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车子在飞速行驶，赵雪莲不断地恳求着我，我始终没有心软。
她崩溃地和我说：「张梓明，你再这样下去，信不信我和你同归于尽！」
「你不会的……」我冷声道，「我本以为你不是好人，结果你连坏人也不是。」
她呆愣了一下，最终只能捂住了脸，发出呜呜哭声。
车子一路出城，顺着山路继续前行，天色已经开始微微亮，阳光照耀下来，照亮前方宽敞大路。
等我终于停下了车，路边满是墓地和花圈，旁边的空地上，桌子摆了一桌又一桌，哀乐还在演奏，李建光的遗像被放在一堆花圈之中。
这就是李建光的葬礼。
大摆三天的葬礼，即使天刚亮，宾客也有不少，此时有些吵闹，人们围聚在一起，却不是聚在坟墓附近。
我可以看见孙泰的父母，他们还跪在遗像旁边念经，想要为李建光超度。
我也可以看见人们行色匆匆，奔向那最热闹的地方。
我还可以在最热闹的人群中央，有个哥们提着桶，抓起手上的瓢，将黄棕色的物体泼向了一台跑车。
我记得他。
那是英雄的脸，曾经用他的不屈与骄傲，给予了无良开发商残忍的一击。
拘留三天的处罚不能阻拦他的意志，英雄从不低头，阳光下他挥洒着汗水和大粪，还是当初我们最敬重的那个模样，任由世人点评，潇洒做他自己。
好样的！
我又在心里为他喝彩。
宾客们并不理解英雄所为，他们纷纷按住了那哥们，气得破口大骂。李浩铭也是急匆匆来到车旁，他气得大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泼我车干什么，你往上面泼的什么啊！」
他凑近跑车，忍不住低下头嗅了嗅，随后突然剧烈呕吐起来。
那哥们大喊：「无良开发商！无良吸血父子！李建光死了，难道楼就不盖了吗！你是他儿子，你继承了他的财产，你理应把烂尾楼盖完！」
「你到底有没有听过人死债清……」李浩铭怒道，「我爸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烂尾楼是公司财产的事，不是我们父子私人财产的事，你懂不懂法律啊！」
「我不懂法律，我只知道你住豪宅，开跑车，你吃的用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你找张梓明和赵雪莲去啊！是他们杀了我爸，你有种对我嚷嚷，你怎么没种去找他，我还想找到他呢！」
我打开了车门，淡然道：「小畜生，你找我有事？」
刹那间，在场的宾客们都愣住了。
全场一片傻眼，人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一人伸出手，结结巴巴地说：「逃……逃犯！」
「嘴巴放干净点。」
我坐在引擎盖上，看了眼热闹的葬礼：「今天来的宾客可真多啊，李浩铭，我说你爸是横死的，按照风俗不能风光大葬，应该简单下葬才对。怎么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给你爸办这么大的葬礼？」
「张梓明，你还敢出现在这里！我爱怎么给我爸办葬礼是我的事，他值得！」
「值得？我看是为了到处宣扬吧，大摆三天不是为了祭奠你爸，是为了让债主们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告诉你，你玩完了！」
他听着我的话，冷笑道：「我玩完了？你有病吧，大家一起抓逃犯，把他送警察局去！」
「大顺通运公司、顺飞工作室、好如意有限公司……」
我念出了这些公司的名字，李浩铭顿时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这些都是和你们父子有关联的公司，要么你们有股份，要么跟李建光的公司有合作。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账目上少进多出，买的还全是一些水分很大的产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们父子俩在转移财产！小东西，今天这儿有很多你家的债主吧？我看你能不能走得掉！」
在场的人们都愣住了，有几个人察觉不对，立即走向了李浩铭，围住了他的去处。
李浩铭嘟哝着说：「你脑子有病，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来。」
他拿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却被几个债主拦住了。
「你先和他把话说清楚，有这么多人在，哪怕警察不来，他也跑不掉！」
「对，什么叫转移财产？你爸还欠我工程款呢！」
「你不能走，听他说完。」
李浩铭着急地与这些人说：「你们要听他胡说八道？别忘了他可是逃犯，警察都在通缉他！」
「那他身为逃犯为什么不跑，他来众目睽睽之下干什么？」
「他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自己臭还来惹得我一身腥，你们看不出来吗？张梓明，你说那么多废话，那你证据呢？」
我淡淡地说：「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你有参与转移资产。你说我是逃犯，但不好意思……很快你也会是个犯人。」
「瞎说谁都会，你少在这糊弄人。」
「8 月 12 号，购买二手法拉利 458。8 月 16 日，购买七十万普洱茶饼，8 月 19 日……」
他越听我说话，脸色越发苍白：「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去警察局，你们都别拦我，我要去报警。」
李浩铭有些哆嗦，他也不嫌脏，直接走向了那台全都是粪水的跑车，但一个债主把他给扯住了，怒喝道：「你走不掉，先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走向李浩铭，来到了他面前，冰冷地说：「没想到我之前跟蒋猴子混一块去了吧？他不小心弄丢了给你爸的金子，然后又觉得承担不起，就想看看大客户是不是已经死去的李建光。结果你猜怎么的？死者 DNA 明明对上了，交易记录也对得上，原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最后却偏偏失算了，我就不明白，难道死人会复活吗？」
「张梓明……」赵雪莲连忙说，「是我杀了李建光，我放火烧死了他！」
「你在撒谎，你每一次都在和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和孙泰联合害他，想偷他的黄金，但是现在孙泰偷渡跑了……」
「要不是我亲自接触了蒋猴子，还真是啥也不清楚。李建光家的监控密码他知道，李建光转移资产偷渡国外他也知道，就连如何偷渡到国外的人脉和方法他都清清楚楚。他明明就是一个弃子，李建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背叛孙泰让他顶锅，如果我要害你，我会让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说的都是实话。」
「许婉潮是谁杀的？你当时明明被我捆住，你怎么杀许婉潮？」
「孙泰在她锁门之前回来了，我为了灭口……」
「你撒谎！你们把什么罪名都推给孙泰，可那就不是孙泰！」
我抓住赵雪莲，将她扯到了孙泰父母面前。
此时两位老人还是一脸发懵，我对赵雪莲说：「孙泰的父母千里迢迢赶来，他们相信自己儿子已经改过自新，抱着感恩的心来到这里。你来告诉他们，说说孙泰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
赵雪莲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嘴呜呜在哭。
那老太太有些害怕拘束地说：「我儿子怎么了？他是犯错了吗？」
一位债主忍不住了，他和我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不明白了，杀李建光的到底是赵雪莲还是孙泰？」
我冷笑道：「是他自己！」
「他自己？」
我坐进了路虎车里，直接踩下油门，瞄准了李建光的坟墓，狠狠撞了过去！
随着轰的一声，李建光的坟墓被车子撞破，在场的人们无不面露惊色。
墓碑被撞得碎成好几块，我下了车，踩在李建光的遗像上，忍不住多踩了几脚，顺便吐了口口水。
我抓住棺材往外拖，虽然我抬不动棺材，但是拖动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棺材被拖出来了，我冷冷地说：「来个人开棺，开棺就能证明一切。」
人们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一人敢上前。
李浩铭急了，他激动地朝我冲来，怒吼道：「张梓明你这王八蛋，你们害死了我爸，还让他不得安息，连死人的坟墓你都敢撞，你要遭报应！」
「行，遭报应的事我来干，开棺。」
此时我注意到了那帽子男和文身男，他们有些胆怯地躲在人群后面，我说：「两位自己过来帮忙吧，有些事我可以把嘴闭严实点。」
他俩犹豫片刻，看了看李浩铭，最后还是来到了棺材旁。
人们都不由得凑近观看，随着棺材的钉子一个个被拔起，棺材盖也松动了些，终于被一把推开。
有些人捂住了小孩的眼睛，有些人吓得不敢再看，有些人则是更往前走了几步。
我来到焦尸旁，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抓住了之前那鼓鼓囊囊的裤腿，将它掀了起来。
那让我觉得不对劲的东西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赫然是一块手术钢板，由于尸体被烧焦，已经有部分裸露在外。
我看向那对老夫妻，明明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喃喃道：「老人家，你们自己来看看吧。」
他俩拘束紧张地走到棺材旁，老爷子死死地看着那块钢板，突然捂住了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当年孙泰不懂事，被老爷子用锄头砸断了腿。
他被送去医院，从此和家里断了联系，但那条曾经断过的腿，还残留着当初的证据。
老爷子突然大哭起来，哭得喘不上气，旁边的阿婆也是傻傻地伸出手，放在了焦尸上。
我看老爷子不对劲，立即对旁人说：「快送老爷子去医院！」
人群顿时忙碌起来，那大爷倒在了地上两腿一蹬，阿婆也是手足无措地哭着，发出凄厉的哭喊：「我的儿啊！」
我冷冷地说：「孙泰年轻时不懂事，好赌好玩，让父亲砸断了腿，赶出家门。他流浪在外，自知对不起家里人，不敢再回去，对外也宣称自己没有家人。自从跟了李建光，他渐渐看到了还清罪孽的方向。什么黑活都干，什么脏活都干，他的人生只剩下赎罪，只想获得父母的谅解。」
赵雪莲哭道：「你别说了……」
我没有搭理她：「其实孙泰早就明白李建光把自己当弃子，所以他把挣来的钱都老老实实交给父母，用来弥补自己当年闯下的祸。从流浪汉孙泰变成监工孙工后，他还保留着一根烟要抽到底的习惯，没日没夜地替李建光干活，把多余的每一分钱都寄给家人……可他没想到的是，李建光盯上了他的命！」
在李建光的眼里，孙泰无儿无女，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哪怕人间蒸发，也不会有谁去寻找他。
焦尸从来不是李建光，而是孙泰，只有那根断指真属于李建光，为的就是做 DNA 鉴定。什么阳台的栏杆断裂，都是演给邻居们的一场戏，他刚开始就想用断指以假乱真，用一根手指逃掉数以亿计的债务！
许婉潮相遇的也从来不是孙泰本人，而是以孙泰名义欺骗他的李建光！
她说过在她面前，「孙泰」的抽烟方式有点不一样。当我叫她一起看孙泰和赵雪莲的聊天记录时，她也熟练地点开了李建光的头像。
在那时候许婉潮已经察觉到，我要寻找的孙泰就是李建光本人，她才是第一个知道李建光没死的人！
李建光表面玩一出人死债清，背地里转移资产偷渡国外，只有孙泰背负了他的罪名和性命！
我沉痛地说：「大娘，找法医做个鉴定，这尸体应该就是你的儿子……孙泰。」
阿婆呆呆地抓住了昏迷过去的丈夫，泪水不断地落下。
老夫妻千里迢迢，精心挑选了自己种的农产品过来见恩人，却不知那是自己的杀子仇人！
他们满怀诚心地烧掉贡品，念经超度，可到头来……全是在祭奠自己的儿子。
赵雪莲面如死灰看着这一幕，瘫坐在地上。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和李建光把孙泰骗到 2 号房，密谋害死了他，把他的尸体伪装成烧焦的李建光，本来你若是去自首，各方都有了交代，案件会就此结束。但你迟迟不去自首，导致许婉潮也遭遇惨死，你们知道警方这下肯定会追查到底，所以李建光推你赶紧出来自首，快点让事情告一段落，是不是？」
「许婉潮……是自找的。」
「什么意思？」
赵雪莲终于放弃了抵抗，她喃喃道：「她发现李总的阴谋后，立马察觉出自己被利用了。她主动联系李总，跟他勒索巨额补偿，还以为有了把柄就能翻身做主，她傻傻在屋里等李总，最终丢了性命。」
「你背叛了李建光，导致他的计划被耽搁。我接触到了蒋猴子，又导致李建光的计划被摸清。这方面我还真得感谢蒋猴子，要不是他，我永远发现不了真相。」
赵雪莲抬起头和我对视，她说：「若不是你出现，我早就去自首了。你让我看见了光明，以为自己能逃过去，最后却还是让我陷入黑暗。李总给了我密码，本来是要公布我进去的视频，一切罪名都推在我头上，我发现你也翻进来后，我没忍住鬼迷心窍……」
「原来剪辑视频放出来的那个人是你。」
赵雪莲捂住了脸，呜呜哭着：「本来你罪名就算坐实了，最多也就蹲几个月的牢，我最后还是会去自首，你还能拿赔偿……」
「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只有这句是真的，是真的……」
她哭得说话都不完整，我紧皱起眉头，也不思索她的事，一步步朝着李浩铭走去。
李浩铭已经被那些债主们控制住，每个人都满脸愤怒。
「你爹在哪！没死还敢在这办葬礼，也不怕晦气！」
「你们父子俩都臭不要脸，快点还钱！」
李浩铭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他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清楚……我什么也不清楚……」
我冷冷地说：「你很清楚，李建光能人间蒸发四处办事，就是因为有你。」
「张梓明，你别胡说！」
「他有赵雪莲帮助，可以避开每一个监控，但业主终究会发现他，那他是如何离开小区的？只能是你！你表面上去奔丧，其实你就是他的帮手，你每次都把车停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给他当司机！」
李浩铭浑身发抖：「我不跟你吵架，我现在就去找警察，你们别拦我！我要找警察去！」
他又走向了自己的跑车，而我一把抓住了他：「李建光躲在哪儿？」
他甩开了我，惊怒道：「我不知道，我和你不熟，别乱碰我！你要是再纠缠我，信不信我告你！」
「我确实和你不熟，但我们之间有笔账要算。」
「什么账？」
我死死看着李浩铭的眼睛，朝着他步步逼近：「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你老爹明明没死……」
他吞了口唾沫，害怕地后退。
我脑海里，全都是在走廊上看到的画面。
陈濛跪在他的面前，卑微地磕头。
她放弃了自己的遗产，奉上赔偿却遭遇羞辱。
他把纸钱砸在我最爱的女人脸上，满口脏话。
她曾经与我说过……永远不要跪下，永远不要卑微，永远不要屈服。
我一把抓住了李浩铭的脑袋，他吓得要跑，却被我抓着头发扯回来，将他的脑袋按向了旁边的粪桶！
李浩铭的头被塞进粪桶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他伸出手不断地胡乱挥舞，好不容易将头抬起来，痛苦地剧烈呕吐，而我使尽全力按着他的后脑勺，又把他给按了回去！
我怒吼道：「李建光明明没死，你还敢羞辱我的女人！王八蛋，那天你是怎么对她满嘴喷粪的，今天你就怎么满嘴吃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