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开学半年，我第一次站上主席台接受表彰，因为我揭发了一起恶劣的校园偷拍事件。
有男生偷拍女生浴室，被我当场抓获，随即开除学籍。
而我被当作道德楷模，在国旗下接受采访。
1
「你是怎么发现的呢？」学生会主席站在我身边，满脸写着好奇。
毕竟我只是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看上去半点不显眼。
我清了清嗓：
「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我加了一些群。有一天，群里流传出猥亵照片，明码标价，背景是学校浴室。我就知道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仅仅看了照片，你就能抓到罪犯？」
「照片里包含着大量的信息。」
拍摄角度、拍摄方式、焦段透视关系……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对于一个熟悉摄影的人来说，这些信息是显而易见的。
我解释道：
「被曝出来的偷拍，几乎全是用长焦镜头完成。这种相机能隔得很远拍出清晰画面，但设备不小，嫌疑人肯定有好几处固定的偷拍地点，只要确认角度，分析地点，提前蹲点……」
随着我的讲解，讲台下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掌声。
我扶了扶厚厚的镜片，在人群中瞥到了时栎挺拔的身影。
即使人山人海，他依旧木秀于林。
时栎是我们学校的校草，身高一米八六，形体匀称挺拔，五官英俊没有瑕疵。
他懒洋洋站在那里看着我，没有鼓掌。
我第一次被他正眼相待，匆忙把目光移开。
——其实我撒了谎。
我之所以能够分析照片、抓住偷拍者，不是因为我爱好摄影，而是因为我也拍过我喜欢的男生。
最了解罪犯思路的，永远是罪犯。
而且是更高明的罪犯。
2
晨会结束，我走下主席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背着笨重的单反相机，十分热络地递给我一张名片，连声称赞我刚才的演讲水准。
「我是学校摄影社的社长，看得出来你很懂行，水平也不会差，有没有兴趣……」
「没有。」我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走开。
严格来说，我对摄影不感兴趣，因为我只想拍一个人。
我只是对那个人感兴趣而已。
我已经看到他的身影从教学楼一侧一晃而过。
校园小道两旁绿树成荫，我走在树丛后面，隔着一小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时栎到体育场。
体育课，他与人打篮球。
我在学校里很不起眼，也没有什么朋友，即使坐在空旷的看台上，也不会引人注意，一如我用的 go pro，这种运动相机小巧而隐蔽。
镜头里，时栎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他穿着白色 T 恤，虽然个子很高，但背部依旧有少年人独有的清秀感，露出的手臂线条如雕刻出来似的好看。
再往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被普普通通的制服校裤包裹，黄金分割。
他运球行云流水，跳起投三分时衬衫飞扬，露出劲瘦的一片腰。
我只觉得太阳太晒，让人头晕目眩。
3
因为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一整天我心情都很好，放学就直奔我的出租屋。
我没有住校，自己在学校边上租了个房子。
同学们觉得我性格孤僻，但没有办法，我不是个没有秘密的人。
打开昏暗陈旧的房间，满墙的照片映入眼帘。
时栎在微笑、时栎在皱眉。
时栎认真做作业时，清秀的侧脸。
时栎举起学校里的大胖橘，温柔的眼睛。
还有他懒洋洋靠在栏杆边上，垂落的修长手指……
他太耀眼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不像我，普普通通，随波逐流，连喜欢都不见天日。
我喜欢拍他，因为在狭小而隐秘的镜头里，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手机响个不停，是被我抓获的偷拍者庄强。
他在摄影群里破口大骂，觉得是我害他退学，正在无能狂怒。
我熟练地点了举报，举报群消息淫秽色情，放下手机后，在时栎的包围中，心如止水地写作业。
4
第二天，我就在食堂外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开始我以为又是摄影社社长，他最近几天热情得让人很头痛：「我真的没有兴趣……」
但下一秒，我就被薅住了衣领。
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肥硕身躯出现在我眼前，帽沿下，一双鼠眼目露凶光。
「李照泉！你他妈害老子休学，还有心思吃饭？」庄强压低声音质问我。
「饭总是要吃的……」我看了眼一旁的保安，正打算尖叫，庄强眼疾手快，一把抢走了我脖子上的相机。
「叫！你叫啊！叫了老子就把相机给你摔了！」
我闭上了嘴，下意识去抢夺。
但庄强人高马大，手冲天一擎，别管我怎么踮脚，压根够不到。
「我知道你也玩摄影，想要回你的相机，放学后筒子楼见。」
庄强丢下这句话，狠狠摁了摁我的脑袋，把我本就散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得意洋洋地走了。
手里还一抛一接我的 go pro。
我他妈心都死了！
我也是太飘了，仗着全校人都知道我是摄影大佬，把相机挂在胸前。
相机倒不重要，但里头有时栎的照片啊！
但凡谁看了我的相机，我的下场恐怕会比庄强还惨……
我摘下眼镜，用衣角擦着，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迎面一撞，把我眼镜撞地上。
他连忙说着「对不起」，帮我捡起来塞我手里：「李同学，没事吧？」
「这谁啊？你认识啊？」
「这不是那个抓偷拍的英雄吗？」时栎的笑声又低又磁。
我咽了口唾沫，攥着眼镜一声不吭地走开。
时栎的朋友在背后说我没礼貌，古怪得很，我也顾不上。
……时栎竟然认得我。
我怎么敢看他的眼睛，怎么敢跟他说话。
过完心急如焚的下午，我去筒子楼，跟庄强做个了断。
5
我特意没上最后一节自习课，比庄强更早到。
筒子楼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地标，早年是个厂子，后来搬了，宿舍楼也荒了，周围的混混总在这里做窝。
时栎来这里玩过几次滑板，我假装走过路过，因此对地形比较了解。
筒子楼后头有个特别大的土坑，有两米多深，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黑灯瞎火差点掉下去。
我把坑用土工布盖了，看起来像是施工的平地。
刚干完，庄强就到了。
庄强叼着烟，手里拿着我的相机，呵呵一笑：「胆子还挺大，这地方都敢一个人来。」
我一听有点蒙，庄强这么淡定？
他没看过相机里的东西？
「你怎么才肯把东西还我？」我试探问道。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重重踩灭，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笑容逐渐猥琐：
「你想要回你的相机，好啊！因为你，我之前拍的那些漂亮女生一张都没留。你给我拍几张裸照，我就把相机还你。」
说实话我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震惊：「我拍出来也不好看。」
「身材是干巴了一点，肉也没几两，难看得要死。」
庄强在我面前来回踱步，对我肆意点评，仿佛在对待砧板上的一块肉，「但谁叫你是我的仇人呢？」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我给你拍，你真能把相机还我？」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骚了。」
我看着他贼得发绿的眼睛，不禁想吐。
同样是偷拍，他怎么就猥琐得能榨八十斤油，真给我们犯罪分子丢脸。
「行吧。」我环顾四周，慢慢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用我的相机拍，效果好。」
「你他妈拍个裸照还叽叽歪歪。」
「我有自己的审美。」
「审美你妈！」庄强骂骂咧咧，「你相机都没电了，拍个头。」
没电？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体育课，我拍了他半天，电量好像是见底了。
是喜事啊！
庄强没看过里头的东西！
我心中一轻，指着土坑的方向：「去那边，采光好。」
我主动脱了外套，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庄强跟了上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就在庄强靠近土工布、而我抓着防狼喷雾打算动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把浑厚的男声：
「庄强，搞定了没有？」
我僵硬转过头，看到了 plus 版庄强。
6
庄强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大意了，贩卖偷拍照片往往是一条产业链，以庄强的智商，他一个人怎么组得起盘子。
我得罪的是一票人。
「就这个妞？」
「没错，老大！」庄强点头哈腰，仿佛一只狗。
老大留着利落的寸头，脸上一道蜿蜒丑陋的刀疤，看了我一眼，香烟一点：「轮了，拍下来。」
我拔腿就跑，庄强一把薅住了我。
顷刻间，我被重重扔在了水泥地上。
男女之间力气相差悬殊，眼看着那座大山般的身躯压过来，我连救命也喊不出声。
粗糙的手抚上我的身体，「刺啦——」一声，我的上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在我掏防狼喷雾呲他眼睛的时候，有滑板的声音过来。
我们学校的男生轰轰烈烈闯进筒子楼。
——打头的正是时栎。
「干吗的？」老大问。
「玩滑板。」时栎手里拖着一块粉红色的长板，是他心爱的飞天小女警。
「滚，办事儿呢。」老大呵斥。
「这是我们学校的女生。」时栎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子。「放了。」
「时栎，你他妈有点眼力价，这是牛哥。」庄强怒道。
他们男生好像自己有一个圈子，谁跟谁都认识，能说上几句。
「牛哥是吧。」时栎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抄起板子狠狠拍了过去。
7
时栎组建了滑板社，经常来这里玩滑板，很受女生欢迎，也有一帮兄弟，这我是知道的。
但我没有想到，他会打架。
打起来还贼狠。
我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真的很害怕，坐在地上一边往后退一边把土工布抽了，几个混子直冲土坑，摔得哭爹喊娘。
时栎带着滑板社，花了十分钟把那什么牛哥全抽地上了，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冲我递出手。
我不敢握。
时栎擦了擦脸上的血：「一个人敢来这里，这会儿倒是怕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挑着唇角，香烟缭绕的，可惜我相机没电，不然肯定要拍几张。
想起相机，我跑到土坑边看庄强，时栎喂了一声：「你在找这个？」
我回头，他把我的 go pro 丢给我。
「以后别再丢了。」他嘱咐了一句，踩着滑板跑了。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一路都看见他在街上玩，校服被风吹得扑腾，没有一点真实感。
就像我被他救了这件事。
英雄救美居然发现在了我的身上。
我回到出租屋，关上门，对着满屋子的时栎，第一次感觉不到平静，而是消沉。
——如果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肯定晦气得很。
好在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我掏出 go pro，进行检查。
相机没有摔坏，我松了口气。
但是，当我打开卡槽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窖。
内存卡不见了。
我卡呢？！
8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盘算着谁碰过我的相机，谁拿走的内存卡。
盘来盘去，最有可能的是庄强。
内存卡对摄影师来说，是私人物品，他可能是想借此威胁勒索我。
可是我现在上哪儿找他去？
我翻出手机，想找那个摄影群，但已经被我举报解散了，我彻底失去了庄强的联系方式。
就在我急得挠头时，手机突然响起短信铃声，我瞥了一眼，竟然是时栎。
他的号码还是我偷偷从学生会的通讯录里抄下来的，我存了很久，但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时栎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我点开短信，时栎告诉我，今天的事他报警了，庄强和牛哥都送进了医院，明天一早，警察需要我们一起去医院做笔录。
我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
正好，我要想办法拿到内存卡。
9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病房碰面。
因为是周末，时栎一身清爽的私服打扮，T 恤牛仔裤，看上去更为成熟。
他原本等得懒散，看到我来，蓦然站直了，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我。
我莫名接过一看，是星巴克的牛肉可颂。
我愈发莫名了。
「没吃早饭吧。」看出我的呆滞，时栎淡声道。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过这是男神送我的早饭，理应例外。
我的身体也是这么想的，突然感觉有点饿，跟在他身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我俩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醒转的庄强顶着一脸淤青，垂头丧气在两个警察的包围下打点滴，看到时栎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他的皮夹克挂在床尾，就是昨天穿的那一件，我眼前一亮。
大约是我的目光太灼热，警察顺势看了过来。
我心猛地一跳，收回了目光，不愧是警察，敏感度太高。
索性时栎恰到好处地挡在我跟前，配合警察做起了笔录，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讲清。
他的口才很好，思路和逻辑也清晰，三言两语塑造出了一个被恶霸胁迫的正义少女和路见不平的热血少年形象。
至于庄强和牛哥被打得很惨？
哦，那是正当防卫嘛。
趁着警察向时栎和庄强确认细节，我假借喝水，经过那件衣服。
「啪」地一声，我貌似不经意将皮夹克碰掉在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蹲下，伸手往衣兜里摸索。
我果然赌对了。
内存卡在里面。
那块薄薄的卡片一落入我的手心，我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来，将衣服重新挂好。
「李照泉！」警察突然在背后喊我。
我心惊肉跳地把内存卡藏进口袋，转身：「在。」
「根据现场目击者的证言，庄强试图强暴你，他们还威胁你要拍裸照，是吗？」
庄强惊恐万分地看向我，仿佛在等待审判。
而我攥着手中的内存卡，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拿相机干了什么？
——我告发他，他会不会反咬我？
就在我犹疑不定的时候，时栎淡然的声音响起：
「他们有这个意图，但没有成功。李同学没有受到侵犯，不过他们手段熟练，明显是个成熟的作案团伙，可能对其他女性有过这方面的迫害。」
我连忙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庄强没有开腔。
看来他对这个供词也基本满意。
不过时栎好像不太高兴，之后都没有怎么再说话，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他的低气压，警察也没有再抠细节。
做完笔录后，我们和警察一起出了门，警察严肃地看着我：
「虽然我不赞同高中生早恋，但是这次多亏了你男朋友人高马大，还会打架。」
他随即叮嘱时栎：「这俩是惯犯，还是团伙作案，这段时间要保护好你女朋友，防止打击报复。」
我连忙摆手：「叔叔我们不是……」
我还没解释完，时栎言简意赅地点点头：「我会的。」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竟然冲了我笑了下，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10
我平时不太爱说话，总是在角落里观察旁人，因此对旁人的情绪很敏感。
我能感觉得到，时栎在做笔录的时候明显是不太开心的。
但出了医院后，他一反常态，多云转晴，心情很好地要我请他吃饭。
「我救了你，你请我吃顿饭，不为过的吧？李、同、学。」
李同学三个字，时栎说得一字一顿，故意拖长的音调，听起来有点暧昧缱绻。
我捏内存卡的手，渗出了热汗。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细若蚊瑞，还在打颤。「你要吃什么。」
「大江户。」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听说过这家日料店，对我这种穷学生来说，贵得离谱。
不过一想到我这辈子可能也只有一次机会跟他共进午餐，我狠狠心：「……好。」
我俩一前一后进了大江户。
他驾轻就熟地点了靠窗的卡座，点了十几道菜。
我看着菜单上的数字，眼前一黑。
我想我是真的爱他。
这个账单，我都愿意掏。
菜品被一一端上桌，时栎掏出手机，很有仪式感的对着菜拍起来。
我往后躲了躲，时栎的眼神很快追了过来：「逃什么？」
我不想被他拍进去，不过仔细想想，人也不会拍我。
我自嘲一笑，支在桌前，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
——时栎的手机镜头正对着我。
我蒙了。
还没等我回过头来，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娇嗔：「时栎！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随即，一个漂亮女孩儿挎着包包快步走过来。
她穿着碎花小裙子，一头乌黑蓬松秀发，妆容精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赏心悦目。
她一见到我，笑容一僵：「时栎，她是谁啊？」
她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她。
她叫顾思思，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而时栎是校草。
校草和校花，在八卦中理所应当地是一对，顾思思追时栎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看着玻璃窗上的反光，她娉娉婷婷，我灰头土脸。
时栎的声音又变得冷冷的：
「李照泉，大考时一直坐在我前头，不认识？哦，我忘记了，你从没进过第一考场。」
我们学校按年级排名分考场，定位次。
我常年第一考场第一排，时栎也是。
我其实挺想坐在他身后的，这样可以在考试那几天看他的背影，也尝试着控过分，但时栎总比我少个几分，我后来也就没有再尝试。
没想到他记得我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顾思思被他怼了，也不恼：
「我又不是你们理科班的，人家学文的嘛——诶，你下午有空吗？要不要去看个电影？最近那个《坏蛋联盟》评分还挺高的。」
语气轻软，听起来像是撒娇。
「我也听说挺不错的，」时栎看了我一眼，「我们正打算去看。」
我：？？？？？？
在顾思思杀气腾腾的目光中，时栎堂而皇之牵着我的手去柜台结了账，然后当着她的面出了门。
我低下头，注视着那双我曾经在镜头里肖想过无数次的手。
时栎的手很好看，我很喜欢。
抓着篮球的手，握着笔杆的手，撩起衣摆的手……看他的照片时，我总忍不住被那双手吸引。
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搭在我的手心。
我的身体从指尖开始滚烫起来。
等把她远远甩掉，时栎才冲我笑笑：「她挺烦的。」
我回过神来，他拿我做挡箭牌。
热度退却，我甩开了他的手。
我是喜欢他，但不是没有自尊。
「不去看电影？」他有点蒙。
「你们帅哥美女谈恋爱，不要拿我们普通人当工具人。」
我把手揣兜里，捏着内存卡，快步回了家。
晚上，时栎发了我张照片。
时栎的镜头下，我安静地看着窗外，手托着腮，宽大的校服袖子落下来，露出一小截细白的手腕。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拍得这么好看的，我权当做灰姑娘的魔法。
就像我和他吃过一顿饭，牵过一回手，差点还看了场电影。
他跟顾思思的爱恨情仇里，我捡了这一天。
这一天过去，也就过去了。
我插上读卡器，一个人在电脑屏幕前，浏览着一帧又一帧的时栎。
深夜，屏幕，偷拍，这才是我们普通人的初恋该有的样子。
我清点了一下照片，确定什么都没少，终于睡了个好觉。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明天我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11
第二天我一到校，就发现班上的氛围很不对劲。
大家都窃窃私语，传递着手机，指着屏幕，小声谈论着。
我隐约听见「时栎」的名字。
我心中一慌，赶紧打开了学校贴吧。
贴吧置顶，一个帖子正飘红。
发帖者一个字都没有说，只不断上传一组又一组照片。
这些照片清晰可辩，有几张甚至能看到当事人的脸——
微笑的时栎，打球的时栎。
做题的时栎，与朋友一道玩滑板的时栎。
甚至还有撩起 T 恤下摆擦汗的时栎……
即使贴吧管理员及时删帖，但同学们的八卦魂迅速燃烧，所有人都在茶余饭后谈论着这起「艳照门」，猜测是谁这么喜欢时栎，拍了这么多，跟狂热粉丝似的。
我坐在教室中央，只觉得被四面八方的目光和絮语所审判。
这些照片，全是我揣着爱意拍出来的。
我珍藏的私有品，变成了大家的谈资。
连同我最珍重的那个人，也都沦为了视奸的笑柄。
——我被人发现了。
——我完了。
「李照泉……」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吓得站起来，差点撞翻了椅子。
教室里声音一静，所有人齐刷刷看着我。
「我只是交作业，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小组长把收齐的数学试卷放到我面前，关切地问。
面对她真挚的视线，我只想哭。
大家总会知道的。
那只幕后黑手，已经够到我了。
我强忍着泪意，快速收拾了一下我的东西，匆匆离开了教室。
我已经没法在这个学校再待下去了。
12
我三天没去学校。
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人慰问我，班主任倒是给我打电话，我只说身体不适。
听她的口气，她好像依旧不知道艳照门的始作俑者，是我。
我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为什么没有爆出我的名字，但我不做幻想，他既然拿到了我的内存卡，就不可能不知道是我拍的。
他暂时放过我，可能只是为了做进一步的要挟。
我仿佛对着屠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就在我身心俱疲时，我的门突然被敲响。
我仿佛惊弓之鸟：「谁？」
「我。」
我晴天一个霹雳。
——时栎！
我猛地从床上翻起来，把头发掠到耳后，他怎么会来？
时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三天没去上学，你们班主任让我给你送作业。」
他根本不是我们班的！
班主任为什么让他送？
「你放门外吧。」我沙哑道。
「快要期末考了，你们班主任让我看看你身体好些了没。」他又敲了敲房门，频率更遽急。
我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看向了满客厅的照片，愣了一秒，赶紧摘下挂照片的棉线，统统丢进储藏室。
「我一个人住，不太方便！」我一边整理，一边试图把他赶走。
时栎只回了我三个字：「李照泉。」
他压低了声音，伴着敲门声，浓浓的压迫感。
我把最后一张他的照片丢进了储藏室，把门关好，这才趿拉着拖鞋开门。
时栎撑着门框抬起头，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看向我身后的客厅。
「眼睛红红的，哭过？」他把目光拉回到我脸上。
「作业给我。」
他果然抽出一叠试卷，交到我手里，但也同时挤进了门里，登堂入室。
他对我家似乎很感兴趣，到处闲逛。
「你在找什么？」我问他。
他回头：「怎么不去学校？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生了病。」
可能是因为一门之隔就藏着他所有的照片，当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时，我紧张得无以复加：「你有什么事吗？」
「你这两天没来，可能不知道，有人拍了我很多照片，把照片发得到处都是。」时栎淡淡道。
随着他的话语，我突然瞥见墙角有张漏网之鱼！
我赶紧走了过去，拿拖鞋踩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时栎跟了过来。
「哈？」我怀疑我的耳朵。
「你抓到过庄强……」时栎眼神一转，「我想你帮我抓到那个偷拍我的人。」
我呼吸一滞，抬脚，把那张照片踢进了储藏室的门缝里。
「我……可能做不到。」
时栎挑了挑眉：「我救过你，你连一个小忙都不愿意帮？」
「我要转学了。」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我已经暴露了，被退学只是时间问题，与其耗下去，不如早点离开旋涡中心。
「你说什么？」时栎皱起了眉，逼近一步。
我下意识倒退，就快重重撞在墙上，被他护住了肩膀。
他的手很烫，隔着 T 恤渗进来，仿佛要把我烫伤。
「为什么要走？」他低声问。
「我怕庄强他们再……」我随便编了个理由。
时栎打断了我的话：「他不会再出现，我保证。」
我挥开了他。
「你不是我的谁，也没有办法替我承担后果。很抱歉帮不了你，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办理转学手续。」
13
时栎离开后，我靠在门后，闭上了眼睛。
我也舍不得，但我没办法。
我不可能自己抓自己，我只能选择主动消失。
就在我筋疲力竭之时，一个陌生微信加上了我。
验证消息：李照泉，照片在我手上。
我脑袋一下子炸了。
——幕后黑手终于出现了。
我一通过验证，他就发来更多的照片，确实出自我的手笔。
「你到底是谁？」我打着字，手指微微颤抖。
「你没有质问我的权力。」
我满头冒汗：「那你想要什么？钱？还是什么？」
「照片上的人，是你们的校草吧？我要他更多照片。」
哈？
这个威胁，让我始料未及。
「我不会曝光你的名字，只要你能为我提供校草的照片。你乖乖合作，就能顺利毕业。如果你拒绝，那我就告诉他你做的好事。」
14
第二天，我收拾收拾上学，第一次主动去二班找时栎。
他刚打完球回来，看到我的瞬间，冷下了脸，表情不咸不淡地玩弄着篮球。
「对不起，我昨天有点失控。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对。」我垂下了眼，「作为朋友，我应该帮你找到那个……始作俑者。」
时栎愣了一下，收了球：
「那我说的依旧算数。庄强那边你不用担心，你要找的那个人，你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我点点头。
他把手放在我头顶，很随手地揉了揉，走了。
我顾不上周围同学惊异的眼神，因为我现在必须留在他身边，争取他的信任，继而想办法搞到私房照。
不然我将万劫不复。
15
中午吃完饭，我和时栎约在紫藤架下。
我俩并肩坐着，他端着手机，手指划过一张张照片。
时栎：「有看出什么来吗？」
我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手持的小相机，比较晃，没有暴露出自己的任何部位在屏幕里，我分析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倒知道，她是个女生。」时栎突然道。
我心一颤，觉得四周都安静了。
「你……你怎么知道？」
「身高。」时栎看了我两眼，「如果是男生，不可能是这个视角。」
我汗如浆出：「呃，有道理……我没考虑到这点。」
时栎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双手扶着美人靠，抬眼望天：
「你说她为什么做这种事？是不是像庄强那样，为了卖钱？」
「不会的。」我连忙否认。
「你怎么知道？」时栎脑袋一歪。
我脸涨得通红：「因为摄影群里从来没见过有人卖男人的片源……她也没问你要钱，不像是寻常的勒索。」
时栎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么说，不是蓄意犯罪啊。」
我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还好吧……拍得还挺唯美的。」
时栎嗯了一声，「是挺唯美的。」时栎正儿八经地点评，「看着是花了心思。」
「她应该就是比单纯较喜欢你吧……毕竟你是校草。」
「喜欢？」他凤眼一斜，直直看过来。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
「她既然那么喜欢我，我是不是算了比较好？」他问。
我刚要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时栎！」
顾思思像个小钢炮一样从紫藤罗背后冲进来，打断了周围的静谧。
「你怎么还跟这个无耻的偷拍犯在一起？！」她厌恶地瞪了我一眼，冲时栎告状，「你不知道，你的那些照片全是她拍的！」
16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时栎的声音清清冷冷。
「我查过体育场的监控了，上个礼拜，有一次你体育课打篮球，她就坐在看台上！」顾思思伸手指着我。
我脸色一白。
我一般都会注意混在人堆里，可那天我逃了健身操，看台上没有其他人，可能就是这一点，被顾思思抓住了马脚。
我起身就想逃，然而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牢牢摁在美人靠上。
「有一次，呵。」我身近响起时栎的声音，沉稳，一如他的手，「我一天到晚泡在体育馆，你抓住一次同框，就来挑拨离间。」
情形当场逆转，顾思思又气又急：「那除了她，这个学校里还有谁又会拍，又能接近你？！」
「我们动漫社出 cos，都是摄影社操刀，又能拍又能接近我，你怎么不去动漫社找，针对李照泉做什么。」时栎一下子把范围扩大了。
顾思思拿不出证据，骂了句「好心当作驴肝肺」，转身走了。
「你等着！」临走，校花对我丢了句狠话。
我心惊胆战。
当我把手抽回来的时候，时栎没有放：「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再用力，他就松开了：「她有病，以后碰到她就告诉我，我来处理。」
我只能点点头。
这次是我侥幸，顾思思没有证据。
我以后决计不能再这这么放肆大胆。
但是这样一来，我拿什么交给幕后黑手？
我看到不远处的社团活动大楼，突然有了想法。
17
当天放学，我进了摄影社的活动室，报名参加。
社长对我毕恭毕敬，连称大佬。
「动漫社出 cos，你们会跟拍？」签字的时候，我状若不经意地时问。
「对啊！我们是兄弟社团。大佬有兴趣，这个礼拜天一起去看他们出片啊！」
「校草会去吗？」
社长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大佬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问问哈。」
我嘱咐：「不要乱说话。」
社长很快给了我回复：「卧槽！这个礼拜，他们订了朗豪出外景！突然阔了啊！」
「那他去吗？」我只关心这个。
「时栎订的。」社长冲我挤了挤眼睛，「他家老有钱了，人帅多金。」
我松了口气，总算有正经由头了。
社长又保证安排我给时栎掌镜，我回头就告诉幕后黑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要的照片我正在搞，不过要等到周末。
他倒意想不到地好说话，同意了我的请求。
18
周末，我跟着摄影社一起到了朗豪，动漫社一干人已经到了，大家都穿得千姿百态，一身校服的时栎在里头看起来还蛮正经，虽然校服是日制的。
听说我给他掌镜，时栎眼前一亮，插着裤兜走到我面前：「你怎么来了？」
「社长请我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样奇怪吗？」
我摇摇头。
男神上什么妆都好看。
朗豪坐落在临山靠水的地方，风景没得说。
我挑了座红桥，时栎走到桥上，撑着围栏。
我曾经将镜头对准时栎无数次。
在四下无人的街道，在人满为患的教室，在尘土飞扬的球场。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极好的日光之下，正大光明、没有任何顾虑地，完成一次拍摄。
我也第一次发现时栎的镜头感极好，仿佛天生的模特，可以精准地给到我想要的构图。
所有人都对我们的出片叹为观止，赞叹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没有人知道，所谓默契，不过是我拍过他一千次，一万次。
我浏览着这些来之不易的相片，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惜达不到幕后黑手的要求。
然而下一秒，时栎仿佛能听到我心里话一样，脱了外套搭在肩膀上，而后盯着我，驾轻就熟地单手解开衬衫扣子。
身旁传来社员们夸张的口哨声和起哄声。
「继续。」他微笑。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脑袋腾地一下炸了。
原来时栎的角色是个双重人格。
正常情况下是个穿着制服的普通男高中生，被魔王控制身体以后，就会爆衣。
我没出息地开始手抖。
「看呆了吗？」他支着额头，眼神揶揄又蛊惑。
在同学们的起哄中，我收敛了目光，红着脸，把视线聚焦在取景框里。
十几分钟下来，我汗流浃背。
「你的脸好红。」时栎的嗓音带着调笑。
「太晒了。」我胡乱找了个借口，快步走进一旁的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突然出现了时栎的身影。
他闲闲地倚在门框，慵懒地把玩着我的相机，有一下没一下浏览着片子。
「你上次说，那个跟拍我的女生，喜欢我。」他突然开腔。
「……啊。」
「如果喜欢我的人，会把我拍得很好看，那你拍得，比她好很多。」
时栎扬眼，透过镜子，对上了我的目光。
我打了个寒噤，甩了甩手，低头想要走出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挡住了我的去路，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李照泉，你是不是喜欢我？」
19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酒店里落荒而逃，也不知道我究竟怎么糊弄过去的，大概是些「我只是能力强」之类的鬼话吧。
我没空细想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也没有办法分析那些暧昧背后究竟是什么意味，因为我早已没有那个资格。
不起眼的女孩儿，清清白白，有朝一日还可以幻想做上灰姑娘。
而我这种，连喜欢都不配谈。
沉寂已久的幕后黑手恰到好处地发来消息：「今天是周末。」
约定好该交照片的日子。
我看着时栎精致到不需要修的 cos 照，脑海里回荡着那句又好气又好笑的「李照泉，你是不是喜欢我」，攥紧了拳头。
「要东西没有，怎么办随你。」我丢给他一句话，把他拖黑。
时栎是我喜欢的人。
我不会把他交出去，供另外一个人泄欲。
也许我的人生也会从今天开始万劫不复，但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这样爱过他。
20
当天晚上，我整理了资料，准备退学。
然而第二天一走进学校，我就发现情势不对，我几乎要被众人鄙夷的目光淹没。
「啧啧，看起来蛮老实一人，竟然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
「时栎实惨啊，被这么个变态盯上，要我都恶心死了。」
「还抓偷拍的英雄呢，原来背地里自己更加不堪，呕。」
「……」
我搂紧了身前的资料，不明白幕后黑手动作为什么这么快，直到一道明丽的身影拦在我身前，是妆容精致的顾思思。
她一脸得意：「你终于落网了，我看你这回怎么辩解！」
「是你？」我有点难以置信。
「没错！」顾思思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张抓拍，我和时栎同框，而我正在拍他。
「想不到吧，我真能找到真凭实据。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在拍他，刚好入了别人的镜。」
我看向她漂亮却表情有些扭曲的脸，皱起了眉头。
竟然是这样的曝光方式，她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不过我很快没有心情追究这些，因为整个学校都沸腾了，无数张我认识的、不认识的脸都从栏杆处弹出来，冲着我指指点点，我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我捂着耳朵，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冲上了楼梯。
21
站上天台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如释重负。
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我是个躲在阴沟里，令人作呕的变态。
我和我的喜欢都是垃圾。
被这样的垃圾喜欢，时栎也觉得很恶心吧。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和煦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喂，喂。」一阵尖锐的麦克风噪声袭来。
随即，我听到熟悉的声音通过校园广播层层传开。
「我是时栎，针对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艳照事件，我想公开做个道歉。」
「照片里的人是我没错。」
「不过——这些是我和我女朋友的日常。」
「我女朋友不是作奸犯科，她喜欢拍我我是知道的，我在此也做个澄清，希望大家不要再攻击她了，她的胆子很小，谢谢大家。」
在整个教学楼的喧声大作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在做梦吗？
背后的大门砰地打开，是跑得气喘吁吁的时栎。
我吓得一抖。
「别动！」时栎喊得有些凶，这一声直接把我吓哭了。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什么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22
我停止了啜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时栎的头发被吹乱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真相。」他伸出了手。
我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底下五层楼高的地面，头晕目眩。
还没等我做决定，他就抓住我的手腕，连拖带拽地把我拖回了栏杆里。
「是我拿了你的内存卡，放出风声的人也是我，跟你联系的人是我小号。」时栎抓着我的手飞快道。
我一瞬间就从恐惧变成了愤怒，委屈，不解。
「李照泉，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暗恋。你以为为什么我每次大考坐在你背后？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电话，知道你家在哪儿。」他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许我挣扎。
「是我有意出现在你身边，是我勾引你的，我经常在你家回家的路上玩滑板，我家在城市另一头……可是我不知道你宁可拍我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所以你给我下套？！」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不知道顾思思那个疯女人真的会找得到证据……没事了，都没事了。」他把我摁进怀里，亲了亲我的泪水。
「昨天你拖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
连日来的委屈让我放声大哭。
顾思思疯不疯我是不知道，时栎绝对是个疯子！大疯子！
尾声
周一校会，我又一次站在主席台上，这次是跟时栎一起，接受校长批评。
时栎端着检讨稿，字正腔圆地宣布：
「是谈了恋爱，但我们依旧是清纯的少男少女。我们做出深刻反省，下次大考不控分，争做第一第二。」
时栎被校长踹了下去，手里还牵着个我。
这两天我也想过了，虽然时栎是大疯子，我也不遑多让。
也许只有我们这样的疯批，才适合做彼此的初恋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