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有两个爸爸。
连我妈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我亲爹。
她也不在乎。
我妈是被拐买来的。
从我记事她就被我两个爸爸用铁链拴在一间破房子里。
大爸爸喜欢打我，小爸爸喜欢骂我。
我害怕我的两个爸爸，我跑去破房子里告诉我妈。
我妈的眼神却恨不得弄死我。
事实上，我妈也喜欢打我。
不止是我，我们兄妹五个。
谁靠近她，她就像疯了一样把我们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所以我的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谁都不愿意接近她。
今天轮到我给她送饭，我把饭刚放下，她就扑上来对我一顿乱打，然后还像不解恨一样，张嘴咬我。
我已经十八岁了，她这样恨了我十八年。
不过她咬的不疼，她的牙早就被我两个爸爸用钳子拔掉了。
「妈，妈，你别咬我。」我从她的嘴下挣脱跑开。
我没有哭。
只是有点可怜她。
我知道她是真的想咬死我。
把我咬死了，我的两个爸爸就会打死她。
刚正好随了她的意。
她早就不想活了。
宋言的妈妈就是因为打死了宋言的弟弟，被他爸爸打死的。
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后山的臭水沟里。
我猜我妈也是这么打算的。
1
「你妈又打你了？」
一抬头，宋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
「要你管。」
我继续对着河水整理被我妈抓乱的头发，也不看他。
宋言站到我的旁边，我从河水里看到他的倒影。
宋言长得真好看。
是我们方圆几个村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孩。
他随她妈的长相。
她妈就长得特别美。
等我整理好，宋言忽然拉起我的手飞奔起来。
「你干嘛？」
宋言也不说话，一直把我拉到村西头，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指着一户人家说。
「村里来了新货。你看，就是她。」
货，就是女人，被拐卖来的女人。
我从懂事以来，见过不少于十个来我们这边的新货。
这次的新货比以往的货还要年轻，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虽然这个女人头发凌乱，满脸污痕。
但从那撕扯中漏出的白皙皮肤看，应该是城里来的。
她一边被粗暴地拖拽着，一边声音嘶哑地哭喊着什么。
我和宋言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惊讶。
这种场面，我们已经见惯不惯了。
可那个女人突然看到了一旁的我们，她冲我们瞪着眼。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痛苦，和无助。
这个村子里，很多刚来的女人都是这种眼神。
本来，我也应该和宋言一样，边打着哈欠，边漫不经心地说：
「这次来的货还挺好看啊。」
可不知为何，在和这个女人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心里突然震荡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她说话的语调有点像我妈。
我妈说话和这里的人说话不一样，我在电视上看过，她们说的应该是桂州那边的方言。
我妈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吧？
我失眠了好几天，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我忘不了那个女人望着我的眼神，好像一直在对我喊救救我。
趁着给我妈送饭，我忽然问她：「妈，你想逃吗？」
冰冷的饭她吃得狼吞虎咽，脖子上的铁链因为拉扯发出声响。
我妹妹和弟弟不敢给她送饭，她已经饿了三天了。
听到我的话，我妈的动作怔了一下，然后她忽然把饭碗打翻了，失控一般朝我扑过来。
「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忽然发疯，我拼命地挣扎，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如果不是小爸爸刚好路过，一脚将她踹开，我想这一次我一定会被她掐死。
接着，小爸爸又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好像在踢畜生一般。
她卷缩在地上，望着我的眼神，好像都是恨。
我躺在地上捂着被我妈掐红的脖子哭。
不是因为我差点被她掐死，是我后悔问她那句话了。
如果我没有问她，她就不会掐我，她不掐我，就不会又挨打了。
我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可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等小爸爸打累了，才扶起我回屋。
给我用毛巾擦了擦脸问我有事没有之后，他就给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要拉着我出门。
我却突然害怕极了。
我扒着门怎么也不肯出去。
我以前玩的好的小花就是这样被她爸爸卖掉的。
在我们这，女孩就是货。
养大了，就要卖钱的。
「爸爸，我错了。」我扒着门朝小爸爸哭着喊，虽然我也不知道我错哪了，但是我极力向她表现我的懂事，「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和妈妈乱说话了，求求你，别把我卖了。」
小爸爸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眼睛眯了一条线：「放心，不是把你卖了。」
「宋大伯找你。」
小爸爸说的宋大伯是宋言的爸爸。
也是我们村的村长。
别看我的两个爸爸在家里耀武扬威，在宋大伯跟前，他们连屁都不敢放。
3
跟着小爸爸来到宋言家的时候，宋言的爸爸一直在打电话，我听到他对着电话里恭敬地说：「老板你放心，这次的很符合您的口味。一定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事。」
等宋大伯挂了电话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安排我给那个新来的女人洗澡。
不是非要我洗不可，而是因为谁靠近她她就咬谁。
我小爸爸就趁机向宋大伯推荐我来洗。
他一点不担心我被咬。
我知道他在讨好宋大伯。
等我来到那个女人的房间时，才发现她比前几天刚来的时候憔悴许多。
他的眼睛就像一头狮子，充满了防备和愤怒。
不知道是不是她还记得我，看到我来，她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扑上来咬我。
我偷偷在她耳边把宋大伯交待我的话学着给她听：
「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但是你要配合我，不能让他们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我，她没有反抗，安静地让我给她洗好了澡换好了干净的裙子。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惊叹：她长得真美啊。电影明星也不过如此罢。
我有点后悔骗她。
我想告诉她我救不了她，可是我不敢说。
来之前我小爸爸掐着我的大腿说，「你要是不说，就把你卖了！你要是把这事办好了，我带你去县城。」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我们村。
宋言去过，他说县城特别繁华。
我并不稀罕县城的繁华，我只记得以前有一次我妈突然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句「要是有老干妈就好了。」
我们这没有老干妈，只有县城才有卖。
等我带着她坐上一辆小汽车时，我看到宋大伯用满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她被送到哪。
也不知道她被送去干什么。
但她不是第一个被送过去的人。
我记得去年也有一个像她这样洗干净换了漂亮衣服的新货被送走。
只不过没她长得好看。
我听村里的人无意中说过，要是拐到漂亮的女人都要先送到那里，然后才卖到村里当媳妇。
第二天小爸爸真的带我去了县城。
我们这山沟里离县城很远，开车都要两个小时才到。
县城真大啊。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什么都有。虽然比不上电视里那些大城市，但是比起我们村，对我而言就是天堂。
小爸爸带我买了漂亮的衣服。
我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因为昨天宋大伯和他说过，以后他拐来的人价格会给高一点。
我也很开心，因为小爸爸给我买了一瓶老干妈。
等我把那瓶老干妈拿给我妈时，她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一样一把就从我手里抢了过来。
打开瓶盖，用手直接抓起来往嘴里吃。
一瓶老干妈不过片刻就被她吃干净了。
可是吃着吃着她就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没有害怕却因为吃东西而哭。
她那张长年没洗的脸，浑浊的眼泪流在她的嘴角，混着她嘴角的老干妈，被她舔进了嘴巴里。
我的心里比她要咬死我还要难受，我想走过去抱抱她，可是，我不敢。
我对着她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妈，你要是想吃，下次我还给你买。」
我妈不说话，她只是哭的更难过了。
4
第二天大爸爸和小爸爸带我一起去宋大伯家里时，他们神采飞扬。
他们都以为因为我办了一件漂亮的事宋大伯要给他们奖励。
可是等进了宋大伯的家时，他看到我以后一脚就将我踹倒在地。
好痛啊，我当时就感觉我的骨子一定被他踹断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我的两个爸爸还没反应过来，也每人挨了宋大伯一个耳光。
宋大伯很生气，看了我一眼，好像还不解恨一样，又抬手给我一个耳光。
「贱货！」
第二个耳光又要落到我脸上时，一个身影忽然挡在我的跟前，紧紧地将我抱着。
「爸，你别打小西。」
是宋言。
他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一样，紧紧地挡在我前面。
宋大伯疼宋言。
他看了看宋言，到底还是放下了手。
后来宋言才告诉我宋大伯为什么那么生气，原来送去的那个女人把老板的一个耳垂咬掉了。
老板很生气。
喊了四五个男人一起进房间里。
直到第三天她才被送了回来。
不过，她疯了。
我去那户人家看过她。
她披头散发，两眼无神，嘴角好像还有血。
身上穿的还是那天我给她穿的裙子，不过现在已经被撕破了，卷缩在地上怎么也盖不住大腿。
看到我她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我扑过来。
愤怒和怨恨，无助和绝望交织在她的眼里。
不过她打不到我。
她被锁在了我眼前的那间屋子里。
但是她不停地拍打着木头窗子，嘴里在咒骂着什么。
她讲的是她老家的方言，我以前听我妈说过。
她在骂我不得好死。
那天之后，我一连几天都在做噩梦。
梦里一会是我妈一边吃老干妈一边哭，一会是那个女人披头散发朝我扑过来骂我不得好死。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不断交替，最后重叠成一张脸！
是我妈年轻时的样子。
我惊恐地坐起来，满身都是冷汗。
5
不知道是不是那瓶老干妈的原因，再给我妈送饭的时候，她没有咬我也没有打我。
趁人不注意，我摸了摸她脖子上被铁链磨出的血痕。
「妈，疼吗？」
我妈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平静。
是认命又不无能为力的平静。
「你等我一下。」
说着，我跑回自己的屋里拿了一条围脖回来，然后给她缠到了铁链里戴到了脖子上。
「这样就不疼了。」
其实我有点怕我两个爸爸看到了又打我。
但是看着我妈的眼神，我不在乎了。顶多就是一顿打而已，又不是没打过。
但让我意外的是，出门几天回来后，我的两个爸爸不但没有打我，看上去心情还挺好。
等晚上他们又把我带到宋大伯家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高兴。
原来他们又拐来了一个女孩。
比上次我给她洗澡的那个女人还要年轻还要漂亮。
那个女人满眼的恐惧，她不停地给我们磕头。
额头都磕破了，泪流满面地只求放了她。
这一次，喊我来还是让我给她洗澡。
想到上次那个女人骂我不得好死的样子。
我害怕极了。
我害过一个女人了。
我不想再害她。
她像是看到了我不忍的眼神，跪着爬到我的跟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不断哀求。
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感觉心都被剜出一个洞来。
宋大伯没看我，他正接了电话，我听到他不断地点头：「好，老板，有人，有，我一定给你送过来两个。」
挂了电话以后，宋大伯犹豫了一下，眼神，最终落到了我身上。
他说：「你也洗一下澡，和她一起去。」
听到她的话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我一把拉着小爸爸的手害怕地看着他：
「爸爸，不是喊我过来给她洗澡的吗？我还小啊，爸爸，我才十八，不要……」
听到宋大伯的话，我的两个爸爸却两眼放光。
「真的吗村长！好好好，我马上带她去洗澡。」小爸爸根本不理会我的哀求，对宋大伯说完才激动地安抚我，「小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刚刚跪在地上求我的女人也懵了一下。
她以为救命的稻草，瞬间也沦为和她一样任人待宰的羔羊。
我像她一样跪在地上对宋大伯不停地磕头：
「宋大伯，你别让我去，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还小。」
我感觉我的眼泪像是要把我淹没一般，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爸，你要是让她去，我就死给你看！」
宋言像上次一样从天而降，将我护在身后。
这一次，宋大伯没有再像上次一样依了宋言。
他冷冷地扫了宋言一眼：「宋言，别胡闹！」
可是宋言一点也不像胡闹。
他真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神异常的坚决。
他说：「爸，小西是我的，我长大以后要娶她，谁也不能带走她！」
我知道宋言喜欢我，但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勇敢。
宋大伯没有想到宋言这么决绝，沉默了一会，对我的两个爸爸冷着脸说：
「算了。再去隔壁村把前天那个女人带过来。」
我的两个爸爸愤怒又不甘地看了宋言一眼。
好像他坏了他们的好事。
这一次的经历让我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知道我随时会被卖掉。
但是当那一刻真的来临时，我才明白那有多令人绝望。
我被宋言带了出去。
我不知道后来是谁给那个新来的女人洗的澡，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因为第二天，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当晚我就做噩梦了。
恐惧和绝望在我脑海里翻涌。
这一次，我不但梦到我妈和那两个好看的女人。
还梦到了我自己。
我被洗得干干净净换了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被送到了那辆车上。
车一直开，一直开，开到那无尽的黑暗当中去。
惊了一身冷汗醒来时，发现宋言正好来到了我的房间里。
一进来，他就开始收拾我的衣服。
「宋言，你干嘛？」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小西，你快逃。我带你逃走。」宋言很慌乱。
「出什么事了？」我不明白，宋大伯不是答应放过我了吗？
宋言站在我面前，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刚刚你的两个爸爸又去了我家里，我偷听到他们和我爸说……」
宋言到底没有说下去，他只是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看着我。
不用他说，我也能想到我两个爸爸会说什么。
要是能因为我和老板沾上半点关系，他们也能跟着飞黄腾达。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6
跑！
拼了命地跑。
孤独的月光照在无尽的山路上。
宋言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往前跑。
可是等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喘气时，才发现我们根本没有跑多远。
甚至一回头，就能看到我们那个村子。
我们村太偏僻了。
那股绝望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我真的能逃走吗？
连那些被拐的大人逃跑都被抓了回来。
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样想着，忽然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声响。
我死死地拉着宋言的手。
这就被发现了吗？
他们会不会打死我？
我正要对宋言说呆会就说是我强迫你跟我走的时候，就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孩跑到了我们跟前。
是我最小的妹妹。
她只有 8 岁。
她脏兮兮的脸上哀求地看着我：
「姐姐，你是不是要跑？能不能带上我？」
我没有想到她会追过来，更没有想到她会要我带她走。
我们兄妹几个互相之间其实都很冷漠。
别说带她了，我和宋言两个能不能逃走本来就难说。
现在是更不可能了。
我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们逃出来的，她一脸慌张：「我偷听到的。姐姐，别怕，我不会告诉咱爸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我和宋言只是出来玩一下，不是打算逃。安抚她不要告诉别人。
然后才抬头看了看宋言，对他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他也知道根本跑不了，只是一脸心疼地看着我：「你不怕他们把你送走？」
怕。
我比谁都怕。
可是带着这个拖油瓶，我们哪也去不了。
宋言见我不语，只是坚定地握着我的手：「小西，我会保护你。」
第二天我躺在被窝里手里握着一把剪刀，我想好了，如果我爸爸进来带我走，我就趁他不注意捅他一下，然后再自杀。
我就是死了，也绝对不上那辆车！
可是我等了一天都没有见我两个爸爸的身影。
傍晚的时候，宋言又来到了我家，他悄悄告诉我，没事了，我不用被送走了。
原来，前两天那个被送去的女人死了。
老板说要低调一段时间。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瘫倒在宋言的怀里。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救下我的，反而是她。
是她用死，救了我。
可是她怎么死了呢？
那个花季少女长得那么好看，她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7
虽然这不是我们这里第一次死人。
但到底是条人命。
这一低调，就是一个多月。
我们这几个村是人贩子村。
不出去拐卖，就只能在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还惦记着等风声过去后再把我送给老板，我的两个爸爸都没有再打我。
那段时间，我再也没有笑过。
这是死亡离我最近的一次。
我总是梦到那个女人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不断朝我磕头的样子。
我没想到，我到底还是见到了传说中那个被宋大伯称为老板的人。
不过不是我被送上车去见他，而是他来到了我们村里。
我没见过老板长什么样，但是我们村所有人都对他很尊敬。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和我爸的年纪差不多。
听他们聊天我才知道，他也是我们村里走出去的，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但我好像在我们县城的新闻电视上看到过他。
看到我来，在他身边的宋大伯对我指指点点。
看着他看我的眼神，我感觉背后开始冒冷汗。
不知道是见他，那把剪刀我根本没带。
但他只看了我两眼，对宋大伯摆了摆手。
我听到他的意思好像是后面再说这事。
原来因为缺人手，他需要一些生面孔去一个远地方带一些新货。这次来就是和宋大伯商量去哪找一些靠谱的人手。
我的两个爸爸因为没有听懂，以为需要人手，争先恐后表达自己。
老板皱了皱眉，正要训斥他们。忽然，只见一个人影抡起一根棍子就朝他们抽去。
「你们他妈的耳朵里长驴毛了吗？没听到说的是生面孔吗？你们生吗？你们这些蠢货！」
大家都以为是老板带来的人才这么嚣张。
可等看清了身影，我的两个爸爸顿时怒了。
居然是宋言！
我的两个爸爸怎么也算是他叔叔辈的，虽然他是村长的儿子，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这样让他出丑，他们两个瞬间就怒了。
根本不管村长在不在，两个人扑上去就打他。
宋言到底弱小一些，虽然碍于村长的面子没下狠手，但宋言也结实地挨了几下。
我扑上去拉着他们求他们不要打了。
我以为村长也会制止，但是他看了一眼老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砰！
宋言不知道从哪抓住一块石砖，狠狠地拍在了大爸爸的头上，又对着小爸爸的头上来了一下。
他们两个顿时血流如柱。
宋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踩着我两个爸爸：
「服不服？！」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宋言。
他凶猛如兽。
好像要将这些年他们对我施加的暴虐都通通打回去。
一阵掌声响起，我才发现，老板正满意地看着宋言。
「行呀，老宋，有出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听到老板的夸赞，宋大伯赔着笑。
宋言这才放下石砖，擦了擦嘴角的血走到老板面前。
「老板，你不是说要找生面孔吗？你看我怎么样？」
我才明白宋言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原来他居然要去接这个活！
宋大伯可能没想到宋言会这么说，他急忙对老板赔笑：「老板，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他还是个孩子。」
宋言张了张嘴，表现出超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小孩子才让人没有防备心。何况，我也不小了。」
说着，他又对老板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比我爹狠。」
宋大伯的脸都青了。
我知道，他最宝贝这个儿子。
从来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更不可能让他继续走这条路。
但是老板的脸色却非常满意。
而且，他同意了。
「我需要一个帮手。」宋言末了又提了一个要求。
「谁？」
「她。」
宋言走到我面前，将我拉了起来。
就像一尊天神落到我身边，将我拯救。
8
因为这批货很急，老板只能同意让我们俩来办。
他是在赌。
何况，他的胜算很大。因为宋言的一家人都还在村里。
他根本不担心两个人贩子的孩子能翻起什么花。
当然，我们俩都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还安排了后手一直死死地在暗中盯着我们。
一旦情况不妙，可能我们永远也不用回去了。
直到宋言提出我做他的帮手，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这个活，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注意，用这种办法送我走。
我才明白，他说会保护我，是什么意思。
前去外省的大巴车上，我靠在宋言的怀里，偷偷问他：
「宋言，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宋言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他说：「小西，谁也不能伤害你。」
那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仿佛一夜之间，宋言长大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到达了目的地，看到了要拐卖的目标。宋言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他在暗示我他想办法拖住盯住我们的人让我趁机逃走。
可是，我就这样逃走了，宋言怎么办？
他爸爸要是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把我送走，会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我的两个爸爸死了没事，我妈呢？
她这一生已经够苦了，我不能再连累她。
退一万步说，我真的逃了出去。
他们呢？
这些禽兽不如的人贩子呢？
他们根本不怕被抓。
之前我就听他们说过，抓着怕什么，不过只关了几年就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以后，又接着干这个。
想到这个，我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只是被关几年吗？
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害了那么人家破人亡，却只是被关几年吗？
察觉到我的异常，宋言走过来拉了拉我。
「小西，怎么了？快走啊。趁他们还没发现。」
我却对他摇了摇头：「宋言，我不能走。」
至少，不能就这么走。
「小西，你是不是怕跑不了？你放心，我一定拖住他们。」
「我看过了，两条街外就是警察局。到时候你就直奔警局。」
宋言看出我的担心，对我肯定地说。
我知道，宋言既决心揽下这事，就算拼了命也会放我走。
可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宋言，你还记得你远房的那个姓伍的表叔吗？」
「你是说我那个被抓坐过牢的表叔吗？」宋言皱了皱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他就被抓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出来以后，还不是继续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要是我就这样跑了，你怎么办？我妈怎么办？」
听了我的话，宋言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他再也没有说话。
我们说了太多话，为了不被盯着我们的人察觉到异样，我急忙按计划走向了那个目标。
眼看着离那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的脚越来越软。
我也要开始拐卖人口了吗？
这个念头让我更加坚定了，我不能就这么走！
我不能让这些畜生只被送几年就放了出来！
就在我们马上要走到那个目标身边时，宋言忽然收到盯梢的人发的一个消息：「撤。」
如蒙大赦。
这个字，将我们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老板的另一处行动被警察发现了，人脏俱获，我们没有行动反而救了自己也救了他。
因为不是我们的过错，老板没有怪罪我们。
反而对我们表现还很满意，表示下次有机会再安排我们行动。
9
不知道是不是我几个妹妹弟弟在村里到处得意地乱喊我现在在给老板做事被我妈意外听到了，
这天，我给我妈送饭。
趁人不注意，她突然一把抱住了我。
我以为她又要咬我，正在挣开，才感觉到她只是抱着我。
「跑，有机会跑，别再回来了！」
她突然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对我说这些话，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她早就精神失常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死死地抱着她，声音在颤抖：「妈，我不跑，我跑了，你怎么办？」
「跑！」我妈坚定地对我说。
忽然，她给我说了一串手机号。
那么流利地说出来，我不敢想这串号码是不是支撑她活下来这十几年来唯一的念想。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这是你外公的手机号，他叫陈正义，住在桂州锦县是个小学老师。我叫陈侠。你告诉他你是谁，他会养你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我妈一口气说这些多话。
很可笑，十几年来，我居然才知道我妈的名字。
我正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我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急忙擦了擦眼泪。
我妈的声音也突然尖叫了起来：
「你给我滚！滚啊！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你！」
随后，是她像平常发疯一样打翻饭碗的声音。
我知道，她在暗示我逃。
看着她被铁链栓着的脖子，我咬着牙，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10
行动很快就有了。
老板身后似乎还有人，他们催得急。
只过了一个月，老板就安排新活给宋言。
上次他要放我走我没走，所以这一次宋言原本不打算带我。
但是老板却一定要他带着我。
为了不老板看出什么，我急忙要求跟着去。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但是我想找机会试试我妈给我的电话号码。
那是她这一生的希望。
上次虽然没成功拐到人，也算纳了投名状，加上身边的人都是熟脸风险太大，这次老板好像没有安排后手防着我们。
去外地的路上，我偷偷把我妈告诉我外公的事告诉了宋言。
宋言自那次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但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神一闪。他紧紧地握着我手说：「小西，你能回家了。」
家？
我有家吗？
过了十几年了，这号码还能打通吗？
就算打通了，会是我外公吗？
就算是外公，他会认我吗？
我不敢确定，我只觉得我的心跳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
下了大巴车，宋言忽然拉着我到了个公厕里。
然后他掏出一个手机给我。
我知道他是让我打给外公。
但是我不敢接。
这是老板出门前给他的电话，我害怕有监听。
宋言看出了我的疑惑，又从口袋里摸了一个手机。
「这个才是老板给的，这是我刚才在大巴上偷的。这里没人，你快打个试试。」
宋言从小身手就好，但我没有想到他第一次偷东西，是为了我。
等我颤颤巍巍地拨完了那串号码时，我觉得我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会有人接吗？
会是外公吗？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冒汗。
宋言察觉到我的紧张，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才开口。
「你是不是陈正义？」
听到喊他的名字，对面的人显然一怔。
「你是谁？」
他声音颤抖，明显很激动。
我更激动，因为我确定，他就是陈正义。
「你女儿是不是叫陈侠？」
这句话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这是我第一次对着别人喊我妈的名字。
听到我的话，他明显更激动了，我几乎能听到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是谁？你知道她在哪？你们是不是要钱？
要多少钱你们说，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听到他的哭声，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十八岁了。
我妈已经被拐了十九年。
外公的手机号却从来都没换过。
他一直在等。
在等她的女儿回家。
我的情绪太激动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情况紧急，我最终还是平复下来和他认真地说了一下我妈的情况也告诉了他我是谁。
我们激动完以后我提醒他先不要报警，我还会找机会和他们联系。
我没有提出要逃跑去找他们。
因为我必须要带我妈见她的爸妈。
她的爸妈，一直都在等她回家。
11
为了以防万一，打完电话我就把手机扔了。
宋言看着我情绪崩溃，抱着我安慰我。
为了害怕老板还是暗地里派人盯着我们，我们收拾了一下情绪就前往目的地出发。
办事的时候，宋言并没有让我参与，他给我安排了一个放风的活，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是故意把我支开。
利用老板找人提前给的信息，加上宋言帅气的样子，他没一会就成功地将那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女人骗到了提前准备好的面包车上。
但当将那个女人安全地交给其他人带回我们村，我才惊醒过来。
我们也成了人贩子了吧？
老板对我们的行为非常满意，为了安抚也为了奖励我们，当晚他在宋大伯家里设宴。
这段时间太过憋屈也为了趁机鼓舞人心，老板把方圆几个村里的骨干都请了过来。
本来这种场合是轮不到我两个爸爸的。
但宋言提议也喊他们过来，说是为了上次冲动打他们的事当面向他们道歉。
对，他们当面都是这样称呼我有两个爸爸。
在我们这，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我却越来越觉得恶心。
老板让我回家喊他们过来，我的两个爸爸听说能参加这样的宴会，一口大黄牙都笑得合不拢嘴。
「我女儿出息了，没白养！」小爸爸欣慰地看着我，说着他抬起手来似乎准备拍拍我的肩膀，但是见我后怕地躲了一下，最终犹豫了一下，和大爸爸一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先去宋大伯家了。
我给我妈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带了一瓶老干妈。
那是我在回来的路上买的。
我妈看到我又回来了，眼睛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我知道，她在怪我没有跑出去。
直到我告诉了外公外婆一直都在找她，她的眼泪终于崩不住了。
我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
「妈，你等着，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去找他们。」
我妈没有说话，她一边就着老干妈吃面条一条低头流泪，我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一定特别想自己的爸妈吧。
我来的时候，酒宴已经开始了。
除了老板之外，有男有女，不下三十人，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摆了两桌坐下。
今天的主角是宋言。
每个人都欣慰地看着宋言，特别是老板，这段时间他的生意被警察破坏了不少，他需要宋言这样的人才。
老板举杯说了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大概就是不用担心这段时的消沉，风声很快过去，今后早上好着他都会赚大钱。
每个人都高兴地饮酒。
可是看着他们的笑容，我的手却不止的颤抖。
这些人长着一张人的脸，却都有一颗禽兽不如的心。
他们到底还能是人吗？
见老板高兴，我也想敬他一杯。
但是宋言拦住了我，他的手在桌子下死死地握着我说：「小西，女孩子不要喝酒。」
我是不会喝酒。
可是不行啊，我必须要把他们灌醉。
我作势要站起来，宋言却忽然扭头死死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冷很冷。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宋言，让我害怕。
没等我说什么，宋言已经站了起来，一边说着场面说一边一杯一杯地和所有人喝酒。
他成熟的，根本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宋大伯最不高兴，他的儿子在老板面前这么露脸，要是我的两个爸爸肯定高兴死了，可是他却眉头紧锁。
我知道，因为他明白，从此以后，他再也栓不住他的儿子了。
我知道宋言心里难受，他也成了人贩子了。
为了我。
从拐下那个现在被关在屋子里的女人开始，他也成了人贩子。
我看着这些推杯换盏该喊叔叔伯伯大妈阿姨的人，心里的恨意更浓了。
老板似乎喝高了，他忽然站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用手勾了勾我的下巴，也不说话，就用一双醉眼迷离的眼神看着我。
看到这一幕，我的两个爸爸眉飞色舞。
从一开始他们就计划把我送给老板。
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我也没有想到老板会突然这样，如果在今天以前，我一定抵死相抗。
但是今天，我咽了咽口水，掩饰了一下我的紧张，努力地对着他笑了笑，甚至让自己的笑容羞涩一些，能讨他喜欢。
我看到宋言握着酒杯的手冒着青筋，我知道，如果老板敢碰我一下，他随时会用手里的杯子砸向老板的脑袋。
可是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所以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
老板的手缓缓地抬了抬，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进一步动作时，忽然，我的脸上结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脸瞬间就肿了。
「臭婊子，你们躲在厕所里向外面打电话，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
12
老板的这一巴掌让原本吵闹的院子，瞬间静止了。
原本要拿酒杯砸向老板的宋言听到他的话时，也怔住了。
我也彻底懵了。
老板知道我们在公厕里打电话的事？
上一刻还在欢声笑语的院子静得连呼吸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看向老板和我们俩。
我听到我的心跳砰砰，好像随时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身边的宋言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老板。
这是第一次死亡距离我那么近。
可是下一秒我却一点也不感觉害怕了。
看着老板的眼神，我只是后悔。
无尽的后悔。
后悔没有救出我的妈妈。
后悔没有早一步杀光这群畜生！
就在我想着怎么快速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在临死前戳瞎老板的眼神时，他板突然拍了拍我和宋言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开个玩笑，你们怎么会害自己人呢，是吧？你们心理素质不错，果然天生就适合做我们这一行！」
听完老板的话，刚刚紧张不已的大家再次欢呼了起来。
可是我却惊出一身冷汗，我的后背都湿了。
大家都为了老板的小幽默碰起了杯。
宋大伯却还是眉头紧锁。
老板看了一眼宋大伯，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老宋，不高兴？子承父不是挺好的吗？还是你，真把他当成你儿子了？」
我不知道老板的话是什么，但宋大伯听完老板的话，黯然失色的眼神突然充满了不安。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宋言。
宋言也警觉地看向老板。
老板同样拍了拍宋言的肩膀说：
「小宋呀，你还不知道吧，你根本就不是你妈生的。」
「你妈妈当初刚被拐来时，确实生了一个孩子，取名就叫宋言。但是被你妈妈活活用被子蒙死了。」
「你爸爸爱子心切，又拐来一个孩子，也就是你，代替他死去的儿子，所以也给你取名叫宋言。」
老板的话刚落音，我感觉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宋言，居然也是被宋大伯拐来的。
我看到宋言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刚刚还冷漠的眼神里五味陈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我……是被拐来的？」
宋大伯正要站起来说些什么，忽然他双眼一瞪，突然喷出一口血。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老板也愣住了。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直勾勾地盯着宋言。
但是宋言却像没看到一样，他着急地逼视着老板：
「你回答我，你说的是真的？我是从哪拐来的？」
但是老板却也同样的双眼一瞪，喷出了一口鲜血。
「你……你……」
他瞪大的双眼藏着不可思议和无尽的恐惧。
宋言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几乎吼出来：
「你先别死，你回答我！」
可是老板却再没张开嘴说出一句话，就笔挺地倒下了。
再也没有人回答他。
看到老板和村长突然死去，在场的其他人都意识到出事了。
「我特么弄死你个小逼崽子！」
我的大爸爸离我们最近，他要站起来朝我们冲过来。
但是他的话刚说完，也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突然接二连三地口吐鲜血。
然后重重地倒下。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院子，瞬间血流成河，成了人间地狱。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就发现一口鲜血喷到了我的身上。
是宋言！
13
我彻底愣住了。
不是不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疑惑。
因为这完全不应该。
我摸了摸藏在衣服缝里的那包毒药，它还在。
回来的路上，在超市买老干妈的时候我买了一包老鼠药。
我的计划是在灌醉他们以后再倒到酒里，这是从和外公通过电话以后我要救出我妈的计划。
既然警察抓住他们只关几年就放了。
那我就让他们永远再也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我要让他们全都死！
可是我的毒药还没来得及下，他们怎么就中毒了呢？
我惊慌地抱住马上要倒下宋言。
他满嘴是血，他在我的怀里挣扎着努力对我笑笑：
「小西，这种事，不应该是女孩子做的。」
听到他的话，我的双脚发软。
我忽然想到我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宋言原本站在外面等我。
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我买了老鼠药，所以后来又借口买口香糖去买的老鼠药。
「是你？」
「宋言！是你下的毒？」
听到宋言的话，我心如刀绞。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拦住我不让我喝酒。
原来他早就在酒里下了毒药。
我紧紧地抱着他，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好像看不到宋言的神情了。
「小西，这一次，他们再也不用只被关几年就放出来了。你也不用害怕他们出来报复了。」
宋言努力伸手想摸摸我的脸，但是他的力气不够，在他的手又要落下时，我一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脸上。
「宋言，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能死，你别死。」
我的声音哽咽，我不要报仇了，我只要宋言。
摸到了我的脸，宋言好像又笑了。
「对不起小西，我不能保护你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
宋言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我将头抵在他的头上，我不明白，他什么也要死。
「宋言你不能死，你明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喝……」
宋言嘴角的血沾到我的脸上，他张了张嘴自嘲地笑了。
「我也该死，我也是人贩子啊。」
「不，你不是，你不是宋言。」
我不允许他这么说。
「可是，我后悔了。小西，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也是被拐来的吗？」
宋言的声音更小了。
「要是可以，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亲生父母，我想回家……」
「宋言，宋言！」
我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宋言，他再也没有回答我。
他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走了。
我死死地抱着他，不断地喊他的名字。
恍惚中，我看到那间关着我们刚刚拐来的女人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
她神情严肃，一直摇晃着我，她好像在说：
「你没事吧？我是警察！」
14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世界都是白色。
白色的云朵，白色的房间，白色的被单。
我的床边站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到我醒来，他们紧紧地上前握住我的手。
「小西，你醒了。」
看到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他们激动地说：
「我们是外公外婆啊。」
说完，他们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就是一直等着妈妈回来的外公外婆啊。
「结束了，都结束了。孩子，不要害怕，都结束了。」外婆心疼地用她那双粗糙的手擦了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结束了吗？」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老人。
我终于离开那个人间地狱了吗？
「我妈呢？」我忽然想起来，抬头看着他们。
我是在另一间病房见到我妈的。
她因为长期受到虐待身体和精神都需要治疗。
此时打了药正睡觉。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睡得这么安详过，清洗过脸庞，她和我梦中她年轻时一样美。
隔着玻璃窗户，我伸手摸了摸她：
「妈，别怕，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警察早就在追查老板了。
宋言拐来的那个女人，正是警察安排的卧底。
他们原本计划在合适的时机将以老板为首的人板子集团一网打尽。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晚一步，没想到宋言抢先一步已经将他们赶去了地狱，再也不能祸害人间。
其他人贩子也随之都被绳之以法。
我因为在参与拐卖时候被宋言故意支开，并没算参与。
和警察交待了其他情况之后，将宋言也是被拐卖的信息告诉了他们。
半个月后，警方查到了宋言的亲生父母。
接到警察告诉我宋言的亲生父母要过来电话时，我正在医院喂我妈吃粥。
知道他们要来找我了解一些宋言的消息，我的鼻子忽然一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宋言，咱爸妈来了，我带你回家。」
（全文完）
作者：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