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上来吗?」
男人靠着车窗漫不经心地笑:「等我进屋你再问。」
我跟了祁朝三年, 本以为他对我是不同 。
生日这天却收到他和别的女人联姻的消息。
京圈公子哥&古典舞蹈演员
「你要上来吗?」
「等我进屋,你再问这句话。」男人靠在车边,半垂着眼,眸光毫不掩饰地戏谑。
路灯一晃,画面忽然模糊起来,他的模样顺着光影消失不见了。
「思思姐,醒醒。」
眼前是演出后台,她竟然在这睡着了。
露凝语气有些急,「晚宴已经开始了,那边打过好几个电话催了。」
沈思点头,身上旗袍是修身的,她随意套了件黑色大衣便离开。
今天是亿峰娱乐集团年会,用餐在六楼,沈思到的时候,舞团成员已经到齐,只是都没动筷。
「去哪了,眼睛还肿着。」陈绣将身边椅子拉开,示意她坐下。
「在后台睡了会儿。」沈思笑了笑,精致妆容荡起丝温柔,眸光一瞥,看到不远处的主桌。
灯光下男人黑色西装敞开,没打领带,懒懒地靠着椅背,周围不知说了什么,他跟着牵了牵唇,下一秒,手臂被身旁女人娇笑揽住,他没拒绝。
「我记得你没毕业就在我这跳舞,有没有想法做管理层?」
听到说话声沈思才回神,快速掩盖好情绪,似乎已经成为习惯。
「这么大舞团,陈总放心让我管?」
「肯定放心。」说完陈绣突然想起什么,「陪我去敬杯酒。」
沈思是大三那年加入 DE 舞团,当时还没有这么多人,随着风格定位独特,学员也越来越多,如今已成为国内古风舞团的代表,娱乐综艺剧团争相合作。
陆续敬了几杯酒,余光感受到主位的视线,她指尖下意识收紧。
「思思,这位是祁总,亿锋娱乐总裁,你可能第一次见 。」
终究还是对视上,男人手里夹着根烟,记得他说过只有应酬才会抽,沈思平静地抬起酒杯, 「祁总好。」
「舞蹈家就是漂亮啊,说话都细细柔柔的。」饭桌上有人夸赞。
祁朝摁灭烟,嘴角勾起抹笑,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你好。」
嗓音和眼神都很淡,完全像看一个陌生人,沈思放下酒杯,陈绣在旁边交谈,她没认真听,所有感官都落在对面。
女人贴近他耳边讲话,像是暧昧厮磨,就在他掀起眼皮时,沈思慌乱移开视线。
回到座位后,手机显示一分钟前未读消息。
祁朝:十点,地下停车场。
–
离开前,陈绣拉着她又说了会话,到达停车场时,那辆熟悉的宾利已经停在出口。
周围通风,沈思收紧大衣,加快脚步,钻进车里才感到一丝暖意。
灯光昏暗,祁朝也没着急发动车子,握住她的手腕,「今天舞不错。」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沈思想挣脱却发现无济于事,索性放弃「谢谢。」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生气了?」
眼神犹如深潭,漆黑,冷淡又懒倦。
她窥不见底,却心甘情愿溺毙在这双眼眸里。
「没有。」
祁朝解开安全带,将座椅调得靠后些,将旁边人拉到怀里,缓缓开口,「她爸是公司股东,人多给点面子。」
他在解释。
沈思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一股子暖意在心底蔓延。
她确实挺好哄的。
祁朝吻了下她的嘴角,刚要深入,被女孩推开,「不让亲?」
因为动作,大衣敞开,开叉到腿根的旗袍暴露在空气中,他的手指缓缓向下,停留在腿根,沈思被弄得呼吸有些急,「别在这……」
祁朝看着她脸颊绯红,无声笑了笑,「好。」
窗外霓虹忽闪,高楼耸立。
沈思靠着车窗,最近为了年会每天练舞,此刻只要一安静就想睡觉,她耷拉着眼皮,于是真睡着了。
又梦见了以前,她和祁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亿锋集团实习生招聘会主会场在她们学校,为表示欢迎,学校安排了一场晚会,那天她跳了支独舞,一切发挥正常,下台时却崴了脚。
尴尬同时与坐在第一排的男人对视上,一瞬间的心跳,现在还能记忆犹新。
那会她刚大三,但已经加入 DE 舞团,为了方便练舞,索性没住学校。
结束后,她一瘸一拐往门口走,这时旁边停了辆车。
男人五官如镌刻,头顶路灯朦胧,更像加了柔光滤镜一样。
她认得这个人,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是这辈子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后来想想,自己真也挺可笑,就因为长得好看,神差鬼使地就跟人上了车。
并且一跟就是三年,从学生到步入社会。
再次睁眼时,已经躺在床上,浴室传来吹风机声音,她到底睡了多久。
身上换了家居服,不用想也知道谁碰了她。
「醒了?」祁朝只围了条浴巾,头发半干,有几丝碎发垂在额头,整个人添了分野性。
沈思嗯了一声,身边塌陷一块,腰被人拉了过去,手臂本能搭在他的脖颈,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眸,「今天累。」
「不用你动。」
夜色浓郁,他的体温扑面而来,沈思手指抵在他的胸膛,却又被压在枕头上,眼底氤氲着水汽,脑海中出现今天饭局上的一幕。
虽然他已经解释过了,但还是心存芥蒂,现在想想自己有些无理取闹,除了几个朋友,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那天祁朝将她送到楼下,叮嘱了句好好休息,一整晚沈思因为这句话失眠。
原本以为这短暂的关系就此结束,没想到第二天在学校收到了他助理送来的药膏。再一次见面是在某部电影的开机仪式上,她帮朋友忙去做了礼仪,递给他话筒时,男人轻声问:「脚好些了么?」
当晚祁朝送她回去,公寓楼下她没忍住说:「要上来吗?」沈思知道,当这句话问出来,也代表某种关系的开始。
成年人的爱情没有弯绕猜测,一切直奔主题。在这张床上,她也曾鼓起勇气问,他们什么关系。
男人轻笑了声,他说:「女朋友呗。」
漫不经心,满眼懒散,就像在逗猫。
当时的沈思确实信了。
祁朝工作忙,有时候一天杳无音讯,她理解。
但他因为利益可以不拒绝别的女人触碰,那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存在?
他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眼前男人眼皮折着浅浅一道褶,只有垂眸时才会显现,这人本身就生得白,微光下五官更精致了些。
不谈阶层,这段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不平等,或许她是先爱上的那个人。
深夜。
旁边塌陷一块。
「明儿练舞么?」
他说京腔的时候,身上也添了丝烟火气。
沈思摇头,「放了一周假。」
祁朝拨弄着他的头发,关灯,嗓音恢复一贯的清冷,「那就好。」
–
再次睁眼,身边已是冰冷一片,沈思习惯了,独自洗漱,餐桌上留有一杯酸奶,算是这个清晨唯一的暖意。
拉开客厅窗帘,这一片是山环水抱的西山别墅区,她一开始不住这,只有祁朝出差回来,她会提前过来。
据说这里三山怀抱,一水环绕,也是媒体大肆宣传的风水宝地,沈思又重新拉上窗帘,轻叹似的笑了声。
她和这样的地方,未免太格格不入。
早餐随便吃了点,兴许是昨天提了句管理层,陈绣的电话又打过来,喊她去工作室谈谈。-「以后就不用练舞上台,只要负责和娱乐或剧院负责人沟通就行,」陈绣是不孕主义,现在年纪大了,确实应该培养个接班人出来。
沈思垂着眸,好像在思考,当初加入 DE 舞团是因为临近毕业比较迷茫,没想到祁朝会被那支独舞吸引,于是她在这个领域待了三年。即使她大学学的是金融。
「我考虑一下吧。」
刚说完手机传来铃声,是祁朝。
DE 商务工作室离中关村很近,眼前人群熙攘,沈思举着手机,那一头嗓音很低,估计刚开完会。
「在哪?」
「工作室。」
听筒里传来助理的说话声以及关门声,随后他的声音才继续,「中午和朋友吃饭。」
她低下头,一阵冷光往脖子里蹿,「好。」
「不高兴啊?」他在笑,只是很随意。
沈思眸光动了动,她也想像普通情侣一样,大声问他,和谁吃饭,是不是又要对别的女人笑。
「乖,晚上陪你。」他喜欢乖的,沈思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能待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不吵不闹,如情人一般。
沈思点头,但也没忍住多问了句,「中午喝酒吗?」
那一边沉默几秒,嗓音含了丝轻笑,低沉好听。「一桌子男人,应该喝点吧。」
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意图,沈思牵了牵唇,「好。」
「放心,不耽误晚上办事。」
「……」
–
三里屯北区,环境幽静,以四合院为雏形建筑错落有致。
一间颇具京北特色的餐厅,装修色彩浓也不失大气,多为公子哥聚集地。
「昨儿个看新闻,霍哥交了新女友?」时岳穿着身黑夹克,吊儿郎当的。
「京城浪里小白龙称号果然不是虚的。」
「前几天听我爸说霍家要联姻,这会霍哥传出绯闻,不怕未婚妻跑了啊?」
他们这个圈子,没几个可以和爱的人结婚。
利益永远大于一切,爱情更是排在最底层。
老人常言先把婚结了,感情再慢慢培养。
可很多人在这段婚姻中麻木了,受的诱惑又多,便形成各玩各的。
霍泽弹了弹烟灰,无所谓一笑,「哥几个还是祁总最深情。」
话题一转。
祈朝靠着椅背,面上看不清情绪,手机上躺着助理刚发的消息,接过旁边递过来的烟,没抽。「也对,祁总跟咱不一样,稍微拈点外面花草,家里小蝴蝶会生气的。」说完几个人纷纷看向他。
男人笑了瞬,合上手机,「确实脾气挺大。」时岳忍不住又问了句,「万一后面家里给你安排,小蝴蝶跟你三年,就这么放走了?」
祁朝玩着烟,一下一下点着大理石桌面,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往哪儿飞?」
语气里多了些儿化音,听起来难得的绵软。一句话引来旁人的低笑。
「确实啊,这京城哪不是祁总的地盘。」
刚到国贸,陆意涵大老远就朝她招手。
「好久没聚了,好不容易盼到你休息。」
沈思缓缓翻着菜单,「忙还是比不上陆导忙。」对面女人摆摆手,「甭提了,亿锋娱乐投资那电影烦得我晕头转向。」
听到亿锋娱乐,沈思抬眸扫她一眼,「怎么了?」
「甲方爸爸要求苛刻,没办法。」说完又提了嘴,「好歹是祁狗的公司,不给他面子也得给你面子不是。」
祁狗,在陆意涵知道他们关系时,便一直这样称呼他。旁边餐桌坐了人,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沈思看得有些出神。父母离世,沈思很小的时候便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所有家庭的美好她都没体验过,所以她一直想能早婚绝不晚婚。可惜她没料到会遇见祁朝。
「话说祁狗也二十八岁了,快奔三了,没结婚想法?」结婚么,她曾经也想过,可有什么资格去提呢,她现在这身份还挺不清不楚的。
只能含糊不清来句,「还年轻,不急。」
「难怪,亿锋总裁长得帅,虽然做事狗了些,就算结婚了也有女人往上扑,何况这还未婚。」
陆续上菜,陆意涵鼓着嘴突然问了句,「你觉得我哥怎么样?」沈思见过陆意沉,只一面之缘,「挺不错的。」
陆意涵挑了挑眉,「家世嘛虽比不上祁家,好歹京城有头有脸人物,但当男朋友肯定比祁狗好吧。」
「把祁狗踢了,和我哥谈恋爱怎么样。」陆意涵说完猛地大腿一拍。
沈思喝着饮料直接呛住了,连续咳了好几声才止住,又忍不住笑,「您去写小说得了。」
吃完饭,两人随意在周围逛了逛,在店内等陆意涵试衣服间隙,手机震动一下,她抬手看了眼。
银行卡收到笔转账,目光扫了眼金额,祁朝在这方面一向很大方,以前他会直接给信用卡,发现她没动过,现在直接变成转账。
微信传来提示。
祁朝: 周末国贸人多,注意安全。
不用报备,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只是从来不说自己在哪。沈思没急着回复,摁灭手机,恰好陆意涵从试衣间出来。女人一逛街便忘了时间,直到天色将暗,才在商场门口道别。
陆意涵刚走,那辆显眼的宾利便停在面前。
祁朝没穿西装,单手扶着方向盘,白衬衫袖口随意挽了两圈,能看到他衣袖摆处精致的暗纹,一路顺延,断在臂弯里。
「去银泰?」
沈思收回视线,逛了一下午腿有些酸,「回去吃吧。」毕竟这种高档餐厅,她没力气再正襟危坐维持着餐桌礼仪。恰好红灯,祁朝放下方向盘,侧眸看过来,短发没有刻意打理,几丝碎发耷拉在眉上,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去吃什么?」
「冰箱里有食材,我随便做点。」沈思与他对视半秒便移开视线,眼底下意识涌动。绿灯亮起,祁朝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大三一个人住,简单一道蛋炒饭就能填饱肚子,搬进这里才专门找人学烹饪,只是学上了,一个月都很少做一次。望着眼前食材,竟有些蒙。祁朝洗完澡下来,兴许是今天没事,懒懒地靠着门框看她背影,忽然想起今天时岳说的结婚。商业联姻圈子里个个都是例子,爱得再深最后不也在利益面前妥协,自己必然也逃不掉。
至少现在他是这样认为。眸光闪了一瞬,爱?祁朝被自己想到的这个字给逗笑了,于是真的笑了。
听到声音,沈思回头望了眼,又专心腌制牛排,「笑什么?」 祁朝握上她的手腕,「我来吧。」沈思勾了嘴唇,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要做饭,带着一次性手套,不好推开他,「出去忙吧,好了我叫你。」沉默几秒,祁朝细细看着她的脸,皮白眸亮,啧了一声,「敢情我变着法儿逗您开心,就是不领情?」他的语调很轻,带着股地道腔的随意,挠得人心痒。沈思眼睫颤了颤,才想起今天他发的信息没回。似乎是第一次忽视他。所以给钱是为了逗她开心,她确实应该开心的。
只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他给不起。
突然的局促,目光躲闪一瞬,双手抬高不让酱料沾到他的衣物,「我做饭呢。」「换个地儿做。」
看着男人脸上散漫的笑,明明在一起这么久,沈思耳根还是忍不住发软,刚想说话,一串系统铃声响起。
腰间的温热消失,祁朝啄了下她的唇,举着手机转身离开。
因为距离近,沈思听到了一句话。
祁总,出来吃饭吗?是道女声,温和恬静。
没有过多铺垫,直接开门见山,亲密一下子拉近,好像他们吃过很多次饭一样。
牛排放在一边,沈思漫不经心地切着小番茄,耳边的碎发缓缓垂下,侧边只见敲挺鼻尖。
直到指尖冒了些鲜红血珠,她才回神自己被切到手了,好在血口不大,刚转身去拿创可贴,祁朝也迎面走来。
–
因为要消毒,男人微微俯着身,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丝丝热意弥漫开来。
「疼么?」
动作很轻,嗓音更轻,连带着人都温柔几分,呼气洒在她的指尖,有些痒。
没得到回应,祁朝侧头,恰好与女人的视线对上。沈思有种被抓包的羞恼,「不疼。」
祁朝看她几秒,明显今天心情不错,对她笑了笑,「脸红什么。」他的眼睛很黑,笑时,敛起锋芒,半正经半戏谑。总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对你,是不同的。
被这样一说,沈思整个人都烫了起来,没出息地移开视线,嘟囔了句,「现在疼了。」
祁朝撕开创可贴,缓缓将伤口包裹进去,「比床上还疼?」
「…」
沈思想继续做晚餐,祁朝却不让,还是带她出去吃了。
西山距离银泰来回一个多小时,回来太晚,祁朝也大发慈悲地没折腾她,不久便睡去。
–
工作时刻记着今天周几,一放假全都忘了,导致差点睡过头。
祁朝前几天去了广州出差,房子有些空荡。沈思关上门,司机已经在门口。他的细心总是体现在这些方面,比如专车接送,比如生日礼物等,即使他本人不在,都是助理代劳。
这也是陆意涵说他是不称职男朋友的原因。手机上躺着男人离开那天说的「乖乖吃饭」。直到今日过去了三天,没有任何消息。
沈思失笑摇了摇头,眼尾闪过酸涩,车子已经到达舞房地点。「今儿来报名的女人,我看陈总对她客客气气,什么来头?「江氏独女,能不客气吗。」
「我去,这么尊大佛我还真招架不来,还是思思姐来吧。」凝露说完对她笑了笑。
沈思正喝着水,江家如今在京城地位仅次于祁家,很难不认识他们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女儿,江玟。「随安排吧,反正都是教。」
张瑶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突然声音放小,「我小舅是亿锋的业务经理,他说公司里传遍江玟和他们总裁联姻的消息,只是没人敢对媒体说。 」像是开启了八卦通风口,休息室几个人瞬间热火朝天又聊起来。沈思垂着眸看向杯子里的水,原本只是微微晃动的波纹,此刻却像漩涡。
陷在这局里太久,她都忘了,祁朝以后会娶的也许是同一阶层,能带来利益的女人。
「那就麻烦陈总了。」门外响起说话声。像是有引力似的,与那晚电话里女声重合。
指尖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沈思突然又感觉到疼,疼得快要钻到心里。隔了几秒,陈绣推门而进。
「江玟在这练一个月古典舞,思思等会儿加她微信约时间练舞。」说完又补充了句,「注意分寸,别得罪人。」
男人靠着后座椅背闭目养神,不知道有没有听旁边助理讲话。
几分钟后。
祁朝眉头微蹙,像是听烦了,抬手松了松领带。
助理识趣闭了嘴,观察他的神色,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嗓音有些哑,「没了?」「今晚万国传媒投资新项目邀您共进晚餐。」祁朝点头,望向窗外, 路过一家甜品坊,那姑娘也喜欢吃甜,却因为保持身材,每次都远远看一眼,还解释说看过就当吃过了。不过只出差三天,好像好久没见她了,蓦地一笑,提了句,「她生日快到了吧。」明明没说名字,助理直接开口,「下周末,祁总可以买礼物了。」
–
陈绣晚上有应酬,让她陪着,沈思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上次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思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整天自己都不在状态,索性说了句,「试试看吧。」
「你喜欢舞蹈我理解,挤进上流圈子多认识些人,京城还能没有你的一席之地?」窗外车流不断,形成一条条灯带在眼前闪过。
陈绣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语调缓缓渗进耳里。喜欢舞蹈么,沈思笑了笑,挤进上流圈子或许真的有一席之地。
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手机传来提示,陈绣没有看过来,在忙自己的事。
沈思悄无声息地往窗边移了些,才缓缓接听。
「哪呢?」声线沉磁。
他们刚在一起那会,祁朝也很忙,出差甚至归期不定,回来便打电话问她在哪,当时以为这样代表他也想她。
现在回忆起来,确实傻,那个人想的恐怕只有她的身体。
脑海闪过同事说的联姻,嗓子有点堵,嗓音自然低了下来,「在舞房。」
「分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走得急。」话音中夹杂开门和说话声。
沈思嗯了一声,「在忙吗?」
「乖,有应酬,晚点回去。」
「好。」
–
沈思偶尔陪陈绣出来,今天这样商业场合更是少见。
礼貌笑了笑,目光还没看清在场所有人,视线在主位的人身上顿住。
他怎么也在?一阵尴尬,自己半小时前撒的谎就这样不攻自破。
男人似乎也看见了她,只是眸底没有任何波动,好像无所谓。
「就等陈总了,这位是?」许万国目光投向她身后。
陈绣扬起笑容,开玩笑道,「我的小接班人沈思,大家熟悉熟悉。」
简单客套完,沈思安静坐着,只喝了几口红酒,听他们聊天。忍不住看向对面,他指尖燃着根烟,烟雾缓缓在手背散开,矜贵清冷,像是感受到视线,抬眸扫过来。
「沈小姐,初次见面,敬你一杯。」
沈思慌乱移开目光,立马端酒站起身,「您客气。」「不知沈小姐有男朋友没,我们在场可有几位黄金单身汉。」许万国年纪稍长,却很会调动气氛。
话音落下,引来旁边人跟着附和。
沈思有片刻愣神,她有把祁朝当成男朋友,那么他呢,心一横,「没有。」
许万国笑意更深,「沈小姐喜欢什么类型?」
话题又到她身上,指尖微微收紧 ,脑海里想的不是类型,而是祁朝的模样。
没等她开口,耳边传来散漫的声音。
「问这么直白,人姑娘怎么好意思说。」饭桌安静半秒,许万国一愣,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面露诧异,随后又被笑声掩盖。
「对对,祁总说的是,咱私下说。」
饭局结束,沈思自然不能让陈绣送她回西山,站在门口准备打车,手机弹出消息。祁朝:对面。
简单两个字,却冷意十足。
沈思抬眸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车。
刚系好安全带,引擎就被启动,宾利如剑般驶出。
一路无言。男人侧颜冷峻,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思感受到低气压,自己确实撒谎了,他生气也应该。
红灯间隙,祁朝递过来份糕点,「别饿着。」
他知道她饭桌上没动筷子。
甜味在嘴里蔓延,吃了几块,便不敢再吃,「今天回来的?」
祁朝看着前方,嗯了一声。
见他回应冷淡,沈思也不说话了,她不想道歉。
直到抵达西山,两人都没有交流,沈思先下车进屋,还没有开灯,身体被扳过去压在墙上,
他一句话没说,吻直接落下。比任何一次都要深入,粗暴。一路从门关到楼梯再到卧室,男人不放过她的唇,一边吻她一边抬手扯开领带,解开衬衫扣子,随后又将她抗拒的双手压到床上。荷尔蒙的互相吸引神秘又玄幻。
祁朝在这种事上对她总是有耐心的,记得第一次那晚磨了许久,让她慢慢适应,今天却没有给她半点反应时间。
沈思眉头皱紧,没忍住嘤咛,「疼。」
身上的人没听到似的,沈思手指抵在他胸前,从第一次上他车再到后来那些被忽略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闪过,都是他从未走心的证据。
泪从眼角滑过,她侧头,下巴却被捏住,逼着与他对视,一滴汗从男人鼻尖滴落在她的胸口,「哪里疼?」
沈思依然赌气得想挣脱,又被控制住,气息洒在她的脸上,嗓音很轻,又透着痞劲,「喜欢什么类型?」
原来他在气这个。
来不及思考,感官便又被占领。
夜色从窗帘缝隙悄悄渗进来,见证满屋春色沉沉浮浮。次日睁开眼,便发现腰被人揽着。祁朝生物钟很准,今天这样还在熟睡的画面很少见,缓缓侧过身,怔怔看着他。
睫毛很长,但不翘,平日里总喜欢垂眸戏谑看她,笑起来更是让女人趋之若鹜。
都说温柔的人也冷漠,沈思现在是见识到了。
小心翼翼拿开他的手臂,男人眉头皱了一下,将她重新拉到怀里,「再睡会。」
额头靠在他的下巴,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像是悬崖的玫瑰感受最后的温存,沈思往他怀里移了些。
再次醒来,男人已经穿戴整齐,附身吻了下她的额头,「乖,晚上陪你吃饭。」
后来又说了什么,沈思没听清,困意又来袭。红灯亮起,马路边一个女孩正弯腰系鞋带。
助理报备一天行程,祁朝侧头,视线落在窗外。
脑海中出现初次见面的那晚。
女孩一袭白色纱裙,因为崴脚,匍匐在地上,如受伤的麋鹿,偏偏这只麋鹿抬起黑眸,无措地看他。
他忽然觉得血液里有些隐隐躁动。
一声鸣笛打断思绪,忽然想起饭桌上她说的没有男朋友,自嘲似的勾唇。
昨晚确实有些失控,她估计要睡到中午,家里似乎没吃的,想到这,男人啧了一声。
助理以为自己出了差错,「祁总,行程有什么问题吗?」
祁朝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膝盖,沉默几秒,缓缓开口,「掉头。」
「祁总,是回家吗?」司机通过后视镜询问。他以前不住西山,因为沈思在这,每次下班已经不想说话,司机问什么便点头,久而久之司机不再问,直接送到西山。
祁朝牵了下唇,「嗯,回家。」已经到了早高峰,路况变得堵,回到西山已经两个小时后。
刚开门,女人已经醒了,站在厨房背对着他。
祁朝动作缓下来,屋里的光似乎亮了几度,身上带着的寒气散了些,转而代之无尽暖意。放下手里东西,目光一直落在那道纤瘦背影上。接管亿锋以来便是数不清的文件,出不完的差,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维持男女之间感情,这也是这么多年没有碰女人的原因。
直到那天看见沈思,她如一张白纸摊开在面前,他不知道她性格的情况下便动了邪念,后面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需要一个不惹麻烦的女人在身边,恰好沈思就是这个女人。
听到声音,沈思转身时眸光一愣有些惊讶,「怎么回来了?」
祁朝缓缓走近,她脸上未施粉黛,白得透亮,眉眼明明没有刻意表情,却莫名带了些媚色,她一直是漂亮的,祁朝喉结微动,嗓音很淡,「忘带合同了。」沈思点头,擦掉刚刷完碗的满手水渍,抬起眼看他,男人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身上带着股冷气,犹豫道,「你要不要吃面条。」祁朝伸手去拉她胳膊,缓缓下滑,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贴向自己,「不用,回公司吃。」
沈思终于看出他的奇怪,却也找不出原因,「你怎么了?」祁朝另一只手已经揽上她的腰,手掌在腰侧细细摩擦,「还疼么?」一句话脑海中直接跳出昨晚一幕幕绯色,沈思红着脸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要迟到了。」他轻笑了声,「赶我走啊。」附身垂着眼看她的唇瓣,直接吻了上去,口舌交缠间似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沈思躲避不及,被他抱在怀里吻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一丝氧气耗尽男人才放开她,「今天在家休息,养得起你。」沈思垂下眸,心间那股子委屈压下去又升起来,反反复复,索性不再憋着,「你未来老婆知道会生气的。」祁朝看着她,女孩子的心思弯弯绕绕就那些,他怎么看不出来,抬手抹去她唇上的水光,「有你一个气我就够了。」祁朝已经离开了,他好像没有去书房拿合同。
视线落到不远处,是自己喜欢却不敢吃的甜品,这家甜品坊很有名每天排队人也多,店名却叫「不甜」。
回想起男人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但也有些烦躁,他的意思会娶她吗?
烦的不止她一个,重新坐回车内的祁朝也眉头紧锁,还没理清今天的一再反常,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眉头皱得更深,隔了两秒才接起,「妈。」「周末江氏聚会,你陪着江玟出席。」嗓音没有起伏,像是在办公事。祁朝舔了下唇,女人腰间的触感在流连指尖,「不去。」
「甭跟我说什么理由,你必须出席。」
「擅自将我号码给那女人,这事儿我还没追究。」
那一头显然不听他的,「两家联姻已经定下了,只要你是亿锋总裁,这事你躲不了。」
合上手机,盯着黑色屏幕,躲不了逃不掉,这是从小灌输的思想,久而久之也觉得人生本该这样。
身后还有公司,还有祁氏,他的事业爱情从不是自己能左右,这个圈子所有人都选择妥协,便形成一种规则,无人会打破。
祁朝捏着手机,黑眸漆黑,打开窗任由寒风吹进,依然吹不散燥意。
和江玟在舞房接触了一次,才知道这个人肢体的僵硬,偏偏又说不得,沈思只好找陈绣说明情况。「富家子弟学着玩玩,你该教的都教完就行了。」陈绣对着电脑随意道。
有这句话她便放心了,刚想说声离开,对面忽然抬起头。
「今天是你生日吧,晚上舞团一起吃个饭。」
沈思握着手机想了会,「不用了。」
陈绣眉毛微扬,「有约了啊?」
她点头,祁朝忙她已经习以为常,但每年的生日他不会错过的。
约的练舞时间已经到了,沈思拉伸完,又放了首曲子跳完,江玟才出现,身边多站了个人似乎是她闺密。
「江小姐,我们先拉伸吧。」她穿着舞鞋,眼前的女人带着墨镜不知道有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适合结婚跳的舞?」旁边的女孩突然问她。
或许是那天同事的八卦,沈思眸光微顿,随后又染上笑容,「《桃夭》很符合,只是个别动作比较难,需要柔韧度 。」江玟点头,「无妨,你先跳一段给我看看吧。」沈思点头,音乐声不大,足以听见后面的谈话声,柔美的动作顷刻间乱了,好在多年功底又快速找回节奏,只是脸上僵硬。「我觉得这个舞不错,到时候你和祁总结婚,绝对惊艳全场。」
「惊艳全场干吗,我只要祁朝喜欢就行。」
「哟,现在就一门心思放人家身上了?」
三分钟的舞,沈思却觉得格外漫长,额头出了些薄汗,「觉得怎么样?」
江玟看了眼手表,「可以。」
沈思点头,心底还抱了些希望,「江小姐要结婚了?」
江玟似乎没打算藏着,摘掉墨镜,眼尾染上笑意,还没开口,旁边的女孩答道,「亿锋集团祁朝认识吧,以后就是玟玟老公。」
望着眼前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艰难地扯唇,「恭喜。」
「晚宴化妆师要到了,今天就不练了吧,等会你家祁总等急了。」
尽管表情僵硬,沈思还是客气地送走这两人,舞房瞬间安静下来。
有时候会想,就算祁朝跟自己说分手,她也欣然接受,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从女朋友再到情妇吗?
沈思忽然笑了,热意涌上眼底,有其他学员进来,她慌乱别过头,恰好陆意涵的电话打来。
「今晚我组个局,给你过生日啊?」
沈思靠着走廊而站,指尖不断收紧又放松。
她不是什么圣洁女子,一样有虚荣心,一样会被美丽的东西吸引,而祁朝这样的人中龙凤,怕是难有几个女人不会动心。
她也知道这样的人不能爱,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往别的方向发展。
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想听那个人亲口说。
「我等祁朝的。」
另一头沉默几秒,只回了声好。
–
家中安静,茶几上躺着助理送过来的名牌包、首饰,但沈思一点都不想打开。
望着满桌的菜肴,突然生出股无力感,想证明什么呢?想证明自己对祁朝来说不一样,还是尊严放低自欺欺人。
一个小时前发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她不爱刷朋友圈,此刻无聊地翻动着,下一秒指尖一颤。不想看偏偏没办法移开目光,江玟发了条动态,照片里没有人脸,只拍了手部,她挽着一个人臂弯。
只一眼她看到了男人手上的表。突然想起舞房里那句今晚晚宴,他和他以后的妻子在一起,而她在这像个傻子一样等他回家。万一呢?万一不是他呢?万一只是相同的手表呢?她很久没哭了,泪从眼角滑过,没来得及擦,陆意涵的消息传来,是祁朝和一个女人的背影。她说,别等了。
灯火通明,这个偌大的会场聚集各行业名流,挂着虚伪的笑互相交谈。
臂弯突然多了双手,祁朝朝旁边看去,女人笑意盈盈,得体端庄,只是脸上粉感很重。
他想起沈思,她跳舞很好看,心思单纯,总是乖巧地问他今晚几点回来。
今天是她生日,但亲自挑的礼物已经送到了,她会喜欢的,距离晚宴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赶在生日结束前回去哄她,这样安慰自己,心中烦躁散了些。旁边站着的是他的未来妻子,他告诉自己,只是为什么会愧疚。
江玟被看得有些脸红,缓缓踮起脚尖凑近他,外人看来像是亲昵说悄悄话,「我们该走了。」
陌生的香水味,祁朝悄无声息地退开些,「你说如果我取消婚约会怎么样?」江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阿姨不会同意。」
祁朝自嘲似的笑了,视线下垂,看着臂弯上的手,这个人要与他共度余生,越看越恶心。
如果换作沈思,他想,可能好点。
江玟感受到身旁的冷意,婚约是父母定下的,加上对祁朝颇有好感,竟开始期待以后生活,抬手想帮他整理下领带,男人却直接甩开她的手臂。
祁朝没看她,陪着敬几杯酒已经是极限,点开手机发现才过了二十分钟,下面有未读消息,他指尖滑动片刻。
「江小姐,您自己慢慢玩。」
–
红灯等待时间较长,祁朝捶了下方向盘,电话铃声不断响起,他没在意,反而挂断直接打给沈思,无人接听。瞬间有些心慌。从外面看,别墅黑暗一片。
客厅空旷没有一点声音,礼物原封不动躺在那,祁朝皱眉看着眼前冷掉的菜,似乎是猜到什么。
暗骂了句。
电话依然没人接听。
已到深夜,印象里她从未这么晚回来,想了想直接拨通电话。
另一边隔了许久才接,直接开口,「她在你那吗?」
眼前灯红酒绿,人潮晃动。沈思缩在角落,好像听不见音乐,出神望着舞池。
陆意涵拿了个干净杯子,只倒了个杯底给她,像是哄小孩,「宝贝,生日快乐。」她眸光动了动,接过来仰头就喝光了,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地自我消化。「刚刚祁总打电话过来了。」沈思像是没听到,依然看着舞池,眼睫湿润,「你说我是不是挺丢人的。」她以为分手一定是因为感情不合亦或出现第三者,没想到是以他要和别人结婚而告终。
陆意涵靠得近听到了她的话,眉头皱起,「思思你很勇敢,真心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丢人,玩弄感情才最下头。」
沈思没说话,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臂弯搭着大衣,是张清隽的脸。
「失恋了啊?」「哥你来得正好,帮我劝劝她。」
陆意沉将酒瓶推远,笑了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祁朝坐在沙发上,他很少抽烟,此刻摩擦了瞬打火机,一道火光燃起。
烟糙的味道丝丝缕缕吸进肺里,身影几乎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结婚多遥远的词,刚开始也没想这么多,女孩子总是想要陪伴,但他的工作没办法满足这一点。所以他想,沈思会离开的。
只是一晃三年过去,自己竟不想放她走了。电话响起,垂眸看了眼接听,那一头声音很大。
「把江玟一个人扔下就走什么意思?」
祁朝弹了下烟灰,嗓音很淡,「不喜欢呗。」
「江家姑娘都不喜欢,那你说说你喜欢谁?」
空气安静,烟蒂燃烧的声音,他盯着指间,沉默着。
「感情可以培养,你看我和你爸…」
心里突然生起股烦躁,一根烟燃尽,摁灭手机,拎起车钥匙离开。
「祁总好久不见,怎么都没收到预约。」酒吧经理笑着迎上来。
祁朝不顾他的跟随,直接往里走,侧颜冷峻,目光在不远处的卡座上顿住。
明明周围嘈杂,明明灯光昏暗,还是一眼看到她的身影。
她在笑,和其他男人。
–
杯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果汁。
「我考虑一下,麻烦你了。」沈思眼眶微红,还是礼貌勾唇。
旁边人不停往这挤,陆意沉侧头扫了她一眼,陆意涵脖子一缩不敢了。
「什么时候考研都不迟,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沈思点头,谈到别的话题,情绪好了些,刚想拿酒瓶,却被人夺走。
女人发尾微卷,眼眶红唇瓣透着光泽,酒吧氛围灯下莫名勾人。
祁朝黑眸一暗,直接握上她的手,「跟我回家。」
沈思有些愣神,他不是在晚宴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挣扎却被握得更紧,「放开。」
陆意沉看着这两人,笑着道,「祁总认识她?」
两个男人身高没差多少,相对而站莫名敌意。
祁朝看着他,「我女朋友,你说认识么?」
「又没公开,谁、谁、谁知道她是不是你女朋友。」那时候陆意涵正喝酒呢,突然一通电话过来,他没多想便说了地址,此刻心虚地帮腔道。
局面僵持。
沈思低着头,眼眸又泛上酸涩,缓缓叹了声气不再挣扎,「祁朝,我们谈谈。」
一室冷清。沈思坐在沙发一侧,前不久男人还在这帮她贴创可贴,她还以为自己是不同的,现在却发展到这一步。祁朝舔了下嘴角,旁边人越是沉默他的心里越是没底,「饿不饿?」
「我们分吧。」
周围静得针落可闻,祁朝似乎是没听清,「你说什么?」沈思坐直身体,又重复一遍,「没必要这样互相耽误。」
「耽误?」祁朝侧眸看她,唇角牵了牵,「耽误你找其他男人了?」
「那是陆意涵的哥哥,我…」不想再和他解释什么,直接起身,嗓音很淡,「东西我过几天来收拾。」
祁朝扯住她的手臂,缓缓下滑握住手指,收紧的指尖提醒他,他在害怕。
「今天确实我做得不对,我道歉,以后生日我会早点回来。」
他比她高许多,挡在面前气场很强,沈思快被气笑了,两个人思维根本不在一个点上,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在无理取闹。
男人黑眸如墨,曾经总是漫不经心的眉眼此刻微微拧起,沈思看着他,「你都要结婚了,我留在这当你的情妇吗?」祁朝怔愣一瞬,脱口而出,「我不会和江氏联姻。」
「也从未说过你是情妇。」
男人一字一句砸在心上,不会和江氏联姻也会和其他张氏李氏联姻,沈思别过头,眼眶已经蓄满泪水,这条深渊,曾经她任由自己沉沦,现在她只想认清现实。「我喜欢上你了。」嗓音随意夹着妥协,像是落水的人靠着木板在海上漂流。
祁朝垂眸,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我做不到看着你因为利益不决和其他女人触碰,做不到像只金丝雀一样跟在你后头,也做不到……」沈思哽咽着,缓缓调整呼吸又继续,「做不到看着你爱别人。」
祁朝眸光晃动片刻,嗓子堵得想抽烟,他不会做养情妇这种低档事,从开始就把她当做女朋友,他以为这是段各取所需的关系,没想到女人突然告白。
手腕的力量松动一瞬,沈思也顺势挣脱开,「我走了。」
「如果我非要你在身边呢?」
他的嗓音低沉喑哑,缓缓在耳边漫开,沈思动作一顿,死死咬着唇瓣不让情绪溢出。
「祁朝,我也要,嫁人的。」
「我需要的是家,不是钱和所谓的性。」
–
已经凌晨,男人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习惯将旁边人揽到怀里,此刻右边空荡一片。
祁朝起身走向窗边,夜色中背影孤寂凉淡。
想着她离开前说的那句要嫁人,沉默着燃起一根烟,也没有放嘴里,任由它燃烧。
忽地轻笑了声,想嫁也要有人敢娶才行,垂下眸,直接拨了通电话。
–
沈思昨天在陆意涵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向 DE 舞团提交了辞呈。
他们因为一支舞相识,现在分开了,那么任何和舞有关的她都不想沾染。
陈绣为难地皱起眉,本来都打算开始提拔她了,现在这姑娘竟直接要离职。
「不再考虑一下?」
因为昨天哭了很久,沈思画了淡妆还是能看出眼睛肿,她摇了摇头。
陈绣叹了口气,指尖点了点桌面,「这样吧,月底有一场演出,你再帮我跳一次。」
现在已经十二月中旬了,加上三年舞蹈的相处情谊。三年,她对舞蹈都有了不舍,祁朝却没有爱上她。沈思笑了笑,点头,「好。」
刚出工作室,陆意涵便发信息轰炸她,随后直接打电话过来。
「思思,祁朝取消了婚约!」
「新闻被压下了,但圈子里都传遍了。」
她沉默着,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想干吗,「随他吧。」「什么随他啊,你们彻底分了?」
沈思垂下眼,嗯了一声,昨天她说得那样决绝,估计往后没有联系了。直接打车去舞房准备月底的舞蹈,却碰见个熟人。「容谦?好久不见。」
被叫名字的男人穿着练舞服,眉毛一扬,「被陈总叫回来,说月底和你有双人舞,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和容谦是去年认识的,简单寒暄几句,便开始讨论选舞。
不愧搭档过一次,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最具舞台渲染力的《缠绵》。
虽是国风舞,但一点不比其他舞种省力,高难度动作也不少,沈思跳了一会便感觉全身发热,盘起的头发掉下来几缕。
露凝打开门叫她,「思思姐,门外有人找你。」
–
「沈小姐,这是祁总给您的合同,您确定没问题可以签字。」他身后停了辆车,沈思只扫了一眼,便看到男人坐在里面。
此刻车窗缓缓下滑,祁朝侧头看她,音色没有起伏,像是在谈生意,「西山别墅在你名下,我会搬出来。」
她接过合同翻了翻,耳边又传来助理的声音。 「祁总说您不签,不让我上车,我也很为难。」
人上赶子给她送钱送房,她也没有不收的道理,跟了三年倒也不亏。
「思思,你忘了穿外套。」容谦从舞房出来,手里拎着她的衣服。
沈思刚抬手,没想到容谦直接盖在她肩膀上,弯了下嘴角,「谢谢。」
说完没看车内,直接在文件上签字,「没其他事我先进去了。」
助理捏着文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索性沉默着。祁朝透过车窗望着空荡无人的门口。
女人刚刚的笑意明媚,像是毫不在乎,一夜没怎么睡头脑发沉,像是有什么东西禁锢着心脏,收回视线舌尖顶了顶腮,「走吧。」
「你好像比去年重了。」因为舞蹈动作,容谦环着她的腰,发出总结。
女人天生对这个词很敏感,恰好歌曲结束,摸着腰,「真的假的。」
前段时间,祁朝总是买甜品糕点,估计就那时候长胖的。
怎么又想起他了。
沈思抿着唇,跟自己赌气似的,直接坐到地上。
容谦忍不住笑了,他没和 DE 舞团签合同,哪里有舞去哪跳,不经常待在本地的原因,看着车里那男人特别眼熟,就是想不起来,「骗你的,刚刚找你的谁啊?」
她划着手机回复消息,随意道,「邻居。」
容谦目光微闪,「听说你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时候不早,她起身穿外套,「昨天。」连续练了好几天舞,陆意涵约她吃晚饭,原本以为只是两三个人的聚会,没想到是一桌。
霍泽一眼就认出沈思,她和祁朝分手的消息兄弟几个都是知道的,还好今晚他不来,指不定是场好戏。
「想不到意涵说的美女是沈小姐啊。」陆意涵有些惊讶,「你们认识?」突然想到什么,直接甩锅,「我哥让我叫上你的,是吧?」
陆意沉看了眼旁边咋咋呼呼的女孩,嗯了一声,「刚失恋正好出来散心。」
说完,饭桌出奇得安静几秒。
「兄弟们,看我把哪尊大佛请过来了?」时岳推开门,笑的大声,下一秒嗓音顿住。
祁朝结束工作很少参加聚会,又不回西山,突然感觉晚上无所事事,索性答应了吃饭。
陆意沉也是一愣,不过快速回神,「祁总,又见面了。」祁朝目光落在旁边,面上没什么情绪,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陆教授最近不忙?」
「当然没有祁总忙。」
两个人一来一回对话,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好在开始上菜,话题才翻篇。
沈思看了眼陆意沉,怪不得对考研什么都了如指掌,原来是老师。
旁边女孩朝她得意一笑,小声道,「我们家就他最聪明,是不是开始崇拜了?」沈思目光在她满是笑容的脸上停留几秒,「我看是你崇拜吧。」
说完随意一瞥与斜对角视线撞上。
下意识心头微颤,先行移开眼眸,显得自己很尴尬不敢对视。
沈思嘲讽似的勾唇,分手对他来讲估计都不算事,这样想着全程只顾吃饭,时不时和陆意涵聊几句。
相比沈思,在场其他人就显得食之无味。
时岳放下筷子,自知理亏,「也太巧了,大家都认识哈哈哈。」
显然气氛没有被他带动。
陆意沉帮旁边倒饮料,顺手也将沈思的杯子倒满,「上次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沈思接过杯子,礼貌笑着,「考研吗?月底我忙完手头事可以备考。」
「沈小姐可以加个微信方便联系,或者之后我们再约。」
在座目光都看过来,陆意涵破天荒没有带头起哄,低头喝饮料。
对面男人脸色阴沉,霍泽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都单身,加个微信好联系。」
桌底下,时岳忍不住对他竖起个大拇指。「叫我沈思吧,沈小姐听着怪生疏。」她递出手机,眼眸本身就好看,笑起来唇红齿白,带了分冷艳。
加完微信,打声招呼便离席去卫生间。舀起水洗了下脸,自己当然是故意那样说,她想让他体会一下被忽视的感觉。冷静下来发现怪幼稚,那个人完全不在乎,谈何感受。
擦完脸,又补了下口红,走出卫生间,就看到男人靠在包厢门口,指间挂着抹猩红,烟雾一点一点上升,很有距离感。
随着走近,烟草味也越来越浓。
祁朝看她一眼,前几天还红着眼告白,今天就当不认识了,抬手将烟叼嘴里吸了口,脸色不怎么好看。
沈思收紧指间打算路过,耳边渗进沙哑的声音,「你就是这么喜欢人的?」
包厢隔音效果极好,走廊寂静无声。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索性道:「祁总我们已经分手了。」
说完不等他回应,直接路过进了包厢。
面前早已无人,烟也燃尽,他依旧没有离开。
「哟,这不是祁总吗,一个人?」路过一个身姿丰腴的女人,似乎是认识他。
祁朝低头拢起打火机又燃了根烟,火光照亮下颚线和鼻尖,隔着烟雾才缓缓抬眸。
女人见他不说话,大胆道:「不如我们去楼下喝杯酒?」
祁朝笑了瞬,移开视线,嗓音很低,「会跳舞吗?」
女人妩媚一笑,「我可以为祁总学。」
祁朝侧头吸了口烟,脑海又想起沈思说的那句已经分手,所以也代表不喜欢了。
他摁灭烟蒂,不留半分目光给眼前人,甚至都没给回应,直接离开。
–
因为是长达五分钟的舞蹈,有的地方还要改动作,沈思几乎天天待在舞房。容谦也不例外。「不如我们换支舞吧。」「想什么呢,还有三天就表演了。」她低头绑头发,忍不住皱眉。
「也对,这几天再多练练,话说思思有没有找对象的想法?」容谦说到八卦,笑起来脸颊印出淡淡酒窝。
沈思动作一顿,似乎被他逗笑了,「暂时没这个打算。」
「好吧,我还以为我有机会了。」
对面一副开玩笑语气,她也没当真,「快起来练舞了。」
–
天气已到深冬,奶奶来了通电话让她注意身体,沈思盯着息屏的手机,往年每次春节是舞团最忙的时候,今年她要提前回家。
这样想着,心情突然明媚起来,舞房距离西山太远了,有时候练舞很晚就直接睡在陆意涵家。
祁朝这段时间没有打扰她,好像是一周前发信息过来说要去上海出差,当时她直接把这人拉黑了。
「思思,该我们了!」容谦在远处喊她。沈思哦了一声,舞鞋很薄,走在地上冰凉一片。
她一到冬天手脚就凉,祁朝总是喜欢将她手裹在掌心放在他大衣口袋里 ,也很神奇的,瞬间就暖和了。
沈思眸光一闪,直接甩了甩脑袋,提起裙摆,扬起嘴角,另一只手放到容谦的臂弯。
舞台中央,灯光洒下,女人一袭黑色纱裙,露出的脖颈在光下白得晃眼,宛如黑天鹅在水中翩翩起舞。
「祁总,这是我们 DE 舞团的牌面,不过她要离职了,挺可惜的。」陈绣坐在第一排,看着舞台对旁边的人说道。
祁朝扫了眼那双托着女人腰的手,黑眸发沉,「离职?」
「对啊,不管怎么劝,这姑娘铁了心地要走。」
男人没再说话,只感觉喉咙发堵。
她连舞蹈都不要了。舞蹈随着旋律,从平缓到高潮再到平缓。沈思注意表情的同时控制着呼吸节奏,最后尾声因为一个旋转顶个动作太大,唇不小心碰到了容谦的脸颊。
两人对视,容谦应变能力极好,依然笑着。
如此「亲密」的舞台事故,沈思眸光闪了下,也跟着笑了。
耳边一阵掌声,甚至有年轻人发出哇的起哄声。
祁朝自始至终没有表情,像是没听到观众席的欢呼,黑眸一直看着女人退场的背影。
「祁总,结束后一起吃个饭?」陈绣习惯他的淡漠,没发现任何异常。
「下次,先走了。」说完直接起身。演出也没有任何意外,怎么感觉他生气了似的,陈绣有些诧异而后又若有所思。
–
后台,沈思刚换下舞服,走廊上容谦笑嘻嘻过来,「思思,你干吗舞台上占我便宜!」
沈思没好气地瞪他,「你赚了。」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挺有道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对你负责吧。」
沈思直接笑了,一阵过堂风吹来,她收紧大衣领口,并不打算等演出结束,「这还不至于,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
最近发生事情太多,又天天练舞,沈思感觉总是犯困,「不用,我家挺近的。」
–
容谦把她送到门口才离开,沈思发了条信息给陈绣,好久没去西山了,辞去工作,那里清静正好休息几天。
手机打车等待接单,抬头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空气干燥生冷,沈思盯着地面发楞。
念大学独自来到这里,遇见祁朝,原本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在最美的年纪就遇到了想度过余生的人。
到头来发现她依然孤身一人。
京北这座城,欢迎理想,也欢迎堕落。
她堕落过,经历了患得患失不问名分的三年,也单纯地认为理想就是舞蹈。
清醒过来,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重新开始。
面前停了辆车,雪薄薄落在车身上。「送你回去。」男人一身西装,领口有些凌乱,脸颊隔着飘落的雪花,有些模糊不清。
沈思别过头,「不用。」
祁朝笑了瞬,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连朋友都做不了了?还是说你还放不下?」
手机依然没人接单,鼻头已经冻得发红,索性开门上车,「你想多了。」
–
车厢安静,祁朝手肘撑着窗沿,眉头皱着,又抬手将温度调高了些。
「还冷吗?」
沈思摇头,没有说话。
连话都不愿意说了,想起舞台上两人的亲密,他眼底躁意更甚,「和台上男的什么关系?」
沈思看了旁边一眼,随后又望向窗外,学着他刚刚语气,「祁总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还是说,你喜欢上我了?」
他也想问,祁朝沉默着目视前方,刚好跳转绿灯,直接启动引擎。没得到回应,沈思有些疑惑,以为他会嘲讽她自作多情,越想头越沉,潜意识觉得周围安全,靠着椅背竟瞌上眼,
车缓缓驶入西山别墅区,祁朝在门前停下,旁边女人已经睡着了,脸颊泛红,看起来单纯无害。
将空调温度降下几度,随后就这样看着她的睡颜。到底谁放不下,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早该意识到的,从那天借口忘带文件开始,或许从沈思对他说出「喜欢」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想放她走,他除了想要沈思身体以外,还想要她的心。
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驾驶座的男人,意识回笼,解开安全带,「怎么不叫我?」说完看到时间。
她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抱歉,我走了。」
只是打开车门的手狠狠顿住。
他说,「沈思,你想要的家,我给你。」
「留在我身边,行吗?」
仅仅一个小时,地面已经被雪覆盖,空气像是凝固一般。
沈思一直麻木的思绪突然被砸了个缺口,一股子热意直冲眼眶。
为什么现在才说。
这些都是她最想听到的话不是吗?
祁朝握上她的手腕,嗓音像是干涸的砂砾,「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声声入耳,直击心尖。
–
深夜,只有一个人的房间寂静无声。
祁朝信守承诺搬了出去。
房子被打扫过,全新的被褥,没有一丝一毫男人的气息。
沈思洗完澡躺在床上,突然没有了困意。
在车内,她对祁朝的话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尽管每个字都滚烫触动她的心,但她还是忍住了。
脑海里冒出那三年男人的漫不经心和冷淡随意,记得他不在乎的模样。
每每想起这些,沈思便不敢让自己再伸腿往他的世界踏入一步。
诚然,她喜欢这个人。
但她无法确定他的心意。
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不确定是不是也因为喜欢才想留自己在身边。
耳边传来楼下引擎声响,他离开了。
沈思缓缓睁眼,目光空洞望着吊灯,心境却从未如此通透。
休息了几天,陆意沉将学习资料寄到了工作室。
简单收拾一下,刚到工作室,陈绣拉着她说了会儿话。
「祁总这几年一直在投资 DE 舞团,这次的演出也是亿锋集团旗下品牌冠名,思思你别怪我多嘴,你和祁总是不是在一起了?」
一开始陈绣还没怀疑过,那日的祁朝太过反常,再结合沈思辞职,不难猜到这层关系。
沈思垂着眸,没打算瞒着,「嗯,但分手了。」
陈绣没再多问,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尊重你的选择,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陈绣相当于见证她的成长,沈思发自内心地感谢她,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
沈思到家习惯先泡热水澡,等待暖意回笼,吹干头发拿出资料翻看。
又根据专业上网查了查院校资料,手机顶端弹出条消息。
沈思目光一顿,江玟在和她约练舞时间。
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不过应该会安排好换老师的事,江玟怎么会还联系她?
打电话问了陈绣,那一头似乎在吃饭。
「我准备明天和你说的,江玟一共还剩两节课,如果临时换老师,指不定说是我们不专业,一周一节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给你三倍的价格把课程上结束可以吗?」
「…」
话说到这份上了,现在是一月,考试时间在年底,更何况谁会和钱过不去。
沈思同意了,但心情有些郁闷,江玟和那个人有关系,正想着突然通讯录有一个小红点。
祁朝重新加她为好友。
他怎么还不死心。
本来就烦,狠狠地点了拒绝添加。
–
祁家老宅,灯火通明。
妇人肩上搭着披肩,端庄大方,看着不远处神色吊儿郎当的男人,直接开口,「哟,还知道回来呢。」
祁朝合上手机,懒散地靠着椅背,「公司忙。」
「公司?你真把公司当回事,那天就扔下江玟提前走了?你爸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诶,别乱说啊,这事和我没关系。」书房中年男人抿了口茶,事不关己的样子。
祁朝笑了笑,不知在想些什么,「爸最近没事做?」
「他能有什么事,整天和邻居约着下棋,别岔开话题。」徐芮芬叹了声气,有些苦口婆心意味,「你明年就三十了,生在祁家不能意气用事,趁早和外面那女人断了。」
祁朝又点开手机看了眼,眸色发沉,「怎么断?」
「看中什么给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
男人低头忽然笑了,沉默几秒才开口,「好。」
–
沈思这几天都在家休息,吃完午饭无聊地刷了刷手机。
刚准备回卧室换衣服,动作一顿,从沙发直接起身,有些不可置信。
新闻头条:亿锋集团祁朝今日起卸任执行总裁,并退出董事会。
沈思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和她联想到一起,什么原因他竟然连公司都不要了。皱着眉,想起前些天他的好友申请,心脏收得紧了又紧,后来又自嘲地笑了,他怎么样都和自己没关系。
看了会儿手机屏幕,容谦的电话传来。
「思思姐听说你考研了?」
沈思举着电话往卧室走,「嗯,怎么了?」
「没事,你下午来舞房吗,刚好上完课一起吃晚餐。」
–
车内没开暖气,旁边手机不停闪,祁朝直接按灭,打开车窗,冷风夹着雨丝灌进,眼底阴霾散了些。
思绪从未有过的清晰。
手机没有闪而是直接弹出铃声,他拧着眉挂断,拨通沈思的电话,无人接听。
红灯,祁朝将手机扔到副驾,有些烦躁,侧眸瞥到不远处曾经光顾过的甜品坊。
雨势愈来愈大,也抵挡不住生意火爆。
他抽出根烟咬在嘴里,身影在夜色下孤寂神秘,抬眸又看向马路对面。
–
今天下午江玟看起来很沉默,两个小时的课程没上结束,她便有事离开了。
吃完饭容谦送她回来,刚到西山,雨噼里啪啦落下来。
这一带路灯昏暗,沈思犹豫了下,「要不等雨小点再走?」
容谦看眼她身后别墅,「想不到思思姐是富婆啊。」
她和容谦认识挺久,那会儿这男孩还没毕业,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后来就算不在一个城市,也会在微信上聊几句。
沈思笑了笑,坦诚道,「没精力找房子,考完研搬出去。」
话里意思容谦明白,虽不知道她前男友是谁,但能把这套房子给她,身份应该不小,「我一个男生去你家不好吧?」
「行吧。」
「喂,我就客气一下,这么大的雨诶…你这坏女人…」
沈思找出雨伞,「我走了,开车慢点。」
「我还是等雨小点再走吧。」
只有一把伞,停车地方距离门口有些距离,容谦直接倾斜雨伞导致半个身子都湿了。
沈思实在过意不去,找了条毛巾给他。
容谦脱掉外套,因为是休闲裤,看起来像家居服,一边擦头发一边笑道,「姐姐真体贴。」
沙发上,沈思叠着衣服扫了他一眼,「去卫生间,别在这碍事。」
容谦倒是听话地往里走,刚离开不久门铃响起。
沈思皱眉,这个地方除了陆意涵来过没有其他人,这么晚了突然庆幸容谦在这。
「谁啊。」
夹着雨声,音色沉磁,「是我。」
沈思眸光微顿,下意识觉得他可能忘记东西在别墅没拿走。
缓缓开门,男人黑发和衣服似乎都被雨淋过,眉目依然清隽。
「什么事?」
祁朝看着她,指尖冰凉,「顺路买的,刚出炉。」
「思思姐吹风机在哪,头发擦不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容谦愣了几秒,握上她的手腕,「这不是你那位邻居吗?」
沈思刚准备挣扎,想到什么,便任由他扣着,嗯了一声。
「这么晚了来送东西?」
手里的包装盒还泛着温热,祁朝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眼前的一切像是面镜子,他忽然想起公司年会那天,他因为利益没有拒绝其他女人的接触。
看着她的手腕,刺眼又无力,他没有身份去阻止。
祁朝别开眼,说了句趁热吃便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宽阔,雨水砸在他的肩头,沈思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身上看到「狼狈」二字。
直到引擎声响,她回过神关门,同时也躲开容谦的触碰,「雨小了,走吧。」
容谦捻了捻指尖,发现刚刚那男人上次在舞房门口见过,好像也是送东西的,到底年纪小,直接嗓音笃定,「我感觉你这邻居对你有意思。」
「……」
–
「哟,稀客啊。」
「记得以前祁总闲下来都是在家陪小蝴蝶,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
酒吧包厢,你一言我一语,而被指向的主人公一直在喝酒。
时岳忍不住凑近,「哥,真分了?」
男人指间摩擦着杯壁,没说话。
「要我说这个追女人啊,就得不要脸,你天天蹲她家门口。」
「珠宝、包包往身上砸,她肯定离不开你。」
每个人按照以往的认知出主意。
祁朝望着杯中摇晃的液体,眸光情绪翻涌,已尽临界,清冷面容下,所有的压抑和磅礴,只有自己默然知晓。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见过沈思动心动情的模样,刚刚她的眼底只有尴尬无任何欢喜情绪,想到这祁朝松了口气,心里依然闷得烦躁。
霍泽端着酒杯过来,朝着不远处的美女扬了扬眉,转头道,「小蝴蝶想和你结婚?」
一首曲子结束,安静空隙,祁朝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才低缓着开口,「是我想。」
–
冬天早晨干燥生冷,沈思醒来背了会单词才慢吞吞去厨房找东西吃。
一片吐司还没吃完,手机震动起来。
「思思,起床了吗?」
陆意涵好像在剧组,周围有谈话声。
「刚起,怎么了?」
沉默几秒,耳边声音才继续。
「我刚刚听说祁朝被家里赶出来了,账户都被冻结了。」
沈思动作一顿,忽然想起那天的新闻头条,敛下眼睫,「关我什么事?」
「我感觉,是因为你。」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她慌乱起身,「下次聊。」
打开门,眼底的局促还未散去,看着眼前人竟忘了反应。
祁朝昨天从酒吧出来,神差鬼使来到这里,眼底彻夜未睡的倦意,眸光瞥向鞋柜,没有男士鞋款,心口松了瞬,嗓音沙哑,「谈谈。」
–
沈思披了件外套从卧室出来,将手里东西递到他面前,「这些年你的所有转账都在这张卡里。」
「还有这套房子,我考完研搬出去。」
祁朝靠着沙发背,听着女人谈生意似的语气,忽地笑了,「白纸黑字在那,你的就是你的。」
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人,现在她依然看不懂他,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祁朝缓缓坐直了些,舌尖舔了下嘴角,「我没地方住。」天知道他名下有多少套房产,今天跑过来跟她说没地方住。
沈思指尖收紧,「不可能。」
「你奶奶住在城西是吧,那我陪她老人家住去。」
「……」
曾经偶然一次谈到家庭,她随口提了句奶奶,没想到他记下了,沈思早饭没吃多少,气得小腹隐隐作痛。半天憋了两个字,「无赖。」
祁朝似乎对她的评价欣然接受,站起身凑近,「心里有鬼?还喜欢我?」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弯弯绕绕在心头吹过,沈思勾唇,「祁朝,别激我,也别试探我。」不愧他看上的女人,很聪明,祁朝笑了笑,将掉落地上的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细心。
他嗯了声,「无论你怎么骂,我不会放手。」
沈思平复着急促呼吸,咬着牙低声,「没本事强人所难。」
「追不到你才没本事。」
沈思呼吸滞了滞,花了几秒才理解他的意思 ,还未开口,声音又继续。
「考研这段时间没收入,我会按时支付房租,这笔生意不会亏。」
「况且也不会打扰你,怕什么。」
「……」
–
沈思说了大半天,陆意涵抿了口茶得出结论,祁总这是为了追你抛弃一切。
沈思讽刺笑了,时间差不多,起身打算离开,「我去舞房了。」
「不是说辞职了吗?」
「江玟今天最后一节课,我上完就结束了。」
陆意涵点点头,「要不你来我这住吧,暂时也没时间找其他房子。」
「我去了你哥怎么办?」沈思笑看她。
「让他去爸妈那啊。」
她想起和祁朝刚分那会住在陆意涵家的场景,一脸意味不明,「他应该不太愿意。」
–
破天荒的,江玟比自己先到舞房。
中午光顾着吐槽祁朝,没吃什么东西,她拿了个薄荷糖放在嘴里。
「今天把《桃夭》剩下部分学完。」
江玟点头,「我跳的是不是很僵硬?」
沈思想了会,「你是初学,跳成这样很不错了。」
音乐响起,江玟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一旦投入教学,时间便过得很快。
沈思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袖 T 恤,拿着纸巾擦汗,「江小姐跳得很棒,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后续事情直接联系陈总就……」
头脑一沉,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
她梦见很多以前的事,那些患得患失从扑面而来又到离她远去,转而代之是男人温暖的掌心和炙热怀抱。
虚无却又真实。睁开眼,江玟恰好推门而进。
「你醒了?医生说你体寒气虚,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
上个月胖了几斤,再加上跳舞,便总是忘了吃饭,沈思坐起身体,依然有些无力。
「手机一直响,我就帮你接了。」江玟沉默几秒,继续开口,「沈小姐应该知道我和祁朝的婚约,虽然他现在抗拒,以后还是会妥协,明白我意思吗?」沈思垂着眸,淡淡一笑,「首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至于婚约,可以直接找祁朝说,没必要告诉我。」
–
室内无人,容谦打来电话询问了两句。
刚合上手机,病房门再次打开。
男人没穿西装,黑色大衣敞着,没有了职场的严肃,整个人慵懒至极,只是眉头皱着。
「你来干什么?」沈思心情不太好,从分手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祁朝似乎忽略了话语中的冷意,坐到她身边,手提袋里散发烤红薯的香气,「把自己照顾到医院来了?」
「要你管。」
「自己家小孩,我不管谁管。」祁朝笑了笑,嗓音很低,慢条斯理地剥开红薯,哄道,「老板说甜的。」
或许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心理防线后退一瞬,她别过头,「我不吃。」祁朝倒也耐心,懒散地靠向椅背,点头,「我打个电话给奶奶,说你不按时吃饭,现在在医院。」
他总是这样,知道怎么哄她开心,也知道她的软肋。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响起。
祁朝起身,将红薯放到女人手里,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乖点,时岳打来的。」
周围恢复安静,掌心的红薯泛着热意。
去年跨年,路边排队买红薯的人挺多,那天祁朝直接从公司过来舞房接她,身上还穿着西装,因为她想吃,便跟在其他人后面排队。
她太容易满足,当冒着热气的红薯送到面前,内心生出强烈感觉,她想嫁给他。
门外,祁朝下意识把手机拿离耳朵远点接听。「哥!今天我生日!你直接抛下我走人了?」
「沈思在医院,忘了和你说。」
「哦,原来是心疼了啊。」
祁朝透过窗子看了眼病房里,女人侧颜温柔,分手时她诀别的话都说了,可只要再见到,他依然想接近。
「哪里可以学做饭?」
「……」
–
陆意涵新剧收官比较忙,出院手续祁朝没告知她就办完了。
沈思到家后便开始给自己制订作息计划。房门敲响,「出来吃饭。」
「我不饿。」沈思下意识回答,才惊觉自己这刚从医院回来又开始不吃晚饭。
果然门直接被打开,「你说什么?」
沈思扔下笔,转身看见他手机里的拨号页面,没好气道,「什么都不行,告状第一名。」
说完错开身打算离开,下一秒手腕被扣住,她没防备倒退两步回到原位,后背贴到书桌边缘。祁朝垂眸看她,眸底肆无忌惮地散漫,「我行不行,你心里没数?」
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关键语气低沉,说不出的浮想联翩。沈思没出息的耳根一热,随后直接推开,「别挡路。」面前无人,祁朝捻了瞬指尖,视线恰好落到手边的资料上。
饭桌相对无言。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下厨,简单的三菜一汤,丝丝热气往上冒,竟有几分家的感觉。
沈思眸色一顿,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一瞬愣神。
「准备考什么专业。」
「金融。」沈思放下筷子,想起这人高中就去国外,本硕读的好像也是金融。
「竞争挺大。」祁朝抿了口水,「明天想吃什么?」
「……」
–
重新回到书房,沈思无奈扶额,要不打电话和奶奶坦白,这样就不会受他威胁,转念一想又放弃。
只要奶奶知道她因为不吃饭住进医院,指不定要从城西赶过来。
还是别让老人家操心了。
最近事情太多,江玟的挑衅以及祁朝的反常让她思绪很乱,索性什么都不想,提起笔看书。
开门声响起,祁朝神清闲适,心情不错,将手里牛奶放下,也没着急离开,看着她的笔头,忽然道,「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少了个前提。」
沈思有些蒙,检查起刚刚的回答,「什么前提?」
「在商品消费数量不变的情况下。」
他的声音沉而缓,后来在考场上真遇到这个原题,导致沈思记得比谁都清楚。
–
祁朝最近好像特别闲,除了做饭就是每天准时准点喊她吃饭。
楼下响起鸣笛声,容谦通过车窗对她招了招手。
「思思姐,我特地带几本书来陪你学习。」
沈思打开门便看见容谦那张笑脸,「提前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今晚陈总生日,反正要接你,就提前来了。」
沈思带他到书房,重新找回刚刚做题思路,便无暇顾及旁人。
容谦倒也安静,时而看书时而抬头看女人认真侧颜。
楼下有脚步和水声,或许是做饭阿姨,容谦忍住想要询问的念头没有打扰她。
天色渐晚,沈思伸了个懒腰,扔下笔,旁边男孩早已捧着书睡着。
起身去洗了把脸,懒得化妆,只涂了层口红,换好衣服出来,容谦恰好也醒了。「我是梦见仙女了?」睁眼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思被他逗笑了,「嘴贫,快出发吧,陈总要等急了。」
–
或许是听到脚步声,祁朝抬眸,目光一沉。
「你的邻居还给你做饭?」
他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沈思别开眼,有些慌乱,「他现在和我合租。」
女人神色平静,目光真的像是看邻居一般,祁朝黑眸微沉,被油溅到的手背有些发疼,连眼眶都变得干涩起来,「准备去哪?」
不知为何,沈思开始莫名心虚,表面却不露声色。
想起他讲过要追她。
这种男人生来天之骄子,或许是被分手的心理不平衡,一时兴起才说的话。
不然沈思想不出其他原因。
难不成是因为喜欢。
三年都等不到他的喜欢,分手却开始喜欢了。
讲给谁听都想笑。
「和朋友出去吃。」
沈思说完直接离开。
容谦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也跟着离开。
室内灯光明亮,桌上菜肴搭配和谐,祁朝却丝毫没有食欲。
一想到那女人刚刚无所谓的表情,直接抽出根烟点燃,心口郁闷没有减半分反而更甚。
手机闪了下,有人发来文件,尽管他退出董事会,父亲临时上台管理,大多文件还是交到他手上审批。
一边兼顾公司,一边想着中午的营养搭配,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大把女人想靠近他,他偏不看在眼里,来这洗手羹汤,不明白沈思为什么还想离开他。
吸了口烟,烟雾穿过喉咙,压抑同时也让人清醒。
她似乎真的不喜欢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祁朝敛下眉目挡住所有波动和无措,指尖点开带着陈绣头像的朋友圈,是一张合照还有蛋糕。
他视线在合照上停留许久,随后落在地下标注的酒店地址。
–
都是以前舞团成员,今晚又是香槟,沈思多喝了几杯。
在门口吹了吹冷风,没清醒就算了,头脑反而更沉,远远地她看到一个男人朝她走来。
沈思没醉,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偏偏闹不起来。
陈绣将她送上车,她便真乖巧地跟他走了。
这酒后劲确实大,睡了一路,到家后有人想扶她,被自己躲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卧室便想开门。
「确定要进这间房?」祁朝握住她的手臂。
沈思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或许真的醉了,有些胡言乱语意味,「容谦,你离开记得帮我关门。」
陌生男人的名字像是导火索,一下子将祁朝忍下的火气点燃。
「舞台上亲了不够,还要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你当我是什么?」
沈思被压在门板上,后背硌得疼,眉头一皱,「疼。」
祁朝气还没消,手指覆到她的后背,轻柔摩擦了瞬,呼吸交缠,侧头喉结在微光下滑动一下,低声,「真当我非你不可了?」
沈思头脑很晕,推不开他,醉态下的嗓音软绵绵的,「祁朝,我难受。」
那些燃起的火气像是突然失去火种,瞬息熄灭,连委屈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祁朝看着她,缓缓叹了口气,是无奈更像妥协。
「哪里难受?」
「脑袋。」沈思头脑顺势抵在他胸口,撒娇似的。
「乖,睡觉好不好?」
「好。」
–
女人脸颊醉酒后泛着淡粉,唇上还有口红残留。
记得她很爱美,就算跳舞很晚到家,也要在洗漱台前站半个小时。祁朝在瓶瓶罐罐中找到卸妆字样,帮她把口红抹去,又洗了下脸,结束已经快要凌晨。
周围寂静无声,看着床上女人的睡颜,手指从她的指缝穿过,十指相扣,只有这种时候才敢感受她的温柔。祁朝舔了下嘴角,身体缓缓前倾,在离唇只有几厘米时顿住,又无力地退后。
小姑娘现在防备心很重,要是知道他偷亲她,指不定气得几天不理他。
祁朝笑了笑,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开。
–
因为作息,沈思的生物钟很准,没到七点便醒了,翻了个身,不是主卧,鼻间气息却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昨晚的一幕幕浮现脑海,她没有喝断片,男人的表情和说的话都记忆犹新。
寒意钻进被窝,沈思回过神,像往常一样洗漱背单词然后下楼。
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旁边冒着热气的豆浆杯下压着便签。
男人字体清隽却有力。
他说去公司一趟,让她乖乖吃饭。
沈思盯着看几秒,有一瞬心乱,随后将便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临近中午容谦的电话打来。那一头好像刚睡醒,「思思姐,对不起,我昨晚喝断片了,你怎么回家的?」
沈思转了圈笔,「朋友来接的。」
「那就好。」容谦欲言又止,沉默几秒,开玩笑似的,「我最近失眠,看着思思姐学习就想睡觉,不如我下午去陪你吧。」
容谦如此明显地示好,她不是小孩子,不会看不出来,但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不知为何想到恋爱,脑海里都是祁朝的模样。
沈思失笑,垂着眼低声,「我不用人陪。」
–
转眼二月初,每天按时按点吃饭,还能收房租,祁朝似乎也懂分寸的其他时间不打扰。
她一开始很别扭,现在发现真香,唯一压力就是考研。
新闻上说今年过年气温降到京北有史以来最低,沈思带的衣服都很厚,没几件就装满了行李箱。
「奶奶,别做那么多菜吃不完,先挂了,晚上到家再和您好好聊。」
沈思合上手机,窗外传来雷声,没几分钟雨粒子便打下来。
祁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倚着门框看她,宽松灰色毛衣衬得眉眼精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约车了。」
「我让他走了。」
「?」
刚好司机的电话传来,她皱着眉接听,「师傅,你人呢?」
「姑娘,城西离市区有点远,雨天路滑的,我不想去了,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床尾合,一起回家过年吧,你老公直接把路费给我了,让我劝劝你。」
「…」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刚刚还夸他懂分寸,沈思气得拉着行李箱直接下楼,「你有完没完。」
祁朝不急反而笑了,伸手要帮拿行李箱,却被女人无情地拍开,「雨天约不到车,我送你。」
「谢谢您。」
「不客气,再不走天黑了,奶奶还等你回去吃晚饭。」
「……」
–
沈思低估了京北的雨天,趋势又急又大。
面前雨刮不停摆动,车速比以往慢许多,还在路边停了会,祁朝开门进车,周身带了车外的寒气,「捂着。」
手边多了杯热饮,沈思下意识接过,脸上看不清情绪,「没用的。」
没用的。
沈思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这个人对她再好再细心都是内疚和不甘心,可指尖的暖意,不停搅动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
「雨大牵着你,不安全。」
「……」
沈思嘴角扯了下,转瞬即逝,「无赖。」
祁朝动作微顿,低笑,「沈思,我在追你。」没有发动引擎,男人的嗓音夹着雨声更显沉磁,温柔得直击心脏。
「不用给回应,别拒绝就好。」
到达城西已经天黑,明明一路大雨,现在已经停了。
夜空无星,一轮明月被乌云盖着,依旧能看出淡淡光圈。远远看见一个佝偻身影站在院子门口。
沈思眉眼染上笑意,解开安全带就想下车,手腕被按住。
「等下。」
祁朝从后座找到羽绒服递到她身上,「特殊时期别着凉。」
沈思心头一跳,她还有两三天是姨妈期,他竟还记得,垂眸才看到手里的热饮是红糖姜茶。
慌乱别开眼直接下车,老人恰好迎过来,看了眼车内,「你这丫头带男朋友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祁朝跟着下车,唇角勾着,模样温润如玉,「奶奶好,这是送给您的。」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礼盒,沈思看得有些愣神,严重怀疑这男人前几天偷听了自己电话,早有准备。
「奶奶你别乱说,他叫祁朝,市里雨太大顺便送我过来的。」沈思胡编了个理由,直接拉着奶奶手臂进屋。
老人哪还听得见她说话,满眼笑意,看着祁朝像是看孙女婿似的。
「小祁啊,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好漂亮的镯子,都进屋外面冷,你们年轻人怕冷,思思这孩子从小手脚冰凉,别冻出个关节炎。」
她才多大就关节炎,沈思叹了口气,奶奶这爱唠叨爱八卦的性子是改不了了。而旁边的男人淡淡笑着,好像很爱听的样子。
–
「多吃点,一路开车辛苦了,这镯子挺显白,很贵吧?」李道艾一边夹菜,手镯在灯光下透着光泽。
「不贵,喜欢的话,我再送只给您。」
「这哪好意思啊,下次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包饺子…」
听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沈思实在忍不住,「奶奶,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人像是被吓住了,「不是就不是,你这么凶干吗,唉,我懂,嫌我老了。」
「当我没说。」沈思无奈,偏偏就吃她这一套,因为奶奶,自己从未羡慕过其他小孩,也从未因为无父无母被欺负过。
祁朝从十岁开始跟着父亲出入书房,到高中已经被迫每周在公司参与两次例会,从未体会过融洽亲情,此刻不作声,笑看她们斗嘴,以及女人吃瘪的模样。
李道艾叹了口气,「思思的性子没安全感,追她挺艰难的吧。」
「……」沈思放下筷子,直接转移话题,将汤碗往男人手边移了移,「快点吃饭,等会带你去屋顶看看。」
老人来了兴致,附和道,「对,她从小就喜欢爬上屋顶看月亮,小祁喜欢看吗?」
祁朝笑了笑,放在桌下的手直接覆上沈思的手背。
「我喜欢看她。」
在奶奶意味不明的笑容下,沈思感觉脸颊滚烫,而掌心更烫,悄无声息挣脱开,闷声吃饭。李道艾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圈,没人比她更了解孙女,「小祁在京北买房了吗?」
祁朝轻笑着舀起勺汤,「买了几套。」
「……」
吃完饭,无奈推开阁楼的门,「楼梯有点滑,您可别摔着。」祁朝点头,「刚刚害羞什么?」
沈思神色躲闪直接转身,「你看错了。」说着抬脚上楼,只是一脚踩空,身体下意识后仰,本以为会撞向墙壁,手腕被一道力量扯过。
身体贴着身体,抱个满怀。
他没穿外套,身上一件毛衣,沈思手指放在男人腰上,几乎能感受到他坚硬的肌肉线条。回过神快速推开,「抱歉。」
「摸都摸了,道歉有什么用。」他语气漫不经心,没由来的痞气。
沈思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跟他再共处一室,「那你想怎么样?」
「负责。」
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直接反驳道,「我又没亲你,为什么负责?」
「那让你亲一下。」
「……」
沈思气得直接回房,看到李道艾在铺床,「奶奶今晚我和你睡。」
「我那床小,两个人睡不舒服,」
「那让他在地上睡。」沈思直接栽进被褥里,闷声道。
「那就委屈小祁了,我多给你铺两层被子。」
「没事奶奶,思思开心最重要。」
活脱脱二十四孝好男人模样。
沈思脸埋在被子里装听不见。
–
深夜,沈思被那些云里雾里的话扰得辗转难眠。
烦躁同时又有些愧疚,毕竟这么大雨他送自己回来。
「硬不硬?」
祁朝没睡,嗓音有些哑,「哪里硬?」沈思有些后悔心软,「地上。」
「那还好。」
「……」
沈思不要理他了,冷死拉倒,手指似乎碰到手机什么页面,震动了下。
困意来袭,她没在意直接翻个身睡去。
–
就算回来老家,依然按照制定的作息时间,想帮忙做饭发现祁朝竟帮着奶奶打下手。
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转眼除夕这天,奶奶包了饺子,刚端上饭桌,祁朝的电话响起。
沈思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异样,耳边传来声音,「这小伙子不错,长得俊还会做饭,奶奶都快爱上了。」
「……」
屋外下雪了,远处万家灯火,不时有小孩的嬉闹声。祁朝举着手机,心情好像不错,「爸,新年快乐。」
电话里头笑声爽朗,「儿子你有我当年魄力,过完年把那姑娘带回来看看。」
「你妈已经松口同意了,你别跟她置气。」
转头看了眼里屋,女人正笑着说话,雪天的冷意散了些,祁朝垂眸,「她愿意跟我回家才行。」
–
虽说和祁朝住在同个屋檐下互不打扰,但她还是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陆意涵的电话里无意提到有个朋友房子退租,沈思想去看看那所公寓。年后没几天她便收拾东西和奶奶告别。
一直笑哈哈的老人竟然哭了,「我们思思就麻烦你了,常来玩啊。」
「奶奶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有我和祁朝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扯了下男人的衣袖。
祁朝正系着安全带,女人皱眉受气包似的,「不麻烦,我们思思挺听话的。」
嗓音带笑,温柔眷恋。
瞥到他手背上被油溅到留下的疤痕,沈思强忍着心头颤栗别开眼,没有再说话。
一路无言。
路边商铺的新年装饰显眼周围热闹。祁朝单手扶着方向盘,从旁边拿出个盒子,「挑镯子顺便买给你的。」
看着眼前的红色丝绒盒,沈思心里闪过异样,缓缓打开,一枚钻戒躺在里面。
眼眶瞬间红了。
经过这么多事,那些努力克制却又左右摇摆的心绪,此刻她终于清晰知道,自己不是不爱祁朝了,
只是不敢去爱了。
冰凉缓缓穿过无名指指缝,发丝垂下掩盖从眼尾滑下的晶莹。
曾经想要的就在眼前,可她却退缩了。
直接将戴到一半的戒指拿下物归原处,目光望向窗外,沉默许久,嗓音很闷带着释然。
「我爸妈在一次车祸中离开了,记忆里从来没有他们的影子,总会想我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组成一个小家庭,直到那天遇见了你。」
「祈朝,我以前特别想嫁给你。」
祁朝因为她带戒指的动作紧张的掌心发热,只是下一秒她的话直接让他心脏沉到谷底。
「可现在太晚了,我不想要了。」
沈思搬家那天祁朝没有阻拦。简单收拾了一下新家,洗完澡,发现手机静音了,十几个未接来电,陆意涵打来的。刚准备回拨过去,铃声又响起。
女人好像喝醉了,说话也断断续续,一会骂陆意沉一会又骂祁朝。
沈思被她逗笑,「你在哪呢?」
「在夜色啊,思思我好想你,来接我嘛。」
「……」
–
「祁哥,听说你失恋了?」时岳脱下西装,大着嗓门。
而角落的男人没听到似的,杯里酒水半满,他没喝只是垂眸看着,周身冷意十足。
时岳发现他的异样,「不就是是个女人么,楼下多得是。」
祁朝懒散地靠向沙发,低声,「不一样。」
时岳来劲了,坐下来好好分析,「咱们圈子是没有爱情的,你一开始不也这么认为的吗?小蝴蝶哪里好,怎么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他也想问,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时岳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有些急,「哥,说话啊。」
祁朝自嘲似的笑了瞬,压抑的情绪一点一点外溢,眼眶泛红。
「她不要我了。」
–
正逢周末,酒吧音乐轰耳,人影晃动。
沈思没着急去包厢,先去了趟卫生间,却撞见了江玟。
她装作不认识,慢条斯理地洗手。
江玟见她高傲模样,眸光动了动,擦完口红通过镜子看她,「沈小姐,好久不见。」
沈思并不打算理睬,可这个人是以前舞团学员,陈绣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好久不见。」
「你和祁朝在一起了?」
「没有。」沈思说完便想走,耳边声音又继续。
「也对,还是认清现实比较好,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祁家。」
沈思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记得您被退婚了。」
不等她回应直接转身。
走廊,沈思收起情绪,找陆意涵给的包厢号,路过时手边的门被打开。
沈思只愣了瞬,想到刚刚江玟,以为这两人一起来的,移开目光,手腕却被微凉攥住。
明明只过了一个月,他却觉得很久未见,那天车里女人决绝的话,现在想来心口还发堵,「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思心里本来就不爽,眸底生冷,「感谢祁总关心,也麻烦您管好自己的前未婚妻,不要乱咬人。」祁朝被她凶得云里雾里,直接扯着她的手臂离开,「把话说清楚。」
只是走廊上与江玟迎面相撞,沈思也趁机挣脱他的禁锢,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男人眉头微皱,刚想追过去,衣袖被牵着,江玟眉眼无害,「我们谈谈吧。」
祁朝像是耐心用尽,想起包厢门口沈思莫名其妙的话,此刻黑眸看不清情绪,直接抽出手臂。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江小姐出于什么目的不死心,我并不想知道。」
侧眸看见沈思进了一间包厢,继续道,「她在考研,如果你说了什么耽误她学习的话,江氏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
说完理了理衣袖,没再看她,转身离开。
江玟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直接对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你是亿锋集团总裁,阿姨不可能让你娶她。」
祁朝脚步微顿,唇角牵了牵,「所以我选她。」
亿锋和沈思,他选了她。
–
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将陆意涵从沙发上拉起,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门口冷风习习,女孩一脸醉态,东倒西歪,沈思好不容易扶正她,眼前停了辆车。
车窗摇下,男人黑眸如墨,一如第一次见他那样。
「送你们回去。」
沈思还在气头上,没反应过来陆意涵已经开门上车。
叫她名字,女孩大摇大摆靠着椅背睡着了。
沈思没办法,坐在后座照顾醉汉,只说了个地址,便一直安静,甚至连眼神都没给。
新家离这不远,车刚停下,她直接开门,发现被锁了,「我要下车。」
曾经在车里吻她,女人羞涩地推开说会被发现,现在却如此想要逃离,心脏像是被双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闷。
一路上祁朝想了很多,此刻指尖微微收紧,叫了声她的名字,「沈思。」
她眸光动了动,没作声。
「我第一次给一个女人承诺,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
–
打了个电话给陆意沉,没多久烂醉如泥的女人便被领走。
屋外下起小雨,雨天更容易让人多想,沈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试探的心思走到窗边。
通过窗帘缝隙,看到那辆车依然停在楼下。
湿意涌上眼底,尽管再怎么无视冷漠这个人,在一起那会以及刚刚车里,他带给她的悸动都是无法否认的。
沈思移开视线,钻进被窝,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不能这样的,不能心软,只是越这样想鼻尖越酸。
–
好在生活步上正轨,时间愈发紧迫,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没有时间去想其他。
陆意涵新剧拍摄点离这很近,经常来找她,最近甚至都带饭过来。
「你上次晕倒,我都没时间去医院,作为补偿我每天把三餐给你安排好,免得营养跟不上。」陆意涵将包装完好的餐盒摆到桌上,一脸等待夸赞。
沈思垂眸,看着菜肴有一瞬熟悉,也没多想,「大恩大德,等我考完再报答你。」
「啊那不用,不是我做的。」说完又补充道,「剧组的。」
周围沉默片刻。
剧组的菜竟然这样符合她的喜好。
沈思牵唇笑了,道声谢谢。
陆意涵点头,直接转移话题。
沈思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听着耳边的工作吐槽,越吃越觉得熟悉,眸光闪过其他东西。-容谦去了国外进修几个月,回来才得知沈思搬家了。电话里只字未提离开前沈思话里的拒绝,「哭着喊着」要来看她,沈思考虑一下还是说等考完再聚。
偶尔刷题累了,依然会想起祁朝,他再也没有打扰她,像是消失在生活里。
听说他爸爸在公司楼梯里绊了下,关节扭伤,祁朝重新回到亿锋,只是没有加入董事会。
又一个深冬来临,本以为陆意涵只是刚开始几天殷勤,没想到一直坚持到现在,实在没空也让朋友送过来。
沈思第二轮复习结束,终于熬过了不断刷题的最后一个月。
陆意涵今天来得比较晚,刚开门发现不止她一个人。
工作人员陆续将东西摆好离开,沈思看着「满汉全席」,不禁傻眼。
陆意涵发现她的疑惑,解释道,「你明天考试嘛,我请大厨做的。」
「……」
这么多菜,她和陆意涵两人吃都吃不完,待女人走后,她简单收拾一下,盯着手机出神。
回过神时,已经停留在通讯录那个名字上,看了许久,最终合上手机。
紧绷思绪下,意料之中失眠,但依然起得很早。
确认了好几遍考试用品和准考证,刚到楼下准备打的,脚步猛然一顿。
男人靠着车身而站,大衣里的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头发没有刻意打理,几丝碎发懒散耷拉在眉宇上,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又好像就昨天刚见过。
祁朝看着她,任由眼底情绪翻涌,「我送你去。」
她想了会儿没有拒绝,车内温度适宜,祁朝将热豆浆递过来,之后又接了几通电话。
沈思安静听着,原本冰凉的手渐渐有了温度。
「东西都带了?」
男人挂了电话,趁着红灯转过头。
「嗯。」说完车厢内安静下来,沈思以朋友的角度忍不住道,「工作注意休息,你爸爸没事吧?」
绿灯亮起,祁朝启动引擎,嘴角勾起个弧度,「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爸?」
问题直白,沈思猝不及防,手机豆浆都差点洒出来,半天憋了两个字,「你爸。」
「他没事,我就不好说了。」
「怎么了?」
祁朝笑意未减,「现在是关心我?」
「……」
说不过他,沈思直接看向窗外,被头发掩盖的耳尖悄悄染红。
路上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地点,祁朝收起吊儿郎当,「考试顺利。」
沈思开门的动作一顿,抿着唇,不知道是在对什么作回应,「谢谢。」
–
整理好思绪进入考场,考试时间长达三小时,沈思集中精力。突然笔尖停了瞬。
书房里男人低声提醒她答题不完整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真考到原题了。
沈思甩了甩脑袋,不想其他,思绪一刻没有懈怠。
直到提交试卷,她明显松了口气。
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她没想过祁朝还会来接她,或许就没有离开。
男人没问其他,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中午吃清淡些,然后回去休息会。」
现在特殊时间,她没空去纠结,任由他带去餐馆。
连考两天,直到最后一门业务课结束交卷,无论结果如何,她想都挺值得。
嘴角勾起隐隐笑意,脚步莫名加快了些,只是门口没看到熟悉的车。
将手机开机,弹出祁朝的短信,一个小时前发的,他说参加电影发布会,很快来接她。
还没来及回应,陆意涵电话打来,大着嗓子直接恭喜她上岸,又约今晚吃饭时间。
沈思笑着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着急打车,而是站在原地无聊刷手机,指尖不经意地一滑,碰到录音按钮,印象里她很少点开,列表却保存了一份录音文件。沈思下意识点开,原来是年初春节时不小心按下录音的。
周围嘈杂,她将手机贴近耳朵,她问睡地上硬不硬,男人回应吊儿郎当,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听,竟红了脸颊。
随后录音便是漫长的沉默,她刚想放下手机,耳边又传来温柔的声音。
他说,以前不懂,原来是我离不开你。
–
电影发布会开始半个小时,陆意涵作为嘉宾上台说了几句对票房的祝福,随后便坐到祁朝旁边。
几个月前这个男人以撤资为理由要挟她帮忙每天送餐给沈思。
此仇不报非君子。
她清了清嗓子,「祁总看起来挺悠闲。」
祁朝正看着手机好像在发信息,嗓音很淡,「怎么?」
陆意涵逮到机会,目光有瞬躲闪,直接道,「容谦今晚打算和思思告白,祁总一点都不担心?」
祁朝动作微顿,关上屏幕,侧眸,「什么意思?」
「思思跟我说她会答应呢。」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碎裂声,自己瞎扯淡的话难道遭雷劈了?
没时间想其他,顷刻间吊灯砸下的玻璃碎片往两边飞散,她瞳孔放大,下意识护住脸颊。
只是没有任何疼痛,祁朝挡在她的面前,陆意涵吓得盯着他的手,「你…… 血……」
心虚愧疚一瞬布满心头,刚想解释什么,男人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任由手背被划伤的血液外溢,直接起身。
沈思连续听了好几遍录音,才确定自己没听错,没分手前印象里他一直是克制的,没想到趁她熟睡,竟说了分量如此沉重的几个字。
心跳明显加快一瞬,她慌乱合上手机,眼尾早已布满湿意,尘封已久的情愫压下来又升起,反反复复,最后不受控制,直接翻涌。
想到什么,找到男人的手机号,刚想拨通。
屏幕顶部弹出新闻。
「亿锋旗下电影发布会现场,吊灯意外砸下,目前造成 5 人受伤,2 人正抢救中。」
–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续几遍都是这样机械女声。
潜意识觉得她在和那个叫什么容谦的男人通话,祁朝直接将手机扔到旁边,正逢堵车,烦躁地摁着喇叭。打开窗,手背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冷风吹进刺得伤口生疼。
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些,不死心又拿起手机。
–
沈思直接来到了医院,电话一直占线,心里更慌,手术室灯亮着,门口站着很多人,好像是明星经纪人也好像是家属。
手机铃声响起,沈思红着眼眶快速接听。
「思思,祁朝在你那吗?他被玻璃砸到没去医院。」陆意涵好像很急,直接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沈思只感觉有液体从眼尾流下,哽咽着,「我找不到他,你没事吧。 」
「我没事,别哭啊,他肯定会去找你。」说完旁边有嘈杂声,「我先挂了,有演员受伤了。」
沈思握着手机,他没来医院的话会去哪,一想到陆意涵说他被玻璃砸到,心就愈发没底,也清晰得发现自己在心疼。
手机再起响起,她眸色一亮,「你…」
话没说完,男人直接打断。
「在哪?」
她擦了下脸颊泪痕,「我在医院。」
「你受伤了?那男的欺负你了?」
沈思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是,我以为你在医院。」
电话短暂的停顿一瞬。
「门口等我。」
–
脸颊刚流过眼泪,此刻紧绷得难受,望着地面愣神。「思思姐。」
听到熟悉声音,发现是容谦。
「你不舒服吗?」
她摇头,问了句,「怎么在这?」
「朋友住院,来看看他。」
旁边有医生护士推着病床过来,嘴里喊着让路,沈思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移动脚步,手腕多了道力量,将她拉到旁边。沈思悄无声息地避开触碰,「谢谢。」
容谦眼底闪过失落,抿了下唇,「思思,人应该往前看。」她曾经也这样想的,往前看,可是不管走多远,终点都是他。
想通后,身心突然放松下来,勾起唇准备回应,「我……」
「等多久了?」
冷风中他的嗓音磁性,很有辨识度,沈思下意识转身,一眼便看见他的手背,莫名来了股气,「你去哪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医院?」
祁朝牵上她的手,目光扫了眼对面,「回家再说。」容谦眉头皱起,隐隐觉得不是邻居这么简单,「你是她什么人?」
祁朝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嘴角牵了牵,「男人。」-
刚到西山,打开门轻车熟路地想去拿医药箱,脚步还没迈开。「你答应他了?」
沈思眸光一顿,终于知道一路上这男人在别扭什么,赌气道,「还没有,如果你再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就……」
身体跌入熟悉的怀抱,男人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对不起。」
他的音色沉而闷,突然的道歉让沈思怔愣一瞬,「你怎么了?」
祁朝抱得很紧,怕她会消失似的,沉默许久缓缓开口,「我这人以前很浑蛋,但是沈思,我喜欢你,我在改的。」
「给我点时间,你可以讨厌我,但能不能,别喜欢上别人。」
室内安静得只听彼此呼吸声,沈思任由她抱着,颈窝的湿润让她血液凝固了般。
分手后她老是想,以后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这个人高傲懒散,对什么事总一副漫不经心让人摸不透的模样,一辈子这么长她干吗非他不可呢。
可现在男人正低声求她别喜欢上别人,曾经相处的那些温柔缠绵一幕幕涌进脑海,这一刻她才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人像他了。
沈思缓缓抬手覆上他的后背,泪水早已模糊双眼,心思还留在他的伤口上,「再不处理伤口,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明显感觉腰上的指尖一顿,沈思乘机挣脱开转身去找医药箱。
沙发上,女人俯身给他涂药,挂在耳后的碎发恰好垂下,祁朝喉结沉了沉,又想抱她了。
沈思消毒得好好的,又被人揽进怀里,「伤口会发炎的。」
「结婚吧 。」
他的嗓音覆盖了自己的说话声,下一秒一抹冰凉出现在无名指上,沈思心底像是被扔了块巨石,顿时水花四溅,吓得直接推开他,「你说什么?」
祁朝笑了瞬,重复道,「我们结婚吧。」
今天哭了太多回,沈思此刻又气又想哭,「从头开始都还没恋爱,哪有这样直接结婚的……」
祁朝吻去她的眼泪,「好,从头开始。」说完对着她的唇瓣直接吻了上去。
舌尖滚烫,呼吸交缠,呜咽声从嘴角溢出又被男人吃进肚子里,沈思委屈得不停拍着他的胸口,随后又缓缓攀上他的肩膀。
从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像是场梦。
不过还好。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