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陛下率众人回宫。
东宫和离开时没甚两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华堇年直接把他的东西全都搬到了我的房中。
天气渐转凉爽,华堇年白天依然很忙,但基本傍晚都会回来陪我用晚膳。
这天日落时分,云鹤世子遣人送来了一瓶珍珠酿。
我想起在行宫向他讨酒的话,未想到他这么快就送来了,心中大喜。
小小一壶,打开后,酒香四溢,闻者皆醉。
我闻着这醇香,正犹豫要不要在华堇年回来之前先偷偷尝一点,毕竟上次的桂花酿也是被他喝去不少。
没留神却被人从身后一揽,我惊呼一声,随即向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上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下路过,姑娘可否赏口酒喝?」
我故意不去看他,笑道:「今日回来得早?你怎的走路没声音的?」
他佯装一副委屈模样:「是夫人一心看酒,都未注意到我回来。」
我感觉脸微微发烫,轻声道:「就是想起在行宫第一次一起喝酒的事,想……」
他在身后道:「嗯?想?」
我顿了顿:「想要不要趁你没回来先自己偷喝一些。」
华堇年在身后轻笑不止,头发蹭得我痒痒的。
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云鹤世子送来的信阀,打开一看,上书三个字。
莫贪杯。
我和华堇年相视一笑。
忽然闻到他身上似有股淡淡的药味,我对药味很是敏感,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忙问他怎么回事。
他抱着我未撒手,头轻轻搁在我的肩膀,闭着眼睛道:「没甚大事,就是受了些皮肉伤,已经用了药。」
我心中一凛,「真是皮肉伤?让我看看,我可是学过医的,你别蒙我。」
他松开我,我轻轻拉开他的衣襟,右胳膊处果然有一处伤,伤口不深,但能看出是利器所伤。
我轻轻抚上伤口,他是金贵的太子,怎么会被利器所伤。
他握住我的手,另一手把衣领整好:「不过今日和四哥切磋剑术,我中间分了下神,所以被剑擦了下,没甚大碍的,你别担心。」
我想起那晚宫宴结束六皇子的话,心中更是泛起阵阵的不安。
他拉着我的手坐在桌旁,倒是不甚在意,边喝茶边道:「四哥的剑术,确实是比之前精进不少。」
见我眼圈红红的,他伸手摸摸我的头,轻声道:「放心,你夫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伤到的。」
我小声嘟囔:「掉到仓漫山里的也不知是谁……」
他愣了下,拉我入怀,「我可舍不得夫人再舍命救我,所以……」他弹了下我额头,「放心好了。」
我点点头,声音还是嗡嗡的:「以后定要小心些……明日,我帮你换药。」
他将我另一只手也拉起,笑着道:「好。」
珍珠酿比桂花酿果然要浓烈不少,我喝了三杯,便觉头晕。
迷迷糊糊中,感觉华堇年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似是将一个凉凉的东西套在了我的左手腕。
第二日清晨醒来,华堇年已出门。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宿醉头痛,云鹤世子酿酒的手艺,真是越发精益了。
左手腕感觉略重,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晶亮透明的镯子,内里流光溢彩,细细闻下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我虽不是个爱戴饰物的,但对这个镯子,却是喜欢得紧。
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崔映寒帮我送来些医书和华堇年的药。
她本就聪慧,在太医院学习后,现在已经成为凤禧宫的掌事医女。
我回东宫后,常拜托她帮我拿些医书来看。
若她得空,有时也会来东宫陪我聊聊天。
放下书,她看着我的镯子发愣一瞬,见我看她,才笑道:「太子妃娘娘这镯子可真是好看,把我都看呆了,娘娘本就长得美,要是多戴些饰物,可不就是大齐第一美人。」
我和她已是相熟得很,便笑着说她打趣我。
转眼就到了十月,宫里忙着的,就是两件大事。
一是沈将军班师回朝,一是雅芸公主和亲。
沈将军回京,陛下亲自在大殿前迎接,并重重赏了一干将士。
沈将军此行,还带回来了他的小女儿,沈樱雯。
听闻沈樱雯虽是女儿,却比沈将军那几个儿子能干许多,这一年也一直随沈将军在战场上。
若非是个女子,必是大将之才。
不久,皇宫为迎接沈将军凯旋,举办了骑射比赛,后宫女眷得幸观礼,我见到了沈樱雯。
她未像后宫女眷端庄地坐在礼台后方,而是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和众皇子及将士一起在场上。
几位皇子,除了六皇子身体不适,都参加了比赛。
沈樱雯一点不输男子,这次骑射比的既是骑马的速度,又是射箭的准度,而她能在保持前三的情况下,还次次正中靶心。
鲜衣怒马,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连陛下都忍不住向沈将军道:「你这个女儿养得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谁知话音刚落,就出了状况。
沈樱雯的马不知何故,突然间发了狂,不受控制地向另一侧跑去,眼看着就要翻出围栏。
此刻,离她最近的两个人,就是太子华堇年和四皇子华温玄。
两人从各自马上飞起,同时出手,一人拉着沈樱雯一只胳膊,将她从癫狂的马背上救了下来。
沈樱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眼角含泪,和刚才意气风发的少女完全判若两人。
但好在有惊无险。
几个侍女赶忙上前,搀扶着沈樱雯向观礼台走来。
比赛虽没了结果,但华堇年和四皇子救了沈小姐,陛下自然也是嘉奖了一番。
我看着沈樱雯,突然觉得心中烦乱得很。
果然,过了几日,皇后娘娘传我至凤禧宫。
我到时,皇后正在宫中浇花。
宫人皆知皇后娘娘爱养花,凤禧宫里一年四季皆养着各种各样的花儿。
皇后娘娘指着其中一朵粉色花问我:「若雨,你看这花可好看?」
我道:「玲珑洁雅,儿臣觉得很好看。」
她转过头来,笑着对我道:「其实,皇后之于后宫,就像园丁之于花园,遇到一些好的花,便将她收进来……但若哪支花带了刺,扎了人,也要把她清理掉。这个道理,你可懂?」
我点点头,轻声道:「儿臣明白。」
她将剪刀递到我的手中,「若雨,你就是东宫的那个园丁。遇到好的花,如果不收进来,就会被别人收到别的花园中,你说,可不可惜?」
我看着皇后,不点头也不摇头。
皇后见我不语,拉着我坐下,看了看我左手的镯子,叹气道:「若雨,本宫知晓,你和年儿如今夫妻和睦,但他是太子,是储君,纳侧妃,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抬头道:「母后,此事,若太子殿下同意,儿臣不会阻拦。」
皇后眼神淡淡看向前方,道:「他不同意。」
我的心猛跳起来,她说,华堇年不同意。
皇后站起身,走到方才的盆花前,折断了那只粉色的花,「但你要让他同意。」
我定定地看着皇后。
她淡淡道:「上次我应该就和你说过,生在帝王家,两情相悦这种事才是最虚无的。」
从凤禧宫出来,心中仿若压了千斤石,不留神却被人拦了去路。
抬头一看,居然是沈樱雯。
她一身宫装,轻盈摇曳之姿,和那天马上判若两人。
她向我行了礼,眼中带笑:「樱雯那日受了些惊吓,皇后娘娘让樱雯在宫中多住些时日,不知太子妃姐姐得空时,能否去东宫找姐姐玩?」
一声姐姐叫得我极不舒服,我笑道:「沈小姐和我年纪相仿,称我为姐姐恐不合适。东宫平日事务繁杂,近日恐是不大方便。」
沈樱雯脸色略变,但还是马上低头笑道:「是樱雯唐突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终是没有忍住,回头道:「沈小姐那日,应该不是马自己受惊吧?」
沈樱雯的笑僵在脸上。
我和长姐自小也是骑过马的,那日坐在正位和场上的人或许看不清,但我坐在侧面,却清楚看到了,沈樱雯手上的小动作。
入夜,华堇年坐在我身侧看书。
我心中烦乱,看不进去医书,便挑了个话本来看。
左右还是心中有事,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话本却也是看不进去。
耳边传来华堇年的声音:「今日怎么看话本了?讲的什么故事?」
我抬头看他,他右手持着书册,微微低头,灯下映出的样子温柔至极,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见我不说话,华堇年抬起头,微怔了一下,问道:「阿雨,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我不想说,但却不得不说。
今日皇后的话言犹在耳,沈将军立下大功,在军中威望甚高,只有沈樱雯一个女儿。
如若华堇年不纳沈樱雯为侧妃,那娶她的,则会是其他皇子,无论是谁,都会在某一日,成为华堇年的威胁。
他要娶的不是沈樱雯,而是她背后的将军府。
我自然明白此事利害轻重。
虽忍不住心中酸楚,我还是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今日……在宫中遇到了沈小姐,觉得,和她很投缘。我……平日一人在东宫也是无聊,想着不如让她来,陪陪我,你觉得可好?」
华堇年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半晌,他笑道:「所以,太子妃是想和她做姐妹?还是想让我娶她?做侧妃?」
我咬了咬唇,道:「若是纳为侧妃,也好。」
他看着我,眼中似毫无波澜,却敛了笑意,语气比方才冰冷许多:「你希望我娶她?」
我不希望。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轻轻的是。
两人一时无言。
烛火突然撕拉响了一声,我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去取剪刀,却被他一把拉过,拥入怀中。
他看着我,道:「阿雨,我不会娶她。」
我怔怔地看着他,听到自己问道:「为什么?」
他轻轻抚着我的发丝,话语中藏着数不尽的温柔:「因为,你方才说是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傻瓜。」
极力隐藏的情绪因为他这句话突然如洪水般决堤。
不管我再怎么伪装,他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看穿我,每次都是。
他叹了口气:「阿雨,你太不会演戏。」
我的眼泪瞬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却轻笑道:「阿雨,你真的想让我娶她吗?」
既已被他看破,我再也说不出那些漂亮的场面话,只能边哭边断断续续道:「我,是不喜欢……沈樱雯,我也……我也不想你娶她。」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一边道:「我知道,我不娶她。」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哭着抬头看向他,「你不能因为我……」
「阿雨,」他拉着我的手,轻轻笑道,「我为什么要娶她?她是长得有你好?还是性格有你好?」
我默了下,低声说:「因为,因为她的父亲是沈将军,沈将军……」
他轻叹了口气,一边帮我理着碎发一边道:「若是这样的话,京中将领和大臣的女儿,我是不是要娶个遍,才能保住我的太子之位?」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笑着对我道:「阿雨,我确实常有一些烦扰之事,但还不致如此。」
我道:「烦扰之事?」
他伸手拂去我眼角的泪珠,轻轻在我耳边笑道:「是啊,比如我今夜的烦扰之事,就是如何让我的夫人能破涕为笑。」
我哭得更厉害了。
那一夜,华堇年拥着我,我睡得很安心。
不知华堇年和皇后说了什么,纳侧妃的事似乎在那夜之后便不了了之,皇后未再与我提起过此事,而我也未在宫中再见过沈樱雯。
只是过了半月有余,听闻沈将军突然求陛下赐婚,想将自己的独女沈樱雯,嫁与四皇子华温玄做侧妃。
我听了很是惊讶,毕竟,我曾以为沈樱雯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子,不嫁华堇年,至少会嫁给六皇子做正妃。
后来才听说,是沈樱雯在宫外玩耍时,路遇市井流氓,差点贞洁不保,还好四皇子路过救了她。
沈樱雯认出了此人就是那日马场上救过自己的四皇子,对四皇子一见倾心,便求了沈将军,说自己非四皇子不嫁。
我听了,倒是觉得这和话本里的故事很像。
听到这些消息那日,我和华堇年刚用过午膳,他正陪我在东宫的小池塘边喂鱼。
他那日休沐,我们并肩坐在池塘边,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我竟生出了一种我们是一对平凡市井夫妻的错觉。
我说:「你不后悔吗?」
四皇子得了将军府的支持,以后怕是会成为华堇年的劲敌。
他悠悠道:「后悔啊……」
我心中咯噔一下。
他撒了把鱼食,笑着揽着我道:「后悔在马场就不应救她,害我夫人还哭了顿鼻子,让我费力哄了好久。」
我脸登时红了,拿拳头捶了他一下,道:「说正经的呢,你就会打趣我。」
他却熟练地握住我的手,再次拉我入怀。
我看着池塘里抢着吃食的鱼儿,心中还是担忧,轻轻问道:「可四皇子得了沈将军的支持,你今后的路会不会很难走?」
他默了默,道:「阿雨,我只是恰好是当今皇后的儿子,出生便担了太子的名号。若我是个普通皇子,那个位子,怕我也一样会争一争。」他看着远方,淡然道:「这也许就是生在皇家的宿命吧。」
见我沉默不语,他转头笑道:「但你夫君这些年也是过五关斩六将过来的,还不至于没娶个将军女儿就让你担心成这样。」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一关,我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罢了。」
我疑惑道:「哪一关?」
他却不答,等了一会儿,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发:「今日午后阳光好,你困不困?」
我点点头,平日这时他若不在,我是要小憩片刻的,此时他一说,还真是有些困。
他道:「那靠着我睡一会儿?」
难得他白天能陪着我,我便心安理得地搂着他胳膊,闭上眼睛,竟也忘了追问,他过不去的那一关,是哪一关。
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前,似乎听到他轻轻说:「那关,就是你啊,阿雨。」
转眼冬去春来,离雅芸公主出嫁北梁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和二皇子妃近些日子,无事时便常去雅芸那里陪她,三人也越来越熟络起来。
二皇子妃是性情中人,或许是自己也有女儿的缘故,看着雅芸淡然的样子,反而总忍不住偷偷在我面前落泪。
离别在即,我心中也不好受,我和二皇子妃都喜欢雅芸的性子,但我们却无力改变她和亲的命运。
我常回想起她和我七夕那晚的对话。
俏丽丽的少女看着宫灯上的牛郎织女,慨叹着自己的命运。
我总在心中希冀着,雅芸能遇到一个疼惜她的人。
这日,我从二皇子妃那里回到东宫,侍女却前来告知,四皇子妃已在前厅等我多时。
长姐?
四皇子那边最近忙着娶侧妃之事,我和长姐已有一段时间未见。
我来到前厅,她正坐在桌边,手中的茶还满着。
不像她往日里活泼的样子,倒是神色淡漠,似有心事。
见到我前来,她微微笑了一笑:「回来了。」
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今日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
我这日穿了件鹅黄色丝裙,料子是前些日子江南进贡的丝绸。
我笑道:「这料子是太后前些日子赏给各宫女眷的,长姐可是忘了?」
她倒是愣了愣,笑道:「最近事情确实是多,还真是忘了,不过主要是这衣裳样子做得也好看。」
这样子其实是我自己简单画的,华堇年说我画得好,便送到尚衣局改了改做成了这件衣裙。
我见她感兴趣,便把图样子拿给她看。
她笑道:「你做精细活一向比我做得好,我可画不出这样的图样子。」
我也笑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画画,你又打趣我。」
她细细地摩挲着图样,却不再说话。
我屏退众人,问道:「长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她默了默,伸过手来:「若雨,你帮我……诊诊吧。」
长姐一向不喜我学医这件事,我心中疑惑,但还是轻轻搭上了她的脉。
诊了诊,我虽面色镇定,却心中大惊。
我看向她:「长姐,你……」
她苦涩一笑:「你说吧,我受得住。」
我踌躇道:「长姐,我并不如宫中太医医术精进,我认识一位医女,不如请她……」
她却摇摇头:「不用了,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这辈子,都很难有孕了,对不对?」
我叹了口气,安慰她道:「此事并不绝对,还要看医者怎么用药,就像娘亲当年的病,不也是很多人都治不了,却被我师父治好了吗?」
她却喃喃道:「医者怎么用药?」她看向我,情绪突然激动:「若雨,我本不是这样,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吃了那药……」
我心中一凛,拉着她的手道:「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从前你因学医不愿进宫,我只道你傻,谁知如今,我能相信的,却只有你。」
她睁眼看向前方,眼中却只有一片空洞:「若雨,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要嫁给四皇子。」
我只知当时是父亲求陛下赐婚,其他却不知晓,便摇了摇头。
她抚着茶盏,道:「我当时在宫中做雅荣伴读,因着雅荣的缘故,和皇子们相熟,但也从未僭越。直至一日,我出宫回府的路上,突遇几个地痞流氓……而救了我的,就是四皇子。」她抬头看向我:「为保护我的清誉,此事当时并未声张,只有四皇子和我自己知晓。」
「可我从那日起,却对四皇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他说他的心中也有我,但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分娶到我。」她苦笑道:「你可知,父亲本来是要将我嫁给太子殿下,是我,是我自己求着父亲,说自己非四皇子不嫁。父亲虽骂我荒谬,但仍是遂了我的心,用丞相的身份去求了陛下。」
我轻轻道:「原来如此。」
她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傻,直至今日,我知道他用同样的方法救了沈樱雯,我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一见钟情,有的,只是巧妙的算计罢了。」
我想起归宁时我看到的,她嫁给四皇子后幸福的模样,那是当时的我所羡慕的模样。
我道:「长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两次,只是巧合而已?」
她摇摇头,「我自嫁给他,便想着早日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儿,可一直未能有孕。他说帮我请来了神医调理,我便喝了好多汤药,可是仍然未有动静。直到昨日,我借着回相府看娘亲,请了一个大夫,才发现,我一直吃的药,并不是助孕之药。此药女子一直服用,只会,只会终身不孕。」
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窟。
我拉起她的手,她指尖冰凉,「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她凄然道:「我还能怎么办?我以后,当好他的皇妃,帮他娶好侧妃,仅此而已。」
她看向我,道:「若雨,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当时……你可能也不用嫁入皇宫……」
我不想让她自责,摇摇头:「这不怪你,你放心,太子……对我很好,长姐。」
她点点头,扯出一个微笑:「那……就好。」
她起身离开,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回头道:「若雨,我曾也以为四皇子对我,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
她说:「我如今才明白,在这宫墙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情相悦。」
长姐离开了。
但她最后问我的话,我却答不出来。
她说:「若雨,我虽在伴读时与太子也算相熟,但却从未想过他对我会有男女之情。太子殿下当时为何要大闹殿前?为何要娶你?你可曾想过原因。」
我不是没有想过原因。
可那个原因,如今还重要吗?
我只知,华堇年是我的夫君,我相信他。
可笑的是,我夫君的母亲,我的亲姐姐,似乎都在和我说同样一句话。
在这里,不要相信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