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殊行业里,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禁忌。
犯了禁忌,可能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就拿我们入殓师来说,一般是不能帮活人化妆的。
一个女人找到我,让我帮她化妆,为了钱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没想到她竟然缠上了我。
直到有一天。
我在一个月前的一起死亡交通事故中,意外听到了她的名字……
1.
这几年,实体店遭到网购的蚕食,生意本来就挺难做。
疫情又像是吃隔食的空气屁,一波接着一波都不带歇气的。
就连靠技能生存的服务行业,也是风雨飘摇。
倒是我从师父他老人家手里接过的这间铺子,反而芝麻开花节节高。
我叫杨旭,是一个入殓师。
但与其他本行从业者不同的是。
从揽活到清理消毒,再到修复重塑,乃至化妆等,都是我一手包办。
也不是我不想找个徒弟,只是虽然继承了师父全部衣钵,偏偏他那厚脸忽悠功夫我没学到家。
回老家,见我兜里票子多的老乡说要跟我混,可一听是跟死人打交道后,不出三分钟,家里准出急事。
不过想到那一单生意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的票子,全部落入我一个人腰包的时候,找徒弟这事我也没那么上心了。
最近这几天可把我忙得够呛。
眼见今天终于消停,我打算好好补一下觉,不料店铺里走进来一个女人。
她直接无视了墙上醒目的套餐介绍,径直来到我的太师椅面前。
一开始我是挺无奈的,毕竟我们这行的生意,就算再忙也得接。
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却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这里的目的。
「我想补个妆!」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的无奈,瞬间被腾起的怒火湮灭。
哪怕我已经看到她拥有前凸后翘,且达到一米七的完美身段。
所以。
就算我听的清清楚楚,依旧偏起有些昏沉的脑袋再次确认:「啥?」
可当对方解开口罩,我发现她脸上、脖子上,竟布着一道道或紫或绿的淤青,且她翻手就是一叠约莫两公分厚的红色大钞后。
我机敏地把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化妆技术一流?」
事实上比起专业的化妆师,大多数入殓师的化妆技术只能算入门,但我不在此列。
传承了师父衣钵的我,说自信一点,甚至能媲美顶级化妆师。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没给活人化过妆。
主要是我们这行的确存在这个忌讳。
并且一般知道我们身份的人,也不可能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而我店铺的招牌这么大,她绝不存在走错的可能,所以我断定这个女人是知而为之。
「我不知道!」她的回应平静而淡然。
我看向那叠红色大钞的画面,似乎被她捕捉到了。
她把钱放在桌子上,同时接着说道:「妆画得怎么样我并不在意,只要你能把我身上的伤痕恢复原样就行!」
「没问题!」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年头,找入殓师化妆,使用现金支付,每一件挑出来都能称得上奇葩。
但这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在一个人时,却让人感觉似乎又不那么奇葩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她黛眉微蹙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些着急。
「你自己应该有带化妆品吧?」我犹疑地反问她。
倒不是我舍不得那点化妆品。
主要是我店铺里的化妆品都是给死人用的,就算我们双方都不忌讳,但直接用来给她上恐怕有些不合适。
「你平时用什么就给我用什么吧!」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听后也不再废话,直接把她带进了我停尸房。
那是我给遗体化妆的地方,我通常将之称作大殿。
她都已经百无禁忌,那我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直接把她当成一具尸体就行了。
这话看似说得有些不尊重她,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恰恰相反。
作为一名殡礼从业者,我们对尸体的敬重,绝对大于活人。
闲聊间,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秦芳。
「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搬椅子来。」
「不必了,我想我需要躺在这上面!」
说话间。
秦芳已经坐到大殿中仅有的那张停尸床上,并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脱掉了她的上衣。
到眼前的一幕,我有些傻眼了。
倒不是因为她这么随意地脱衣服。
而是我发现。
她脸上和脖子上的那种紫绿淤青,竟近乎布满全身!
2.
最后,秦芳把内衣也脱了下来,峰峦上的斑驳更多。
这些淤青大多只有一根烟蒂那么长,倒像是被捏出来的,有一些甚至像是被人用嘴啄的。
尽管她一丝不挂,可那些可怖的淤青,让我完全勾不起任何邪念。
我似乎理解她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来了。
毕竟相对于女人来说,我们男人没那么多嘴,又或许在外人眼中,干咱们这一行的本身就喜欢沉默寡言。
比如现在,尽管我很好奇,但也只是提出建议。
「我有消淤化血的药,要不帮你擦一点,会消得快些!」
「不!」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陈方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我不想让它们那么快消失!」
「额……」我有些无语。
她则继续解释道:「可我又不想今晚见陈方的时候,太丑……」
曾经有个情场老手的朋友告诉我,很多女人都有受虐倾向,那时候我不信。
现在看来,经验这东西,咱还真不能去质疑。
我只能在心中猜测,大概……她男人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吧。
不再多想,我把全身心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双手上去了。
尽管是第一次为活人上妆,但我的手法依旧高超而效率。
不到一个小时,眼前的女人已是肌嫩肤白。
掩住那满身的淤青,秦芳真的美极了。
她去镜子面前转了一圈,才满心欢喜地穿上衣服。
显然,她觉得那一叠钞票花得很值。
本来我以为我和她再无交集,不料她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下次我还会找你!」
连『有需要』三个字都没加。
想到那位有特殊嗜好的陈方,我感觉她的话,并没有客套的成分。
只不过这种钱挣多了,我肯定不会那么心安理得。
若是她下次真来,我说不定会告诉她用不了那么多,甚至会劝她去正规的化妆店。
接下来这两天运气不错,并没有生意上门。
除了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外,还受到了美女朋友的邀约。
干我们这行,圈子的确是窄得可怜。
我唯一的女性朋友,就是眼前这位让我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风尘仆仆赶来的小美女。
她叫许小冉,是个法医。
我俩认识是因为一件被认定为是他杀的案子。
当时她把遗体剖得七零八落的,鉴定结果却是自杀。
死者家属追责,直到遇到了我这位修复高手,她免去被纠缠的困扰。
我以为我俩能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俩的工作都是跟死人打交道。
后来她才告诉我,她以前的同学也有不少当入殓师的。
只是发生了那件事的时候,竟没有一个能帮上忙。
所以像我这种有利用价值的人,她当然得牢牢地把握住。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
这妮子是没心没肺还是咋地,这种话也说得出来,那不是故意磕碜人么。
她却更不乐意了。
说一句话里面有好有坏,我却只听到了坏的那层意思。
这话一出,让我不免有些心花怒放,这不是赤果果地暗示么!
不过曾被渣女伤过的我,还是给自己那颗脆弱的心套上了一层保护罩。
给你暗示,却不把话挑明。
这是渣女惯用的伎俩,目的就是让你成为她的舔狗。
所以我和她,暂时只是朋友。
我给许小冉倒了一杯果汁。
她一口喝干后才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好有个案子需要重新进行鉴定,所以来迟了一些!」
「重新鉴定?」
一般我们出来本来是会尽量避免谈工作的。
而且吃饭的时候,谈我们那样的工作也不太适合。
但听到『重新鉴定』四个字,我又不禁多嘴了一句。
她神情有些无奈:「嗯!这两天抖音上都传疯了。」
「就是前天在闽都别苑发现尸体的那件案子,死者叫陈方的,你应该有刷到过!」
闻言我不禁哑然失笑。
这两天我都在蒙头补觉,哪有时间刷抖音。
只是『陈方』这个名字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便不经意地重复出来。
「对!死者叫陈方没错,只是他其实已经死了一个多星期了,但由于死后运动过多,导致我们对其死亡时间推断错误!」
在许小冉无精打采地搭腔时,我后知后觉想起了秦芳。
她那个有特殊嗜好的男人,不也叫陈方么!
念及此,我顿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惊讶道:「什么?陈方?」
3.
最关键的,不是这个名字的巧合。
而是我清清楚楚听到许小冉说。
这个叫『陈方』的男人,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了!
顿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产生。
秦芳曾说晚上去见陈方,且以她当时说到陈方时,眼里流露出来的依恋和不舍。
如果她的陈方和许小冉嘴里的死者陈方是同一个人。
岂不是说,她那天是准备要自杀?
许小冉见我突然这个样子,满脸鄙视地说道:「就算我们判断失误,你也不至于一惊一乍成这样吧?」
「案发现场除了陈方,还有其他人吗?」我忙问道。
许小冉皱眉,显然有些奇怪我的反应:「没有!你这么关心这案子,是认识陈方?」
我自然不会把给那奇怪女人化妆的事告诉她,随便打个哈哈搪塞了过去。
但秦芳的身影却一直在我脑海盘旋,导致这顿饭也吃得索然无味。
于是我很快买了单,告别了许小冉,然后驱车回店铺。
其实我是想尽快回去刷下抖音,希望能进一步了解下那件案子,看看有没有秦芳的身影。
可到店铺门口,却见到了她。
「师父,你的技术真的很不错,晚上陈方夸我了,还对我挺卖力!」
秦芳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悦。
只是这一次,我发现她脸上和脖子上的淤青更多了。
不难猜测,她身上肯定也一样。
这次来,怕是又想找我上一次妆。
不过我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毕竟她的陈方会夸她,明显是个活人,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开门,把秦芳迎了进去。
也不知是不放心还是怎地。
我关上门后,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住哪?」
「城南闽都别苑,你问这个干嘛?」
她的回答不假思索,甚至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可就是这样的回答,却让我心中『咯噔』一下,心跳骤然加速!
我瞪大眼看着她,她却在若无其事地脱衣服。
我终于明白她身上的淤青,为什么会有两种颜色了。
紫色是新伤,绿色则是旧伤。
但此刻,这显然已不是重点。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陈方,他……」
「他死了!」
秦芳回答得很随意。
「虽然死了,但我在梦里却总能见到他!」
「他说他喜欢和我做那种事!」
「我也喜欢……」
说着,她自顾自地笑了。
她眼神迷离,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梦里。
按理来说,听到这些话,我应该是浮想联翩的,可现在我总感觉她笑得很渗人。
她却再次扔了一叠钱在我桌子上,催我快点开始。
给她上妆的时候,我提醒她:「其实上次你付的钱,已经够两次了!」
我其实是想在给她做一次,然后让她不要再来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比死人更令人害怕。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后面的话我无法说出口。
她执意要把钱留在这里,我拗不过她。
这一次,我的速度更快了,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了她。
「谢谢你,我应该还回来!」她留下这句话后飘然离去。
我心中欲哭无泪。
这种生意做下去,怕是要惹祸上身,我家三代单传,我还没娶老婆呢。
关上门后,我急忙打开抖音搜索闽都别苑命案。
可无论我怎么搜,这件传疯了的案子,却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竟不再有半点消息。
我连忙拨通了许小冉的微信。
「小冉,你还记得你给我说的,死者是陈方的案子吗?」
「怎么了?你真认识陈方?」
「不认识!是我好像搜不到关于这件案子的消息了。」
「就为这?害!因为案子疑点太多,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相关部门封锁了消息。」
「原来是这样……」
我内心在挣扎,想着要不要告诉她秦芳的事情。
在听到对方说要挂电话时,我最终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犹豫着回答道:「我好像……有些线索。」
电话里一阵沉默后,传来许小冉的嗤笑。
「屁!你能有什么线索。」
「真的,我认识秦芳!」
事实上我只是想知道案子的经过,然后劝劝秦芳。
我可不想被一个这么不对劲的女人纠缠。
不料我仅仅只是说出了秦芳这个名字,许小冉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
「秦芳?你现在在哪?」
「店铺……」
……
挂掉语音后不久,我的店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正是许小冉。
从路程来看,她应该是挂了电话后,第一时间飞奔而来的。
见她这么匆忙,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那两叠钱搬到了桌子上。
「这是秦芳分别在两天前和今天给我的,她来我这里上过两次妆!」
不料许小冉一听,立刻就发飙了。
对着我就是一阵劈头盖脸:「你在拿我开涮是不是,秦芳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案的死者!」
「和陈方案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而且,秦芳已经死了一个月了!」
听了这话,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那这几天来找我的秦芳又是谁?
就在我发懵的时候,许小冉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叠钱。
一看之下,顿时满脸惊骇!
4.
许小冉看到那些钱,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匆忙掏出手机,打开几张照片和钱比对起来。
随即长吁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像看犯人一样审视着我。
我立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拖长声音:「又怎么了?」
「你拿这钱上的号码和我照片里的号码对比一下!」
我急忙拿起手机,照片里是几组带着省略号的数字,但却囊括了那叠钞票所有的编号。
「陈方临死前曾经去取过一笔钱,你拿的这些钱,就是他死后丢失的那笔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我的手机,搜出了一段网上图文。
正是警方向民众收集相关证据的通告,其中就包括那组编码。
接着她跟我说起了那宗案子。
大概就是陈方被杀死家中,刚取回不久的十几万现金不翼而飞。
由于他是独居,因此七天后才被人发现。
且从法医鉴定结果来看,在这一个星期间,陈方的尸体似乎每天都被人活动过。
但监控却显示,他住的地方这一个星期以来,并无其他人出入。
哪怕再往前一个月,也没有见除陈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进去过。听了这些,我有些懵逼。
一个理应死了一个月的人,竟然活着来到我的面前,并告诉我她是另外一个死人的女人,而且花着他的钱。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让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混乱间,我只能向许小冉求助:「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这钱交上去,并详细说明这钱从何而来!」
话虽这样说,但她似乎一点也不理解我,看我的眼神极度不对劲。
「你……你不会以为我是杀人抢劫的杀人犯吧?」
她白了我一眼,催我赶紧办正事。
事关清白,我也不敢耽搁。
立刻就关上铺门,提着钱去车库取车,准备前往派出所。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我内心却是无比忐忑的。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隐瞒秦芳的姓名。
要说那些钱是一个死了一个月的女人,来找我化妆付的辛苦费,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没人会信。
其实除了怎么解释这笔钱,我还感到了其他方面的不安。
到底是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然而。
就在我把车开出车库时,伊啦哇啦的警报声划过长空,迎面扑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被数辆警车逼停。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就愣在那里。
很快,装着那两叠钱的提包被他们搜了出来。
队长拍拍我的提包冷笑:「看来这小子是准备跑路啊!」
5.
「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就是准备去找你们!」我辩解道。
此刻,我反而冷静了一些。
没犯事,我底气十足。
「到所里去再说吧!」
不但我的车钥匙被拔了,就连店铺的钥匙也给了他们。
而我,则被戴上手铐,带到了派出所。
生平第一次被强行带到这地方,体验并不好。
他们一凶二恶的,把我身上的东西搜了个精光,然后把我带到一个空旷的小屋子,随手给了我一张椅子。
一段列行公事的基本信息询问后,他们终于问道了正题上。
「三月二十七号,也就是上周五晚上二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五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店铺给两具遗体做遗容修复。」
「有没有目击证人?」
「没有,但死人也应该算吧?」
「坦白从宽,这里不是你吊儿郎当的地方!」对方敲着桌子提醒我。
「一个晚上处理好两具遗体,这还不能证明吗?不信你去问他们的家属!」
我认为自己没有犯事,有些反感他们的态度。
那天我正好接了两单生意。
且两具遗体几乎都是『大神』级别,就是缺胳膊少腿那种,我可是干了整整一夜!
由于两具遗体都修复得不错,第二天还因此多卖出去了两副棺材。
这些两具遗体的家属都是可以为我作证的。
我要真去干了什么事,那晚不可能修补好那两具遗体。
况且,我店铺门口装有摄像头。
我若出过店铺,那肯定也会有记录,因此我没有丝毫畏惧。
对方看了半天,与同事小声交流了一段后出去了。
他同事则拿出一个袋子,对着我问道:「这个你应该熟悉吧?这些钱你从哪里来的?」
我见那两张钱编号跟那两叠钱里面的编号一样。
便如实把秦芳找我上妆的事情说了。
我原以为他会不信,没想到他竟然沉思起来。
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会抓我。
原来是一个饭店老板看到通告后,把这些钱交了上来。
他们立即调查饭店监控,于是锁定了我。
这让我立刻想起和许小冉吃饭,的确是我付的账,而且用的就是秦芳给的现金。
明白缘由,我立刻解释道:「我刚刚出来,就是准备要把这些钱交上来的,这一点,你们的法医许小冉可以作证,我付账那天,也是请许小冉吃饭!」
不料他听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你在说谎!监控显示,在饭店里从头至尾就只有你一个人。」
「而且许小冉因为陈方的案子,已经连续工作三天三夜了。」
「她连睡觉都是在解剖室,吃饭也是叫的外卖,怎么可能去找你!」
我听后一惊,连忙让他们叫许小冉来对峙。
不久,许小冉被叫了过来。
可她的表现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她竟然声称从来没有走出过鉴定所,更不可能去见我。
我彻底懵了。
歇斯底里地臭骂许小冉,可她始终是那副无辜的表情。
甚至作出猜测,说我极有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狂。
我冷静了下来后,立刻想到自己很可能掉进了一个巨大阴谋当中。
动辄成为杀人犯,甚至可能会被判刑。
我要求他们去调监控,证明我在案发的时候我一直呆在自己的铺子里。
没想到他们早已把监控调了过来。
在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连结果都出来了——
那天的监控记录已经过了七天,被新的记录自动覆盖了!
于是我要求看饭店的监控,可监控里除了我,哪有什么许小冉。
很明显,监控被人动了手脚,许小冉被人 P 去了。
最后我想到了我和许小冉有微信语音的记录,还不止一次。
于是立刻拿出手机,要证明一切都是许小冉在撒谎。
可当我翻出手机,却傻眼了。
因为在我的微信里,我和许小冉的对话框一片空白!
6.
莫非,我真是见了鬼了?
我似乎接受了我被许小冉陷害的事实。
一个法医,欺骗感情,知法犯法,陷害朋友。
我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甚至认为,如果当初我被她的暗示蒙蔽,成为她的舔狗,我可能早就着了她的道儿。
可她有什么动机?为什么要这样做?
同样的问题,在审讯途中我也有被问道。
「我有病吧?」
「我存款上百万,有车有房,店铺生意蒸蒸日上,我会去干杀人抢钱的勾当?」
这是我怒火中烧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警察哥哥们并不蠢。
由于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所以仅仅被关了二十四个小时,我就出来了。
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并没有回店铺。
而是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许小冉的解剖室。
认识这么久,老子也算浪费了一腔热情在这贱人身上,必须讨回公道!
踹开门。
此时许小冉正带着口罩,穿着防护衣,在解剖台上工作。
见到我气势汹汹,她似乎也吓傻了,愣在原地。
眼看着这个女人把我送进去这么久,还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工作。
我气都不打一出来,劈头盖脸地对她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老子认为我俩是同病相怜,对你挺有好感,没想到你真的是在利用老子!」
「老子告诉你,这件事没完,老子上百万砸下去,不信还搞不清楚你作了什么妖。」
「这是老子被坑得最惨的一次,老子很记仇,惹到老子你算是完蛋了!」
放狠话的时候。
我真有种冲过去扯着他她的头发,把一切逼问出来的冲动。
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其实要说砸一百万查清楚事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虽然不是爱钱如命,但那好歹也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存下来的。
不过事情肯定也不会这么算了,我刚好有个发小在省城当差。
到时候去找他问问,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赤果果的挑衅。
但不可否认,我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抹期待,期待她能摘下口罩,心平气和地把原委说清楚。
可惜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
「行!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指着她撂出最后一句狠话。
阵阵酸楚从眼眶传至神经,我猜这一刻我的眼睛一定红得可怕。
我含恨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堵在了门口。
这一下,我又特么傻眼了。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我骂了一顿的『许小冉』。
门口的许小冉也是满目热泪。
我很清楚地见到,两行泪水已顺着她弯弯长长的睫毛滑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认为我遇到鬼了。
我急忙往后看,原来的『许小冉』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我。
意识到骂错人的我,满腔愤怒中升起一抹尴尬。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再对她骂一遍的时候。
里边的『许小冉』突然传来声音:「小冉!」
我有些诧异,再次看向门口真正的许小冉。
「你要骂就骂我,骂我姐做什么?」她露出一抹苦笑。
「骂你怎么地?你以为我不敢?」
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没想过再骂一遍。
抛去她可能早就在外面听到的可能,其实我在刚刚也已经发泄完了。
而她在我说话的时候,走进解剖室,并随手关上了门,这让我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连番难以置信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就算要被杀人灭口,我也不觉得意外。
不料许小冉看着我咬了咬唇后,眼里一抹泪花重叠而出。
「杨哥,对不起!其实我们只是想把钱还回去而已!」
听了这话,我再次凌乱了。
但脑子里却有预感,这些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即将得到解答。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动静。
回头一看,另一个『许小冉』已然脱下口罩。
她不是别人,正是找我上妆的秦芳!
7.
看到这一幕,我脑海你的万盏灯泡轰一下全部爆炸。
瞬间,我思路变得空前地通明起来。
我怕瞪大眼问道:「陈方,是你们杀的?」
「是!是我!」秦芳神情落寞地应道。
果然!
但此刻,面对杀人凶手,我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
倒不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女人。
而是我能感觉到,她们看着我的眼里,或多或少都含着一丝愧疚。
我缓缓开口,说出心中的猜测:
「死者是陈方,但案发地点根本不是闽都别苑。」
「再加上警方刻意屏蔽的一些关键词,导致我在抖音上找不到这个命案的消息。」
「你先来我店铺演一遍,许小冉再告诉我这半真半假的命案!」
「为的就是想让我往鬼怪身上去想,在被审讯的时候好利用鬼怪替你们脱罪!」
「我合理的聊天记录被清空,是你拿我手机搜那条公告的时候操作的吧!」
最后一句话,我是看着许小冉说的。
许小冉没有否认,与秦芳对望一眼后接口道:「一开始我们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压根不信这些。」
「你俩也真够傻的,警察怎么可能会迷信,而且你们的漏洞也太多了,只要还有疑点,他们肯定会查下去。」我对她们的做法嗤之以鼻。
「我们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为了还回那笔钱而已,我知道我迟早会落网!」秦芳有些落寞。
随后,她开始讲起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秦芳是农村孤儿,靠着微薄的救济金上学。
十几岁的时候因为钱的事,被人骗到城里失足风尘。
但她却很善良,挣到一些钱后。
不愿其它女孩遇到跟她一样的遭遇,于是私底下资助了一些贫苦孩子。
而许小冉就是其中一个。
她并没有辜负秦芳的希望,不但考上了法医硕士,还学会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黑客技术。
她毕业的时候,得知秦芳在这个小县城,便跟了过来。
两人接洽。
秦芳告诉她自己被一个包工头骗了,那个包工头就是陈方。
陈方声称要跟秦芳结婚,但其实自己早有妻室,他只是想玩玩秦芳而已。
秦芳知道后,便悄悄录下了两人的视频,想威胁陈方。
谁知陈方不但不受威胁,还天天对秦芳拳脚相加。
许小冉得知这事后,觉得是秦芳勒索在先,报案不太好,于是想出了一个计策。
她偷了一具尸体,伪装成秦芳,制造了一起假的交通意外。
希望陈方害怕两人关系暴露,好让秦芳能逃脱魔爪。
许小冉作为这个县城唯一的法医,这件事自然是滴水不漏。
可跑出来的秦芳,忘了自己的其中一张信用卡绑定的是陈方的手机。
她在一家超市刷卡的时候。
正在取工程款的陈方收到信息,立即前往秦芳购物的超市找到了她,并将她带回住处实施强暴。
秦芳愤恨之下,趁陈方事后熟睡的时候,用铁锤砸死了他,并拿走了那笔工程款。
秦芳事后害怕,便打电话给了许小冉。
见到一直帮助自己的善良姐姐做出这样的事,许小冉觉得是自己报恩的时候了。
于是她把秦芳接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并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修改了监控里的数据,并伪造了陈方的死亡时间。
秦芳因为杀人,本来就活在噩梦中,在得知陈方的尸体被发现后,精神更加崩溃了。
许小冉也觉得那笔工程款款不能用,于是就想到了我。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两个女人合伙对我演了一出双簧。
我被抓后,许小冉本来还想帮秦芳瞒着。
但却因为对我愧疚,偷偷的哭被秦芳看到。
秦芳更加良心不安,因此是打算等许小冉回来一起去自首的,不料被我先闯了进来。
事情讲完。
看着抱在一起哭成泪人的两个女人,我心中五味杂陈。
「那就早点去自首,争取从轻发落吧!」
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倒是许小冉为我偷偷哭那句话深深刺痛了我。
很明显,她也是喜欢我的。
如果我心里防御没那么深,或许我们已经成了情侣。
要是秦芳的事情早点被我知道,可能一切都不是这个结局了。
女人。
搞起事情来还真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只是太无脑了一些。
最后,秦芳打出了自首电话。
派出所和法医鉴定所仅仅只隔了一道墙,警察很快就来了。
经审讯,两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秦芳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缓刑二年,许小冉犯包庇罪被判五年……
8.
三年后的一天。
刚刚消停完的我打算好好补一下觉,不料店铺里走进来一个女人。
她直接无视了墙上醒目的套餐介绍,径直来到我的太师椅面前。
一开始我是挺无奈的,毕竟我们这行的生意,就算再忙也得接。
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却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这里的目的。
「杨师傅,你这里收不收徒啊?」
久违的熟悉感,让我心里的无奈,瞬间被涌出的喜悦湮灭。
我立刻起身,眼前的女人正绽放着甜美的笑容,甜得我睡意全无。
正是许小冉。
我惊喜道:「你……提前出来了?」
「嗯!」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容更灿烂了:「但我有前科,找不到工作……」
「哈哈哈哈!没关系,我这里百无禁忌,管吃管住!」我爽朗地大笑出声。
「那有五险一金吗?」
「没有,我这里只有八险二金!」
「啥???」
「嗯,我想想哈……配偶险,孕险,婚险……」
「那另外的一金是什么金?」
「彩礼金!」
「去死,谁要嫁你啊!」
「我也没说要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