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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

练了一天,实在是生无可恋,今日又是星期天,我院子里的人都跑出去玩了,看着珍儿期待的小眼神,实在是不忍心还留着她陪我,便也特许了她出去玩。

我坐在秋千上荡了一会,疲惫地打了个盹,暮色已深,天气微冷,我才惊醒。

果然是快中秋了,天越来越凉了,一低头,身上盖着一件外衣,月白色,绣着兰草,应该是男人的衣服。

太子过来看我,怕我冷,又不想惊醒我,然后脱下外衣给我盖在身上?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简直不敢想,我宁可相信是田螺先生成精了来给我盖的。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抱着衣服进了屋。

一推门,冷风顺着窗户又给我吹了个透心凉,怎么会没关窗呢。

我正要去关窗,被一团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绊倒。

我以一种奇怪又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回头一看,竟是刘铭躺在地上,没穿外衣,身上只有中衣。好家伙,你不在海王府,怎么在我屋呢,这要是被人发现,我会不会被诛九族啊。

我使劲摇着刘铭的肩膀,求求了,快醒醒。

他怎么纹丝不动,他是死了吗?我连忙去找火石点灯,捧着油灯靠近刘铭时,我才松了口气,小脸红扑扑的,还有热气,应该是醉了。

我开始思索,以后要不要给窗户加上防盗网,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翻我窗进我屋,这也太危险了。

不过还是先解决眼下这个麻烦吧,我拖不动他,也叫不醒他。若是叫人来帮我抬走他……人多眼杂,被太子知道了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来只能锁紧门窗,坐他旁边守着他。

这种喜欢嫂子的奇葩,我要是躺床上睡着了,指不定他能做出什么兽性大发的事呢。

我拿着油灯对准了他的脸,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他的长相。

虽说他长得不错,白白嫩嫩,不过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根本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嘛。既然还是个孩子,我就要好好引导他,告诉他喜欢有老公的美女是不对的,要喜欢单身的美女。

这么想着,我就自动把刘铭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于是我把他的外衣给他盖在了身上,又给他拿了个枕头。你就舒服地睡着吧,你林姐守着你。

我本来是抱着膝盖坐着的,不知何时睡着了。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

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已经没人了,灯亮了一夜,蜡烛已经燃尽。刘铭不知是何时走的,枕头也给我放回原位了。

我坐起身,觉得很是奇怪,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腿脚不便,只能躺在床上养病。如今对于当今局势还有人物关系都有了更深地了解,可是记忆力跟不上,忘掉了许多似乎很重要的事,我只懊恼不到一分钟,就听到了珍儿推门的声音。

唉,眼下最大的麻烦是重新学习宫中礼仪,就先不考虑别的事了。

中秋宴时,我任由珍儿给我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逐渐呼吸困难。

「珍儿,松一点松一点。」

「不行的,那样不合礼制。」她的语气如此坚决,以至于我不敢再小声抱怨。

一定要搞这么浮夸吗?我叹了口气,这害死人的封建礼制,在现代,我可是天天穿舒适休闲中性风的人。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脸红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马车上,想松口气都不行,衣服真的太勒了,我靠吊着一口气活着。

太子好奇地问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还能是为什么,憋得呗,这么紧的衣服,还穿了八层啊。但我为了恶心太子,还是回答了:「您太帅了,我看得春心萌动。」

太子一脸吃瘪的表情,闭了眼不再理我。我看太子这样,心里也宽慰了几分,我不好过,你也不能好过,哼。

进了皇宫,跟着太子落了座,我一抬头,刚好对上将军府的人,哥哥嫂嫂们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的衣服实在是难受,只能强挤出一个笑容回给他们。

皇上和皇后一同坐在长殿尽头的高位上,两人身穿明黄色长袍,眉目间皆是让人望而却步的威严,我连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他们目光相接。

歌舞我都看得心不在焉,吃东西更是不敢,现在都勒得喘不过气,再吃点喝点,会爆炸的吧。

大殿里金碧辉煌,酒杯也被映得闪着莹莹的光,如此美酒佳肴,我却一口也不敢吃,实在是难过。

忍了许久,我实在要受不了了,只能跟太子说,我要去如厕,告辞。

躲在恭房里把衣服的带子松了一些,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上下皆有一种春风化雨的舒畅之感,太好了,活过来了。回去的路上,吹着冷风,满心烦绪都淡了不少。真的比大殿里舒服多了,大家都端着,好没意思。

「秀儿?」

我一回头,刘铭正站在我身后。他虽还是少年的脸颊,不过身板倒是硬实,个子也蹿得这么高了。

「你不舒服了吗?」说着,他伸出手来摸我的头。

我一个蛇形走位,躲过了他的手,「不劳海王殿下担心。」

我正要走时,刘铭又一次拉住了我的胳膊,「海王殿下,这里是皇宫,你这样…不好吧。」

「秀儿,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说的建功立业,我会的。你都已经开始变卖嫁妆了,难道不是为了离开东宫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以为的天衣无缝,结果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傻呵呵地以为没人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关心你。」

这孩子好变态啊,我拂掉了他的手,「海王殿下以后不要这样了,男女有别,海王殿下就算不为自己,也请为了我的名声考虑。」

我重回座位时,太子正在与大臣们推杯换盏。

「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转头,太子正打量着我。

「窜稀了。」

「粗鄙的女人。」

松了衣带,我也终于有心情享受这次中秋宴,刚塞了满口的片鸭肉,就听到一片赞叹之声。我当然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不是称赞我吃东西的样子,不过也好奇是谁突然这么出风头。

抬起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嫩粉色长裙进入大殿,好一个娇俏的少女,一双明眸如琉璃般璀璨。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难得有了笑意,「纤云不必多礼,此乃家宴,礼数从简。」

「阿娘让我带来一些荔枝给皇上皇后品尝。」少女一笑,仿若四月春光。

皇上点了点头:「青山有心了,入座吧。」

少女落了座,承接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心情似乎大好。

我偷偷问珍儿,这个女孩来头不小,是何方神圣。

原来她是纤云郡主,名叫楚纤云,是青山长公主的女儿。青山长公主与皇帝一同长大,情谊匪浅,皇上登基之日,叶太妃带着青山长公主回了祖籍八闽。此次是纤云郡主首次进京。

青山长公主是皇上的姐姐,那皇上就是纤云郡主的舅舅,唉,就这么简单的人物关系,我在心里默默唱了一整遍: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才算理明白。

我舔了舔手指,这太明显了,青山长公主让纤云郡主及笄之后来京城,肯定是让她来选一个满意的夫婿带回八闽,也可能是郡主从此就留在京城。

我一抬头,刚好对上纤云郡主的眼睛,真好看啊,宝石一般璀璨。郡主肯定能找一个很好的夫婿,我这样想着,又夹了一片鸭肉。

「太子妃,纤云敬你一杯。」

我顺着声音抬头,纤云郡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只能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匆忙地拿起酒杯跟她碰杯。

「太子妃,你可真好看。」纤云郡主一笑,一双月牙眼再一次融化了我的心。

「你也是你也是,咱俩都好看。」我傻呵呵地回应着。

纤云郡主走后,太子嘲讽我脸皮厚,我才不理他。

谁能想到,本该吃吃喝喝的中秋宴,皇上突然说起了国事。

匈奴称臣已经四十余载,如今又蠢蠢欲动,不断骚扰边境的百姓,大有挑衅之意。

「林将军,不如你率军驻守西北,派出使臣谈一谈。」

林将军起身领命,我心中想着,派使臣谈?不会是要和亲吧?那叫纤云郡主进京,岂不是为了让郡主和亲?皇上好狠的心啊,这可是外甥女啊。我听说找个宫女封了公主也可以和亲啊。

我突然惊讶于自己的想法,跟这些统治者待久了,我也越来越不把婢女和小厮当人了,这可不行,我不能被他们同化。不能和亲,郡主不可,宫女也不可。

可惜我说了不算,最终还是要皇上决定的。

「儿臣愿与林将军一同前往。」刘铭起身道。

一时间,众人都停了动作,见鬼一般盯着他。也是,我听说他已辞去官职,在府中又是吟诗作赋,又是品茶鉴酒,闲散了许久,怎么会突然要求一同前往西北那个苦寒之地。

皇上似乎也愣了一下,继而爽朗一笑,似乎很满意刘铭的选择,直接就准了。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方才刘铭还拦住我跟我说什么建功立业的,他这种年龄的人,血气方刚的,出去历练一下也好,总比天天缠着我说那些情啊爱啊得强。

中秋宴结束后,我和太子刚站起身,两位宫人走到我们面前礼貌地拦住了我们。

于是,我被领到承天殿,太子被领到未央宫。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为什么是皇上见我,皇后见太子?可是后宫之人向来严谨,这种程度的错误应该不会犯的。

站着等还是跪着等呢?我又不是什么戴罪之身,皇上才刚对我父兄委以重任,想来是为了奖励我?那就站着吧,不跪了。

我原计划是这样的,可皇上进来的那一刹那,我很确定,他在生气。虽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我还是很怂地跪下了。

「父皇叫臣媳来,不知所为何事?」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见微,你可知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皇上背对着我,虽不见容颜,语气却不带善意。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着知道。

下一秒一本奏折就扔到了我脑袋上,我不敢抬头看,也不敢揉脑袋,只是跪得更恭敬了几分。

「你且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这才直了身体,拿起奏折打开的一瞬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我完了,不用想办法逃离太子了,因为我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了。

奏折上明明白白写着,太子勾结官员,将贪污罪行推与无辜门客承担,并从中谋得好处。

太子这个大傻子,做事手脚这么不干净,竟然连这个主意是我出的都被查出来了。

事实证明,爸爸永远是爸爸,儿子永远是儿子。

我被吓傻了,欲哭无泪,又深深地俯下身子,「皇上,臣媳知错,臣媳只是话本子看多了,与太子打趣,没想到会这样啊。」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哭不出来。

「林将军戍守边关,三日后出发,你要记得去送别。」

我这才明白,这是一句警告,也是对我干政的惩罚。可怜我那无辜的父兄因我一时嘴贱受了惩罚。

心中的委屈逐渐蔓延,我就是说了几句话,决定采纳的是太子,做这些事的也是太子,为何所有的惩罚都冲着我林家。

皇权,真是让人毫无招架之力,这是我不知第几次想要逃离京城。

我等待着属于我的惩罚,可皇上始终什么也没说,我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良久,皇上才冷冰冰道:「你起来吧。」

我站起身,低着头,但我能感觉到皇上在看我,他肯定觉得我教坏了他儿子,觉得我是红颜祸水。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想到了妲己,想到了杨玉环,甚至还想到了洛基,呜呜呜,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你到底是如何让朕的两个儿子神魂颠倒的。」

你这别问我啊,问你的两个儿子去。等等?两个儿子?太子和海王吗?绯闻啊,绝对的绯闻啊,太子喜欢程良娣,海王也就是一时新鲜。

「你今后最好谨言慎行,不然……」皇上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杀我。

出了承天殿,仍叫人心有余悸,一阵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口的太监告诉我去未央宫找太子一同回东宫去吧。

我有些腿软,扶着珍儿,才勉强能走。

「太子妃,你怎么了?」珍儿疑惑道。

「可别问了,太惊险了,回去再与你细说。」我紧紧地抓着珍儿的手臂。

走进未央宫,门口没有任何宫人看守,我有些奇怪,正要推门而入,便听到了皇后的声音。

「你比铭儿大,从小却是铭儿处处照顾你。他为了让你的太子当的安心,辞了官职,又为了你犯下的错主动驻守西北……」

太后还未说完,就被太子打断,「我可从来没有要求他为我做过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不成?总不能江山你要,美人你也要?你总该舍弃一个,铭儿又凭什么一样都得不到。」

「我就算把这太子之位给他,也不知他拿不拿得稳。」

我都能想象到太子满脸嘲讽地说这句话的样子,这个太子,果真是个自恋狂。

「这可不一定,从小到大,铭儿才情胆识都不输你。」

两人各不相让,缠斗许久,我也听不懂,就站得远远的,等他俩辩论赛打完了再说。

小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方才出了一身冷汗,会不会感冒啊。珍儿问我要不要先去宫门坐马车上等。

我摇了摇头,承天殿的太监让我来着等太子,那我就必须跟太子一起出宫,刚犯完错,自然不敢放肆。

等了许久,太子才沉着脸走出,看到我后有一丝惊讶。

我看到他也很尴尬,这件事虽然我自认为跟我没关系,都是太子的错,估计太子心里也觉得他没错,都怪我进献谗言。

我搓着自己冻红的手,小声道:「太子,咱们回去吧。」

我扭头就要走,下一瞬,一件披风落在了我的肩头。

「怎么不去马车上等,这么冷的天,你站了多久?」太子的语气是责怪,我却又听出了一丝丝的关怀。

「皇上吩咐的。」

我这样一说,他瞬间变了脸色。我就知道,他一定自恋地以为我故意等他。

上了马车,我长舒一口气,一团白白的哈气从口中钻出,天是真的冷。

太子遭了训斥,也算与我同病相连,我对他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中秋宴吃多了,本来松了衣带之后已经很舒适了,如今又觉得有些勒,我看太子闭目养神,便动手解开自己的衣带。

「你干什么?」太子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这里不行。」

???

你想什么呢?想得美!

「吃多了,松一松衣带而已啦。」

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事,突然笑了起来,我问他笑什么?

「是我吩咐把你的衣带系紧一些的,看你日渐圆润,帮你减肥,省得你中秋宴胡吃海塞。」

好你个刘堂啊,我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背地里居然还干这种事。

真是谢谢你,谢天谢地谢广坤!

我别过头,不想理他。

太子反而凑上前问我为何没打他也没骂他?您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抖 M 吧?

「我怎么敢打您骂您呢,我在意你,含糊你,伺候你,我不光怕你关键现在我怕你爸啊。」

回了东宫,太子问我要不要去他那坐坐,我连忙护住胸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别闹了,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太子抬眸注视着我,确实一脸认真。

我让珍儿先回去,然后跟着太子进了他的屋子。

「程良娣怎么不在?」我往椅子上一瘫,随口问道。

「她没有随意进出我房间的权利。」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骗人,我明明就看到过程良娣在你屋子里插花,还好我及时闭了嘴。也许太子本就知道,不想告诉我而已,我干嘛戳穿他,成年人之间还是留点体面吧。

差点忘了我还有正事问他:「我不理解啊,你被人参了一本就罢了,咱俩坐秋千上说的悄悄话怎么还被发现了?」

太子叹了口气,「你院子里,哪里派来的人都有,是我疏忽了。」

什么?我窜了起来,「你是说我院子里没人可靠了吗?」

「听说你的陪嫁丫鬟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她应该相对可靠一点。」

我连忙追问,「太后派来的两个丫头也不可信吗?我瞅着不像啊,她们对我可好了。」

太子无奈道:「父皇八岁登基,十四岁掌权之时,收回了所有权力。太后被架空很久了,她派来的丫头,未必听命于她。」

唉,亏我给她们定了休息日,给她们买好吃的,还带她们玩游戏。我这么好的老板去哪里找,竟然一个都没感化,全都背叛了我。

「所以才说你傻啊,花溪和罗吉都是我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你头脑一热全给送出去了。」

我撇撇嘴,这事,我不后悔。既然我满院子都是真人摄像头,那我不说话行了吧,或者我说中式英语,我说散装英语,我说网络语言,我说郭言郭语。我看她们怎么跟上级转达。

我向太子保证,以后一定谨言慎行,我乖乖在院子里种菜吃饭。

「以你的性子,我可不信。以后有话便来我这里说,在你院子里多注意一些就行了。」

我看着太子,心里的中二之魂突然燃起,烟雾之中,我身穿龙袍,张开双臂:小糖糖,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臣服于我吧。刘堂穿着娇嫩的粉色纱衣,抱住我的小腿蹭来蹭去,一脸娇羞。

「我被罚禁足一个月。」太子的话把我从想象中拉回。

啊?

「这一个月,你就在这陪我吧,总要有些患难夫妻的样子。」太子脸上堆着坏笑。

我一脸嫌弃,「陪你一晚顶天了,别不知足。我全家发配西北,不比你禁足严重吗?」

「你换一个思路,若是林家此次立功了呢?」

我有些颓然,「没那么容易吧。」

「我虽然讨厌刘铭,却不能否认他的实力,他跟着,胜算很大。」

刘铭在我眼中就是个小孩,不过他口碑好像还不错,就连太子也说他好话。

我跟太子从来没有聊这么久过,聊得口干舌燥,聊到我眼皮子一沉就睡死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我蜷缩在软榻上,这个该死的太子,都舍不得让我在卧室睡床。

隔着屏风,太子正在坐在桌前看书。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伸懒腰。

太子见我醒了,合上书本起身绕过屏风走到我面前。

「你这发型睡得可真……」看着太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又爆炸头了。

「你赶紧出去,我收拾收拾。」我暴躁地驱赶着太子。

太子噙着笑转身出了屋子,还细心地关好了门。

我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上流!这个发型帅!

帅个屁,脸都丢尽了,为什么我的每次出糗都有见证者。

梳好了头发,经过书桌时瞟了一眼,刚好看到太子的书签上露出的部分写着四个字:最轻终舟。

这是啥,我没忍住好奇,翻开书拿出了书签。

「轻舟已过万重山,最终只剩万重山」

这也太糟蹋经典了,语文老师都不敢看,伤感文学小青年看了直呼内行。这真的跟林深见鹿,海蓝见鲸,梦醒不见你有一拼。

我连忙把这书签放回原处,酸溜溜的诗句看得我浑身不适。推开门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太子看到我走得急,还问我要不要留下吃饭,语气之恶劣,丝毫不掩饰嘲笑之意。

我虽走得飞快,还是抽时间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小非主流,还敢笑话我。

也就回头的间隙,我非常幸运地踩到一颗小石子,然后又非常丢人地以跪姿摔倒了。

太子收了笑意,跑过来扶我。

「别别别,我东西掉了,我找东西呢。」我顺势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了起来。

「找什么呢?」太子蹲下来看着我。

别看我啊,烦死了,我不假装趴在地上找东西,难道还要说我是在给你拜早年吗?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太子你赶紧进屋,我找到东西了就走了。」我握紧了双拳,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我看太子终于起身回了房间,才艰难地站了起来,怎么这么丢人啊,太委屈了,我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回自己的院子。

推开门,老槐树,秋千架,小青菜,葡萄架,我熟悉的一切。

珍儿正在打扫院子,见我回来了拎着笤帚便来扶我进房间。

我抱住珍儿,大哭了起来。

太委屈了,被皇上吓唬之后,又知道了我满院子的小间谍,唯一能依靠的林家被派到西北,今早还摔成那个狗样子,太难了。

珍儿被我哭得不知所措,只能扔了笤帚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哭得像个孩子,这是真的,雷声大,雨点小那种。我是故意哭给那群小间谍听,让她们的主人觉得我怕了,我收敛了。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用过早膳了吗?快别哭了,先进屋吧。」珍儿是真的慌了。

我松开了珍儿,嚎得嗓子有点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收拾收拾去林府吧,还有,整点胖大海给我喝。」

「什么胖大海?」

「就……就菊花茶也行,整点下火的。」

经过珍儿的梳洗之后,我终于恢复了人样。喝了点菊花茶润了润嗓子,我拉着珍儿问:「林府的人都走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太子妃还有太子呀。」

我看着珍儿那天真的脸,罢了,说了她也不懂,就让她天真着吧。

珍儿匆匆回屋,告诉我此次驻守西北,林家除了女眷之外,就只留了林类一人。

我说我想回林府住上三日,好好地陪陪他们,却被珍儿一票否决,皇上的命令下得急,林府还有好多事要忙,我去了只能添乱。

「我实在不想待在这个院子里了,咱们去京华寺求几个平安符吧。」

珍儿似乎很惊讶我的决定。我问她干嘛如此难以置信,她只说我曾经不信神明的。

唉,我本来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奈何穿越这么玄幻的事都发生在我身上了,生生给我逼成了唯心主义。

早就听说京华寺是个大寺了,我去忏悔忏悔我的过错,一个多嘴女人后悔的一生。

刚跨出门,绿荷就拿着披风追上来,嘴中还念叨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中秋已过,外头冷。

我看着绿荷细心地系蝴蝶结,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切,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我信任呢?她对我的好,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不管了,这种人直接标狼打。

上马车前,我本想回头看一眼绿荷的背影,奈何秋风凛冽,我裹紧了披风,钻进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我闭着眼睛跟着律动摇晃着身体,没有音乐又怎样,我心里有一场电音节。

「太子妃对绿荷有什么意见吗?」

珍儿给我问愣了,我连忙否认,没意见没意见。

到了京华寺门口,人并不是很多,院子里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七七八八,僧人们都在扫地洒水,忙忙碌碌,见我和珍儿走进,也只是停了动作点头示意,便继续忙着打扫了。

一进佛堂,只觉得清净不已,一尊金身佛像伫立在前方。我跪在蒲团上,祈求佛祖给我一条活路,也给林家一条活路。离开之时,见佛堂门口有一和尚闭眼念经,面前放着一桶竹签,我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僧人,年岁不大的样子。

那僧人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便睁开眼,双手合十道:「施主,贫道法号寂渊,今日相见即是缘,不如求上一签。」

我抱着竹筒晃啊晃,掉出的签子被珍儿捡起来递给缘修,我一看,竟然是一根空白的签。

「大师,这签怎么会是空白的呢?」这一下子给我整不会了。

「既是空白的,便要施主自己解了。」寂渊将空白签插回竹筒中,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竖在身前,一双眼睛无悲无喜。

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我试探道:「大师,我可以出很多香火钱,要不,您替我解一下。」

寂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珍儿,咱们去求平安符吧。」我虽莫名其妙,却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平安符,敬业符,友善符……在古代也可以集五符耶。我正想着,才发现珍儿没有跟上来,一回头,珍儿还站在门口发呆。

「怎么啦?」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珍儿似乎被吓了一跳,喘着粗气说没事。怎么回事,大家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求平安符时,本想求三个,林将军,还有两个哥哥。那僧人却说,还剩四个,就拿四个吧。

我一想,那也行,给自己留一个。

那僧人看穿了我的心思,便说这平安符只能赠与他人才能奏效,自己留下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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