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启了人生。
我能知道这件事，得感谢学妹来找碴的时候说漏了嘴。
「林若若，你个老六明天就会被甩！」
第二天，我果然被谈了三年的男朋友甩了。
明明是他劈腿，却也是他鼻青脸肿地朝我嘶吼：
「林若若！居然有男人替你出头！老子要和你分手！」
紧接着，我身边的各路人马都说漏了嘴，
短短一个星期里，
我被剧透了很多倒霉事，丢钱，丢卡，作业没保存，
就连我家的狗也寿终正寝。
看着狗狗的照片泪如雨下的我，终于忍不住对着闺蜜大吼：
「你们丫的穿越了眼睛就光盯着我了是吧？！我踏马这么重要？！」
她点头如捣蒜：「对啊！我们能回到现在，是被你逼的！」
1
我，林若若，一个工薪家庭的普通女大学生，
现在被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闺蜜告知：
「我们只有七天的时间来拯救你的悲惨命运。」
一周前的早上，
当他们从床上醒来的那一刻，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恭喜你回到毕业一周前，只有拯救林若若，你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我的闺蜜、讨厌我的学妹、暗恋我的学长，
他们观察了我一周，最终决定派闺蜜做代表，来告诉我这个惊喜的消息。
我双手抱臂，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想看看她还能编出什么东西。
闺蜜一脸沉痛，捂着心脏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原本下周有个策展，你亲爱的我会因为这个展览，一跃成为世界一流策展大师！」
我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你一个半点艺术细菌都没有的人，怎么就能去策划艺术展了。」
余小小涨红了脸：「我考研可是考上了传媒大学的艺术管理专业！」
呦，这故事还有细节呢。
我翻了个朝天的白眼，转身坐在椅子上准备再写一会儿代码。
这是最后一届编程大赛，也是我成为三冠王的最佳机会。
毕业、荣誉，还有因为私活即将得到的巨款，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前方一片坦途。
「若若，你信我啊，我们就是为了你，才重生的！」
我知道余小小的性格，今天要是不给她疯病治好，我是别想清净。
我合上笔记本，挑了挑眉：
「说吧，余小小大师，您为了我重生，所图为何？」
2
十年后的未来，居然如此戏剧性。
我的闺蜜成了艺术界新星，
学妹签约了直播公司成了红极一时的网红，
学长稳扎稳打进入创业公司，拿到了百万期权。
从幼儿园卷到大学，年年奖学金的我，却居然混成了最惨的。
余小小说，我死在了 32 岁的生日当晚，从 20 层高的楼跳了下去，
摔得面目全非。
「不可能！！」我有些生气，「退一万步，就算我以后混得差，我也绝对不可能自杀。」
我是谁？
一路卷向披靡、杀出高考大省的卷王林若若！
连续夺得两届编程大赛首奖的勤奋天才！
我绝不会做出自杀这么愚蠢的行为。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是假话，我……我现在就出门被雷劈死！」
见她这么信誓旦旦，我有点犹豫了。
一个考试做一道题就要卜一卦，喜欢人之前先搞来生辰八字看星盘的人发了毒誓，
这确实让我有一点相信了。
我站起来在寝室里来回走，「可是这合理吗？！我一个年年奖学金的 211 大学毕业的学生，我找不到工作？你这是……
你这是对中国教育事业的无情诬蔑！
是对母校名誉的无理诽谤！」
余小小叹了口气，「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就在大学毕业前夕，你忽然断了跟我们所有人的联系……
「就连我，你都没打招呼，毕业证、学位证还是我寄给了你的父母，他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是会定期收到你的转账。
「你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一样，一开始我们都电话连番轰炸你，可你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你要是不信，我还有办法证明我确实是从未来回来的。」
她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说道。
晚上 10 点半，余小小用三件事向我证明，她确实没有说谎。
「三分钟后，隔壁寝室会爆发一阵欢呼，因为她们喜欢的电子竞技队伍赢了。」
「今晚编程大赛官方会发消息，比赛因疫情延迟到一个月后。」
余小小觑了我一眼，我听见牙齿作响的声音：
「十五分钟后，我的前男友会打电话给我，因为他又被白月光甩了，想吃回头草。」
直到听见她对着电话那头怒吼了一声：「做梦吧！崽种！」
我才从这三件事全部应验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小小，你……」
「怎么了？担心我心情不好？不会了，第 1、2、3、4 次的时候还会，现在嘛，只觉得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
你踏马到底循环了几次？！！
3
「这是第五次啊！」
一开始，她谁都不敢说，还想着自己这是得了金手指重开啊！
那岂不是走上人生巅峰？
可很快，她发现自己既不记得股票代码，也不记得彩票号码，
甚至连高数的考题都不记得，这重生根本没有意义。
「你是怎么知道其他人也进入重生循环的？」
说到这个，余小小眼睛里发出奇异的光彩，她说她在操场上看见学妹以一个诡异的预判躲过了朝她砸来的篮球，但上一次，她可是被球砸得当场爆哭。
「我当时就一眼确定，她肯定也是重生者！」
「我跟踪了她好一段时间，我们确认过眼神之后，就做了一个决定」
「因为之前几次都拯救失败，这一次我就给你爸妈打了电话，我跟他们说，要不让若若退学吧？！」
……？？？！！！
「余小小，我真的栓 Q 了……」
「你听我说啊，一开始我想着，要是你退学了，就不会毕业，就没有毕业季，那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不会遁走天涯，不会混得很惨，就不会死了啊！」
逻辑鬼才啊！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能交这么个发小。
「我们还是失败了，又一次重新回到毕业一周前，学妹发现明明十年后才会有的机器人作品，居然在今年的比赛上出现了！
那个设计者就是学长，所以我们又找到了学长，
学长说，他是第一次重生。」
什么？等下……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一起进入循环的，而是每一次，有一个人会重生，
如果没能拯救我，下一次又会有新的人进来？！
别搞我啊，这要是一直解决不了，
根据一个人只要认识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的人的定律，
这他妈到最后，不就是玄幻小说里的：
全地球的人都重生了，只有我是个憨憨？！
只有主角没有金手指的世界达成了呢！
「所以，我毕业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4
「没人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天早上起，你再没回来。」
我看了眼桌上的台历，距离我毕业，还有 6 天，
余小小他们重生的时间，恰好是毕业前一周。
用 7 天的时间，来拯救我，让我十年后不会自杀？
这太荒谬了！
「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若若，你一定不能死！
「不然我们会永远困在这段循环里。」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比如集资给你买苹果手机，装黑客定位系统；
还有跟踪你，帮你投简历，假装皮包公司同意你的求职申请；毕业季假装电信诈骗给你发短信打钱……」
？？？你们真是受累了。
「啊！对了，上次失败的时候，学长感慨地说，
连钱都挽救不了你，那你的失踪肯定不是因为钱！这叫排除法来着。」
……
我脑子里一团乱，本子上也画得乱七八糟，总觉得这个时间线多少有点问题。
我不在意地问了句：「所以你们给我打了多少钱？」
「大概 50 万吧，都是学长和学妹出的，嘿嘿，我提供的银行卡号。」
……
现在打给我好吗？钱能挽救我，真的！~！
「若若，你毕业典礼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叹了口气，低头看见手机收到了邀请提醒。
【拯救林若若重生小组】
这名字真是言简意赅。
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学长：
「会不会是，必须要找齐所有进入循环的人，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5
这一次的重生者，是自己撞上来的。
中午的食堂人满为患，我和余小小端着碗艰难地穿行在人群里，
终于找到了一个面对面的座位。
「同学，这里有人吗？」
「啊……没有，学姐请坐。」
穿着军训服的平头男生脸红了，他赶忙挪了挪桌上的汤碗。
他对面坐着一个酷 guy，穿着灰色的卫衣，脖子上挂着最新款的耳机，
左边的耳朵上还有个耳洞。
「哎，真羡慕你不用军训啊，下午还要体能训练，我听上一届学长说，他们当时都趴下好多人。」
「下午的体能训练取消了。」
「哈？真的？卧槽……」
平头男孩连忙掏出手机去看，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到失落：
「根本没通知啊！」
「下午雷阵雨，」酷 guy 犹豫了一下，放低了音量，「带个雨衣。」
下午要下雨？
坐在我对面的余小小已经快速拿出手机递给我，还朝我挤眉弄眼。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测，下午是晴天。
余小小抽回手机，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高能预警！我旁边的酷 guy 肯定就是这次的重生者！」
……
走在路上，余小小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她要了酷 guy 的微信。
不愧是你，我的社牛朋友。
她把手机递给我，我看到酷 guy 最新一条朋友圈，
是他摆出一个极其古怪的扭曲姿势，然后配文：
我吉良吉影又回来了！
……
这不就一纯纯中二病吗？
回到寝室，我打开电脑开始试运行一个支付程序。
这是上周我从一个计算机论坛里揽的私活，报酬足以让我毕业五年都衣食无忧，
更重要的是，这个程序的设计涉及了区块链、加密货币等多个先进技术，
是我这半年的得意之作。
「轰隆隆——」
远处天边传来雷鸣声，紧接着就是闪电划过。
我猛地抬头，心里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因为暴雨，原本的军训体能训练取消了，寝室楼下就是一片小操场，
伴随着他们的欢呼声，我缓缓回神，
「余小小，把他微信推给我。」
她几乎是秒回：「我就知道！！！！！我探测重生者的雷达永远不会失效！
……
很快，对面通过了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你斜对桌的女生，我叫林若若。」
没有回音。
我皱了皱眉，难道他不是重生者？
「咚——」
楼下操场传来一声巨响，我忍不住往外探头，
就看见那个酷 guy，气喘吁吁地站在楼前，身边是还在弹跳的篮球。
下一秒，他让我体验到了什么叫社死：
「林若若！！！！！！你还我命来！！！！」
6
「所以就是这样，他叫魏谦，是这一次重生的人。」
小小的茶水吧挤下了我们五个人，大家大眼看小眼，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若，你感觉有什么异常吗？或者，有什么心事？」
学长出声问道的瞬间，我看见学妹握着奶茶的手收紧。
「没有。我的生活很简单，上课、准备比赛、考试。」
「其他的都暂不考虑。」我特意补充了一句。
学妹的手松了松，学长低头想了一下，又问我：
「那你能告诉我，会因为什么导致想不开呢？」
这个问题太难了，我一向不去幻想未来的事情。
「可能癌症吧。」
「呸呸呸！林若若，你赶快说呸呸呸然后拍拍自己肩膀。」
日常迷信又来了，她还嘴里念念有词：「神明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不然呢？我没什么可想不开的，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我有不同看法。」
学弟用手点了点桌子，看起来胸有成竹，
「世界末日，救世主，二选一，魔鬼天使，神明乱斗。」
……
「说人话。」
「也许，你遇上了什么必须二选一的抉择，而你选择了牺牲自己。」
我们四个人脸上显出一种顿悟的表情，学弟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你们是远古人吗？动漫里都，都这么演的。」
好家伙，句句不提中二病，句句都是中二人。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学长沉思了一下，「以你的性格，既不是钱财，也不会因为前途挫折而放弃，那么，很有可能是你陷入了困局，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
「那她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啊！我们可以帮她啊！」余小小嚷了起来。
「用你挂科的脑子吗？」学妹翻了个白眼。
「你……」
「小小重生的时间点一直让我很在意，为什么刚好是毕业前一周？
「根据小小的描述，我是 32 岁跳楼的，那么 22 到 32 岁这十年，我安然无恙？
「为什么你们这么笃定，32 岁的跳楼，一定是和 22 岁的出走有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连着四次重生，你们就没人想过把我关起来？」
说完这句话，我看着闺蜜三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草……
我咬了咬后槽牙，「那现在再加一条，」我在笔记本上画了条线，
「为什么强行绑我，却还是会重启？」
7
「因为你溜了啊！」
学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为了救你，学长差点被车撞了！」
「李璐瑶！」学长叫了她的名字，又笑着对我说，
「我没事，当时避开了。」
……
我有点心疼学妹了。
学妹咬着牙告诉我，其实她重生的那一次，就已经操作过强行绑我的办法，
但是那一次，余小小在补考的时候昏迷了过去，
学妹出去拿个外卖的工夫，我就溜走了。
第二次绑我，学长负责看着我，可却在追我的过程中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卡车撞飞。
「是不是不能强行关住你？关了你，你也会逃，你为什么要逃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到了那天我才会知道，
但是，我无法重生，这才是死结。
「我想起来了！我就觉得你很面熟，我见过你！」
一直沉默的学弟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我大声说道：
「毕业那天，我看见你上了一辆警车！」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上警车？我被警察带走了？」
「会不会是，就是在三天前，你做了一件事，或者……是你即将要做的事情。」
学长推了推眼镜，眼睛里满是沉重，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距离我毕业，还剩三天半。
「我们要不直接去警察局，你还记得那个警察吗？」学妹问道。
「他戴着帽子，穿着便装……不过，看侧脸挺帅的。」
「那天早上我从网吧通宵回来，很早，大概 6 点多，
就看见一辆警车停在校门口，你和帅警察在说话，
他很高，大概 185 的样子，挡了你一半的身体，
你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脸。」
学长说他有一个在市公安局的朋友，他去打探打探消息，
我则要好好思考，一周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学妹跟着我回了寝室，在她眼里，我此刻就是个嫌疑犯。
「你干嘛呢？」她不满我对她的忽视。
「我现在要先传个东西。」
学妹看着电脑上数字和英文组成的代码，
她忽然按住了我想要发送的手：
「anonymous＆pay，」她一脸惊疑地看着我，
「虽然我不懂计算机，但是这个单词，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8
这个程序，本该是三天前就交付给对方的。
但是因为余小小的打岔，我一直没来得及完成最后的调试。
「这就是个私活……」
看着学妹怀疑的脸，我解释道，
「是一个交易付款的程序，这种程序现在很多吧，就像支付宝那种。」
「你从哪儿找到的私活？」
「……计算机论坛，说了你也不知道。」
虽然这么说，在她的坚持下，我还是打开了论坛页面。
她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仔细浏览。
「看上去倒像是正经论坛。」
这叫什么话……
「现在还有公司要做支付系统？还敢是匿名支付？」
「是一家海外电商的初创平台，现在不都是流行出海。」
「有 APP 吗？企查查查得到吗？」
「他们发给了我工商备案的扫描件，在这。」
「看上去……是没什么问题，」学妹摩挲着下巴，「但我总觉得有问题。」
「说说你的想法？」
「你一个宅女，没什么社交，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计算机就是计算机比赛，小康家庭，身体健康，每天关在学校里，你能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呢？」
……
「唯独这个程序的私活，你毕业失踪，余小小说是没找到工作，但是却能每个月按时打钱给家里，这并不是找不到工作的样子吧。
「而且，我们假装电信中奖给你打了五十万呐，可你还是走了。」
学妹说得……似乎有道理。
「这个程序本来三天前就该交付的……」
我喃喃自语，学妹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手，反应过来后又嫌弃地挪开，
「那肯定就是这个！！」
三天前，他们四个人重生了，任务是拯救我，
三天前，我做完了程序，只要进行最后的调试就可以交付给甲方，
巧合吗？
重生都能发生，我也不由得相信，这一定不是巧合。
学妹倒吸一口凉气，「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就在我毕业几年后，无意间看到的一个网络新闻。」
学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地点是云缅交界的边境，事件是几个缉毒警察牺牲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瞪大了眼睛。
「之后几年，有关部门开展了声势浩大的网络净毒工程，就像反诈 APP 一样，我记得我还看过一个视频，是吸毒者家庭的控诉，说……说如果不是网络贩毒，他们不会家毁人亡。」
「所以，我问的是，这跟我有什么……」
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学妹会表情复杂地看向我的电脑。
没有人比我还了解我写的程序是什么内容。
我人生二十二年来，遵纪守法，明礼诚信，连抄作业都没有过，
我喜欢技术、痴迷技术，我相信技术是帮助人类进步的阶梯，
但是，从未出过象牙塔的我忽略了技术最大的弱点：
是谁使用技术。
「若若，你们还在寝室吗？来 2104 教室吧，」
电话里，小小的语气格外凝重，「学长的警察朋友也在。」
9
巧合再一次发生了。
我和学妹火速赶到教室门口，看见的就是学弟警惕地站在最后一排，
对着讲台旁边站着的男生比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你们……在干嘛？」
「嗷！就是他，他就是那天带走你的警察！」
林琛，毕业于公安大学，刚刚通过了入局公共科目考试。
「我介绍一下，这是林琛，他现在在市公安局缉毒大队工作；这是林若若，计算机专业大四毕业生。」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眼前这个穿着便服的大帅哥警察，
我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愧疚。
就像，我欠了他似的。
「你好，我叫林琛。」他的手指修长，伸手的时候隐约看得到 T 恤下的肌肉线条。
「你好，我叫林若若。」
「林琛也重生了。」
我张大了嘴，战术性后退了一步：
「什么时候？！我是说，哪一次啊！」
余小小一开始就告诉我，这是她第五次重生。
第一次，是余小小，她搞不起状况什么都没做；
第二次，是余小小和学妹，她们绑了我，却还是失败了；
第三次，余小小和学妹、学长达成了共识，企图用金钱诱惑我，再次失败；
第五次，也就是现在，学弟重生了。
按照这样的推理，林琛，应该是第四次的重生者。
「你应该也听到那句话了吧，必须拯救我才能离开循环。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们？」
我们都是学生，余小小他们找不到警察很正常，
可作为警察的林琛，怎么会想不到来找我们呢？
「坐下说吧，」他笑起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无奈，「即便已经相信，第一反应却还是合理质疑，不愧是你。」
这语气听起来跟我很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林琛坐下的时候，故意隔开了我和学长，
他的手指很修长，这种时候，我脑子里居然闪过了一个羞耻的片段！
是他牵着我的手，看星星一颗两颗连成线！
「我重生之后，没有想过来找你们，因为解决案件是警察的工作，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林琛讲的故事，让我们几个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目瞪口呆。
我做的支付系统确实十分优秀，
而这个所谓的电商公司的背后，其实是一个庞大的贩毒走私集团，
他们在多国犯下重案，
最近的一起，就是我国边境地区的特大毒品走私案，
涉案人员共 167 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很多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他们自贩自吸，
被发现了，就制造人体炸弹和缉毒警同归于尽。
林琛所在的部门已经追踪了两年犯罪集团，
他们有一个特点：利用互联网贩毒走私。
「区块链技术打造的支付系统是他们的核心工具，也可以是我们追踪抓捕的重要线索。」
林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神没有谴责，反而是让我感觉有点敬佩？
「我确实用到了这个技术，不谦虚地讲，这个系统架构是我的得意之作。」
「你还是谦虚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交付了系统，他们很快就投入使用。与此同时，我带走了你，告知了情况，你很愧疚，主动要求协助警方对系统进行追踪定位。可即便是你亲自上阵，我们也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于破获到服务器的 ip 地址。」
「终于有一次，你通过漏洞追踪到一个毒品交易，我们派出了 23 名缉毒警察前去交易地点埋伏。」
「抓到了么？」余小小紧张地问。
林琛深吸一口气，垂下了眼眸，「嗯，但是警方损失惨重。」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我刚来不久，所以涉密等级不高，那次行动之后，我被提级。
「那时我才知道，警方在三年前成功卧底了贩毒集团。」
那个卧底，原本是处理一桩非法种植罂粟的案子，
结果阴差阳错撞见了贩毒集团，
因为原本的庄园主死了，为了不被发现，
他谎称自己是代理方，被集团带走。
走的时候，他给警方留下了线索。
「他现在还在吗？」
「他早在半年前就牺牲了。」
在卧底警察牺牲之前，他发来了一封邮件，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see u。
「一年后，照片上的人被我方当场击毙，经过 DNA 检测，他就是贩毒集团的头目佐冈。」
「我想起来了！当时新闻上好像报道了，我还吐槽这个名字听上去不像中文。」学妹捂着嘴惊呼，我看了一眼林琛，直觉告诉我，他还有下文。
「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林警官，」看着他的眼睛我总是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在此之前，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呢？」
10
「就在明天，前辈牺牲前发送邮件的 ip 地址被我们追踪到了。」
林琛说，过去一年里，他们的追查非常吃力，
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交易系统忽然 404 了，
贩毒集团好像销声匿迹一般，
直到半年前，
沉寂多时的 ip 地址再次出现信息交换，
这一次，是在一个注册邀请制的技术论坛里。
「我懂了，论坛是加密对话，但我的 ip 是可以被查到的。」
「没错，我们很快定位到你的校园网 ip 地址，在毕业典礼当天，我来带你回警局接受调查。」
林琛点了点头，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余小小突然出声，他差点呛到。
「但是现在没交软件，若若是没有犯罪的，而且，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些，把软件直接交给你不就好了？！」
「虽然她这个人很奇葩，但我也不相信，她会主动给毒贩做软件，不过是一个类似武痴的蠢货罢了。」
虽然学妹是在替我说话，但是话不怎么好听就对了。
学长比较理智，他按下了情绪激动的余小小，询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不把系统交付出去，就截止到这里，会有什么后果呢？」
「我本来也没打算把她卷进来。」
林琛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林警官，我已经卷进来了，甚至说，我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我露出一个苦笑，真是太操蛋了。
「上一次……我带走了你，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一直帮警方追踪资金流水，但是毒贩集团也有技术团队，他们毕竟是靠这个敛财，你追踪到的同时，他们也追踪到了你。」
「可是我活下来了，」我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而且，我活到了十年后。」
出乎我意料的，他没有接我的话，眼神有些闪躲，伸出手看了一眼时间，
「刚才王宇问的问题，如果这一次你不交付系统，很可能会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胁，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猜测，半年前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导致他们无法再使用原来的程序，对亡命之徒而言，赚钱高过一切。」
「如果我交付了程序，对他们而言，我只是一个无知的程序员，和一个电商公司进行了外包交易，对吗？」
林琛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艳，「没错，所以还是要交付。」
「但是，」他的笑有些无奈，「这一次，我们希望你不要交付那么强悍的系统，比如……留一个方便之后追踪的 bug。」
我点了点头，这个不难，系统是我做的，我当然知道在哪里留下隐藏 bug 是最合适的。
「你为什么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一直没有说话的学弟忽然出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原本戴着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去捡。
「你知道她十年后死了吗？不知道吧。
「你又知道，国家净网扫毒工程的报道吗？」
没等林琛说话，他像个机关炮一样连续发问。
「学弟，你怎么了？」我感觉他状态有点不对。
「你应该是回答不了这些问题的，」学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将脸埋在了双手下，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你死了，死在那次火并里，你的时间停止在一年后，你又怎么知道后来的事呢？」
学弟的话让我们大惊失色，学长激动地握住林琛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人民警察，死得其所就好。」
林琛却拍了拍学长的胳膊，语气淡然从容。
「……」我张了张口，想要问他，是因为我吗？却又好像知道了答案。
学弟直起身，捡起了帽子戴在头上，他的头垂得很低，声音竟有了几分哽咽：
「如果我告诉你，一年后你们损失惨重，却并没有打掉这个贩毒集团呢？」
11
学弟讲了他的故事，
他说，原本是不想告诉任何人的，既然重生了，
也许就是老天给他的一次机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他是体育生，成绩很好，大四那年代表地区参加了大学生运动会，
拿到了很好的名次，还上了报纸，成为了学校的骄傲。
有人在表白墙上挂了他，他就加了对方的好友。
对方盛赞了他的优秀成绩和潜力，
对一个中二单纯的人来说，赞美是加速的催化剂——无论加速的是什么。
「她跟我说，她的父亲是一个国外著名篮球俱乐部的经理，他看了我的视频，觉得我很有潜力，想培养我。
「我很高兴，因为打球就是我的人生追求，虽然我没钱去美国，但是他说……可以赞助我。
「我第一次吸毒，是被迫的。他们说那不是毒品，违禁品名单上查不出来的。
「比赛真的好残酷……我看着有人被抬了下去。
「他们都很高大，人种的优势在体育圈太难跨越了……」
终于，走在深渊边缘的人终将被深渊吞噬，
他在最重要的一次比赛上，被查出来吸毒。
证据确凿，体育生涯毁了，当他想要寻求曾经的「伯乐」帮助，
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他们全程使用一个匿名系统交易，我连对方面都没见过，呵呵，我真的是个傻逼。」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学弟明明跟我毫无关联，却进入了重生的循环里。
他不仅是那个看见我上了警车的人，
他的人生……也因为我的一个无心之过而彻底改变。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我看了看闺蜜、学妹、学长，
我开始害怕，如果大家的人生都因我而发生了改变，那我……
「没事的，若若，」林琛忽然扣住我微微发抖的肩膀，
在别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却好似千百次的自然流露，
「既然我们都回来了，就一定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
「林琛，我们先想一下接下来的事吧。」学长打断了他，我反应过来仓皇抽出手，脸上一热。
「你跟他们约定的交付时间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就是你们重生的那天。」
「你用什么理由拖延了交付？」
「我说还需要最后调试程序，他们虽然催得很急，但是也希望我能交出最好的答卷。」
「如果现在要制造一个 bug，你大概需要多久？」
我明白林琛的意思，在原本的时间线上，
明天警方会追踪到我的 ip，后天毕业典礼前带走我，
才会引发之后的种种情节。
「半个小时，最多四十分钟。」我已经想到了在哪里制造 bug，为了保险，还是希望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有点紧张，他们都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我。
「……若若，你真的是个天才。」
学长摸了摸头发，「要是解决了这些事，你愿意加入我的创业团队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琛再次打断了学长，我总感觉，他们好像有点别扭。
林琛提出带我回警局，不光是学长，连余小小也严重抗议，
「我们要讨论一下，虽然你是警察，但是现在也没证据抓人吧。」
看着余小小躲在学长身后狐假虎威的模样，我有点想笑。
很快，他们提出了条件：必须和我一起去警局，不然就都不去。
林琛无奈，只好答应了我们，上车的时候，
我习惯性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学长落后我一步，
可林琛忽然拉过我的胳膊，硬是给我塞进了副驾。
这是他的私车，宽敞的越野，副驾座位竟然刚好合适我的身高。
「拜托了阿 sir，对我们天才程序媛温柔一点！」
余小小挨着学妹坐，不满道。
学长的表情有点闷气，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林琛上了车，打开音响，传来方大同的《三人游》。
……
有人在阴阳怪气，是谁我不说。
半个小时后，在重生者们的注视下，
我慎重地点击了发送按钮，
数据条开始加载，30%，50%，98%……
与此同时，我在警方信息科同志的帮助下，
快速连接了一个追踪器，并定位了之前卧底锁定的 ip。
「别紧张，你没问题的。」
我对着林琛笑了一下，不管这事儿有多离谱，但我确信，没人能看得出这个 bug。
五分钟后，一个全新的 ip 地址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他吗玩我？！」
12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我慌了。
整个信息室只有我，林琛和另一个女警员，
他们对视了一眼，林琛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女警员迅速操作起来，我看得懂，她是在追查新的 ip。
林琛对我比划了一个手势，我让开位置，他代替我开始和对面聊天。
「？你在质疑我的技术吗？」
「你很优秀，但是你不老实，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说是我呕心沥血之作也不为过，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如果你们能找出问题，钱我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有种，我们现在去运行，如果有问题，不是钱那么简单。」
林琛没有回复这一条，站在一旁的我却呆了。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人，能够完全复刻另一个人的语气和语言习惯吗？
我开始怀疑，我和林琛的关系，并不仅是警员和嫌疑对象。
「喀喀，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刚才坐在电脑前，跟女警员讨论时一脸严肃、目光犀利的缉毒警察，现在居然害羞了？
我大受震撼，心里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若若？」他见我发呆，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们没有熟到可以直接叫小名儿吧？」
「扑哧——」旁边的女警员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个，我出去接个水。」
她开溜的时候，还特意关上了门。
「不可以这么叫你吗？」林琛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有两个酒窝。
可是这个三分哀怨四分恳求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有点不习惯。」
我尴尬地脚趾抠地，十分想念余小小。
信息室安静下来，我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真好。」
「什么？」
「重生，重新见到你，真好。」
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着，桃花眼，乱人心。
「林警官，我们……很熟？」
「你觉得呢？」
他说话的声音很放松，整个人靠着椅背，侧身面对我，
可我还是眼尖地发现，他的手指不自觉勾着鼠标线。
他在紧张？
「我们上一次，应该是相处了一年吧？能跟我说说我的家人吗？听小小说，我毕业后就不告而别，也没有跟家人联络，却会定期打钱给他们。」
「嗯，你在警局，因为案子的特殊性，以及出于对你人身安全的保护，我们建议你不要告诉家人，虽然程序是你做的，但是我们为你争取到技术援助的身份，所以你是有工资的。」
「一年后……你会牺牲？」
「这次也许就不会了。」
「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学弟说的火并，是抓人的时候？」
「差不多。」
差不多，在技术语言里，就是否，是 No，是需要返回上一级菜单。
「是因为我吗？」
「我好希望你也重生，从私心来讲，」他却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
「面对现在一无所知的你，我只能以警察的身份和你沟通。
「如果我告诉你我死亡的原因，那么作为交换，这一次你可以不要跳楼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分近乎哀求的情绪，我吓得移开了眼睛。
「我不会自杀，」我小声又不服气，「如果你真的了解我。」
林琛在一年后死了，而我在十年后死了。
那个毒贩团伙还在肆虐人命，可我们都不在了。
「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我发誓。」
电脑屏幕上微信亮起红点，他转过身，冷峻的侧脸线条看上去有一丝肃杀，
他没有看我，可是说出的话却那么有力量。
我信你，林琛。
我在心里默默回答。
13
对方只发了一个「呵呵」。
这在网络语言里不是好词儿，我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他们会不会发现问题了？可是不应该啊，我已经给 bug 做了双层隐藏处理。」
「别慌，只要他们使用这个程序，我们就能追踪到这个 ip。」
然而，他们并没有使用这个程序。
「太奇怪了，他们不运行，是怎么知道程序有问题的呢？」
坐在会议室里，林琛和其他警察交流了一番，
他坐在我的身边，面色有些沉重：「今天可能你得留下来了。」
我哑然，点了点头，希望他们能让我出去跟闺蜜说几句，也顺便回学校拿件衣服。
「衣服……如果不嫌弃，可以穿我的，新的。」
林琛笑出了八颗牙齿，真诚又狡黠。
我一出来，闺蜜他们就围了上来。
「我今天不能回去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我们保持联系吧。」
「为什么啊？不顺利吗？那也不能指望你一个大学生来办案吧！」
余小小的声音不小，路过的警员投来目光，我连忙抱住她的肩膀，
「你先回去，别跟我爸妈说，然后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我东西不多。」
在我好说歹说之后，余小小终于答应先回去。
「若若，你之前认识林琛吗？」
真的不认识，但是他似乎是认识我的？
「之前的时间里，你们相处了一整年，他是个挺好的人，但是……不适合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话，我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是一整年，如果把循环的这几次算上，那我们大概相处了五年？
送走了他们，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要住在警局的节奏啊。
不过也是，再也没有比这里还安全的地方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我接到了学妹的语音电话，
「他们，他们从车上冲下来，把余小小抓走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脸迷茫地看向林琛，他正在跟同事说话，感受到我的视线，他们停下来，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什么叫他们把余小小抓走了？」
警察对视一眼，林琛示意我公放电话：
「我们回来的时候，我想去超市买东西，她，她就在外面等我，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她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了，我没看清……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别急，现在你在哪里？在超市吗？」
「对，我在超市门口。」
「你回到超市收银台，报警，站在那里不要动，我们很快出去。」
我听见警车出动的声音，林琛牵住了我的手，
「我们一定会救她出来，你要冷静，交给警察。」
「是那个毒贩吗？他们抓了小小？」
「不确定。」
「毒贩……为什么会知道余小小？他们是不是……」
是不是原本要抓我的，结果抓错了。
「若若，你听我说，」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了我的手，「不管是谁，不管对方是谁，我们都一定会全力以赴，哪怕牺牲也会救出她。」
「你承诺吗？」我的大脑渐渐接收了电话的信息，原本的歇斯底里被林琛高大的身形拢住，我盯着他的眼睛，步步紧逼。
「我承诺。」
「好，我会配合你们，无论做什么。」
晚上，警局信息科严阵以待。
那个 ip 地址再次发来了消息。
「如果还想见到你的朋友，就把真的系统给我，不要耍花招。」
「追踪不到，对方 ip 跨了多个国家和地区，应该是做了加密处理，而且这不是原始 ip。」
听着信息科警员的话，我的心沉了下去。
林琛发了条消息过去：「我会好好检查调试，给我两天时间。」
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可以啊，你好好想想，让我玩得开心点。」
与此同时，其他科室的警察已经调取了从警局到超市的监控录像，
余小小她们是坐公交车去的超市，在超市门口被抓走的。
「套牌车，到这里，无监控路段，应该换车了。
「半小时内从这个路口拐出来的所有车辆全部去查。
「超市门口，还有路口的目击证人都找到了吗？」
听着警方的安排部署，我的心狂跳不止，就好像我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余小小，你一定不要有事，你要听话，不要哭，等着我们去救你。
晚上 8 点半，警局希望学弟、学妹和学长再次来警局，却被我以「不配合后续调查」威胁，我坚决反对他们再卷入这些事。
「情况不好，是我们的失误，没有预料到毒贩集团居然会在林若若身边潜伏，」林琛的上级沉重的语气并没有消除我的愤怒，反而，我开始质问：
「既然是相关人员，为什么没有送他们回学校？为什么他们说要坐公交去超市，你们就真的不管不顾了？」
「若若。」林琛拉住我的胳膊，却在看到我泪流满面时噤了声。
「那他妈可是毒贩！是毒贩！！你们比我们更了解，毒贩是什么东西吧？啊？缉毒警察！！」
整个会议室，坐了十几个警察，他们都握着拳垂着头，有人想反驳我，却被上司伸手打断。
「是我们的错，林若若，我们一定会全力救出你的朋友，请你冷静下来，配合警方，我们需要你。」
说完，他朝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甩开了林琛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可是这一周以来，我哭了三次。
一次，是狗屁男朋友劈腿甩了我；一次，是我的狗死了；现在，我最好的朋友被毒贩抓走，因为我没有交给他们真正的系统。
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受激将，不去接这个私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有没有，办法……」林琛将纸巾塞进我的手心，「有没有办法让你们都不重生？你们能不能回去，回去自己的世界，不要……不要管我了……」
「哎……」他叹了口气，大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是不是想说，你 32 岁死了就死了，至少你还活了十年，可是你不希望他们出意外，你宁可还按着之前的时间走。」
「策展……」我说话断断续续，哭得太狠让我开始抽抽，「她很厉害的……以后，」想到余小小几天前眉飞色舞地跟我说她以后策划了多么牛逼的艺术展，而我当时很不耐烦的情景，我嚎啕大哭起来，
「她以后超牛逼的策展人！她考研三跨还是第一！她他妈人生辉煌得很……」
林琛一把把我按进他的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知道，她第二年考研成功的，当时你还拜托我给她送了一份礼物，是她喜欢的香水套盒，你说，她是个对自己很抠的人，就算赚一百万也不会舍得给自己买。你跟我说她没心没肺没脑子，所以你白天追踪完 ip，晚上就熬夜帮她看导师的资料，从个人履历到论文成就，再到私生活作风，我们警局刚好有个小姑娘家里是高校的，你第一次主动去交朋友……」
听着他温柔地讲述上一辈子我和余小小，我的心情渐渐平息，可我仍然埋在他怀里不想起来，人在精神受创的时候，如果有一方天地，它绝对安全，绝对可靠，绝对温柔，是很容易沉溺的。
这很危险，但林琛，不危险。
他的声音那么有力量，联动着胸膛的心跳，给了我支撑起自己的勇气。
「所以若若，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14
我们再一次回到会议室，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忽然就有一丝愧疚。
「抱歉，大家……」
上司连忙挥了挥手，「辛苦你了，辛苦你们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学弟、学妹、学长他们开着视频通话，
他们的身边都坐着一个人。
「我们求助了公安大学的在校生，他们是学生的身份不容易被发现，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们的。」
我点了点头，看向林琛，他朝我微微一笑。
「我们不能把真正的系统交付给他们，这无疑是纵虎归山，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局面，并且就算是把东西给他们，他们也未必会放了人质。」
「所以当务之急，一方面警方会继续搜查劫持车辆的轨迹，另一方面，我们要靠大家提供的信息，找到幕后的人。」
「是指毒贩老大吗？那个佐冈。」
「对。」
我的手在桌下拉了拉林琛的袖口，他转头看向我，
我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凑上前去，趴在他耳朵边问：
「你怎么跟其他人解释重生的？你都说了？」
我的唇其实离他的耳朵还有一段距离，可这个耳朵却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喀喀，没有。」
「那他们怎么知道佐冈是谁？没问你，我们这些大学生怎么知道？」
「我在搜查科那边编了其他的理由。」
「喀喀，你们……」上司看不过眼，小心翼翼地询问，「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林琛瞬间脸红，我坐回座位，也感觉有点尴尬。
「没有，林若若在跟我确认，我们会相信他们提供的信息。」
「虽然……我们从接到消息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但是警察是讲证据链的，对得上，就由不得我们自己的想法，所以你放心，我们一定是会充分考虑你们的线索。」
学弟率先发言，他说他想起来了，似乎每一次的交易，都是用快递。
「可是这不可能！」一个警察提出质疑，「我国物流业都是严格管控的，哪家快递公司敢运毒啊！」
学弟沉默了，过了几秒，小声不服：「就是用的快递。」
「有没有可能，这个所谓的快递公司，也是毒贩的呢？」林琛分析道。
「对！我想起来了，他们走的好像是境外快递，上面写的东西我都不懂，而且有好几次是无人机投递。」
「无人机……」学长眼睛瞪大，和林琛对视一眼。
「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学长缓缓说道，「我们每个人都和这件事有关，学弟是受害者，那么我们其他三个人呢？」
无人机，学长在几年后成立的创业公司，最赚钱的产品就是无人机。
「我记得，曾经有一家境外公司和我们谈过合作，因为公司很小，所以我交给了下属去做，在他们汇报的时候，说那家公司是国外一个农业机构，想要跟我们订购一批有一定载货能力的无人机。」
「你还记得公司的名字吗？」
「就算我记得，它现在也未必存在啊。」
「不过，我倒是记得他们法人的名字，签字的时候，我还问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欧纽元，很快，警方查到了他的信息。
「可他还是个大三学生啊！」
警察很快派人去学校了解情况，此时的欧纽元确实只是一个爱逃课的大学生。
线索又断了。
「刚才学长说到的问题，我也想了一下，」学妹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毕业以后没有找工作，而是做了自媒体，在短视频做一些与英文相关的内容。」
她欲言又止，很明显有所顾虑。
「现在事情还没发生，不管过去做了什么，都已经是过去，我们要做的，是防患于未然。」
林琛说完，学妹好像下了很大决心：
「我怀疑……有一家让我带货的公司……」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谁能想到，有一天贩毒不仅通过网络金融支付，甚至会通过网络贩卖。
「别的产品我都有自用，衣服、包包之类的，但是只有这一家，他们说卖的是男士用品……」
学妹的脸通红，能有勇气说出这些，也真的是为难她。
「可是男士用品为什么会找你做带货呢？」
「……」我打断了林琛，「这种不少的，很正常。」
他还是一脸迷惑地望着我，一脸的正气和好学让我想敲他。
「因为，我男粉比较多吧可能……」
学妹超小声地回答了。
「喀喀，那个……」林琛有些尴尬，「那你还记得整个流程吗？」
「一开始，他们给的佣金很高，我才愿意接的，因为毕竟是比较私人的东西，互联网又匿名，我怕有人骚扰我……
「但是他们再三保证，还说自己是私密发货，独家物流，之前也找博主带货，都没有出现问题。
「而且，他们要求很细，比如只在凌晨 2 点 10 分上链接，我当时只觉得很奇葩，因为流量最大的时候是晚上的 11 点左右，但他们坚持，并表示必须在这个时间。
「也不需要我宣传和介绍，直接上链接就可以了。」
毒贩虽然利用互联网，可他们却十分小心，所有的关键节点都是套了别的壳子，最大程度保证了匿名安全。
「老大，这个通讯的 ip 动了！」
女警员激动地站起来，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的电脑。
「能追踪到地点吗？」
「在郊区高架桥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厂。」
15
「你们小心！」
林琛带队出发的时候，我脑子很乱，有很多话要说，却只嘱咐了一句小心。
我心里极大的不安在快速扩散，
我在慌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比起刚知道余小小被毒贩抓走的时候，
我现在更加不安，感觉就像更坏、更糟糕的事情会发生。
会议室只有我一个人，还有电脑屏幕那边的朋友们。
「若若，你还好吗？」
学长的声音传来，我猛地停下抠指甲的手，看到的是三张担忧的脸。
「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太对。
太顺了，真的太顺了。
一个贩毒集团，就这么容易地被我们追踪到聊天 ip？
之前都没有追踪到，现在就突然追踪到了？
还有……学长他们也是从警局出去的，为什么只抓了余小小？
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运行 ip 程序，那是怎么知道这个程序被做了手脚呢？
太奇怪了，这根本说不通！
焦躁不安的我想起来去接个水，拿起林琛给我的杯子，我愣住了。
上面居然有我的名字「若」。
这是我的杯子？我下意识地向着林琛坐的位置看去。
这是一对情侣杯。
「嘶——」
忽然我感到一阵头痛，忍不住蹲下去抱住了脑袋。
「你死在那场火并里了对吧？」
「你根本不知道一年后的事。」
「毒贩集团根本没有被打掉！」
学弟质问林琛的话一一浮现在我的脑子里，我感觉我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
「这个 ip 地址已经沉寂了半年，直到半年前，忽然恢复了对外联络。」
「卧底牺牲前曾经发过一封邮件，与此同时，当时的程序全网消失。」
我没有接水，快速折返回会议室，扯出一张纸开始写：
一周前，我做完了程序，准备交付的时候，闺蜜打断了我，她跟我说，她们几个人重生了，并且有个声音告诉他们，重生的原因是要拯救我。
三天前，我见到了所有因我重生的人，学长说，他们都和我的程序有着强相关，学弟被诱导吸毒，学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贩毒，学长则成了物流公司的合作伙伴，林琛牺牲在了火并里……
为什么只抓了闺蜜，为什么要抓闺蜜……
快点想，快点想！
余小小这个人，从来是没心没肺，心大得要命，她明明最先重生，却什么都没有做，她这样傻白甜脑子又不够用的人，能做什么事影响到未来呢？
我不告而别，她一定很伤心，她考上了研究生，成了策展人，
昨天晚上她还跟我说：
「你知道我成为策展人也有一点你的原因，我想啊，肯定是因为我不努力学习，你才不想见我，那我就努力，也许有一天你回来的时候，到我的艺术展上，他们会把策展人写在最显眼的位置，你就能知道：『哇，这是我的没脑子闺蜜策划的啊！』」
艺术展……
难道，余小小的艺术展有什么问题？！
艺术品市场动辄几百上千万，是最好的洗钱场景。
余小小难道也被利用了？
可是，这一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安越来越大，空旷的会议室让我脚底发寒。
「我要回一趟学校。」我穿上了林琛的外套，对着守在门口的警察说道。
16
我避开了警察的视线，从寝室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我出了学校，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路上，我给林琛发了条微信：
我：如果，如果你们再次重生，那就直接来找我，你只要跟我说暗号，我就会相信。
林琛竟然秒回：好，什么暗号？
我：C 语言里，1 代表真，是 TRUE，0 代表假，是 FALSE，我的口红色号是 TF10，记得住吗？
林琛发了个笑脸的表情：记住了，虽然你从来不涂口红。
我哑然，看着屏幕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
还真是了解我，这要是说我们俩是单纯的警民关系，我自己都不信。
林琛：那我呢？我想想可以给你一个什么暗号。
我：双重保险吗？
林琛：我的警号，372651。
我：可是警号我只要看到你，或者问别人就知道了啊，这个怎么做暗号。
林琛：不一样的。这是我的警号，也是我爷爷和父亲的警号。
看着这条消息，我陷入了沉默。
我国的警务系统里，只有一种情况是可以继承警号的。
林琛的爷爷和父亲，也是缉毒警察。
我：好，我记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离超市不远的地方。
我在等，等故事线终究要回到该去的节奏上，
只有这样，现在所有的矛盾点才会得到答案。
我怕死，但我更怕死不明白。
再醒来的时候，我果然不在超市，而是在楼顶。
风扯着我的衣领和脸颊，让我想流眼泪，
双手双脚都被绑住，空荡的顶楼天台，只有远处机器运转的声音告诉我，我还在人间。
「这是 88 楼，少女。」
一个粗犷又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冷静，我要冷静。
「不回头看看我长什么样？」
「绑得很紧，动不了。」一张口又是灌了几口风，呛得我嗓子疼。
「你真的很有胆量啊。」
那人终于慢悠悠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身高和林琛差不多，很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从眉骨连到下巴，见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脸，他意会般地笑了一下，扯动了那道疤，更显得吓人。
「好奇这个？」
他手里玩着一柄锋利的瑞士军刀，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
整个城市都成了他的背景板，夜色很浓，从下而上的灯火将天空映照成紫红色，
却因为楼层太高，雾气太重，显得这里成了真实的「法外之地」。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咧着嘴对我笑了起来，和林琛温煦的笑容不同，
他的笑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懂得，什么是亡命之徒。
「还有时间，你可能有点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17
「你是佐冈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感慨：
「你还真是跟别的妞不一样，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你不是佐冈。」
事到如今，双手双脚被绑任人宰割的我，虽然有恐惧，但无论是现在还是十年后，反正都要死，我一定要为下一次的重生尽可能地留下证据和线索。
手机早早就被我打开了录音功能，这是我自己做的程序插件，我很庆幸赌对了，他们没有拿走我的手机，这个程序连着我的云盘，账号和密码早就发给了林琛。
「我说了，你先听我的故事，我的耐心很有限。」
他瞬间冷下了脸，没等我反应又笑了起来，整个人显出一种癫狂又滑稽的状态。
我闭上嘴，他似乎还不满意，从我的身后拖出了一个人。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余小小。
「小小！！」
我目眦欲裂，努力抽动着手脚，椅子上的贴片割破了我的皮肤，我却感觉不到疼，血顺着椅子流到地上，顺着裂开的纹路和余小小身下的血泊汇集一起。
「你这个畜生！」
眼泪肆意被风刮着，我咬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我真的太开心了，真的，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你，还有你那个警察小恋人，果然还是不听话的更有趣啊。」
他兴奋地将刀子抛向空中，又接到手里，再抛起来，忽然拖着凳子只离我几公分远。
他一脸阴笑地凑到我跟前，我嫌恶地扭了扭脖子，却被他一把抓住下巴。
他的声音在我耳朵里炸开：
「别担心，她应该还有点气儿，但是你再不听话，我就再给她一刀。」
他说，他不是佐冈，他有自己的名字，不过那个名字，
在一年前就没人再叫过了。
「林琛是我很看好的学弟，你们俩倒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他很像上大学时候的我，真的很像，一样的优秀、聪明，有着大好的前途……」
我还没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就又变了一张嘴脸，
「可是，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从上学开始，他就能得到前辈们的照顾和另眼相看，即便是到了警局，他们还是更照顾他。
「草他妈的！草他妈的！我明明比他更优秀、更努力，让我做卧底就算了，
什么也不给我，只会在联络里虚假地画饼，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卧底？难道他是……
「也不能这么说，我他妈还得感谢局子，」他点起一根烟，一口浓烟吐在我的脸上，「要不是这机缘，我也不可能得到当警察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
「如果不是你不乖，你也能得到这些财富。」
「跟了林琛有什么好呢？我不明白啊，加上原本的那次，一共六次，林若若，老子给了你六次机会，你都选错了。」
「你说，你该不该死？」
「什么意思？」我无比震惊地问道。
「你猜猜，为什么我会知道程序有问题？」
他又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的主角不是我，是他。
「第一次重生的时候，我以为是在做梦，你真的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这些年我也亲手杀了不少人，只有你，那天晚上把你推下去之后，我居然梦到你了。
「你发来了程序，我没有交给佐冈，而是派人去跟踪你，果然，你从警察局出来，我就让人杀了你以绝后患。」
所以，我们都错了。
余小小他们会重生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交了程序给毒贩集团，
重生真的是因为，我死了，重生后的第一次，我死在了离开警局的路上。
「可他妈诡异的是，第二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
「那一瞬间我有点后悔了，是不是不该杀了你而是留着玩？
「毕竟除开你选了林琛这件蠢事，别的还都可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故意打量着我，我知道他是在激怒我，就像猫抓老鼠，抓到了要一番羞辱才能心满意足。
「你再一次交给了我程序，可是我忽然有了一个不愉快的想法，我想，也许我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所以，第二次我没有杀你，我觉得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半年后你帮警察追踪到佐冈，替我除了他也不过是重复了一开始的情节，对我没损失。
「可是老子他妈的又回来了。
「我派人盯着你，就发现了那个傻子女人居然告诉了你，他们进了循环，还说什么拯救你，哈哈哈哈哈哈，你都死了三次了，去地狱救你吗？」
「所以你抓了她，就因为她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不会为了这种小角色费心，」他说话里充满着不屑，「要不是……」
「什么？」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接下来的话，很可能就是闺蜜和循环的关联。
「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们都会被你杀死，不是吗？」
虽然我只跟他相处了十几分钟，但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极端的人，极端的自负，极端的傲慢。
「如果你这次不选林琛，我会考虑把你养在身边。」
我强忍着他的手抚摸在我脸上的恶心，语气嘲讽：
「拥有循环记忆的又不是我，我根本不记得我和他有什么牵扯。」
「哈哈哈哈哈，好，我告诉你，她的该死的艺术展上，有一幅油画，是我去接货的时候被一个采风的画家画了下来。
「画家死了，但是画被卖了几手，最后出现在她的策展上，你说，她该不该死？」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余小小无意间拿到的证据，是足以揭示幕后之人并非佐冈，而是卧底变节成了新的恶龙的证据。
警局有他所有的信息，一旦暴露，他一定无处可逃。
「如果你乖，他们都不会死的，」
他故作遗憾，
「你居然会蠢到跟他们一起谋划，而且见到林琛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在警局，你们明明应该半小时后就出来，结果硬是耗到了晚上，
交给我的程序也不对劲。
「你们肯定也进入了循环，而且这次很有可能会查到我，
我是赌徒，我喜欢刺激，可我不喜欢完全不受控的风险，你明白吗？」
「所以你抓了小小，这样她在未来就不会策展，就不会有那幅画。
「你放她一条命吧，她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去考研了，就算还是去做了策展，你大可以偷走那幅画，或者烧了她的展……」
我的眼睛盯着地上不远处的身体，血迹渐渐不流淌，干涸在她的身体下。
愤怒由心底而生。
「你他妈放了她啊！！本来的时间线上，也只有我一个人死了不是吗？！」
我朝他咆哮，他看见我情绪激动起来，心情很好地重新坐了下来。
「林琛也死了，我就说他离我还差一点，我故意暴露了佐冈的 ip 给你，他们果然就顺藤摸瓜去了拿货地点，他死了，警方以为结案，却不想，我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安排了这一切，等的就是他们结案的这一天！」
「叮叮叮——」是手机闹钟的铃声。
他掏出手机，脸上的笑更加邪恶，「到点了，不说点什么送送自己？」
他关掉手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风灌进我的衣领，我却感觉不到寒冷了，这沙哑的声音，是我的吗？
「我是怎么死的，十年后。」
18
大学毕业一年后，林琛死在了我的怀里。
是为了救我，那一拨人是来杀我的，人是卧底派来的。
警局结案，我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任何人，只是拜托警察局的朋友，帮我租了一间屋子。
林琛给了我他的卡，所有的卡，其实他工作也没多久，卡里加起来不过十万块钱。
他出殡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他们却给我送来了卡和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好的戒指。
哦，原来，我们是这种关系。
我用这十万块钱，买了最好的设备，在二十平方米的屋子里，没日没夜地继续追踪，
甚至不惜想要用吸毒的方式吸引那伙人。
但是我每每冲动，又会在最后关头放弃，因为我的爱人，是缉毒警察啊！
我频繁往返戒毒所，利用之前警局给我开的身份证明，去找寻蛛丝马迹。
终于，我追踪到了一个新的 ip，它伪装得很好，但它唯一的错误是：
用了我的底层代码。
我的代码，是背负了多少人的痛不欲生，是背负了罪恶的代码，
可我现在，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我写了一封邮件，没有掩藏自己的 ip 地址，
我说，我们见一面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准备好现金。
我在勒索一个穷凶极恶的毒贩。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惋惜，我很恨林琛，凭什么他什么都能得到，凭什么连你，明明是给我们写了程序，却能为了他不要命！」
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无比恶心的惋惜目光看着我，
「如果那次你没有提前报警，我不会把你推下去的。」
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我被绑的双手，提着我朝前走去。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我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停住，从我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林琛」两个字。
「要做最后的告别吗？这一次，可不会再回来了。」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杀了我，杀了小小，再杀了林琛，这世间所有的证据都会断掉，没有人能再指证他。
他替我按下了电话。
「若若，我们这边扑空了，没有发现小小，第二小队那边还没有消息，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边是明明焦急万分却要故作平静的温和。
「林琛，」我有些哽咽，心里涌起的不只是委屈，还有不甘，
「我死了你会再娶吗？」
可能是被我这一句没头脑的话震惊住了，我听见电话那头霎时屏住了的呼吸，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自杀，林若若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好生活，她才不会自杀，也不会为了男人寻死觅活，所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不要你了！」
「你在哪儿？！！」
「林琛，有的人死了，但他却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也许你们都不该回来，一开始就错了……」
在我的双脚即将离开天台边缘的瞬间，我大声哭喊：
「林琛！以后送我礼物，别送 TF10，我不想你亲我的时候吃口红！」
19
我是从床上蹦起来的。
顾不得好像扭到的腰，我连忙拿过手机，2022 年 5 月 17 号，
距离毕业季，还有一周。
是梦吗？
我翻身下床打开电脑，果然，昨晚写完的最后一行代码，
这个名字叫做「安全支付」的软件，还在我的电脑里！
手机铃声炸响，我快速接起。
「喂，小小！你在哪儿？！」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啊！我在你宿舍楼下啊！」
我一路跑下去，余小小像看见巨人一样面色奇怪：
「你怎么穿着睡衣、拖鞋就下来了，图书馆不让穿拖鞋。」
「我……你没事，太好了。」
我一把抱住了她，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后怕让我不断收紧手臂。
「喀喀，勒死我了……」
「你干嘛呀，大早上的……」她战略性后退一步，「你不是……被夺舍了吧？！」
「你来的时候有人跟踪你吗？」
「没啊，谁跟踪我？」
「我们快去找学长、学妹，还有学弟。」我拉着她就要走，可她却在被我强行拖拽了几步后拉住我大声问：
「若若！你……你别吓我，你咋了？！睡魔怔了？！」
「学长就算了，学妹……你不是跟她死敌吗？还有学弟是什么情况？大一的？你都对大一的下手了？！」
「林若若！你不能因为失恋就放弃自己啊！我早跟你说了他不靠谱，渣男渣女天造地设，人家那是放你一马，你……」
「你没重生？」我冷不丁地打断了她。
「哈？重生？什么意思？你小说看多了？不对，你也不看小说啊！」
我顾不上解释，往球场跑去。
「嘭——」
「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我一把拉过差点被球砸到的学妹，在她一脸懵逼的目光中，我告诉她：
「以后当了网红卖货要小心，没有国家资格认证没有亲眼看见产品的东西，尤其是非要求你特定时间卖的一律报警！」
「你有病吧，林若若……」
「还有！」我声音很大语气很严厉地打断了她，她愣住了，
「你会和学长在一起的，我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是你的情敌。」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拨通了学长的电话，得知他在实验室，我穿着拖鞋跑了过去。
「你……怎么这样过来的？」
忽略了他疑惑又惊惧的眼神，我指着他最新的设计图说：
「这个很完善，但是如果再加一点智能交互就会成为很棒的产品，」他眼睛一亮，想要跟我交流，我却根本来不及，只跟他说，
「以后试试做无人机方向，你一定能行，能做出全中国最好的产品。」
我要去警察局找林琛，我没有学弟的微信，只有先找到林琛才行。
然而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我看到了他。
「小孩儿！」
他抱着篮球回头看我，一脸的不屑和警惕。
「你以后不该参加的比赛不要参加，还有，人有些事有些东西不能碰，就算输，也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知道吗？」
「你谁啊！」
看着他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径直走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我靠你松手……」
「我是杀手皇后。」
他陡然放大的瞳孔，震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我转头就走。
太羞耻了，这他妈什么中二台词……
大家都忘记了，就在一周前，他们一起经历了一次重启循环。
「同志你好，我要找人。」
「找谁？」
「林琛。」
「你要是报案需要走正规流程的呀。」
「我不报案，我找我男朋友。」我面不改色地纠正道。
站在林琛的车旁，我都困得要睡着了，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琛哥，交女友了也不告诉兄弟们啊。」
警员们的调笑让我老脸一红，抬头就迎上了他明澈中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
「听说，你是我女朋友？」
我竟不知道，脱了警服的林琛是这样的。
死皮赖脸地坐进了他的副驾驶，还故意调整了座位，他笑得有点无奈，车没动，我知道他在等我说话。
「你不问我为什么认识你？」
「那请问，你为什么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了。」我这是陈述句。
「抱歉，你是？」
「很多女孩喜欢你？」
我想起刚才在警局坐着的时候，女警姐姐给我倒水时的八卦，她也不记得我了，但她说，林琛很受女孩欢迎，还有不少学校里的师妹芳心暗许。
「啧……没有吧。」
「这叫什么回答？谦虚？」
他收起笑容，咳嗽了一下，侧着身子看向我：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公事和私事都有。」
他觑了一眼我，又扭过头，伸手放下了副驾的化妆镜。
卧槽……
我知道为什么我来警局说找林琛的时候，执勤警员的眼神复杂了。
我还穿着睡衣、睡裤，睡衣的领口很大，虽然没走光，但是确实不太雅观。
我开始局促，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从后座拿过一件外套：
「披上吧，晚上挺凉的。」
还是那件外套，到死的时候，它都陪着我。
20
「嗯。」我的眼眶红了起来，默默穿上了衣服，他没听见动静回头看我，见我眼睛红了有点慌。
「你别哭啊，小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或者我们去警局？」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真的憋不住了。
我松开了安全带一个虎扑抓住了他，他浑身僵硬，见我哭得好凶，推开也不是，手就举着一动不动。
「你们都还在，你们都活着！呜哇啊啊啊啊」
想我也不过是 22 岁的人而已，却经历了几次生死，此时的我在知道林琛为我死了几次之后，真的由衷地感恩，这一次，只有我重开了。
半小时后，我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只是现在还不认识。」
闻言，他无奈地低头笑了一下，「现在认识了。」
我简单说了下我的奇妙经历，尤其是追踪毒贩这件事的具体细节，我记得林琛跟我说过，他当时说服上司的理由，是从搜查科那边得到的。
「你等等，我现在有点混乱，要不我们去警局说？」
我摇了摇头，紧紧抓着安全带，我不喜欢警察局，我也没把握靠我一个人就能说服那么多人。
「哎，你饿了么？」他叹了口气，又递给我一瓶水，「要是你不害怕的话，带你去吃饭，然后再跟我详细讲一下你的事。」
我点了点头，他发动了车子，「安全带。」他提醒道。
吃完了面，我又跟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卧底前辈变节，会在一年后设局让我们警局抓住现在毒贩集团的老大，然后他上位继续贩毒，并且在十年后把你从楼上推了下去。」
「没错，上一次循环的时候，我的好朋友被撕票，是因为她策划的艺术展上有一幅油画人像，就是那个卧底。」
他沉默了很久，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上了又意识到了什么，
「抱歉，我想抽根烟。」
我点了点头，从卧底的口中我大概知道，他们的关系，其实原本还不错吧。
「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这些呢？重生、循环，虽然我们确实在追踪毒贩集团，可是你说的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TF10，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你的警号，372651。」
他刚想反驳，就被我挡住了嘴唇。
「这不仅是你的警号，还是你爷爷和父亲的。」
林琛惊得烟掉了，我看着他的脸色变幻莫测，震惊、警惕、怀疑、相信……
「是我告诉你的？」
「对，你告诉我，这是我们的暗号，如果重生了，只要告诉你这个，你一定会信我。」
「你现在跟我回警局。」他说着便往外走。
「我不去，我不能去。」
「为什么？」
「我害怕，上一次就是去了警局，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怀疑有人在监视我。」
他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去车上说。」
「可是如果这些是真的，我不可能让你回学校。」
「去你家。」我扭着头看着车窗上的贴纸小声说道。
「什么？」他惊讶极了。
「去你家吧，警察要保护报案人吧。」我一本正经。
可我没报案，但我再次靠着死皮赖脸坐上了副驾。
「这叫什么事儿……」他吐槽了一句，却还是没有赶我下车。
晚上 11 点，我用思维导图的形式，再次给林琛展示了一遍事情经过。
「这一次，你的朋友们和我都没有重生，但是无法确定，卧底老大是不是也一样，对吗？」
「对，但我有 90% 的把握，他没有重生。」
「为什么？」
「因为他会重生，是因为余小小的策展，他早晚会被抓住，在上一次的时间上，他已经阻止了这件事。就像小小他们会重生，是因为他们也和贩毒集团有着强相关，学长的物流、学妹的带货、学弟的诱导吸毒，还有你，你……」
「我死了，是吗？」他自然地接过了话，「上一次，他抓住了我们所有人，并杀死了我们所有人，所以这个故事，原本应该终结的。」
「不，」我抬头看向他，强忍住想掉眼泪的心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没有得逞，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21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一个人穿越到过去的时间点，改变历史拯救另一个人的命运，但这个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我说过，我绝不会自杀。
「我自己跳下去的，他说他是赌徒，他赌了五次都没有输，我就想，如果我也赌一次呢？」
当时的心理活动被激烈的情绪而湮没，但自己跳下去——是我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你……」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半晌还是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干嘛摸我头？」
「……」
「你真的不知道 TF10 是什么？」
「刚才百度了，是一个口红色号。」
「林琛，你不好奇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警民关系。」他似乎有点回避这个话题，我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是警民关系。」
面对我的不依不饶，他很无奈地扶了扶头，从我的手里抽出他的手，
「我没有重生，我都不记得，无论之前是怎样的，现在，我们就是警民关系。」
好，记住你说的话。
我轻轻踢了一脚他的椅子。
我再次给闺蜜他们打去了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在男朋友家里。
「我草，你他吗啥时候有的男朋友？！！！」
「若若，你……不是刚分手吗？」
「学长，别问了，学姐肯定是又谈了嘛。」
……
「反正，你们直到毕业典礼，都不要出学校，就这样，我睡了。」
22
晚上 12 点，我跟林琛最后一次确认了思路，我按下了发送键。
这一次，程序完损无好地发送了过去。
按下了发送键，我整人都紧绷起来。
如果对面再次发送消息质问我为什么晚一天，我要怎么做？
他们还会监视着我等着杀掉我吗？
小小他们在学校真的会安全吗？
半小时后，对方发来了信息。
对面：「不错，明天钱会到账。」
我跟林琛对视一眼，我瘫坐在了椅子上。
我赌对了，他也没有重生。
我：「这个程序花了我很多精力，我不认为其他人能比我还做得好。」
对面：「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们要用这个程序做什么，只要能赚钱，我都感兴趣。」
我看了一眼林琛，他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还递给了我一杯牛奶。
我特意看了看杯子上面，没有写我的名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如果有需要我还会再找你，但你的消息，我不一定会回复。」
鱼上钩了。
以我之前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一直在观察我，很可惜我没能为他所用。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
「我可以住这里吗？在这段时间里。」
我知道卖萌可耻，那也不是我的风格，但是……但是一想到这是林琛，我就不得不采取从前自己最看不上的办法。
「你住主卧吧，有独立卫生间。」
他说完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在他即将拒绝我的时候，轻轻抱了一下他。
「这次换我来救你们。」
23
第二天一早，林琛去了警察局，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家。
我带来了我的电脑和 pad，远程协助警方追踪 ip。
他发信息告诉我，他对其他说，收到了线人的消息，缉毒大队在信息科的协助下，很快定位了程序第一次使用的 ip 地址，他们此前布置了三年的网，终于找到了方向开始收缩。
三天后在一次联合缉毒行动中，他们抓到了佐冈。
看到林琛发来的消息，我心潮澎湃，距离彻底结束这次重生只差最后一个环节。
与此同时，新闻上报道了这次缉毒行动，只是在警方的运作下，
特等功劳给了已经成了毒贩的卧底。
「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只是要逼他出来。」
还有什么比一个毒贩被曝光成缉毒英雄更讽刺的呢？
而这个新闻，则会被所有人看到。
「我会告诉上级，是我收到了前辈的信息，他其实没有牺牲，只是这段时间无法联系，现在是他透露了贩毒集团老大的交易地点。」
当贩毒集团的人知道了他是警方卧底，并且出卖了他们的老大，
他还坐得住、藏得住吗？
「林琛，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给闺蜜打了电话，她虽然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但听得出，她焦虑又着急。
「小小，如果你以后成为了很牛逼的策展人，你会邀请哪位画家的作品参展呢？」
她给了我一个名字，林琛在电脑上浏览着画家的生平创作。
「若若，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我气血翻涌，努力挥散脑海中她躺在血泊中的画面，「我没事，你要好好准备补考，你以后，一定能成为最牛逼的策展人。」
「没有张勇的肖像画。」
我有点沮丧，那就是说明，此时的卧底还没有和画家相遇，可这也是好事，至少这位画家幸免于难。
「不过……如果你是想用这幅画来钓他，我们也有办法。」
林琛思考的时候习惯性转笔，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可我很喜欢看，我现在喜欢看他一切的小动作。
牙刷杯子一定要倒着扣在洗手台，洗脸从不用毛巾，不爱吃香菜，开车的时候喜欢单手打方向盘起步……
明明自己不喝牛奶，家里却放着好几箱牛奶。
「看着我干嘛？」
「林琛，你会不会喜欢我？你现在有一点喜欢我吗？」
「噗——」喝水的他不小心喷了出来，「抱歉，我……」
「你会的。」
我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他不是曾经一次次救了我的他，
但我就是很笃定，他会再一次喜欢上我，会买戒指，
会把我写进每一次行动前的遗书里，
就像我笃定，如果有危险，他一定会再一次出现在我身边拯救我。
警方动作很快，他们改了画家的百度百科，特意放上了那张从信息库里调出来找人画的肖像。
新闻详细阐述了毒枭老大被抓，是警方顺着服务器地址一路搜查，顺藤摸瓜捣毁了 5 个毒品制造窝点，缴获了超 32 吨毒品以及总金额超 1.48 亿美元的现金和加密货币赃款，卧底果然急了。
他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为什么程序的隐蔽性会有 bug。
我发送了百度链接，告诉他：
「我知道你是谁，我想现在有很多想让你死的人也知道了。但是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我是，他们也是，你要赌一把吗？来见我吧。」
「他会来的。」我对林琛肯定到，「一个赌徒，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要赌才是本性，赌和毒本就是一样的致命物，他赌赢了五次，这一次，我要让他输个彻底。」
24
这至少是我第三次站上天台。
风依旧很大，88 层楼高不胜寒。
我穿着林琛的外套，和他站在一起等着最后的时刻。
「你们……」
他单枪匹马而来，当然了，此时的他还能有命从贩毒集团来到这里，也实属不易。
「你他吗玩我？！」
面对他凶狠的咆哮和掏出的枪，林琛挡在了我的前面。
「张勇，你背叛党和国家，加入贩毒集团作恶多端，你不配穿着这身衣服！」
听了林琛的话，我才发现，他居然穿着一身旧警服，警服已经有多处破损，一个毒贩，铤而走险竟然穿着警服，实在是对缉毒事业的侮辱。
「你他吗懂个屁！老子当警察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三年，三年啊。
「我本来出完任务就要回去的，但是没人来接我就算了，还他妈让我当卧底。
「行，我干，我也有过信仰，可是然后呢？！！！
「我妈死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甚至这个消息，还是我在集团爬到一定位置之后才知道的，这他妈，这他妈就是警察！！」
「你入校的那一天，入缉毒大队的那一天不就知道了吗？！」林琛的声音充满愤怒和失望，「我们难道宣誓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如果你做不到，为什么要当缉毒警察？！！」
「因为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啊，凭什么你他吗一个毛头小子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关照，就因为你家有人吗？就因为，就因为……」
「他的警号是从父亲手里得来的！」我忍不住高声怒斥，他的枪口一晃指向了我，林琛一把把我推回他的身后。
「因为他的父亲、他的爷爷，全都是缉毒警察，他们都牺牲了！」我带着哭腔，逐渐控制不住情绪，「你又知道什么？你只是嫉妒他受人照顾，却不想他从小没有长辈，其他的警察照顾他，是因为他们家三代都是缉毒警！」
「砰——」
一声枪响，我和张勇同时倒地。
林琛转身抱住了身体缓缓下落的我。
「若若！」
眼泪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枪声从我的耳朵里进去震慑着我的大脑，我只能努力地抓住他的外套，「林琛……」
「给我去死！！」
「小心！！」
就在张勇疯魔一般抱着椅子砸过来的瞬间，我终于看清了。
「若若！」
我一把推开了林琛，堪堪闪避过椅子的攻击，
卧槽，铁片再一次划破了我的手皮，一个没站稳，我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
「若若！」林琛愤怒地冲过来，却又被威吓生生止住了脚步。
中了一枪的张勇血从大腿汩汩涌出，他神情癫狂地用枪指着我，眼睛凶恶地看向林琛。
「草他妈的！林琛！！」
「为什么啊！第六次了，为什么他们还是选你啊！」
我惊愕地看向他，风扯着我的身体摇摇欲坠，我努力保持着平衡。
「如果你坚守正义，我们也会选你。」
林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差距的慌乱，他的眼睛看着我，祈求我不要掉下去。
我想要往旁边挪动，林琛继续说着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看过你的档案，就在我进入警局后不久，老李跟我夸你，说你是这一届警员里最聪明的，就是性格有点急躁，假以时日，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缉毒警，他告诉我，你是我的学习目标。
「大队收到了你的邮件，警局开了大会，老李想要救你回来，可你自己却主动表示愿意卧底，只是一年之后，你就彻底断了和大队的联系。
「所有人都以为你牺牲了，你的母亲去世，我们所有人扶灵出殡，你的其他家人都被警方默默保护着。
「张勇，你还记得你入队时的宣誓吗？」
张勇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血腥味让我有些头晕，我还在努力往旁边移动。
「宣誓……呵呵，宣誓……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缉毒警察，
我愿用生命捍卫世界无毒，为了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我看见林琛缓缓举起右拳，嘴里说出庄重的誓词，我的眼眶一热，这就是缉毒警察。
缉毒警犬也会有墓碑，可缉毒警察不会有。
他们没有表彰、没有名字，甚至也不可以有过多的私生活。
我曾经问过林琛，为什么警官证的照片不笑呢？是不允许笑吗？
他说，因为警察牺牲时这照片将是他们的遗照。
「呵呵……」我看见张勇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很快随着风而去。
「晚了，都晚了……」
趁他一晃神的瞬间，林琛再次举起了枪，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心脏。
「若若！」
我看见他朝我跑来，但我太累了，我的脑子很痛，确认他安全的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25
6 月底的暴雨如约而至，这场雨预告了一周，毕业典礼也因此推迟了一天。
好在毕业当天放了晴。
我吊着胳膊站在校门口，余小小哭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嘴里还骂骂咧咧：「你这个煞笔！！你才是最笨的笨蛋！最讨厌的混球！」
我「嘶——」了一声，求救地看向学长。
「若若还有伤，你别这么激动。」学长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早看到他背着手的那束花，可是那束花真的不应该属于我。
余小小抬起头挂着鼻涕泡，我笑了起来，她个傻子，明明还哭着却也跟着笑了。
「学长，谢谢你们来接我毕业。」
「若若，我……」
「林若若！干嘛不等我？」林琛从身后拥住了我，我偷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给他们介绍：
「介绍一下，我的新男朋友，林琛。」
我假装没看见学长震惊的表情和学妹给我使的眼色，路过她的时候，我凑上去悄悄说了句：「我相信你能搞定他，我们的 IT 男很适合当男朋友。」
她第一次不再横眉冷对，而是狡黠一笑回应我：
「警察也不赖嘛。」
坐在校园长椅上，我问林琛，「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啊！」
他一边浏览着今天给我拍的照片，一边似是而非，「差不多。」
差不多……
「林琛，你知不知道你说过这三个字。」
我站起身，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掰着手指对他说：
「差不多，差不多在技术语言里，就是没有，不是，否。」
「所以呢？」他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所以，你肯定是陪我演戏来的，毕竟你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生，哎，算了算了，我可不是舔狗，过了的事情嘛，就过去吧，林警官，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说完，我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我没站稳往后跌去，抬头，
看见一树夏花，阳光斑驳闪耀，就像 22 岁的青春一样，永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