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站在远处，麻木地看着视线内的那群人乱作一团。
在刚刚，我死了。
我因为妒忌宋以芙得到了我青梅竹马顾遇全部的爱，联合顾遇的死对头，绑架了宋以芙。
顾遇来了之后，他的死对头反水，把枪口对准了他。
而我，为他挡下了这一枪。
1
顾遇抱着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的宋以芙，机械般一遍一遍地轻抚她的后背，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下躺着的我。
我的眼睛甚至没有闭上，空洞地望着天，胸口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染红了外衣。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女警官用她的外套，盖住了我的脸和上半身。
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头疼得近乎炸裂，眼眶也干涩得要命。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到这样的地步？
「你怨气好重哦。」
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我没有转头看他，还是死死地盯着已经死了的我自己。
「喂，别不理我，已经结束了，再看也没用了。」
见我还是没有说话，他有点急了。
「别太在意啦，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只是恶毒女配，得到这样的下场很正常。
「我每天要给三五十个你这样的女配收尸呢。」
「凭什么？」我张口，声音沙哑，带着无法忽略的哽咽。
我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怕眼眶里的眼泪流下来，我几乎不敢眨眼。
「凭什么，我是你说的那个恶毒女配，凭什么，我的人生凭你们摆布？」
我是个恶毒女配，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在遇到宋以芙之后的日子里，很多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
我以前从没想过伤害别人，却一次次地侮辱陷害宋以芙，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未来。
我自小是父母长辈的骄傲，却一次次让他们失望。到如今，父母甚至不愿意见我，外公也被我气得旧疾复发现在还在医院。
顾遇的死对头和我也是自小八字不合，我又怎么会主动找上他，和他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顾遇和宋以芙。况且还是用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想要毁了她。
我早就已经不是我了。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这么不甘心吗？」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为自己不值得。」
「过去这段日子，我总是在夜里惊醒，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些事情。
「我是从小喜欢顾遇，可我也从没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更不会强人所难。
「他喜欢宋以芙是他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别人。」
我有些泄气地瘫坐在地上，声音越发无力：「我好像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男人似是有些不信，又看了看远处的那群人。
宋以芙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晕倒了，顾遇将她抱起，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一眼死去的我。
许久，他突然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那就再来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改变什么。」
「什么再来一次？」
还没等我问明白，下一秒，我突然出现在水中，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鼻子也进了水。
慌乱之时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好像快要晕死过去，和前一世一样，顾遇抓住了我的手。
这就是他说的再来一次？这也太随便了吧。
2
我醒的时候，是在和顾遇订婚前夕。
我和顾遇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他比我大三岁。
顾遇长得帅，个子高，学习也好。
我自小喜欢他，他对我也有着区别于周围异性的照顾，我甚至以为他也喜欢我。
所以我们两个的婚约是两家默认的事实。
为了庆祝我在钢琴方面获得了世界级的荣誉，两家一起出去度假，我不小心落水，顾遇救了我。
两家老人趁机决定为我们订婚，给我压压惊，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
当时的顾遇没有表态，而我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爱情里，以为他是成熟稳重内敛，算是默认接受了这桩婚事。
后来他认识了宋以芙，我才明白，这是剧情下的伏笔。
只有我单方面地承认婚约，而顾遇，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包办婚姻，他有自己命中注定的真爱。
而现在，我醒悟过来了。
被顾遇救起来后，我因为溺水和过度的惊吓病了一场。
当我妈告诉我顾遇来看我的时候，我以不舒服为由对他避而不见。
从小到大，我一病就吵着要见顾遇，美其名曰见到他立马就好了，顾遇就是我的灵丹妙药。
两家人都被我弄得哭笑不得，知道我是在说胡话，但也不反对他来看我，偶尔顾遇还会留下照顾我一会。
可是现在，前世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样无法抹去。
那不是一场梦，那是我真实度过的一生，虽然有点短暂，但是真切疼过的一生。
我想，我只有放弃了顾遇，可能才有机会把握自己的人生。
上一世，在我身体恢复之后，两家又聚到了一起，理所应当地讨论起了我和顾遇订婚的事情。
哪怕我现在十分抗拒，一直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也挡不住家长们的热情。
原本两家人坐在一起的讨论，变成了各方家长单方面的通知。
「我们和你叔叔阿姨商量好了，你们两个先订婚，慢慢培养感情。顾遇工作忙，可能需要你主动一点点，你知道吗？」我才一起床，我妈就给我带来了一个噩耗。
「顾遇怎么说？」
我故意把矛头转向顾遇，上一世是我急着应下来，现在我不在场，他没有理由不拒绝。
「顾遇没说话，但是他一向听话，对你也很好，你阿姨说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顾遇并没有表态。
我有些怨，不知道顾遇在想什么。
他不喜欢我，可以直接拒绝婚约，可是他一直没有表态，好像默认了一样，所以才会让大家误会那么久。
既然他不敢拒绝，那我拒绝！
「我不愿意。」
爸妈齐齐转头看向我，一脸震惊，甚是不解。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吧。
毕竟是我从小到大追着顾遇，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我都丢得差不多了。
妈妈忍不住拽了拽我的袖子：「别瞎说话，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顾遇吗。」
爸爸也忍不住插嘴：「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你喜欢他这么久，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是啊，连爸妈都能看出来我喜欢顾遇这么久，可是他好像对我很少有回应。
我对他的爱意永远都是石沉大海，在顾遇的那片海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我有些委屈：「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更不想主动了，我都已经追他那么久了。我还因为他打算放弃弹琴，去做一个小秘书。
「现在连订婚这种事儿都不吭一声，肯定就是不喜欢我，我要看他的背影看一辈子吗？」
我靠在妈妈肩头，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早就想这样哭一场了。
上一世我做错太多事，父母一直劝我，在我后面收拾烂摊子，一大把年纪还要因为我蒙羞。
他们知道我喜欢顾遇，所以拼了命也想给我争取这份爱情。可是爱情，从来都不是争的啊，宋以芙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我。
我大部分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把在顾遇宋以芙那受到的委屈发泄在家里。
对父母再也没有尊重，也很少有爱。
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自己那么累。
见我哭个不停，妈妈回抱住我，轻轻顺着我的背，我听见她声音里也带了哽咽：
「那就不订婚了，我们蔓蔓才二十二岁，不着急结婚。你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追着别人的背影。」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爸爸似乎欲言又止，还想再劝劝我，妈妈无声地打断了他。
良久，爸爸也摸了摸我的头：「对，我的女儿，高兴快乐就好了。」
我趁热打铁，告诉父母，我已经决定要出国留学，继续深造钢琴。虽然要短暂地分别一段时间，但爸妈听了还是高兴了好半天。
正好，可以远离顾遇和他马上就要认识的宋以芙。
3
「听你妈妈说你要去英国进修？」外公的表情难掩喜色，一听说我要出国的事儿，立马就把我叫了过来。
外婆是钢琴家，外公外婆也正是因为钢琴才结缘。
外婆走了很多年，外公其实一直对我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我也可以一直弹琴。
小时候的我确实对钢琴十分喜爱，也曾奔波于世界各地比赛的路上，大大小小的奖拿了一面墙。
可是长大之后我心里只有顾遇，甚至说出毕业之后不再弹琴，要去顾遇公司给顾遇做秘书这种叛逆的话。
「是呀外公，我想继续弹琴，成为一个钢琴家，这可是我从小的梦想呢。」
「蔓蔓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追着阿遇那小子了？」
我挽着外公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以后都不追啦，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让外公、爸妈都高兴的事情。」
外公摸摸我的头：「高兴高兴，外公怎么会不高兴呢，去看看客厅里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一会找人给你带回去。」
是钢琴，名为「钟爱」。
我震惊地回过头看着外公。
「钟爱」是外婆的钢琴，出自欧洲著名大师的手笔，前前后后打磨了七年才做好，成色音准用料都是一流，现在已经是无价之宝。
这是外公送给外婆最贵重的礼物，也是外婆最喜欢的礼物。在他们心里，「钟爱」的价值早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了。
「你外婆在的时候，就说要把琴给你，我觉得你太小了怕你不珍惜。
「你外婆走了之后，你一心只有顾遇，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弹琴了，我更舍不得给你了。」
外公轻抚着琴键，眼眶有些湿润。他并不会弹琴，但他是最好的听众。
「现在我也老了，你也长大了，我再不舍得也要和她道别了。蔓蔓，你说你想做自己，你想继续弹琴，外公真的很高兴。」
我忍不住抱住外公：「对不起，外公，我长大得太晚了。」
太晚了，确实太晚了。
上一世的外公对我该有多失望呢？
我为了挑拨宋以芙和顾遇家里的关系，把自己的手毁了栽赃给了宋以芙。
顾家人因为这件事情对宋以芙一直都颇有偏见，认为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连顾遇都误会了宋以芙，和她冷战了好一阵。
可是终有真相大白的时候，是我自己伤害了自己。我毁了自己的前程，自己的身体，只为了破坏宋以芙的形象，让她和顾遇闹矛盾。
我前世无数次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这样傻的事，我怎么做出来呢？
我因为弹琴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并不是什么天才少女，我只是从小就很喜欢钢琴，我只能靠努力来追上天才的脚步。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不练琴。别的小朋友玩的时候，我在练琴。节假日大家出门旅行，而我忙着备赛比赛，奔波于各地。
外公因为我做出伤害自己这样的傻事气到住院，到我死，他都没能醒过来。
他是对我最失望的人，我曾经对他承诺过，我要像外婆一样，钢琴弹到弹不动那天。
可能上一世他就要把琴送给我，可是我没有那个福气得到。
我给外公弹了一首外婆最喜欢的曲子。
一曲完毕，外公擦了擦眼泪跟我说他去休息了，我想他应该是想外婆了。
送外公回了卧室，我突然看到，客厅的落地窗外，顾遇正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很久没有见到顾遇了。
上一世，自从宋以芙到来后，我们两个就再也没有面对面坐着好好说过几句话。
大部分时候，顾遇的心都不在我这，和我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对他来说，可能是有点难熬。
而我一开始是惴惴不安，我不知道顾遇对我怎么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本来就不多的喜欢一点点消失了。
后来我变得歇斯底里，我质问他为什么喜欢上了别人，宋以芙有什么好的，我们明明有婚约。
而他告诉我，那只是我一厢情愿，拉着长辈来威胁他而已。
可能我们以前相处得也不怎么和谐，只不过被我刻意地忽略了。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想在乎那些了。
我把琴盖好，打电话叫人来把琴搬走，顾遇就一直在外面看着我。
我从他身旁经过，本来想简单地打个招呼赶紧溜之大吉。
「这么巧哈，你来找外公吗？他休息了，先走了哈。」
我敷衍地问了两句，正准备抬腿走人，顾遇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现在是秋天，因为一直站在风里，他的手有点冰，在碰到我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顾遇抓得更紧了。
「听阿姨说你在外公这里，我是来找你的。」
顾遇定睛看着我，脸上有一丝不解。
「为什么突然不想和我订婚了？」
怪不得呢，让天之骄子顾遇特意来找我。
原来是我拒绝订婚，拂了他的面子。
这顾遇也太小气了吧？
4
我抬头看向顾遇。
老实说，他确实长得很好看。眉眼冷峻，轮廓完美无可挑剔。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我的手，边说边往外走：
「我听说，你不是也没表态吗？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顾遇紧跟着我的步子一齐往外走，沉默片刻，发出了疑问：
「你为什么要拒绝，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差点被气笑了。
我没想到顾遇会这样坦荡地把我的少女心事说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很少回应，也没有拒绝。
甚至心安理得地觉得，关于他，我从来都没有说「不」的可能。
现在的他并不认识宋以芙，可能觉得和我将就也没什么。
毕竟我们知根知底，我长相、家世、学历、身材样样都不错。最重要的是我还很喜欢他，待他很好。
可是宋以芙出现之后，他还会这样认为吗？
到时候我就变成他的枷锁，他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前世我甚至还利用自己未婚妻的身份骂过宋以芙小三，害她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闹得满城风雨。直到我和他撕破脸，他要求我给宋以芙公开道歉，这事儿才算结束。
上一世我作为配角，已经害了他够多了。现在我成全他，提前「还」给他一个单身的身份。
我转过身来，把问题抛回顾遇：「那你呢，顾遇，你喜欢我吗？」
他没想到我直接问了最关键的地方，没立刻接话。
「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以后应该也不会。」我自顾自地回答。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想和我订婚，甚至是想结婚，我们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订婚也可以谈恋爱，甚至可以有暧昧。
「可是我们认识十几年，从小学到大学，我们还只是邻居，是关系没那么亲近的朋友。
「我会主动跟你联系，主动去见你。而你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应付父母的要求。我说得对吗？」
我没想到我这么没出息。
虽然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没有控制住。
顾遇皱紧了眉头，抿了抿嘴唇，好像想解释，但是却没有张嘴。
他伸手想抹去我的泪水，我快他一步重重地抹了抹脸，没有和他有接触。
他以前对我都很少有这样亲昵的动作，现在这样也不合适吧。
我们不过是邻居而已，不过是我单恋而已，渐行渐远再合理不过。
「顾遇，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以前对你的打扰，我很抱歉。
「订婚的事儿，如果你觉得我的拒绝让你没有面子，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而你讨厌我吧。」
本来也是实话，我已经自作多情过一世了。
怕自己再失态，我没有等顾遇说什么便上了车。
因为跑得太快，我没有听到顾遇几不可闻的一句「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车开出去后，我看着后视镜里的顾遇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的方向。
顾遇对我一向惜字如金，对待感情也有些迟钝，不然上辈子我也不会有机会在他和宋以芙中间整出那么多幺蛾子。
他现在只不过是难以接受我突然的转变，毕竟我在他屁股后面眼巴巴追了十几年，把嫁给他作为人生一大目标。
没关系，宋以芙马上就要出现了，他就要忘掉我了。
5
再见到顾遇的时候，宋以芙已经在他身旁了。
听说最近他经常去我家找我，而我忙着留学的事儿，要么上口语课要么练琴，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我刻意地避开，所以从来没和他碰上过。
我和堂哥受邀参加晚宴，他忙着应酬，我在现场只是闲得没事儿逛逛，和几个很久没见的姐妹叙叙旧。
宋以芙作为顾遇新任职的秘书陪他参加晚宴，他原来的特助梁喆没来。
顾遇向来重视工作效率，梁喆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有能力又有眼力见，甚至还有点小幽默，各种场面都应付自如。
他不带着梁喆来，而带着刚刚参加工作的宋以芙，处处照顾她，带她见世面，认识更多的人，这本身就已经不合理了。
他明明不用亲自做这些事情。
上一世的这场晚宴，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当时宋以芙穿着和我同系列，甚至更贵重的高定礼服，被顾遇护在身旁的画面几乎要让我抓狂，我忍不住上去和顾遇套了套近乎，又以未婚妻的身份绿茶了宋以芙几句。
纵然宋以芙再优秀再漂亮，可是她家境一般，刚刚踏入社会也没有人脉，就是借也借不来这个级别的礼服。
事后我调查出来，礼服果然是顾遇送给她的，顾遇对她很特别。我又借题发挥，跑到顾遇公司拐弯抹角地侮辱了宋以芙一通。
不过今天，宋以芙没有穿那件礼服。白搭我特意我换了身衣服避免撞衫。
而她和顾遇贴得再近，我也不在乎了。
吃了两口甜点，喝了几口香槟，我实在是没事儿干了。和堂哥对了几个眼神，他不同意我提前走。
那我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挪。
像做贼一样轻轻把会客厅的门关上之后，我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猫着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拐角处我直起腰，一转身，有只手压在了我面前的墙上。
我被顾遇圈在了怀里。
他的面色因为喝了酒有些潮红，比平时多了一些亲切感和……性感。
我被突然出现的顾遇吓了一跳，看清人后更是下意识弯腰就想逃跑。
他另一只手伸手给我捞回来：「跑什么？」
我没说话，伸手推了推顾遇，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可是他的体型和我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人又固执得不肯动，我使了使劲还是只得作罢。
我抬头对上了顾遇的目光，他正专注地看着我。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居然觉得他的眼睛都湿漉漉的。
还得是喝了酒的顾遇。平时从不多言的禁欲大总裁，这副模样可是百年一遇。
不过，宋以芙已经出现，他都美人在侧了，怎么还在乎我躲着他呢？
上一世他可是巴不得我离他远点。
6
我被顾遇问得莫名其妙，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越发清醒。
我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顾遇是不习惯了。
我只不过是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顾遇，没有围着他嘘寒问暖，没有拼了命地找话题只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
我只不过是把属于我自己的时间还给了我自己而已。
「顾总说得哪里的话，我没有必要躲着你，我是个成年人，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完，我缓缓打量着四周，希望宋以芙赶紧出现，把我从现在这副困境中拯救出来。
最好再和顾遇闹点脾气，让他发个什么「离我远点，这辈子再也不见我」的誓才好。
可是晚宴还在高潮部分，楼道里空无一人，更不用说宋以芙了。
顾遇见我心不在他这里，反而在找什么的样子，轻捏住了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着他。
「你在生气。」
「既然你不愿意订婚，那我们从恋爱开始谈起可以吗？」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又难得地带着几分期待。
我有点讨厌这样的顾遇，简直无比轻浮，以前没发现他是个如此狂妄的人。
我现在抵触和他如此亲密的接触，更不想和他谈恋爱。
上一世他多给我一个眼神我都要毫不犹豫地奔向他，为了他无论对错什么都愿意做。
可我现在比谁都要清醒。
他以为我从拒绝订婚到不愿意见他，是一些欲拒还迎的小手段，张弛有度，只是让他对我欲罢不能。
我重重地把顾遇捏着我下巴的手拍了下去，转身推开他横在我面前的手臂。
「顾总是在开玩笑吗？那你还真是没什么幽默的天赋。这一点都不好笑。」
见我有些生气，顾遇选择了放手，我快步往门口走去。
他紧追在我身后，艰涩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了。
「喻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甚至见面都很少。」
「可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见面频率，你也没有好好跟我说过话。」我没有犹豫地呛了他一句。
明明我们以前见面也并不算是频繁，他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只有我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惦记着他，找出许多蹩脚的理由去见他。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我很久，我不再和顾遇废话，伸手拉开车门，没再看他一眼。
他又叫住了我，出了宴会厅，他的酒被微凉的风吹醒了大部分，语气落寞却认真：
「喻蔓，你去英国是因为我吗？因为你不想见到我。」
我坐上车的动作微滞，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不认为顾遇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喜欢上了我，他说的这些是为了挽回我。
这不是什么俗套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追妻火葬场环节。
他甚至都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跑来说这番话，他只是不甘心。
可能是不甘心我不再站在他身后等着他，不甘心我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甘心我不再爱他而已。
「想太多了，顾遇。我不会再因为你做任何事。」
我无比认真地回答顾遇，然后上车离开。
车子开出去很久我才恍然想起来，前一世的这时候，顾遇和宋以芙已经算是互有好感，甚至有些暧昧了。
顾遇和宋以芙是灵魂上的契合，这点是以前的我羡慕不来的。
我喜欢弹琴，喜欢画画，充实生活的方式大概就是看音乐剧看乐团演出，和朋友一起追星看演唱会，在家看剧看电影。
我和顾遇分享这些，他多数都不感兴趣，甚至可能觉得是浪费时间，俗套至极。
而顾遇和宋以芙有说不完的话题。
那些我听不懂的名词，我不认识的名字，宋以芙都能侃侃而谈。
那些我看了就头大的数据，宋以芙以最快的速度分析好给顾遇。
他们有无数次的一拍即合，心有灵犀。
顾遇和宋以芙不应该已经在工作中暗生情愫互有好感了吗？为什么还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只当顾遇是在发疯。
7
秋末的雨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我刚走出商场门就被迎面吹来的风冷得打了个寒战。
因为车子限号，而我出门又忘了带伞，只能打车回家了。
排队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宋以芙站在另一侧的门口，她似乎在等人。
没过一会，顾遇的车就开到了她面前。
可是宋以芙没上车，两个人只说了两句话，看起来客气又疏离，宋以芙摆了摆手就又往后退了退。
这不对劲吧，这俩人怎么看起来还不太熟的样子啊？
恍神间我居然忘了躲着点顾遇，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二人，而顾遇好像看到我了。
我鸵鸟似的低下了头，在心里默默祈祷顾遇没有真的看到我，又假装四处看了看，转身准备回商场里面等车。
以前想方设法想见顾遇一面的时候找不到，现在不想见到他了，这么大的城市也能正巧让我和他碰上，真晦气。
「喻蔓。」
顾遇不仅发现了我，还把车停在了我面前叫住了我。
「你没带伞吗？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情愿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顾遇啊，又见面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没买，刚打算进去呢，你要走了吗？那再见了。」
顾遇有些无奈地笑了，伸手就要给车熄火：「那刚好我没什么事儿，我陪你一起去，然后再送你回家。」
后面排队等着出去的车已经开始鸣笛催促，我没法再和顾遇讨价还价。
顾遇这纯属是道德绑架。
湿冷的空气让我连假笑都撑不住，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又没什么要买的了，走吧。」
我坐在副驾，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一幕幕，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欲望。
我以前很惦记顾遇的副驾驶，可现在只希望回家的路能短点，顾遇能再开快点。
良久的沉默后，顾遇突然开口：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喻蔓。」
8
我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他：
「是吗？可是你刚刚明明先问了宋小姐才叫的我。」
说完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想给自己一巴掌，我现在好像应该还不认识宋以芙才对。
上辈子阴阳怪气地说宋以芙太多了，现在居然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顾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他在开车的间隙看了我一眼，眉眼带笑。
似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我新任秘书姓什么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还在默默地关心他，打听他周围的事儿。
我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语气冷淡。
本来今天下雨没带伞就烦。
「随你怎么想。」
顾遇见我不太高兴，忍不住地多说了几句：
「她是我新来的秘书，是梁喆引荐她来的，他们两个是高中校友，各方面能力都还不错，我就把她留下来了。」
这些事儿我上辈子就已经打听得明明白白了，我连宋以芙祖籍是哪儿，学的什么专业，大学英语六级考了多少分都清清楚楚。
「刚刚路过，我看她一个人在门口躲雨，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她说她打过车了所以拒绝了我。我确实是来找你的，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望着窗外，等着看他准备说什么。
「喻蔓，老实说，你这段时间的变化让我觉得很惊讶，也很慌张，你突然就把我从你的生活中赶走了。
「我把我们的婚事当做人生里的一项任务，所以没有表态。把你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所以忽略了你的付出。」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段时间，我很不适应。
「喻蔓，我知道因为我的态度，你对我很失望，对于过去的一切，我表示很抱歉，是我不懂珍惜，甚至不懂爱，我从来都不讨厌你。
「上次和你说我们从恋爱谈起并不是心血来潮，我真的不想错过你。」
我觉得顾遇疯了，我对他来说算是突然的转变让他不适应，所以一直自我麻痹，把我的好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看着顾遇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曾经他的脸上总是透着冷漠的疏离感，现在却带着几分真挚。
顾遇很少会说这么多，连上一世和宋以芙有了误会都很少开口解释，连我有的时候清醒过来都觉得他好像没长嘴。
也许从前我确实在乎他的态度，在乎他的忽冷忽热。
可现在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只有我看得到，只有我记得过去的痛。
「没什么好抱歉的，以前那些都是我自愿的。但是现在我不打算和你再有什么牵扯，我有正事要做，不会和你谈恋爱，更不会结婚。
「无论你是不懂珍惜还是不善表达，顾遇，我们都结束了。」
大概是料到了我的态度，顾遇并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挫败感。
「没关系，不想和我谈恋爱也没关系，那我可以追你，把你来时走过的路都走一遍，这是我的权利。」
像是怕我会说出拒绝的话，他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你真的要去英国吗？叔叔阿姨会很想你，外公年纪也大了。」
我冷笑一声：「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去英国，因为那是我的梦想。我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傻瓜，我决定了就一定会去。怎么，你要拦着我吗？」
我承认我的反应有些激动，像是针对顾遇。
「不是……我只是怕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他们会很担心。」顾遇的语气甚至有些慌张，「喻蔓，我不会左右你做任何事，除了放弃我。」
车停在了我家门口，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寒风阵阵而来。
顾遇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卑微的样子，可我并不觉得我赢了。
我从没想过要报复顾遇，哪怕是在口头上。他任何理由的不爱我都不是错，全心全意地付出是我心甘情愿的，只不过我庆幸这再来一次的机会。
顾遇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没什么大事发生，我在闹脾气。
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遇，很久之前，我做了个噩梦。」
「梦里你对我像从前一样冷淡，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人。你不是问我怎么认识宋小姐吗？你爱的人就是宋小姐。
「顾遇，那个梦太真了。我见过你全心全意爱别人的样子，你是懂得珍惜的，你是明白爱的。
「可是我因为对你的爱慕，对宋以芙的嫉妒而变得疯狂，做出了很多坏事，伤害了很多人。
「我们两家因为我关系降至冰点，我爸妈对我失望至极不愿见我。而外公，因为我的自轻自贱，不省人事。
「我醒来时就告诉自己，我不要重蹈覆辙。虽然听起来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很在意那个梦，在意我伤害过的人。
「我不想再因为你的态度而患得患失。
「顾遇，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在我这里就是被判了死刑。」
我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做了个梦。
顾遇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难看。
9
「因为一个梦？」他的声线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嘴角苦涩的笑几乎要挂不住。
「对，因为一个梦。」我肯定地回答他，「可不管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你曾经对我的若即若离和轻视都是真的，这让我觉得很受伤。」
如果我是糊涂地过了一生也就罢了，像我曾经那样又蠢又坏的人心是不会痛的。
可我一边清醒一边沉沦着，白天做着伤天害理众叛亲离的事，晚上又追悔莫及，万分痛苦。
顾遇说的喜欢说的后悔几分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很难探究到底。
可是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感觉，我又怎么会沦为配角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我。
我希望有爱情，可我绝不是只为爱情而活。
顾遇抿起双唇，神色凝重，我和他说了再见，推开车门打算下车。
顾遇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车内暖气很足，可他的手掌却是带着湿润的冰冷，像外面的天气。
他伸手递给我一把伞。
「可不可以……不要因为一个梦那么讨厌我。」他眼神暗淡地看着我，显得不知所措。
我望着顾遇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精致的伞柄，心里纠结了起来。
停顿了一下，我把手从顾遇手中抽出来，决定不接这把伞。
虽然还有淅淅沥沥的雨丝划过，但是离家门口已经不远了，我可以直接快跑进去。
「没什么讨厌不讨厌的，相比起来，我更讨厌梦里的自己。伞我就不用了，借了就要还，而我不想和你这样你来我往，以后我们也尽量不要再见面。」
以我们两家的关系完全不见面应该是不可能了，但我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不想再和顾遇有什么接触。
以顾遇向来高傲的性格，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挫的他应该会远离我。
过了春节我就会去英国，就让他慢慢忘掉我。
刻意无视了顾遇追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快步跑回了家，再也没看他一眼。
10
这个春节过得格外繁忙。
因为马上要出国的缘故，比往常过年多了更多的聚会，亲戚朋友都见了个遍。
没有刻意的关注，我也知道顾遇和宋以芙没有过多的接触和进一步的发展。
顾遇的妈妈最近经常向我爸妈抱怨顾遇一心扑在工作上，让他相亲也不去，老大不小了也不操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可她又知道，是顾遇对我冷淡的态度让我寒了心，所以只说顾遇是个傻子，错过了我这么好的女孩是他活该。
我父母听了只是让她放宽心，男孩子就是要注重事业，先立业才能成家。我偶尔听到他们的话题也只是笑笑。
遇到顾遇的助理梁喆代表公司来给我爸爸送礼物，又给我推荐了一些他在英国留学时经常去的餐厅和景点。
无意中得知，梁喆最近忙了许多，因为宋以芙被顾遇点名调到了其他部门。
宋以芙的能力有目共睹，她非常适合顾遇，所以梁喆也对这样的调动很不理解。
像是顾遇特意安排的一样，他还特意跟我强调，秘书部没有几位年轻女性，顾遇和宋以芙在工作期间公事公办，两个人的关系也只能说是一般般，下了班再也没有联系。
现在宋以芙在新的部门适应得还不错，年后可能会晋升。
我尴尬笑笑送走了梁喆。
顾遇还是因为我说他在梦里爱上了宋以芙的事情影响了宋以芙，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根本不在意秘书部有几个女性，顾遇身边又有多少桃花。
至于顾遇，初一那天我们匆匆见了一面，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扭扭捏捏不敢和我多说什么。
正好我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只和他道了新年好就去和表哥表姐们一块出门了。
11
和父母告别后，独自坐在候机室，心里难免有些伤感，从小到大还没离家这么远过。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虽然短时间内和爸妈外公都见不到面，但是我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会再让他们失望了。
身旁突然坐了个男人，我一开始没有在意，只是小心地拉开了点距离。
「没想到，你还真要走啊。」
有点熟悉的声音和傲慢的语气，让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
居然是上一世死后见到的那个男人。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有点怀疑我现在还活着吗？
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嗤笑出声。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放心，不是只有死了才能见到我。」
我警惕开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哼，没什么。只不过是来参与一下我工作履历中唯一一次失败剧情而已。」他甚至还翻了个白眼，「主角都跑光了的书，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见我不解，他没好气地解释。
如他前一世跟我说的，我是个恶毒女配，这个世界是本书，顾遇和宋以芙是男女主。
因为我的重生和改变，我所在的这本书感情线都被斩断了。
顾遇没有爱上宋以芙，而我又远离了顾遇。
我们三个都变成了平凡的普通人，没有命中注定的牵扯，没什么命里终有。
甚至连顾遇的死对头也只是单纯地看不惯顾遇而已，从没有想过置他于死地。
虽然重生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可我还是觉得他这套说辞像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我们明明都是一步一个脚印长大的人，复杂又鲜活，怎么就被他说成了只言片语就能描绘定性的角色。
见我兴致缺缺，甚至有点回避他的话，他凑到跟前问我：「你不会是以为顾遇还喜欢宋以芙才走的吧？」
我看着他八卦的样子，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他却以为猜中了我的心事，忍不住嘚瑟起来：「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碰到我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决定你的重生。」
我有点怀疑他这么不聪明的样子是怎么有这么大的权利的。
「是因为顾遇，因为他对剧情的抗拒。顾遇和宋以芙的主线发展缓慢，让你有太多机会在里面作妖，虐了两千多章，所以我才被特派下来。就是因为顾遇的挣扎，你才能遇到我。」
我承认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顾遇一直在反抗，他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
只是愣神片刻，我又突然反应过来。
他说这些可能只是在说服我回到故事线，继续完成他的任务，真假难说。
就算是真的，也不那么重要。
「谁要他不明不白的反抗，让我在中间做尽了不想做的事，我比他痛苦得多，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而且我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因为他死又因为他活，那就是扯平了。」
他扬了扬眉：「挡枪可不是剧情，那一枪本来应该宋以芙来挡的，她有女主光环死不了。谁知道你跑得那么快，又没什么本事，结结实实挨了一枪。」
这么一说我本来就不多的负担彻底消失。
我并不后悔为顾遇而死去一次。前一世太糟糕了，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死亡，我也没有重生反悔的机会。
可我重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心有余悸，我害怕再有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不想再在爱情里患得患失，不想再计较和宋以芙的输赢，不想再对其他人睚眦必报。
「可我不是为他而来。如果是手拿剧本回来夺爱，那我宁愿不活这一世。
「在你眼中我是个任人摆布的配角。可我不是，这是我的人生。
「你记不住名字随意打发的背景陪衬，有可能是我无比珍视的家人。」
提示登机，我起身准备离开。
「不遗憾吗？你和顾遇也算是互相喜欢了。」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顾遇现在就在外面。」
我觉得有些好笑：「我已经不喜欢顾遇了，至于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也不在乎。遗憾就遗憾吧。」
更何况，我并不觉得遗憾。
12
在英国的日子过得无比充实，初到时课程繁多，语言又有些不习惯，有些吃力。
适应了之后也逐渐享受了这样的节奏，除了上课就是练琴演出，参加音乐会。
因为拉黑了顾遇的微信和电话，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联系。只是梁喆偶尔会发来问候，我只是礼貌地回复。
第二年秋天，我遇到了乐团里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小提琴手陆简，我们性格爱好都十分契合。
他会在我弹琴时，即兴和我合奏。
会在下雨时拿着伞早早地等在我的琴房门口。
会像变魔术一样把我没抢到的音乐剧门票送到我眼前。
连我不经意间细小的呢喃他都会放在心上。
可能是因为顾遇曾经的态度让我备受打击，又或者是对爱情有了一些恐惧。在我沉浸暧昧过后，居然没了向前一步的勇气。
我十分挫败，却不忍心错过那样好的人。
我忐忑地告诉他，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有过惨痛的单恋经历，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学会重新爱与被爱。
看着我无助的样子，他被逗笑。
「看来我短期内的任务就是等着你。能见证这样因我而起的美妙成长，荣幸之至。」
陆简甚至还打趣说，他怎么也算是个男朋友预备役，名额仅此一个。
我个人的演出最后一站就在我的家乡。
演出结束，现场掌声雷动。
我看着父母好友欣慰的样子，还有外公激动的眼泪，终于如愿以偿。
顾遇和他父母也来了，可能是在他父母的强烈要求，他上台为我送了束花，略显拘谨。
我大方接过花后礼貌道谢，下了台把花给了助理。
父母早就已经激动得不行，夸我长得好看弹得动听，穿的衣服都漂亮得不得了。
就像我六岁那年第一次得奖一样。
外公走路已经明显没有那么利落，陆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看得出来，外公对他十分满意，夸完我夸他，嘴角都没下来过。
等我和亲友们都打过招呼后，陆简才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献宝似的送上一束铃兰。
无关意义，只是因为我最喜欢。
「恭喜你啊，钢琴家蔓蔓演出圆满结束。」
他眼含笑意，真诚而又热烈地治愈着我。
我没有接过花，而是直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谢谢你哦，男朋友。」
-正文完-
顾遇番外
无意间知道喻蔓在背后叫我高岭之花的时候，我忍不住觉得可爱。
相比对所有人都慢热的我，说她清冷矜贵才更合适。
喻蔓从小就像个小公主，明眸皓齿，永远都是白白净净的。
只有对我才会眉眼带笑，嘴角上扬。
她和女生相处融洽，却极少和男生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其他男孩连她多余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可也是因为我，让她面目全非。
喻蔓一开始拒绝婚约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闹脾气。
我妈罕见地对我说了几句重话，说我从小到大就端着，那么好的姑娘我怎么忍心，也不知道喻蔓喜欢我这个木头什么。如果她是我，肯定把喻蔓捧在手心里。
我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我和喻蔓是水到渠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喻蔓喜欢我，不用我费心神去哄她，比工作省心多了。
可我没想到她那样决绝，前脚拒绝了婚约，后脚就已经在准备出国。
我忍不住跑到外公家去见她，印象里我确实很少去找她。
我看着她用那架贵重的钢琴弹出最美妙的音乐，面上确是掩盖不住的悲伤。
她说她不会再喜欢我了。
她一直以为我讨厌她，因为我很少回应她的爱意，我把那当做理所当然。
喻蔓没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其实以前她也没有经常打扰我，她害怕影响我工作。
我想方设法地去找她，却发现她的生活比我想象的更充实。喻蔓从来不是什么花架子，她其实有想法也有毅力。
再加上她好像刻意地躲着我，我居然真的很难和她见面。
仅有的几次见面都不太愉快，喻蔓没有接受我一次次的示弱，反倒是越来越决绝，她把我推得好远啊。
最后那场雨，她告诉我那个梦。
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一个梦，我连追她的权利都没有。
可我看她认真的表情就知道，她真的很在乎。我以前伤她真的很重。
直到我自己也做了那个梦。
我只是在上帝视角看着那一切发生。
我突然就理解了她对我的抗拒。
哪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记得，那也是她人生的污点，是她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伤害了至亲至爱，牺牲了自己的梦想，甚至为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小公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定很疼。
梦里的我甚至没有为她合上眼，盖上一件衣服。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就走了。
我泣不成声，胸口沉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久久无法平息。
我对爱，确实太过迟钝，甚至麻木。
因为我的摇摆不定，因为我没有坚定地选择她，甚至没有在爱上别人后干脆地拒绝她，让她做出了那么多痛苦的事。
我隐约觉得，喻蔓比我经历的要更深刻。
我不敢再去打扰她，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我调走了宋以芙，我知道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我还是忍不住把我在感情里的失败迁怒于她。
她走那天，我在机场坐了一天，看着飞机起飞远到看不见。
喻蔓在英国时，我经常让梁喆给她发消息，旁敲侧击打探她的情况。其实我知道她的近况，可我总想听她自己说。
我知道有个男孩和她走得很近。
她最后一场独奏会我以父母之命的名义上去送了花，不然我实在没有勇气。
喻蔓礼貌地接过花后下台递给了助理，和那些朋友送的花放在一起，那些样子相似的花堆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
我看着她和父母激动地抱在一起，看着她给外公擦眼泪，看着她抱住了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把手里的花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我只觉得刺眼，恍惚间就想起了她成人礼那天作为学生代表表演节目。
漂亮的礼服，耀眼的笑容，下台后她也那样抱住了我。
而我，怎么就没学会爱她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