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娘大概也没想到,我进宫一趟反而给自己谋了个小官儿当当。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全靠我个人的本事得来的!真是佩服我自己!
当天我的官服就下来了,由于我是王爷,陛下也不好给我太低的官职,就给我弄了个京兆少尹的名头,算是京兆尹的手下吧!
我寻思着就凭我的能力,拿下京兆尹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可我娘劝我,好歹给陛下留点儿脸面,哪怕是装,我也得装个几天让他安安心。
我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一边捻着一绺头发一边发着牢骚。
我娘看我实在是不成样子,便挪过来一巴掌拍掉了我支在床上的脚:「姑娘家家的,穿着鞋躺在床上,不像话!」
我发现我娘总是这样,一方面要求我像个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一方面又不想让我忘了我其实是个女儿家。
可是制造这一切矛盾的,难道不是她本人吗?
所以,我最爱做的就是打她的脸,让她清醒清醒。
「你说,如今我走出去,会有人以为我是个姑娘家吗?」
看着我戏谑的眼神,我娘张了张嘴,满脸尴尬。
「灿儿,你是娘生的,娘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翻过来覆过去不就是这几句车轱辘话,她不嫌嘴疼我都要嫌耳朵疼了。
「得了吧,这也就是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办法选择,要不然,我可不给你当女儿!你见谁家的闺女大热天的还要练武?我满身大汗累得气喘吁吁是为了什么?为了你能在夏天吃上一碗冰乳酪,为了你能在冬天用上地龙,为了你能满头珠翠,出行前呼后拥!」
我娘被我说得哑口无言,那双眼睛里满是乞求的神色。
我却不肯放过她,省的她没事儿就要来提醒我一次,我如今的模样,全是拜她所赐!
「想当年,你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连陛下都敢欺瞒,你可曾想过,万一事发,你我皆有可能因此而丧命?我是女儿身,毕竟同男子不一样,小时身高就矮,大了还要被人疑为何没有喉结!当时我便捉了那赵贵生一路拖去了茅厕,摁住他的头就让他吃了屎,从此,再也没人质疑过我。」
「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我凶名在外,他们怕了而已!十二岁我便知晓男女之事,我故意在女人堆里沾染一身脂粉气,逼着自己去喝酒作乐,你以为是好玩儿?宿醉的滋味你可知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提醒我,我是个女的,女的,女的!!!!!」
「灿儿……」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欠你什么,从我出生那天开始,便是你欠我!你是我娘,我认了,但是从此以后,你少在我面前唧唧歪歪地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我是许君灿!晋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九』
第二日我便穿了官服昂首挺胸的上任去了。
京兆尹为此很是头疼。
因为我的名声太过响亮,满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凶恶的地痞见了我也要掩面而逃,可想而知我这巨大的杀伤力了。
而我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贪酒,二是好色。
酒嘛,还好说,只要有卖的就成,这好色就很让人为难了。
京兆尹姓王名荀,跟首辅大人是远亲,为人很是刚正不阿,前年才死了老婆,立马就有人给他说亲,可他不肯,死活要给妻子守节。
他家里还有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妹子,端能称得上是貌美如花,在京城里也是婚嫁排行榜上的抢手人物。
自从娘子去后,妹妹便经常来给他送饭,以前倒无所谓,仗着他是京兆尹,没什么登徒子敢露面。
如今,皇上把京城最大的色胚给安排在他的眼皮底下,王大人能不头疼吗?
这不,我头一回如此正经的走马上任,王大人觉得自己仿佛要得了抽风症一样,这手就忍不住地想要往我脸上抽。
好在他知道,我是王爷,他那刚正不阿的基因被他疯狂的压制了下去。
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就扔给我一堆案子让我去一旁揣摩去了。
不怪他不会做人,实在是一正一邪的两个人不适合在一个房内,空气中莫名的会有奇妙的火花窜来窜去。
叶程傅晃晃悠悠走进来的时候,我正把脚踩在案桌上,嘴里叼着牙签,手里翻着各类陈年旧案,不住的啧啧赞叹,仿佛手里拿的是什么探案类的话本小说一样。
「属下叶程傅参见少尹大人。」
我抬起眼来,入目的就是一张比我还秀气的小白脸。
不同的是,人家的鼻子下面挂了两撇小胡子,中和了一部分阴柔之感,而我却长不出来。
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呐!
『十』
府衙的日子也就这样吧!
没有平日里招猫逗狗来的舒坦,偶尔无聊了就拉着差役们同我玩儿骰子,谁赢了就喝酒的那种,搞得有段时间整个儿府衙里都是酒气熏天。
王大人刚正不阿的斥责了我们,主要目标其实是我,切,我是谁?我会听他的?
结果第二次被他抓包后,我就被押到了长凳上,准备屁股挨打。
虽然我武功高强,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沾了酒后容易浑身无力。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只在熟人面前喝酒,仗着自己从前积累下的凶恶名声,一直以来也不曾出过岔子。
谁料偏偏遇上了王荀。
其实他要是不摆出一脸端正古板的臭脸,那容貌还是挺有男子气概的,星眉剑目,仪表堂堂,京城里也是能排的上号,要不然也不会是媒婆手中的热门人物,续弦队伍里的金字招牌。
可惜他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充满了老学究一丝不苟的酸臭味道,这种人我向来是退避三舍,打坏了他们,皇兄会禁我足的。
还要罚抄一堆的之乎者也,不能别人代笔的那种,到了期限字数不够发还重抄继续禁足,还弄了一堆守卫守住我的房门。
有道是双拳难敌众手,哪怕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其他人仗着我的身份不敢对我如何,有了皇兄的口谕可就不一样了。
也所以,我一直都在禁足的边缘大鹏展翅。
这次可不一样,我踢到了铁板。
王荀也知道我武功高强,却不晓得我有这么一个缺点。
他本就打着我能逃出去的谱,主要是为了做做样子镇住底下的人。
却没料到我竟老老实实被逮到,又老老实实地被捆在了长凳上,撅着屁股趴那儿,跟他一起大眼瞪小眼。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我醉眼迷蒙:「来啊,王大人,还等什么呢?」
我赌一文钱他不敢打我。
然后下一秒,他就亲自执了罚棍,用力地打了过来。
我的屁股瞬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十一』
「王荀,你胆大包天!本王要杀了你!」
我杀猪一般的嚎了起来。
王大人心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大不了丢官儿,打也打了,不做完实在是亏大发了!
「府衙内禁止聚众赌博喝酒作乐,王爷虽然身份贵重,但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若所有人都同王爷一般目无法纪,这世道岂不是要大乱?本应是褪裤露臀……」
「姓王的你敢!」
「但您是天家贵胄,便不露臀以示屈辱了,王爷,得罪了!」
说罢,他便继续挥舞着罚棍向我敲来。
一开始我还惨叫连连,后来便咬牙忍住死不吭声,一直到挨完了十棍。
其余众人被吓到惨无人色,排排队站好了低着头不敢直视这刑罚现场。
心中却对王大人更是佩服,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一般的迂腐啊!
叶程傅好歹是我的师爷,耐着性子劝了几句也就罢了。
谁不知道这京兆尹大人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要不然干嘛把他安排在这个岗位上?
我毕竟是练武之人,十棍挨完,虽然臀部火辣辣的疼痛,但仍有下地站起来的体力。
我拖着正在流血的屁股,站在原地,双眼露出凶光,嘴角噙着冷笑:「王大人,受教了!」
「不敢当,这事儿是王某做下的,王爷尽管寻我一人就是,与其他人无关!若是王某有罪,定当同王爷一道去陛下面前认罪伏法,绝不翻供!」
说罢,他便迈着官步走开了。
我带着浑身酒气加血腥味儿,倔强的打算自己挪回去。
叶程傅看不过眼,其余人都战战兢兢的如丧考妣一般不敢上前,只有他过来搀扶住我。
「王爷当心!」
我怎么也只有十五岁,再凶再恶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家里人宠着外头人怕着,哪有如今这般受委屈过?
却也是硬骨头一块儿,我拍开他的手,顽强的拖着流血的屁股,自己个儿挪回了家。
我娘见状,当场就晕过去了。
而我则脸色惨白,赶忙让嬷嬷扶着我趴到了床上。
王荀是个读书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男人不比女人,力道在那儿呢,打在屁股上,不仅仅是疼,还有屈辱感。
我在心里暗骂他一万遍,发誓明天就去摘了他的脑袋!却听到孔嬷嬷惊呼一声。
「王爷!您……您……您仿佛是……是初潮来了!!!」
我:???!!!
『十二』
我自小就被当成男孩儿养大,我娘对我也是高标准严要求。
什么针线女红向来是不肯让我碰的,倒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我都耍得有模有样。
从来也没人跟我讲过女子的身子同男子的有什么不同,要不是我四岁那年偷看了孙师父撒尿,大约我娘会一直隐瞒到底吧!
癸水于我而言,就像天边飘着的云彩,虚无又飘渺。
我只听春意居的花娘提起来过,道是她今日身子不爽利不能接客。
彼时我才十三,正听我那狐朋狗友说起来自己身子的变化,什么一柱擎天坚而不催,我寻思着他有的我也得有,就跟人吹牛说我也天天如此,当真是苦恼不已。
其实我连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都不懂,但吹牛嘛,自然是怎么夸张怎么来,哪怕我说我支起来得有两米长他们也只能点头应承。
宋七郎前几日便通晓了人世,比我们看起来是游刃有余了许多,他遮遮掩掩的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就为了提供给我们这群童子鸡欣赏欣赏。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封面,打开后里面竟然很是辣眼睛。
我沉默了,主要是觉得画面很让人想吐。
其他人倒是双眼放光,还有人腿中间鼓了起来。
我想问他是否藏了棍子,可又憋了回去,寻思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就是跟画册里一样的丑玩意儿吗?
我看了一眼我的胯间,平坦开阔,于是,我自卑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我们点了当时最火的花娘,可惜她说身子不爽利不能接客,我就问她,到底是哪儿不爽利?
那花娘秋波流转,容姿娇艳,她冲我抛了个媚眼儿,红唇轻吐芬芳扑鼻:「自然是女儿家那几天都有的日子。」
那一天,当真是让我煎熬不已。
男子有的,我没有;女子有的,我还没有。
那么,我到底是个什么?
『十三』
后来我婉转的打听过,女子一般十三四岁就会来葵水,有早的甚至十二岁就会来。
以月为周期,超一个月不来,那基本就是怀孕了。
吓得我当场就要瘫地上了,我寻思着我成日里跟一群汉子待在一起,莫不是……有了身孕?
要不是后来孔嬷嬷给我解释一遍,我还真以为自己十月后就要诞下孩儿来了。
晋王爷亲自产子,这消息足够震惊整个儿京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天天练武的缘故,后来我的身高迎风直窜,在女子堆里算是高个儿了,同那几个不学无术驼背耸肩的朋友们混在一起,也倒矮的不是很明显。
可是我的癸水一直不曾来临,我甚至暗戳戳的高兴,不来拉倒,省的每个月还得这事儿那事儿,听说,有情况严重的,都要卧床休息。
我,本朝最狂野的王爷,上能窜天,下能入地,拳打王八脚踢狗,每个月上朝还得请假几天……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惊悚。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面对我的初潮。
我直愣愣的趴在床上,任由孔嬷嬷替我收拾干净。
臀部伤口其实并不怎么严重,只是略有青紫,那血渍就可以解释了。
孔嬷嬷又是心酸又是欣喜,府中知晓我身世的只有她跟我娘,当初的接生嬷嬷之流早就被处理过了。
所以,也只有孔嬷嬷是真心实意地为我着想。
至于我娘……
我看了一眼本来晕过去后此刻睡得香甜打着呼噜的人……
算了,也不指望她了。
『十四』
王荀躺在床上跟烙饼一样翻了一夜,主要是他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就凭他那点子力道,杀只鸡都费劲,怎么能把晋王的臀部打出血呢?
难道……他是天赋异禀?
可是不对啊,那是晋王,武功高强脸皮奇厚,混不吝到连皇上都烦他又无可奈何。
怎的臀部竟如此娇嫩吗?
话又说回来,脸皮是脸皮,屁股是屁股,确实不能同日而语。
可晋王为何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让他绑了呢?
为了吓唬他?还是觉得好玩儿?
按他的尿性,明儿非把府衙掀塌了不可!
别看王荀当时走的大义凌然毫不留恋,其实他的内心也在颤抖,毕竟晋王的名声实在是有够凶恶。
当年有少女聚在一起骂她是小白脸,她都能把那女子的衣裳扒了说要看看她的身子白还是晋王的脸白。
后来那女子回家就上吊了,好在被救了下来。
晋王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被皇上关了禁闭而已。
毕竟辱骂皇亲确实是犯罪,但也罪不至死。
尤其是这样的凌,辱之死。
所以,后来便鲜少有人想把闺女嫁给她了。
毕竟那是个实实在在的混蛋。
王荀是个实践者,多年的办案生涯给他带来了很严重的职业病,他实在是不理解,晋王的屁股为什么会被他这样的弱鸡打出血。
于是,王大人在翻的自己满身大汗之后决定实践出真知。
他喊来小厮,许了他好处后,又说是为了公事,那小厮才勉为其难地趴在了长凳上。
「爷,您可轻点儿啊!」
小厮委委屈屈的心不甘情不愿地建议道,毕竟他又没犯错。
「得了,这次就当是预支你下回犯错挨的打了。」
王荀掂了掂手中的长棍,发现重量差不多,又回想了一下他当时的力道。
「噗——」
「啊——」
「噗——」
「啊——」
「闭嘴,你叫什么叫!」
「实在是疼啊爷!不疼小人哪儿敢叫啊!」
「你忍一忍吧!人家晋王被我打了都没吱一声。」
小厮:ᶘ ᵒᴥᵒᶅ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