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出来主要是给郡主买东西,但林类毕竟也是我亲哥哥,不坑白不坑,我给自己也选了不少东西,顺便还给珍儿带了点。
来的时候还有些空空荡荡的马车如今已经被填满,我和珍儿都得挺胸抬头收腹提臀才能勉强挤进去。
林类坐在前面傻笑,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高兴事了。
我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减肥了。
不知林类是怎么驭马的,一个紧急刹车差点就把我发射了。我刚想问他发生什么了,就听他匆匆跳下马车跑远的声音。
珍儿探出头往外看,惊讶道:「是大师,是给太子妃算过命的大师!」
我一听这话,连忙也跳下马车去看看这位高人。
此刻,这位高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坐在墙根,若不是林类和珍儿认出了他,我肯定就把他当成普通乞丐了。
林类蹲着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那人只是捂着肚子说饿。我让珍儿去买点包子,再来一壶酒,再来点牛肉……
珍儿无奈道:买这么多?要不还是下馆子吧。
那人摇摇头,一脸抗拒的样子。
我把珍儿赶去买东西,又催着林类上了马车,有些事还是得我单独问。毕竟穿越这种事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
「大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饿。」
我一狠心,倒出了荷包里所有的碎银子,忍痛交到这位大师手上:「我已经命人去买吃的了,她很快就回来了,还有这些钱你拿着,以后买东西吃,如果不够的话再去东宫找我要。大师,你一定要帮我解惑啊。」
「饿。」
离谱,我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人,他真的是一个高人吗?为什么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又等了一会,珍儿才抱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和一壶清酒跑了过来。我接过吃的赶紧递给了大师,顺便把珍儿也赶到了马车上。
大师接过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大师,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你说,我还能回去吗?」我紧张地攥起拳头,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回不去。」大师咽下了第一个包子,对我说完这三个字后,又开始咬第二个包子。
「大师,前朝有位皇后,跟我一样的情况,我听说她就回去了。」我等着他吃完第二个包子。
「她只是晕了过去,真身未灭,可是你已经死在水里了。」大师说完,拿起了第三个包子。
所以说,我在游泳馆溺水,就……死了?呜呜呜无良游泳馆,我可是尊贵的年费会员,我溺水都不来救我。
行吧,知道自己回不去,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大师,可我还听说不属于这里的人留在这里,会带来灾难,还会消耗自己的灵魂?」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师已经吃到最后一个包子了,我生怕他吃完了就不再回答我的问题了。
「真身已灭,处处都是家,你与那人情况不同。」大师扭开了酒袋,仰起头灌了起来。
「大师,我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那一劫难,我已平安度过了吗?」
大师擦了擦嘴,畅快的打了个酒嗝,晕乎乎道:「林小姐的劫难已过,可你不是林小姐,当然要从头来过。我准备离开京城回山里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不会再见了,这次出现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在东宫里能救你的命,十九岁之前,可千万不要离开。」
那些碎银子被大师还回我手里,他哼着歌扬长而去,我蹲在原地仰望大师的背影,不愧是高人啊,一点都不贪恋钱财。
本来我是很茫然的,可上了马车看到林类和珍儿时,我又突然想通了。
这件事,换个思路想,其实是一件好事。
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个被人在水下踹了一脚就穿越的倒霉蛋,失去了现代人本该拥有的所有快乐。可是今日被大师一指点,我才发现,本来要见阎王的我,得到了复活卡。来到这里,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虽说皇宫里的人对我不太友善,我还自带伤害,不过就剩小半年,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我已经攒了这么多钱了,自由在招手,富婆的美好生活在向我招手啊!
珍儿看我在偷笑,忍不住问我大师说了什么呀,居然这么开心。
我心情大好,开始给珍儿讲故事,「珍儿,你猜话本子里最受欢迎的爱情故事是怎样的?」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
「大家闺秀和梨园名角儿,年轻有为的将军和教坊名妓呗。」
「为何?」
「冲破世俗,冲破阶级,又是郎才女貌,当然精彩。」
「太子妃也想捧一个角儿吗?」
我一个战术后仰,表示拒绝,我只是探讨一下言情小套路,珍儿怎么就能理解成我想去捧角儿了呢,太子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敢在皇家人头上放羊,真是嫌命太长了。
说说笑笑之间,马车已经到了东宫,我与林类告别之后,大包小裹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珍儿带着几个小丫头去把东西存进库房,我在马车里憋屈了太久,站在院子里透透气。
话说今天这小院子气场不太对啊,就跟头上有人看着我似的。
我顺势抬头一看,好家伙,树杈子上果然坐着个人呢,给我吓了个大跳。
仔细一看,此人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不是罗吉吗?被我恢复自由身还拿了一笔遣散费的那个小侍卫,他不是应该跟花溪好好过日子吗?这是给我个惊喜?来感谢我的?
我刚要开口说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罗吉就持剑奔我而来。
我一边嗷嗷大叫一边躲着罗吉的攻击,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对他挺够意思的啊,为啥恩将仇报啊。
我左右闪躲的时候,罗吉一剑斩断了我的秋千绳,秋千狠狠地掉在地上。
啊!我的秋千!我的快乐老家!
我围着老槐树转圈,罗吉一脚踩进了我的菜地。
啊!我的小青菜!我的一日三餐!
我虽然躲过了罗吉的攻击,可我的葡萄藤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么弱小的几根幼藤,几下就被罗吉砍断了。
啊!我的葡萄藤!我的餐后甜点!
奇怪,我的呼叫声这么大,咋没有侍卫来救我啊!难道这就是我的劫难吗?不应该啊,我老老实实待在东宫呢啊。
还有这个罗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黑化啊。
我上树挺快的,可是罗吉刚才就是从树上蹦下来的,算了,上树之后那不就等于进了一条死路吗。
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罗吉的剑就要劈到我身上了,太惨了,多大仇啊,还用劈的,你怎么不拿个斧头来劈我啊。我闭上了眼睛,痛快地给我一剑吧,十八年后我又是一个美少女,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秀儿,小心!」
是太子的声音,我睁开眼时,正好看到太子扑到我面前,替我挡下了那劈来的一剑后,倒在了我的脚边。
罗吉已经被姜安制服,大批侍卫涌入我的院子。
太子的肩膀流了很多的血,灰色的衣衫上满是血污。
我本想拔腿就跑。
可是却没拔起来。
低头一看,太子紧紧地抓着我的脚踝,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我。
想到太子刚刚舍命救我,我拔腿就跑,确实有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便蹲下抱起太子的上半身,大吼了几句:「太子,你不要吓我啊,你怎么了?」
太子虚弱地瞟了我一眼,「你还是别装了。」继而开始吩咐姜安,把罗吉收入东宫的地牢,先不要押入官府,马上派人去把程良娣抓起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抓程良娣干什么。
看姜安领命就要离开时,我赶紧叫住他,让他再领个大夫回来。
珍儿回来时,看院子里一片狼藉,太子浑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搞什么,她不会以为是我要杀了太子吧。算了,没有时间解释了,我叫珍儿过来帮我一起把太子抬到床上。
这一剑劈到了肩膀上,那怎么止血呢?用布条勒紧脖子吗?
太子紧闭双眼,轻轻唤了一声冷。我让珍儿再去拿一个火炉进来。
看着太子穿得单薄,我还套着大氅呢,实在是于心不忍,我解下了自己的大氅轻轻的披在他肚子上。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也越来越白,我开始慌了。
不,不会的。太子这种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跟我这种文能开麦一喷九,武能越塔送人头的渣渣肯定不一样。
我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喃喃道:「太子,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死啊。」
「好。」
这声音虽虚弱的如蚊子的嗡嗡声,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太子还醒着,能听到我说的话,太好了!
我握住太子冰冷的手,「太子,你这种人,吼一吼就山崩地裂水倒流,亮个相就高大威猛鬼见愁。你肯定会没事的。」
可是这一次太子却没有再回应我。
其实东宫里养的就有大夫,来得也很及时,但我总感觉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静止了一般。
我与珍儿坐在正厅里等着大夫出来汇报太子的伤势,我俩四目相对时,珍儿还是一脸的不自然。
我只能与她解释,今日我院子里来了刺客,太子替我挡了一剑。
珍儿这才松了口气,忽然又紧张地问我:「太子妃可受了伤?」
我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事,就是跑得有点累。我就不明白了,罗吉为什么要来杀我,他眼里的那种仇恨,就跟我刨了他祖坟一样。」
我正吐槽着呢,大夫满头大汗地出来说:「太子已经没事了,只是……只是……」
大夫这个态度可给我吓了一跳,只是怎么了啊?
「只是太子妃一点止血措施都没做,方才太子还情绪激动了一下,出血更多了。」
我松了口气,没事,脱离危险了就行,失去的血我再帮他慢慢补回来。什么红枣啊,桂圆啊,十全大补汤啊,肾宝啊都给搞起来。
我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太子,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躺得略显安详,不过知道他已无大碍之后,我还是放心了许多。既然太子是为我受伤的,我肯定会负责到底,把他照顾到可以活蹦乱跳为止。
「珍儿,咱俩先去地牢审一审那个罗吉,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不是葫芦娃。」我说完之后,珍儿仍然站在原地,我俩面面相觑。
「太子妃,你不会不知道地牢在哪吧?」珍儿迷惑发问。
「巧了,不会你也不知道吧?」我也迷惑发问。
好嘞,我俩一起灰溜溜地去求姜安带我们去地牢,看他略显不情愿的样子,我立马拿出东宫女主人的身份压他,别管他有多大官职,在太子那里多被赏识。只要在这东宫里,我就是名义上的老二。
进了地牢,这里潮湿逼仄,一股发霉的味道,光线也昏昏暗暗,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我伸出手在鼻尖处扇了扇,这股难闻的气味才散去了一些。
到了关押罗吉的地方,他已经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见我进来了,罗吉便开始大喊:「林见微,你这个虚伪又恶毒的女人,我就算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他被绑着,对我也造不成伤害。我今天就非要弄明白,他对我的仇恨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走到他面前,罗吉死死地瞪着我,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咱们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给我说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机车唉。」
罗吉被我问得一愣,继而恶狠狠道:「你假装大度让我和花溪恢复自由身,可我们在城外安家之后,你又派人杀了花溪,若不是我会些武功,也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我满脸黑人问号,真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还是自带 GPS 分毫不差地扣到我头上那种。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花溪去世了我也很难过的,可是你凭什么说是我派人杀的啊,我都不知道你们住哪。再说了,就算我要杀你,趁你们是东宫奴仆的时候不杀,恢复自由身了再杀?我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是那杀手亲口说的,替太子妃来取我们性命。」
我真是被罗吉的愚蠢可爱到了,「我脑子得被驴踢了多少次才能实名制杀人啊,你真是春天的两个小虫敲门,蠢到家了。」
我摆了摆手,带着珍儿和姜安离开。不与他废话了,反正他伤了太子,这可是大罪。希望他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做个聪明点的人吧。
出地牢时,发现关在角落里的程良娣。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正躺在一堆稻草铺成的小床上。
我问姜安她怎么了。
「抓进来就吓晕了。」
啧啧啧,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太子明明很喜欢程良娣,就算现在腻了,也不该给人扔到地牢里啊,实在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君恩难测,便是如此。
我拉着珍儿匆匆离开了地牢。
天已经黑了,珍儿提着灯跟着我回到了小院子。
秋千已经被人重新绑好了,踩坏的菜苗也被清理干净了,被砍断的葡萄藤也不知所踪。
害,菜菜和萄萄是无辜的啊!
大夫每日来换药三次,我也每天泡在厨房里研究营养好吃的药膳。
太子一天天地恢复,气色逐渐红润有光泽。
「太子,如今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要不,考虑一下搬回去?」
「东宫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我,怎么,要下逐客令了?」
我连连摇头,您是大佬,我哪敢啊。
「走吧,一起去地牢。」
啊?这也带我啊?得嘞。
路上,我跟太子抱怨道:「我好心好意送罗吉和花溪离开,还给了一笔钱。没想到罗吉却认为我要派人去杀他们。实在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郝建与老太太。我太难过了。」
「我知道不是你,是程良娣派的杀手。」
我简直要被惊掉下巴,那么人畜无害又我见犹怜的小美女,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程良娣恨我替太子选了侧妃,就派杀手去杀了花溪,故意告诉罗吉是我派的人,这样罗吉就会进府刺杀我。
我真是好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哪怕程良娣愿意跟我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互相砍几刀,我都敬她是个坦荡的人。何苦牵连进别人,平白无故毁了别人的大好人生啊。
这次进地牢时,程良娣没有晕倒,而是颓然地坐在墙角,看到我和太子来了,也只是微微转动眼珠,又继续盯着前方发呆。
「我们先去审问罗吉。」
我点点头,跟着太子继续往前走。
「林见微,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程良娣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可怖。
我停下脚步,示意太子先去。
这是我第三次仔细打量程良娣,她没有了往日的精致美丽,声音也不复从前那般婉转动听,活像个地狱中爬出怨魂。
「程良娣,你我无冤无仇,太子纳侧妃也并不是我的本意,那是皇后的意思。」
程良娣爬到牢房门口,抓住两根木桩,突然疯癫地笑了起来,「无冤无仇吗?你我当真无冤无仇吗?为何坠马那日你没有死在马场啊,为什么你坠马之后太子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为什么就能毫不费力的成为太子妃,而我……」
程良娣突然放肆地大哭了起来,「我早就知道,我早知道,可还是陷进去了……」
「刘堂,来生,你我可不要再遇到了,我宁愿死于饥饿,都不要再活在对你的幻想之中了。」
「程良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什么饥饿什么幻想的,程良娣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程良娣瞥了我一眼,「林见微,你记住了,我叫程媛,我已不再是他的良娣。」说完,冲向了墙壁。
清脆的一声碰撞声,程良娣缓缓落下,只剩下墙上的一大片血渍蔓延,像是一朵妖冶的芙蓉花。
我的心脏猛然收紧,连忙喊道:「程良娣撞墙了,快来救她。」
一个侍卫打开牢门去探程良娣的鼻息,「太子妃,人已经咽气了。」
我看着墙上的血,突然想到一句话。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
我心情实在是复杂,也不想留下陪着太子审问罗吉了。
我与侍卫说了一声,便自己回小院子里了。
珍儿看我脸色不对,连忙过来关心我怎么了。
「珍儿,程良娣的事你了解多少?」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她是被太子领回来的小乞丐,后来就成了良娣,特别受宠。」
唉,原来她以前是小乞丐,突然受到了宠爱,又突然失宠,肯定难以接受。
我坐在床边,脑袋里全是程良娣,她说她早就知道,那她知道的是什么呢?
傍晚,太子风尘仆仆地回来。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我这里。
「太子,你会如何处置罗吉。」
「签了卖身契,送给你做侍卫。」
???
这个人要杀我啊,你让他做我侍卫?真有你的。
看我满脸抗拒,太子解释道:「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他心中对你有愧,会更卖命地保护你。」
行吧,你开心就好。
我试探性地问:「太子,程良娣是怎么回事啊。」
「她是我训练的细作,以后用来笼络官员的。」
「那你那么宠她,还封为良娣?」
「为了给她抬身价。」
我明白了,当初程良娣只是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乞丐,太子看中了她的美貌,看中了她的身份。
一个缺爱的小乞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种人,给点好处就会当成天大的恩情。
跟他利用罗吉的愧疚收复罗吉卖命的手段如出一辙。
程良娣早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细作,可太子那个人,他若温柔待人,真能叫这世上的女孩都陷入他的柔情中,也难怪程良娣会动了心。
不对啊,所以从头到尾对不起她的都是太子啊,为什么要来搞我啊?我果然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挡刀工具人。
我好惨,真的,太惨了。
太子这一剑挨得不亏,本来就是他造的孽。
「你干嘛这么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哦,您看错了,我是看您太帅,陶醉于您的颜值之中。」
太子一脸嫌弃,「这次我救了你,还为你安排了一位绝对衷心的侍卫,你要怎么感谢我?」
我艰难地保持着嘴上的微笑,还好意思跟我说这话,要是没有你,程良娣会那么恨我吗?程良娣不恨我,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吗?她不使出这么损的招,罗吉会来拿剑劈我吗?
当然,我不敢说出这些,只能苦笑,「太子殿下,您想要什么?」
「马上就是除夕了,到时候要在朱雀大街的城楼上与民同乐,如今我受了伤,可以让三弟替我去。然后,咱们溜出去一起看灯会。」
要一起出去玩?求之不得!这太可以了,我连连点头!
「玩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你和四弟以前每年都一起看灯会,你不知道玩什么吗?」太子这话酸溜溜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四弟是海王,也就是我那个青梅竹马。
说起来我也挺渣的,为了活命,也不解释一句,把给人踹了。
他竟然还亲自请旨把我嫁给太子,这份爱闪着绿光,真是太伟大了。
晚上,太子又留宿在了我这里。知道他对程媛并无爱意,那他赖在我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爱上我了?
怎么回事,脆弱的玻璃美人他不爱了,我穿越来之前那个活泼明媚的将门之女他也不爱,刚娶进来的温柔的大家闺秀他也不爱,爱上我这个沙雕了?
太子抬起手臂想要搭在我的腰上,却因旧伤未愈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我转过身道:「你别扯到伤口了,我来抱你。」然后把手搭在了太子的腰上,太子身体猛然一僵,我趁机捏了捏他紧实的肌肉,啊,youth!
第二日,我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睡姿如此糟糕,头垂到了床下,腿搭在太子的肚子上。
我艰难地坐了起来,脖子好疼啊。今天的阳光还挺好,腊月里难得有这样的天气。
不对啊,日上三竿了,太子怎么还睡着呢?不上朝吗?别等一会皇后又请我进宫里训斥了。
我踹了太子一脚,他五官皱到一起,许久,才舒展开来,眯着眼睛望着我道:「秀儿,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肩膀被人砍了之后太子就用脸部动作来伸懒腰了,看一次笑一次。
「今日怎么不去上朝,你知不知道你犯错事小,皇后罚我事大啊!」
「你怎知我没去,我是下朝回来看你还睡的跟猪一样,才躺过来睡回笼觉的。」
「是吗,那你回来的时候我是什么睡姿?」
「头垂到床下,张着嘴,十分恐怖。」太子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
好你个太子,看我脑袋垂下来了也不帮我扶上去,害我现在脖子这么疼。
我俩正在拌嘴之时,珍儿来报,皇后请我入宫小叙。
我瞪了太子一眼,「我又要受罚了,都是因为你!」
等我梳洗好出门之时,才发现曹泠雪已经站在门外等我许久了,这次皇后邀请的人也有她。
我们同乘一辆马车,我开始头脑风暴最近又犯了什么错,怎么应对皇后才行。
「殿下与姐姐的感情可真好。」
我本想解释一下,太子住在我那里根本就是讨债的,每天把我使唤来使唤去。可是转念一想,这也太绿茶了,曹泠雪肯定以为我在炫耀。
「妹妹聪慧美丽,殿下也会爱上妹妹的。」
马车停下后,我与曹泠雪共同走在长长的甬道之上,今日明明阳光正好,可每次走在这条路上,只觉得阴冷。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姐姐选我入东宫,让我有机会光耀门楣。」
我笑了笑,「不用谢我,谢你阿娘把你生得好看就行了。」
到了未央宫,大宫女将我们引到偏殿。
「知道该做什么了吧。」皇后背对着我们,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我和曹泠雪双双跪下听皇后的教育。
什么照顾不周,让太子受伤,在那种时刻我们应该挡在太子身前的。
曹泠雪没听几句就开始拿帕子擦眼泪了。
我一看,这哪行,也蓄力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可还是哭不出来。
皇后转过身,盯着我道:「程良娣病逝,本宫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手脚,都不在追究。好在伤了堂儿的贼人已被处死,今后东宫里再有差错,本宫拿你是问。」
我连连点头,不过皇后得到的情报也忒不准了点,程良娣根本不是病逝,那刺客也没有被处死。太子有点东西啊,皇后都被他骗了过去。
下一秒,皇后走到曹泠雪身前,温柔地将她扶起,一顿嘘寒问暖,那态度好到我以为我在做梦。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偏心啊。
皇后拉着曹泠雪出了偏殿,我自己站起来跟了过去。
正殿里,坐着十几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小姐妹,我心中暗道不妙,不会是又让我选侧妃吧,还是因为东宫里少了个良娣,皇后就要立刻补上一位良娣?
「堂儿始终没有子嗣,本宫心里实在是着急,特意寻了十几个官家女子,先不用赐予封号,全凭堂儿的喜欢。」
皇后说完,我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是让我做选择了。而且这次是我和曹侧妃一起带回去的,太子便不会只怪罪我一人了。
曹侧妃带着那些妹妹回了东宫,皇后把我留在皇宫,不知道等会迎接我的是抄书还是禁足。
我坐在偏殿里,百无聊赖之际,皇后领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子进来。那人脸上虽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可一双眼睛甚是撩人。
皇后介绍说此人是京城梨园戏庄的班主,特意来找我学习新的戏曲。
没想到我上次唱了几句的《智取威虎山》成了近期京城中最火的戏曲,他们根据那几句唱段重新写了故事,扩充了许多。
我知道的戏曲也不多啊,就知道几个特别火的。
「苏三离了洪洞县……」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唱得口干舌燥,班主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哼唱了几遍,然后记下了词。
皇后也难得对我和颜悦色,问我还会不会别的戏曲。
我不能一口气掏空自己,什么《说唱脸谱》,还有李玉刚老师的《新贵妃醉酒》,等着下次再告诉他们。
「这些都是儿臣年幼时听过的,如今也记不真切了,回去再好好想想。」吊吊胃口,记住了也说忘了。
皇后喜欢听戏,我掌握了她的爱好,那她以后肯定会对我好一点了。
果然,皇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若能为堂儿分忧,使他后院安宁,本宫自然也会护着你,护着林家。今后可不要再犯错了。」
我心中无语,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我可从来没有主动犯错过,不过看皇后对我的态度难得缓和,我还是乖巧点头应了下来。
回东宫的路上,我心情大好,这次进宫没有被罚抄书也没有被罚禁足,还让皇后对我略微改观。希望我在京城的最后小半年能过得轻松一点。
珍儿看我一直偷笑,也好奇地问我什么事这么开心。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啊。」我摸了摸珍儿的头,「咱们未来半年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回到我的小院子时,菜地的位置修了木栅栏,边上还种了新的葡萄藤,罗吉一脸拘谨地站在菜园边,「太子妃,先前是我错了,今天我把菜园修好了,菜种也洒下了。以后我会上刀山下火海地保护太子妃的安危,希望太子妃原谅我。」
我给他比了个大拇哥,这个栅栏做得可真精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围个栅栏呢。
「既然又回来了,我会罩你的,去休息吧。」
最近几日,我发现罗吉总是坐在院子的门栏上望着槐树发呆,我终于控制好奇心,去问他为什么总是看着槐树发呆啊。
罗吉回了神,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花溪负责洒扫,可是这槐树的叶子不停地落,怎么扫都扫不干净。我那时不敢明目张胆地坐在门口看她,我只能不停地在这附近巡逻,那时候觉得这道门太窄了,不管我走得多慢,也只能看她一眼而已。如今坐在这,才知道这扇门也很宽……」
我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因为程媛的争风吃醋,害了这俩人的一生,实在是不公平,可事已至此,总是沉溺于过去也不是个办法。
「罗吉,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我知道。」
「花溪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你要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啊。多看看身边的人。」我把珍儿推到前面,「优秀的女孩还是很多的,比如我家小珍珍。」
「罗吉多谢太子妃的好意,可我的心已经随她去了,我还活着,也只是在赎罪罢了。」
罗吉这人,可真丧气。我正想着呢,珍儿却羞红了脸,然后把脸埋在双手后,「太子妃莫要说这样的话,珍儿只愿永远跟着太子妃。」
这小傻瓜,难道以后不嫁人吗?不过看她这样倒有几分可爱,我揽着她的肩膀回了房间,「行,跟着我,我养你。」
我以为我对罗吉的开导是无用的,可是最近都没看到他坐在门楣处发呆了,还嚷着要教我一套可以自保的拳法。
我觉得学些防身术还是挺好的,罗吉给我示范了一遍,拳拳带风,站立时稳如磐石,有点东西。
罗吉打的虽帅,可我学的时候动作实在是滑稽,尤其是我从马上摔下来过,腿脚落了点病,每一步都不够稳。
「罗吉,你看看我这个怎么样。」说完,我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打开双臂,心中喊着节奏,我的手挥动了起来,腿上的动作也不停,一整套动作结束之后,罗吉满脸震惊地问我这是什么招数。
「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
果然没有唬住他,于是我一下午都在重复扎马步,练习出拳的速度与力度。罗吉,我真是错看了你,你这个没有心的魔鬼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