该的,还是让我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家吧。」

也是她,温柔地安慰与我有婚约的二皇子:「长姐并非不想嫁你,只是她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太子殿下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也是她,体贴地开导从小宠爱我的哥哥:「哥,长姐年纪还小,我们从旁劝诫,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回头的。」

一切误会都来得过于机缘巧合,而我只会像无头苍蝇那般横冲直撞,与所有人撕破脸,一遍遍重复那无用的三个字:

「不是我。」

最终我声名狼藉,得罪天家,被江家抛弃。在垂死之际,江雨遥拿出剧本,说所有人的结局都写在她手里那本小小的册子里,跟我描述了她对付我是如何得心应手。

我不甘,双眼猩红。

她捏着我的下巴,红唇边荡漾着一抹绝美的嗤笑:「因为你是女二呀。」

再次醒来,我重生在她入府的前一天。

「懿儿,这是雨遥,以后便是你的妹妹了,你要好生待她。」

「长姐。」

江雨遥依然是那副看腻了的柔弱模样。

上一世我怒形于色,吃了太多亏。

我上前拉住她的手,带着长姐的慈爱,温温柔柔:「雨遥妹妹,以后这就是你家了,有你做伴,日后定会有趣得很呢。」

江雨遥愣了一下,立刻换上令人心疼的表情:「姐姐不嫌弃便好。遥儿生在小门小户,不像姐姐,从小锦衣玉食。前不久阿母病逝,还好有父亲收留……」

我冷笑,这绿茶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

「妹妹可是说起我的伤心事了,」我打断她,「母亲生下我不久就离开了人世,我很是羡慕妹妹,能有母亲照拂长大……」

说完两行清泪流下来,惹得父亲一阵心疼,抬手擦了擦我的脸。

我甚少在人前说起母亲,以前我总是不愿让别人看到我的脆弱。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上一世江雨遥打着她母亲的幌子,没少博得父兄的同情,在家里的地位也是越来越稳固。

想从根上把这条路封死,也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江雨遥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想说出口的话也只能咽下,酝酿好的眼泪这时候也流不出来了。

我擦了擦脸,转头对父亲道:「爹爹,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疼妹妹的,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一家人和乐融融,也定会开心的。」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欣慰地说:「懿儿长大了。」

我忍着内心的恶心,微笑地看着父亲。

他曾是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沙场上战无不胜,为当今皇帝立下汗马功劳,一身功绩,被封为定国侯,与阿母相敬如宾,对我和兄长也是宠爱有加。

阿母去世后他也并未续弦,谁承想转头带回一个几乎与我同岁的妹妹。

上一世我派人打听过江雨遥母女。

她母亲只是一介农户的女儿,父亲打仗受伤被江雨遥的外祖父救起,也便是那时与江雨遥母亲相识,生下了江雨遥。

父亲伤好后凯旋归来,她们母女性格要强,打听到父亲有家有室,也便不再纠缠,断了联系。

直到前不久被这个来历不明的魂魄「穿越」上身,才寻到侯府来。

用别人的身体做尽了腌臜事,和我这个父亲倒真的像亲生父女。

江雨遥被晾在一边,表情僵了僵,又很快恢复自然。

我把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内心一阵轻笑。

是不是和你的「剧本」不一样了呢。

2

笄礼当日,满堂锦绣,宾客如云。

我身着一袭朱红色深衣,凤眉明眸,站在宴厅中央接受众人恭贺。

江雨遥在角落里,手指不停揉搓着藕荷色的纱裙,像是在等待什么。

可惜父亲未如前世一般,出自对江雨遥的心疼和愧疚,在笄礼当日打我的脸,宣布找到他流落在外的小女儿一事。

二皇子自然也没能注意到角落里的粉色身影,反而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懿儿,你好美。」二皇子走过来唤我的名字。

上一世他对江雨遥一见倾心,我恼羞成怒质问他为何如此,他睨了我一眼,语气清淡:「遥儿娴雅柔顺,怎会有你这种姐姐?」

「之昂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我上前拉住他的手,一脸心疼,抬起头用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

香温玉软,是他喜欢的模样。

陆之昂耳朵一下子红了:「练武不小心伤到,皮外伤,无妨。」

我在他的印象中,永远恣意张扬,与眼前温声细语的样子是沾不上边的。

「要当心呀。」

和煦的朝阳下,女孩肌肤如云,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眸光潋滟。

陆之昂的耳朵越来越红,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我借故离开后,看陆之昂还定在原地,连江雨遥上前搭话都答得敷衍。

一般无二的温柔,失了先机,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天以后,陆之昂往侯府里跑得勤了。

我称病不见,只是偶尔让丫鬟给他送去手绢、珠珞之类的小女儿物件。

3

春日宴,皇后娘娘遍邀名门贵女来宫中赏花。

说是赏花,其实是皇后替太子相看适龄的女儿,挑选太子妃。

已与二皇子有婚约的我,本没必要参加,可这上好的机会,江雨遥是不会放过的。

这是太子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眼泪和娇弱把他迷得团团转,后来他和二皇子针锋相对也有江雨遥不少功劳。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一大早便让丫鬟送了一身大红色苏锦缎子的襦裙和一整套金镶珠点头面给江雨遥。

「妹妹天生丽质,怎可没有好物件相配呢,好好打扮一番定能得皇后娘娘青眼。」

江雨遥看着我一脸真诚,没多想就兴高采烈地道了谢,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

她现在的心思哪放在我这里,一心想着怎么赢得皇后和太子的青睐呢。

我换上清淡素丽的青色长裙,戴了一根玉簪,施施然出了门。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我低下眉眼,恭顺恬静。

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传进我耳朵里,无外乎是侯府嫡女张扬跋扈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

皇后娘娘似乎对我清爽的打扮很满意:「清水出芙蓉,衬得懿儿气色真不错,可未免太素净了些,花朵一般的年纪,该好生打扮才是。」

我笑着说道:「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懿儿今日是领了父亲的吩咐,陪庶妹赏花的,不敢与百花争锋。」

皇后娘娘听闻,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太子身边的姑娘穿得华丽妖娆,帕子捂嘴,笑得娇俏。

随即冷了脸:「庶女穿得竟是比嫡女还招摇,定国侯还是要好好教导女儿啊,毕竟外面长大的,既是入了府,规矩也该好好学起来才是。」

我俯身恭恭敬敬答道:「爹爹听说庶妹在外吃了许多苦,一时心疼难以自抑,太过宠爱,逾矩之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看了我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姑姑说:「去取本宫的那支芙蓉玉簪,我看着和懿儿甚配。」

回府的马车里,我摸着头上的簪子,青玉作骨,金叶作衬,通透纯粹,又多了几分贵气。

想要站稳脚跟,就要往权力最中心爬。

有谁的力量能与皇上和皇后抗衡呢?

我何尝不知名门贵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只是我这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人,什么门楣荣耀,什么父兄亲情,在上一世皆是压垮我的稻草,全都不值一提。

我若不能独活,便要所有人与我一同坠入深渊。

回府之后,我在园子里驻足。以前这花前月下只当是寻常,从未好好欣赏,重来一次竟觉得格外动人。

江雨遥的马车比我稍晚半刻。到了侯府,一改人前娇弱模样,怒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

「长姐,你什么意思?」

我面色不改,折了一朵牡丹放在鼻下轻嗅,眉间带笑:「妹妹这话我听不懂。」

「你与二皇子婚事都定好了,何苦掺合我与太子一脚。」江雨遥瞪圆了眼睛盯着我,「你跟皇后娘娘请过安后,皇后把太子叫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你要是坏我好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轻轻笑起来:「哦?妹妹这意思,没有皇后娘娘在中间,你和太子便两情相悦了?」

江雨遥一顿。

「我方才瞅着,太子殿下似乎对你兴趣也不太浓呀。」我笑意更深。

「我的傻妹妹,」我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神色一如往常,「既来之,则安之,来日方长呢。」

好戏才刚要开始呢。

我说完这句话,把手里的牡丹一扔,走了。

那些日子,各家夫人小姐都在茶余饭后,笑江雨遥痴人说梦,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女,竟妄想成为当今的太子妃。

也有和父亲不对付的官员上奏,说定国侯教女无方,宠得庶女无法无天。

这自是我使了些银钱的结果。

父亲下朝,冷着脸在书房听小厮回禀,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庶女来历不明,怕是定国侯从哪找来的妖女,意图勾引皇子。

江雨遥从父亲书房出来,哭得梨花带雨。

4

每年立春,皇帝会在围场狩猎,武官们都会携家眷同行。

贵族小姐们在树下喝茶赏景,公子们则是暗自较劲,想在天子面前各显神勇。

我骑着马挽着弓,和世家公子们一起放鹰逐犬。

「你这妹妹,骑射竟这样好,不输你这禁军统领半分啊。」

太子陆之言骑在马上对身旁的江宴说。

江宴是当今的禁军首领,也是陆之言的好友,从小一起挨先生手板的情分。

「昭懿从小不喜女红刺绣,整天缠着爹爹教她舞刀弄剑的,真比划起来,怕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她的对手。」江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你小妹雨遥与我说她喜静,平时多是读书作画,昭懿倒是个活泼的。」

我转过头微微一笑:「庶妹从小受苦,未与我和兄长一同长大。我被爹爹教得粗野惯了,比不得世家贵族的大家闺秀,太子见笑了。」

陆子言看着驰骋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子,没再说话。

我乘马离去,衣袂飘然,猎猎作响。忽而勒紧缰绳拉满弓,一箭射去,猎物应声倒下。

陆子言盯着我的背影,看了许久。

5

听闻我在围场大显身手,陆之昂也登门与父亲商量大婚的日子。

江雨遥自是不肯甘心的。

上一世二皇子夺嫡,登上皇位,我若嫁给他,便是凤位。

陆之昂又一次来拜访父亲,丫鬟回禀他,大小姐正梳妆,劳烦二皇子院子里稍坐。

我去了父亲的书房,红着脸跟父亲说二皇子来府上拜访,女儿也已行过笄礼,想邀父亲一同去见二皇子,把日子定下来。

等我们二人路过园子,看见江雨遥对着陆之昂哭哭啼啼,说自己倾慕他已久,长姐什么都不缺,为何不能成全自己一次。

我怔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陆子昂看到我,着急解释:「懿儿,你别误会,是江雨遥突然冲出来,没说两句就哭了,旁的心思我是万万不敢有……」

江雨遥打断他,泣涕如雨:「我与之昂哥哥两情相悦,无奈殿下和长姐有一纸婚约,我本想就此打住这非分之想,可听到你们二人即将成婚,实在是情难自抑。」

「都是我不好,长姐,我明日就离开侯府。」

我摇头,声音颤抖着:「二皇子殿下既是喜欢遥儿,何苦打着我的由头一次次来侯府相会,那些年少一同长大的回忆,竟这般不值钱吗?」

说着便不等陆之昂开口,含泪对父亲说:「爹爹,遥儿若是喜欢皇子殿下,这桩婚事便作罢吧,懿儿愿意成全。」

陆之昂想推开黏在身上的江雨遥,反倒越贴越紧,急得一脑门子汗。

江雨遥以为真如我所言婚事作罢,在陆之昂的怀里哭得楚楚可怜,脸上写满了自责。

江宴在边上看到这一幕,气得甩了甩袖子:「遥儿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父亲,眼圈泛红,泪珠盈盈。

父亲脸一冷,什么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

隔天父亲便去皇上那里,腆着老脸拒了我和二皇子的婚事。

又说二皇子其实与家中的小女儿江雨遥私订终身,可怜他一把老骨头,想请皇上成全。

他深知我性格刚烈说一不二,既然我不愿嫁,有愿嫁的就行了。

二皇子娶了我们姐妹哪一个,他都是天家的岳父。

江宴下了朝给我带了许多吃食,哄着我别往心里去,说妹妹还小,我们慢慢教导她就是了。

江雨遥之所以出现在院子里,无非是我前一日去她房里向她显摆:「明日之昂哥哥来与父亲商量婚期,来日我便皇子妃了,妹妹可要加油了。」

我料准了江雨遥的浅薄,也料准了父亲的贪婪。

初夏,皇帝的姐姐凤阳长公主组织了一场诗会,陆之言也在。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世家公子小姐们的集会,前一世我对这舞文弄墨的事着实没兴趣,懒得露面。

我接到帖子就去找了江雨遥,邀她陪我出去散心。

刚抢了长姐的夫君,一家人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她没有拒绝的资本。

提前知晓题面的我自然成为了魁首。

凤阳长公主称赞我文采斐然,又听说我前不久在围场上大杀四方,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说不愧是定国侯家的嫡女,合该如此。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我那个不通笔墨的庶妹,在人群中嗫嚅着不知所措。

不知道她的剧本里,有没有教她如何吟诗作对。

我柔声答道:「长公主过奖了,父亲从小教育我们兄妹,说他一介粗人,只懂带兵打仗,便让臣女多多读书识字,方能明事理,识大体。」

凤阳长公主看了眼我头上的芙蓉玉簪,笑道:「皇后看中的人果然不错,是个懂规矩的。」顿了顿又说,「有福之人上天自有安排,不必急于一时。」

我抬起头,笑意盈盈:「谢长公主挂怀。」

江雨遥如上次赏花时一般,缠着太子东一句西一句,陆之言漫不经心:「雨遥妹妹利齿灵牙,刚在诗会上该多作几首才是。」

说罢,瞥了一眼喜欢「读书作画」的江雨遥,拂袖而去。

我转头遮面,差点笑出声。

6

二皇子和江雨遥的婚事被定下来了,日子定在来年春天。

本来要娶的定国侯家女儿,一朝嫡女换庶女,有苦说不出。

陆子昂非皇后所出,本不受器重,皇帝不愿多花心思在他的婚事上,也不愿意寒了老臣的心,便将错就错了。

他对江雨遥兴致缺缺,虽有婚约,也没有再来过侯府拜访。

很快云城物议沸腾,大家都说侯府的小庶女是个有手段的,勾搭太子不成,又抢了长姐的未婚夫。

人便是如此了。

上一世我声名狼藉,二皇子与我退婚,和江雨遥在一起,夺人所爱也便成了良禽择佳木而栖。

江雨遥一心只想踩着我往上爬,虽对太子曾春心萌动过,但是比起风光万千的皇后之位,还能顺便看到我痛苦得生不如死,嫁给陆子昂确实是上上之选。

父亲回到侯府,带回订婚的消息。

江雨遥晃到我的面前,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一张白净的小脸丝毫看不出胜利后的骄傲:「长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思慕之昂哥哥。」

「你生气的话,就打我出气吧,都是妹妹的错。」

我眼眉染上一丝伤感,嗓音低哑:「终是命里没有,怪不得旁人。妹妹能与心爱之人共白首,长姐也就放心了。」

这反应父亲满意极了。

本以为我要撒泼打滚,结果这些都被我坦然地接受了。

兄长摸了摸我的头,眉头皱成一团:「最终是苦了你啊,懿儿。」

这一世,陆之昂依然成了江雨遥上位的工具人,唯一的区别,是我没有她意料中的悲痛欲绝、哭天抢地。

她站在一边,脸色难看极了。

7

入秋后,我跟父亲说府中菊花开得极好,趁此机会邀请城中世家们前来赏菊作诗,父亲欣然同意。

江雨遥眉目灼灼,一身蓝衣绫罗让她看起来高雅尊贵。

在人前刻意露出手上的白玉镯子,说是之昂哥哥的定情信物,她喜欢得紧,边说边往我身上瞄。

周围官宦家小姐们接连恭贺她成为皇妃。

背地里说得再难听,面皮子上还是不戳破的好,毕竟她还有个亲自为她请旨悔婚的爹。

按她手上书中的剧情,我应该多次当众羞辱她给她难堪,她则泪盈盈地劝我放下过去,泼妇的名声便像脏水一般劈头盖脸浇到我身上。

她不信书里骄横轻狂的大小姐能突然转性,一定能找到让我显出原形的机会。

只有我落得全盘皆输,她才能夺走我的「气运」,得到想要的一切。

陆之言等了许久,走到我面前:「昭懿妹妹今日不作诗吗?」

我浅笑道:「爹爹说我在外太过张扬,城外风言风语太多,总不好让爹爹和妹妹都因我而为难。」

说到这里,我垂下眸子,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陆之言微微一愣:「你藏拙又能到几时,若为旁人,不值。」

我抬起头脸上一阵感动,目光闪烁,转而又移开视线:

「太子殿下,人在世上,总有不得已。我若由着性子,到头来失去所有依靠,如落花般逐水飘零,又能走到几时?爹爹他……有自己的考量。」

一阵微风灌进来,轻轻拂过少女鬓角的碎发。

「一切都是昭懿的命。」我神色平静,嘴角扯起淡淡笑意,转身告退。

良久,他轻声叹了口气,望着离去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往后数月云城的诗词雅集大小聚会我都没有露面。

江雨遥心思活络,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与我少有往来,我也乐得清净自在。

在家里写诗作画,裱好了送给父亲,他也欣慰我变得娴静乖巧,挂了几幅在书房。

陆之言倒是偶尔来侯府,与父亲商议政事。

我未曾露过面,让他看看书房里的画也是好的。

我算着时机差不多了,正逢元月里皇后寿辰,宫中大摆宴席,热闹非常,我们兄妹三人也随父亲进宫道贺。

皇后见我来了,笑道:「许久不见懿儿了,往后多进宫陪陪本宫,本宫这耳朵里都要生茧子了。」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陆之言,又对父亲说,「定国侯军中繁忙,家里小辈的事儿也别操心太多,少拘着他们,年轻人多涨涨见识才好。」

父亲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意味,也只好顺着话说道:「娘娘说的是。」

年后不久便是上元节。

我跟江宴撒娇说过几次想出去看灯会,又担心人多不安全,也许是上次皇后的话还没琢磨透,父亲连忙答应,让兄长带我和江雨遥同去。

上元节当日,银花火树,落落星痕。

江宴拉着我在熙攘的人流中漫步穿行,行至湖畔,突然说要带江雨遥买刚才那个小兔子花灯,让我在湖边稍等片刻,说完便拽着江雨遥消失在人群中。

栏下湖水潺潺流动,不少人在放孔明灯,小雪无声落在我红色裘绒的斗篷上。

「昭懿。」

陆子言一袭白色云锦长衫,一头乌发用一根白色发带随意绑着,整个人显得很是慵懒,像是寻常的富家公子,与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撑着伞,徐徐走到我身边:「那日你说人世间的不得已,我是明白的。」

我转头看他。

一双澄澈的眸子嵌在俊逸的脸上,他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孔明灯,没有看我。

细碎的长发覆盖住额头,橙黄的烛火光芒逆着他的身影穿过,看不清神情。

咻的一声,天边燃起绚丽的烟花,一朵又一朵,璀璨四散。

如同燎原的星火,在天空蔓延燃烧。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昭懿,我可以是你的依靠。」

自那日后,陆子言每日托人送些燕窝之类的保养品到府上,我没有拒绝,照单全收。

不久后他就向皇上请旨,求娶定国侯府嫡女江昭懿,婚期定在初春。

父亲大喜过望,他夸我,还是懿儿有出息。

我笑笑不说话。

以陆子言和江宴的情分,陆子言的心思,怎么会瞒过他。

我刻意在前几日提起要去看花灯,这消息传到陆子言耳朵里,江宴便将我引到湖边,二人见面,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江雨遥安静了几天后,约我在听雨楼喝茶小叙。

见了我便拉着我的手:「长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抢了你的夫君,让长姐伤心难耐,赌气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说着便掉下泪来,「我愿意退出,把一切都还给你。」

「如果你愿意,子昂哥哥还是你的,父亲也是你一个人的父亲,我会自己离开的。」

我一脸感动:「妹妹何出此言呢,寻常人家婚姻嫁娶皆不是儿戏,更何况是天家。我和二皇子终是有缘无分,现在寻得良人,以前种种,都不必再提了。」

江雨遥掩面哭泣:「长姐,是我对不起你,为了我勉强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

我也跟着掉泪:「妹妹,以后别说这种傻话,你自来到侯府,我便把你视作亲妹妹,外面的风言风语,你莫要听进去。」

她拉着我的手连声叹气,一口一个心疼我。

我看到陆子言的身影从侧门离开,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不被察觉的笑意。

有一种人,总是妄想鱼和熊掌能兼得。

哪怕是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不会让给旁人。

江雨遥就是这种人。

从到府第一天,故事就没有按她设想的那般发展。

她生怕我嫁给太子之后,无法掌控,便哄着江宴,骗陆子言出来,戳破我的伪装。

她以为我性子刚烈,不愿屈就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加上她言语刺激,我必定口不择言。

隔壁厢房的陆子言听到,肯定会解除婚约。

可她想多了,嫁给陆子言,我是非常乐意的。

8

转眼寒冬过去了,我和陆子言大婚在即,忙得脱不开身。

上次坑害我不成,江雨遥自然不会闲着。

这段时间她和不少云城官家小姐们成了知己,明里暗里嚼了不少舌根。

当然,她不会破坏自己形象,眼泪和柔弱是她惯用的武器。

她只负责卖惨,坏话都是从别人嘴里冒出来的,与她无关。

我懒得辩解什么。

走得够稳,流言蜚语也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父亲让侯府备了十足十的嫁妆,弥补我前段时间受的委屈。

陆子言也没有纳侧妃的意思,亲自操持大小事宜,给足了我面子。

天家娶亲,侯府嫁女,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了好远,热闹非凡。

我蒙着喜帕,坐在榻上等着陆子言。

等夜深待宾客散去,陆子言推门而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掀开了盖头,本来镇定自若的我,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捏紧了手里的扇子,不敢看他。

陆子言轻轻笑了一声,摘下了我头上的凤冠,长发便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衬得肌肤洁白如雪。

他摸了摸我额头上被凤冠压出的红印:「劳夫人久等。」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我整个人瞬间僵硬。

陆子言好像看穿了我的情绪,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嘴唇轻轻啄了一下我的额头,哑着嗓子:「懿儿,别怕。」

随即吻上了我的唇,炽热中夹杂着一丝清冽的酒气,让我也跟着沉醉。

他动作轻柔,像是怕我受伤一般。仿佛压抑了很久,又带着一丝清醒的克制。

一室旖旎。

阳光丝丝缕缕地洒在床上,我在陆子言的臂弯中醒来,眼睛却不愿睁开。

他浅笑一声把我搂得更紧,轻声道:「以后有我。」

我没吭声,转身贴上他的胸膛。

半个月后,二皇子和江雨遥成亲了。

因是庶女,定国侯府的嫁妆也打了折扣,虽比寻常人家多上许多,却也没有我出嫁时的风光了。

我回了趟侯府,取了些东西,浅浅道贺后便离开了。

后来的一段时日,我在太子府闭门不出,不用陪江雨遥演戏,不用钩心斗角地算计,过了这半年来最为清闲的时光。

我算了算日子,鱼饵放了许久,差不多该收网了。

我拿出一沓厚厚的书信,是江雨遥写给父亲的家书。

里面写着二皇子陆子昂意图夺嫡的计划,并请定国侯出兵支持。

「全在这里了。」

我将书信呈给陆子言:「殿下有几分把握?」

陆子言微微蹙眉道:「父皇虽对定国侯手中的兵权颇有忌惮,但光凭这几封书信还不够。」

「一个定国侯不够,若还有旁人呢?」我略微沉吟,眼中精光一闪。

「我那个庶妹,数月前就开始在世家贵族们跟前东奔西走,拉拢人心。皇帝疑心重,皇子和前朝大臣过从甚密,只要皇帝对他有了防范,还怕不能一举除不掉他,他也再无登基的可能。」

我抬头对上他的眸子:

「这件事还需要殿下出面。」

9

陆子言一夜之间病倒了。

云城流言四起,说太子生了一场怪病,怕是命不久矣。

朝中也议论纷纷,太子身体抱恙,恐生变故,劝诫皇上重新考虑立储之事。

皇上怒道:「太子身体不适,你们就想着重新立太子,哪日朕身体有恙,你们是不是也想换个皇帝?」

闲言碎语太多,定国侯和江雨遥心里那点子欲望被放大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定国侯驻扎在关外的精兵悄悄回调,陆子昂和朝中重臣私下会面更为频繁。

江雨遥则在中间以家书的名义,替二人传递消息,暗通款曲。

这些都是陆子言的探子报回的消息。

山雨欲来,如同一滩平静的湖水,有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数日后,江雨遥在府中设宴,遍邀城中官家女眷,我作为太子妃,自然也要前去。

一向对她没什么好感的皇后娘娘也来了。

「长姐,好久不见。」

江雨遥今日穿着一身极为艳丽的衣裳,长长的衣摆曳地三尺,一改从前玉惨花愁的模样,妖冶而媚态。

我笑吟吟地看着她:「妹妹如今是越发长进了,姿色娇美,光华夺目,倒不像是庶出的女儿了呢。」

她不怒反笑:「长姐说笑了,妹妹再长进,也比不得姐姐,太子妃的位子坐得舒服吗?」

江雨遥笑得神色自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不好了,二皇子起兵造反了!」一个小厮冲进房门,惊恐地禀报。

一时间满屋的妇人张皇失措,有人想赶回家避风头,江雨遥一声令下,院子立马被一队官兵围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是陆子昂的府兵。

「我劝各位姐姐切勿轻举妄动,安心待在妾身这里便好,刀枪无眼,仔细受伤了。」

江雨遥眉开眼笑,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皇后晏然自若,冷声道:「江雨遥,你这是做什么?」

江雨遥扬起下巴,眼睛微眯:「皇后,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的。本以为除掉太子,皇帝会重新立储,结果那个老顽固,一根筋非要你的儿子做皇帝,没办法。」

皇后挑眉:「哦?所以你们想强行逼宫,意欲代之?」

江雨遥眸光一转,看向我,戏谑道:「我本也没想过当皇后的,你要怪就怪我的好姐姐吧,这都是她逼我的!」

我攥着手,声音有些颤抖:「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从你来到侯府,我对你处处谦让,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为何今日还会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

江雨遥冷哼一声:「长姐,我以为你多聪明呢,也不过如此,到现在还在说这些蠢话。大逆不道?二皇子登基,这便是天道!」

「所以,你和二皇子,早就计划要走这一步?」

她突然大笑起来:「不是我和二皇子,是你最敬重的定国侯。没有他相助,这事如何进行得下去?」

我后退一步,眼泪涌上眼眶,一脸不敢置信道:「难道……父亲他……」

她眼神里透过一丝寒光:「江昭懿,你终是什么都没有了。来人!把皇后和太子妃押下去,有她俩在,老皇帝和太子也不会反抗太久。」

府兵却像是没听见,纹丝不动。

江雨遥突然睁大双眼,面色可怖:「你们都聋了?我的话也不听?」

「妹妹,精明如你,没发觉这些府兵面生得很?」我突然莞尔一笑,平静地走到她跟前。

江雨遥环顾四周,大惊失色,这哪里还是陆子昂的府兵。

「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你和陆子昂有意谋反,你们身边的人,一早就被调了包,这场鸿门宴,是你的局,也是我的局。」

「太子……他不是病了,命不久矣吗?」江雨遥声音颤抖,「假的,你们骗我,原来你们夫妇俩一直称病不出,都是假的!」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言儿一早就跟我说会有这一天,我起初不信,现在看来,你们父女俩可真是好本事!」

江雨遥脸色发青,怒目圆睁,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

「来人,把这个贼女抓起来!」

江雨遥突然晃到皇后身后,一手钳着皇后,一手拔下簪子抵着她的脖子。

护卫看到立马抽刀上前。

「都别动!」

「我不会输的,只要等二皇子踏平皇宫,这天下就是我的了,我怎么可能会输?」

她的样子有些癫狂,如同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护卫们不敢冒失妄动,江雨遥微微放松了些。

我趁她不注意,抽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瞄着她的手臂猛地掷出去。

「啊!」江雨遥吃痛扔下了簪子,护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她擒住。

皇后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我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随即跪下:「皇后娘娘受惊了,江雨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实属家门不幸,臣妾无颜面对皇后娘娘。」

皇后理好衣衫,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虽护驾有功,但逆谋造反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本宫且问你,你是要做定国侯的女儿,还是做太子妃江昭懿?」

我坚定地看着皇后:「太子殿下于臣妾有恩,为了殿下,臣妾什么都愿意。」

那日,定国侯领兵逼宫,又将武官的家眷们扣在府中,以免有不服的朝臣出来坏了好事。

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谁知刚到宣武门口,陆子言便带领十万精兵将其团团围住。

皇帝也早有准备,宫中侍卫比平时多了几倍,就等着二皇子入瓮。

定国侯本想做个天家岳丈便罢了,江雨遥承诺来日她若为皇后,皇子由定国侯抚养,到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尽是定国侯一人说了算。

二皇子有了定国侯兵力的支持,便想借着这把刀登上皇位,再找个由头将江家父女灭口。

一朝事发,二人眼看兵败如山倒,竟相互攀咬起来。

皇帝一挥手,两人一同进了大狱。

见到陆子言的一刹那,我冲过去扑在他的怀里,紧紧拥住他。

虽然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但与他分离的那日,恐惧和担心还是萦在心间挥之不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这般在意他。

陆子言把我梏在怀里,吻着我的头发:「懿儿,别怕。」

片刻后我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一片潮湿。

结束了吗?

要结束了吗?

中元节那日,陆子言说他知道我的意图,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转而他又说,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帮我一把。

我帮他除掉二皇子,他帮我除掉江氏父女。

于是,我们就打着各自的算盘成了亲。

江雨遥送回侯府的家书被我动了手脚,她本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是我帮她添了一把火。

她大婚当日,我回了侯府,在她房间翻出了她平时和官家小姐们来往的书信。

模仿她的字迹,我练了许久。

陆子言拿着定国侯和二皇子往来的证据,向皇上禀明此事。

皇上让他少安毋躁,父子俩商量了对策。

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陆子言称病,又在城里制造出他命不久矣的流言。

他则暗中出城,预备了一大批人马在城外等候。

他在等我的信号。

果不其然,江雨遥和上一世一样,逼宫当日扣住官眷做人质。

而我出门之前,在府中放了一颗小小的烟花。

10

我最后一次去见了江雨遥。

她手臂的伤口将华美的衣裙染上了一丝暗红色,头发凌乱,没有任何的装饰,整个人看着破碎而绝望。

「江昭懿,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我轻抚额发,笑道:「不是我,是你自己。」

江雨遥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你不是拿着剧本的女主吗,我这么一个小配角,何德何能登上你的戏台子出演呢?」

江雨遥面色刹时变了个颜色,嘴唇颤抖起来:「你知道了。」

「托你的福,让我有机会清醒地活一回。」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过你不用怕,陆之昂和我们的父亲,会在路上陪你。至于江宴,后半辈子都将流放在苦寒之地,再无出头之日了。」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自己的父兄也不放过!」

我面无表情,眼里闪着寒冰:「上一世我便是不够狠心,最后落得一个人惨死牢狱的下场!」

「这一世,也该你们了。」

转身走出大牢,留江雨遥抓着铁栅栏喊着我的名字,咒骂不绝。

陆子言答应我,事成之后,哪怕我因株连之罪被判死,他会对外宣称太子妃突然暴毙,悄悄送我离开。

这本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可我失算了一步。

我从未想过在这场与江雨遥的较量中,我会对太子动情。

我记得他在月落星沉的夜中向我走来,炳如日星。

我记得他一身白衣,身如玉树,被风扬起的衣摆簌簌作响,干净又明媚。

我记得他轻轻地抱我在怀里,冰凉的手指,和湿润的眸子。

我记得他深情又清冽的吻。

他说,懿儿,别怕。

他说,以后有我。

我们见过彼此最温柔的片刻,也见过彼此最肮脏的心计。

和陆子言的相遇是我一手的算计,也是我心里柔软而坚硬的倒刺,想起来,便隐隐作痛。

我向陆子言辞行,他怔了一会儿,沉默良久,还是放我离开了。

像他说过的那样,太子妃一朝染上恶疾,突然离世。

从此再无江昭懿。

我在距云城很远的边陲小镇里,卖茶为生。

离开云城已经五年,听说先皇因病去世,太子继位。

新皇仁政治天下,深得百姓爱戴,唯独后宫空悬,中宫之位一直空着。

「阿母,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呀?」

我身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抱着我的腿问道。

我摸着他的脸蛋,笑着说:「你的爹爹智谋过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那景明要好好念书,以后也要做爹爹那样的大厉害!」

说罢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我无奈地笑笑:「这么大了还是爱撒娇。」

陆景明又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阿母爱爹爹吗?」

我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和那人长得越发相像了。

一瞬间回忆充满脑海,片刻后揉着他的头发说:「阿母爱爹爹,只是大人之间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情爱能讲得通的,小傻瓜。」

「那爹爹不爱阿母是吗?」

「爱。」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声音沙哑,「爹爹很爱你阿母,一直爱着。」

我愣在原地,眼眶一紧,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却没敢回头。

怕见到的是他,又怕不是他。

「懿儿。」

温暖从背后慢慢地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颤抖的声音。

我转过头,像是无数个梦里那般。

他定定地站在面前,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

依旧是鲜活的少年模样,依旧是清澈温柔的眸子,炽热又浓烈,一如那年灯会漫天烟火的夜晚。

11

「恭喜娘娘,是个小公主!」

嬷嬷抱来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

陆子言小心翼翼地抢过去,抱在怀里,神色变得格外柔和。

「公主好,公主好,朕的小棉袄。」

「父皇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陆景明蹦跶着,想跳起来看看奶娃娃。

我靠在凭几上,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嫣然一笑后眼底又泛出泪光。

陆子言赶紧把孩子放下,坐在我身边,紧张地拉住我的手:「懿儿,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靠在他肩上,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他身上:「我只是觉得,我太幸运了。」

陆子言轻笑,捧着我的脸,用手背仔细擦掉了我的泪,认真道:「是我太幸运了。懿儿,早知道有一天会如此爱你,我不会放你离开这五年。」

我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贪婪地享受他怀里的温度。

早知有一天我会如此爱你,我一定会捧着一颗赤子之心,去与你相遇。

(全文完)

陆子言番外:

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母后为我选妃的赏花会上。

不少官家小姐来与我聊上一二,尤其是她的妹妹。

唯独她没有。

她与二弟有婚约,大概是为了避嫌吧。

她穿着一身浅色的衣裙,头上除了一根玉簪,没有任何珠翠。

身量纤纤,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

在围场再遇见她时,才发现自己错了。

那天她长发紧束,在马背上飞驰,身手竟不输男儿。

她满头汗水,眼睛却亮亮的,笑起来好看极了。

后来听说二弟突然喜欢上了江家的二小姐江雨遥,定国侯也去求父皇,改了婚约。

虽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但被亲妹妹抢走,也是非常委屈的吧。

在姑母的诗会上,没想到竟也能碰到她,她还夺了那次的魁首。

每对江昭懿多一分意想不到的惊喜,便对江雨遥多一层厌恶。

同是定国侯的女儿,怎么会相距如此之远。

接了定国侯府的帖子,我在侯府又见到她了。

她那个庶妹在人前不停显摆和二弟的婚事,我本以为她会像在围场射杀那只鹿那般杀伐果断,怼着江雨遥骂过去。

没想到她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神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我是见过她作诗的,可她那天,一句诗也没作。

听母后说定国侯偏心庶女,没承想会到如此程度。

她跟我说都是她的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但眼里依然亮亮的。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护短的情绪。

可又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聪明如她,怎么会突然在我面前展现脆弱。

她想借我的手做些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到。

和我的目标不冲突,既然如此,不如合作吧。

江宴跟我说过,她要在上元节那天看灯会。

我知道这是她与我见面的信号。

那天下着小雪。

我见到她的时候,有雪花飘落在她的斗篷上。

红衣白雪,美极了。

定国侯多年前征战沙场,立下不少功劳,但历代君王大多生性多疑,不懂自避锋芒便会有功高震主之嫌。

父皇对他颇有忌惮,早就有了除掉他的打算。

如今二弟有了侯府做靠山,定国侯有了皇子做依仗,也难保日后不会出现别的心思。

人一旦有了权势,想要的东西也就更多。

这些我全部都与她坦白了。

上了同一条船,就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让她帮我收集定国侯的消息,其他的交给我。

我知道她一定会同意。

因为她的眼神,从来都不是认命的模样。

我向母后表明心意,向侯府提了亲。

有了婚约之后,我往定国侯那儿也跑得勤了。

也并非有什么政事相商,只是忍不住想多见她一面。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江宴约我出去,却迟迟没有现身,我只得坐在听雨楼喝茶等他。

看到她和江雨遥同时出现,我知道江宴是不会来了。

江家的矛盾我确实没兴趣。

可听到她说到了我,我还是坐下来听了。

虽然是假的,但还是想听她说,嫁给我,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别的。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巷尾。

我自然是要给她最好的。

新婚之夜,我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那天在围场,她骑马挽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和现在这副娇羞的模样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趁着醉意,我忍不住吻了上去。

夜里,她疲惫地在我怀里睡着。

我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抖动,一阵心疼。

很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吧。

我不曾问过她痛恨江家的原因。

但这一刻,我突然盼望她忘掉过去,我也不再是太子,就这样平凡地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后来她拿出了二弟造反的证据,我知道这一切快结束了。

那天看到她的烟花,我开始紧张起来。

生怕她受伤,生怕她受牵连。

最终定国侯和二弟伏诛,她提着裙摆向我跑来,扑在我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

我很好奇,在这段关系里,她也曾有过一点点动心吗?

她还是向我告别了。

我没有挽留,我没办法将她圈在身边,让她和不爱的人共度余生。

她的马车渐行渐远,我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心口突突地疼。

不久后,父皇去世,我也登上了皇位。

我让自己陷在政务里,不让自己有一丝的松懈。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对吧?

这两年我见过许多女子,每一个都不是她,看了厌烦。

我开始派人去寻她,再见一面,哪怕匆匆一眼也好。

再见她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年。

她还是那个瘦弱的身板,眼睛里依旧亮亮的。

她身边跟着一个小孩子,我想她已经嫁人生子了吧。

看到她过得不错,本想离开,却听见她叫那孩子——

陆景明。

那是我们的儿子。

我终于忍不住奔过去,将她从背后抱住。

她的眼泪湿了我的衣袖。

再也别离开我,好吗?

久别重逢后我们默契十足,没再提起当年之事。

她说世上已经没有江昭懿这个人了,如果跟我回宫,会引起争议,决定改个名字。

就叫昭懿,没有江。

其实她改成什么,都是我的懿儿,我的皇后。

我们度过了一段温存无比的时光,这一切让我恍如隔世。

很快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眼睛很像她。

女儿出生那天她又哭了,她说她好幸运。

我知道她心里的结。

可是懿儿,没关系,以后有我,你不必再怕些什么。

余生的每个日夜,都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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