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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

1

第二天,我去了裕林,林执正和助理碰着季度计划,见我进来,只是点头致意,没有叫助理停下。裕林有我的股份,他当然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我一同听完了助理的汇报,甚至还提出了两点疑问,解决完工作之后,他忽然微微笑地看着我。「你终于出现了。」他道。

 

和林执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之前微博官宣的事情,我当面和他确认了一下,听到了我和顾遇的确是领证结婚,而且我并不是因为被胁迫才这么做的时候。

林执稍稍低头,平光镜后的眸子低垂,像是陷入了很久之前的回忆,忽然又一挑眉,像是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情。

他并不惊讶,按照他所表露的情况来说。

「恭喜你们了。」他道,「我想着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这么快。」虽然我很想问下他,为什么对我和顾遇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奇,明明之前一直都没有公开过……

但后来一想,林执和我们也算是学生时代过来的朋友,他很久之前就对我有好感,必然也是知道顾遇对我的好感的……

而且顾遇在学生年代可不是什么会遮掩自己情绪和感情的人。

「谢谢了,我今天找你过来,主要还有一件事要辛苦你了。我要请一周的假期,这期间公司就拜托你了。」

拜别过林执,我跟顾遇再三交代了一定不能碰南城那块地,他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着,忽然声音幽幽地传来,「还是想把项目给他吗?」

我差点忘了这一茬了,之前给顾遇发提醒项目有问题的消息,因为他拉黑我了,他没收到,我叹了叹气,让他在公司等我,只好当面和他解释一下。

这个项目的利润空间是很大,但是隐患比利润更大,所以顾家必不可能去做这个项目。他听着我解释,皱着眉头看着我,「可你一直帮着蒋中森去拿……」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了解了,我为蒋中森站台,是为了确保这个麻烦掉落在他身上。

「你还是不打算解释原因是吗?」他问。

我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行。」

他鼻子重重地叹了气,忽而又说,「那林执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他知道这块地有问题,但是不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我忽然又想起来之前我被金总算计,他临门还要质问「他和林执作比」的事情,不由得无奈一笑,连忙顺着毛安抚他。「我还没有告诉别的人。」

他沉默好一会,「如此,收购的动作还是得继续执行,如果在定标之前,贸贸然停止收购看,必然会引起怀疑的。」

我点点头,没有就这个事情说太多的话,然后就告诉他我已经成功拿到了一周的空闲时间,可以随时跟他出发去度蜜月。

顾遇对度蜜月这件事情有着迷之执着,领证当天就一直在念叨,我拗不过,只好答应了,就跟着他去了他欧洲置办的房子里头,两人整整厮混了一个礼拜。

2

回国第一件事,他带着我去了顾氏,并召开了股东大会。

许多股东已经看到了官网上门关于股权转移的情况,正满腹疑虑,但是他们年轻的总裁却远在欧洲度假。

他将我迎上了最前面的总裁座椅,而他自己只是坐在了我左手边的位置。刚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总裁位置右手边的顾晔。从我进来,他的表情变化可谓是跟彩虹一样。

见到有人进来,脸上的阴狠之色来不及退去,看见了我,有一瞬的错愕,然后是讥讽,最后是想明白的了然与得意。

我大概是懂他的心路历程的。

在股份赠与我之前,顾遇已经将顾晔打压得很难再起,虽然他手中还有不少的股份,却不再有其他股东的支持,也不再有影响集团决策的能力。他以为是顾遇进来了,却发现我这个以前被他掐着脖子欺负的人坐在了主位。

估计又想到了他那个侄子有着恋爱脑的旧历史,想来之前官网公示的股权变更是真实的了。

顾氏的确是落在了我沈青卿手里了。

他眼中的兴奋和摇摇欲试,无不告诉我:对付他的侄子他有心无力,但是顾氏易主到我手后,他要对付我,就是轻而易举。

我半垂着双眸,任意他毫无掩饰地轻视落在我的脸上。

这次股东大会主要是由顾遇交代了股权转让的真实性,同时宣告了我和他婚姻的有效性。之后,我接过了话题,宣布聘用顾遇作为顾氏的执行总裁。

也就是说,虽然顾氏最大的股东目前是我,但是顾遇依旧拥有集团运营的决策权。

「侄媳多日不见,又漂亮了。」

会议结束,顾晔走到我跟前,打趣道,脸上尽是讥笑,不见尊重。

女子当权,我见过太多这种傲慢的脸面了。只是顾晔明明在我这里摔过不少次,吃过不少亏,却依旧习惯性地给我摆这样的脸色。

他真的是不长记性吗?

还是他筋骨里头就拥有着轻视事业女性的基因呢?

我稍微一伸手,身后的助理适时地将文件递到我手中,我笑意盈盈将文件递过去给顾晔,「这是谷召科技的收购案,想来不日就要执行了,顾总可以提前看一看。」

谷召是顾氏旗下的子公司,也是顾晔目前手上为数不少他还能影响决策的公司。卖掉它等同于砍掉顾晔的右手。

当然,收购方是京田。

与我而言就是左手倒右手,但是收购之后我却能名正言顺地清洗、敲打子公司里头的人,该砍的砍,该换的换,重新洗牌成我的势力。

顾晔肯定不会答应,脸色铁青着,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收购的价格非常的合适,超过七成的股东已经签字过审了。」虽然这七成的人里头,并不包含面前这个男人。

他阻挡不了的了。

一边的顾遇挑眉,他继续上楼去处理事务,我还有事,便不多停留。

 3

我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在出发蜜月之前她就联系了我几次,我一直没有整理好情绪去见她,而且也觉得很有必要晾一晾她,只是这次,她的人直接来到了别墅通知,亏得顾遇还未下楼没碰上。

我要见的是顾家奶奶。

我在心里曾经演练过许多次,在和顾家奶奶对峙的时候,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语句,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肢体动作才能够最大事情的发展趋势她,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很难说明白我的心情的。

忐忑,矛盾,却又隐隐兴奋。

她约我到了城郊的一个院落里头相见。我猜测并不是顾家的资产,她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约见我,大概是一个私人度假屋或者是一个格调比较好的私宴场所。

我下了车,门口接待的人引领着我,穿过适应叠嶂,余光之中,我看见了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黑衣人站着,或许是场所自带的安保,又或者是……

她在防我。

进了包间,里面还没有人,接待的人让我稍作等候。我微笑应过,自顾自地坐在了茶桌边上,泡起了茶。

「你倒是自得其乐。」

茶泡好了,我也没等人来,就想着先喝两杯,刚拿起茶杯要喝,身后就传来了声音。我稍稍一愣,背对着人忍不住勾勾唇,却是没有转过身去,矜贵地将杯中的一口茶喝完,再站起身,朝她一笑。

「顾奶奶,您来了。」

她径直坐下,没有给我好脸色,我不以为然,礼貌地给她倒了杯茶。「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她道。

「刚蜜月回来,这两天都在交接工作,行程的确是过满了,抱歉了。」礼数周全,我又给她倒了杯茶。

听见我的话,对面的老夫人脸色一边,冷哼了一声,「我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没想到你如今成了这样的人。」

「我听不懂您意思。我成了什么样的人了?」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贪图顾家风光,想要嫁入顾家,没想到你的胃口如此之大,三言两语哄得我那孙子将手上的所有都奉上。」

「之前我还以为你退出,是真的爱小遇,知道他必须要和沈家联合,好灭掉他叔叔的气焰,你真是出乎我这个老太婆的意料,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退是退了,心却一点没死,让小遇蹭机把他叔叔踢走之后,看见事态好了又凑上来,公布婚约、直接领证不止,还恬不知耻地应下整个顾氏,还有小遇手上所有的资产。」

「你何时变得如此的贪心?」

她说得没有错,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的确贪心。虽然我看破又不屑沈文山那种为了拿下方案多方周旋,N 个后备计划的做法。可是,我何尝不是有意放任事态这样发展呢。

我没有将『和顾遇在一起』作为我的目标,但我和他现在已经领证这个结果……或许可以说得上是对我自己的奖励,但……又可以是,我实现目的的手段。

4

按照原定规划,也就是计划一,如果顺利,我和顾遇分开,不和他一起,我做事能更加心无旁骛,我做决定也不会前瞻后顾总想着尽量不要伤到他。时间一到,我和沈凌的计划就完成了,我也能拿到沈家 10% 的股份,就能做到左右沈氏集团做决策的地步。

而另一方面,我佯作支持蒋中森,让他将那块地收入囊中,同时也用投资的名头耗空京田的流动资金,等到他因为项目陷入困境的时候,京田就『有心无力』,顾遇因为我的『变心』也不会给蒋中森好脸色,若是他求助沈家,我那 10% 的股份就能一定程度影响决策……

这样蒋中森的触角就能被这个项目困住,时间一久资金链拖累,那他就很难再起来了。

这是最完美的发展态势。

但我不可能全部押宝在事情完全顺利发展的状态。

有许许多多个万一我要防备,万一蒋中森并不信任我,万一沈凌反悔,万一在竞标中顾遇还是咬住不放,万一出现一个和任何一方都没有关联的第四方去争夺这个项目……

这许多种的万一,结果也不外乎只有一个,我的劲敌一个没少,我的助力一份不增。

这个破烂故事线已经将我定性为反派女配,我又何不将这反派的身份执行到底呢。

如果在我谋划到这样的程度下,还是注定要输。那我必须要保证我的敌人们赢得不那么轻松,他们可以保住命,但是我要咬下让他们最疼的那块肉。

在和沈凌达成协议疏远顾遇的时候,我的确是存了私心,去参加各种顾遇可能会出现的商务场合。我不会和他有任何主动性的沟通,但是我要让他看见我,让他看见我的游刃有余、左右逢源;让他看见我在没有他的时候,一样的自若顺畅,甚至事业更上一层。

看见这样光彩璀璨的我,他那因为失去我的内心,将会更加充盈着舍不得、不甘心。只能看得到摸不到,就会更加的耿耿于怀。这样程度下的顾遇,原本就不被他喜欢的沈凌,要攻克他难度就是地狱级别的了。

而我和沈凌的约定,只是我离开顾遇而已,至于她拿不下,那就不是我应该在意的了。而我的意图,除了要拿下沈家 10% 的股份,我还要保证,沈凌得不到她心爱的人,就像她那个可悲可恨的父亲一样,他的爱人心中永远存着白月光。

至于顾遇……最初的最初,我是存了要让他难受的恶劣心态的。

如果你要让一个爱你的人心痛,除了让他求而不得以外,更有效果的事情是,让他得而复失。但是爱意是最难欺瞒的事情了,演是演不出来的。

我只能付出真情,全身心真正地爱上顾遇,让他越陷越深。

只是抽离的时候,痛的不只是他……我也会痛。

我曾经以为这些痛对一个恶事做尽的反派来说,最无足轻重了……

我看着眼前的顾老奶奶,心中思绪万千而过,却只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样,就叫贪心了啊?」垂眸微抬,我直视对面的那人,冷漠地说道,「我何故如此,顾奶奶真的不知道吗?」

她那因皱纹耷拉的眼睛,瞬间就变得可笑起来了,先是疑惑,然后震惊,不敢相信地看了我半晌,依旧是不肯承认地盯着我,「我如何知道!」

气急败坏。

我低垂着头,看着虎口圈着的茶杯,像是说这别人的故事一般。

5

「以前我也疑惑过,顾爷爷虽然和我爷爷是同窗,但顾家那么大个家族,怎么会跟我们家是世交呢?后来听说顾遇他爸爸少年时期被绑架过,我爷爷当时协助了拯救行动,却伤了腿落了病,走是能走,但一辈子都离不开拐杖。凭着这个事,才和顾家的来往越加密切,所以就算后面顾爷爷去世了,就因着这个恩情也多有关照我们家。」

「可是当年顾遇父母驻外开拓市场之时……市里以沈文山为首的沈家、宋家、周家、元家联合围剿我家产业的时候,逼得我父亲无可奈何,而我爷爷只好亲自出面处理的时候。顾奶奶您,您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我们家从事的是酒店行业。

相比起顾家的根基深厚,家大业大,我们沈家的家底的确是不值一提,但术业有专攻,我们家拥有着全市最好的酒店。

一共三家酒店,一家度假村。

稍一抬眸,我就看见老太太脸色不虞看着我,下唇微颤。

「你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参与,没有落井下石,却也没有任何帮忙,没有发声,没有立场。」

「就好像是在一场决定生死的投票中,你没有选择生,也没有选择亡,你选择了弃权。看着好像是仁义道德没有扎刀子。可是顾奶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这样的时候,不反对就是赞同,没有把票投给了生,就是默认消亡。」

「于理,顾家不帮忙我无话可说,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你哪怕是声援一下,让人们知道我们并不是孤身一家,可能结果就会不一样。」

「按道理我们两家有这样的恩情在,缘何,你当时却沉默了?」

当年的顾家虽然根基深厚,在许多行业都有涉猎,但是在酒店和度假行业还是处于未涉猎未开发的状态,但是当年市里是我一家独大,不管从口碑、资本来说都很难去动摇当年我家酒店在市里的地位。

还是那句,术业有专攻嘛

前面的老虎不倒下,新的王怎么才能进山呢?

我看着眼前的老太太,一副要等着她回答的模样。只是,我哪里需要她的回答呢?需要回答的那个老头子,早已经听不见了。

她看了我半晌,忽得垂眸,低头抿了一口茶,自嘲笑笑,「你竟是知道这事的。难怪,难怪的。沈老头最疼你这个女娃娃了。」

是啊,我爷爷当年老说我这丫头有灵气,像他,不然哪能一把年纪还要拘着我跟他学画画。

「你要怨要恨大可以冲我来,我这个老太太还没死呢,小遇他全程没有参与没有旁观,他甚至是毫不知情!你和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祖辈之间的怨你何苦要将他算计进来?」

我顿了顿,没有马上接话,右手拇指轻轻擦拭着杯口。思虑一会道,淡漠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悲痛,「顾奶奶,爷爷走的那年,我还没上小学,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倒在会议桌上的那个画面。那些尖叫跟噩梦一样缠着我,可是这么些年我靠着这破碎的噩梦才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不至于让自己崩溃。你觉得这只是祖辈之间的问题吗?」

「你应该庆幸顾遇毫不知情。」我冷声道,没有再用尊称。

「现在顾氏已经在我手上,多余的话我觉得也不需要说了,你欠我爷爷的,如今想还也还不上给他了。顾家欠我们家的,我这么些年来的噩梦,就让顾遇还,让他拿一辈子还我!」

「我要他一辈子都陪我、护我、爱我!」

6

对面的老人有些气急,扔下手中的茶杯,骨瓷声脆,老人声哑,「你就不怕吗!你就不怕小遇知道这些事情,知道你为什么和他一起吗?」

原本已经站起来要走的我,稍一愣神。

我怕的。其实。

但是…他明知道我是如何功利自私的一个人,他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也推走过他,但是他还在。

让他走的时候他不走,以后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奶奶,你所在意的,一个是顾氏,一个是你唯一的孙辈。你要想清楚,这个事情如果暴露了,最伤害的是谁,最痛苦的到底是谁。」

我缓缓转过头,露出我最温婉动人的笑容,「我们都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我,对吧。」

 

我回到顾遇的别墅里头,度假回来之后,我们就决定了以后就住在这间房子里头。

一进门发现他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头,拿着个平板在看视频。

我有些疲惫,连忙坐到了他旁边,他下意识地将我揽过,我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没忍住亲了亲他下巴,他低下头,咬了我嘴巴一口,有些无厘头地问道,「牛腩这东西,保温应该不会影响口感吧?」

「嗯?不会吧。」我被他亲了两口,有些懵,却还是配合地回答道。

「那我们晚点再吃晚饭吧。」

他眉眼弯弯直接将我扑在了沙发上,见我还要说话,连忙又啃了我下唇一口,「阿姨做好饭都回去了。卿卿,厅里没人了。」

他精力倒是好,工作一天下来还能这样折腾。

见我没有抗拒,他忽然伸出手来从茶几的抽屉里头拿出一个小盒子,对于为何客厅里头会出现这种东西,我毫不吝啬地表露出我的诧异。

他咬着我的耳朵,声音魅惑又讨好,「我在我们家每个柜子抽屉都放了一些……新婚燕尔,有些东西还是要准备齐全一些,你说对吗,老婆?」

想起了度假的时候他也没这么自觉,我抓住了他要拆包装的手腕,「已经合法了,可以不用了。」

云销雨霁,他还压在我身上,温柔地理着我的头发,或许是情动过后的女人有些忘乎所以,我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我。

顾遇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这样的,柔情闪烁,仿佛这人眼中失了天地,仅我一人。

「顾遇。」我声音微颤。

他就这样看着我,眉眼还有刚才欲事过后的餍足。

「我不知道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以防万一我再说一次。」

「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道。

那双眼睛跟星星一样瞅着我,一口口吻着,明显能感觉到他又有变化了,我有些无奈地松开他的脸,「别闹了,今天运动量已经够了,我饿了。」

「我明天一早要去澳洲出差……」瞧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他又得寸进尺凑过来,看来这饭是逃不过变成宵夜的命运了。

7

我在京田的时候,沈凌来寻过我两次,因为我提前打过招呼,都被前台给挡住了,因着上回被顾晔掐过脖子的经历,如今顾氏在我手上,我在股东会议上又送了个大礼给他,这人估计还记恨着我。

顾遇似乎也有这种担忧,回国之后就给我配了两个保镖。

「我下午还有什么事?」我签下文件,随口问助理。

「稍后有遇和公司的总经理来拜访,和遇和的供应合同今年就会结束,今日会进行续约的初步商谈。稍晚是张市长主持的晚宴。」

在我缺席的这大半个月内,蒋中森已经算得上是拿下来项目了,今晚这场,大概就是正式公布的场合了。

「蒋先生的助理刚才已经致电过来,提醒你参加的事情了。」

成年人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的顾虑,更重要的是做戏做全套,我还是蒋中森的女伴。

 

市长致辞,项目花落蒋氏,蒋中森一时风头无两,我站在他隔壁,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接受着四方的致谢,看着他那恍如雕刻般的虚伪笑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等着吧,你等着吧,很快你就能接受你必然的结局了。

不过这些人跟他寒暄完,面对我就非常微妙了,毕竟半个多月前,他们寒暄的语句一般都是什么『才子佳人、登对无比、郎才女貌』这种将我和蒋中森捆绑在一起的话语,结果这一次见面,的确还是才子佳人,只不过这个才子换了对象,而这佳人……

权势又往上了一步。

我站在蒋中森身后一步的位置,余光瞥到了不少人的目光,看向我,有惊讶有鄙夷,那些鄙夷似乎从我以京田总裁身份对外开始,就一直紧跟着我,在他们看来可能我就是一个靠着男人施舍才会走到今天地步的人。

我不知道这些乡绅老牌老板是哪里来的自大,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意识到,我现在手上,裕林、京田、还有顾氏以及其他集团的一些投资,已经让我成为了市里说一不二的大腕了。

他们轻瞧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而已。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好好折腾一波,让这群人不敢在轻视我。那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也不难,只是我更喜欢于蛰伏在这些轻视之中。

那些狂妄的人啊,就尽管的轻视我,不将我放在眼里,觉得我好对付,这样我就能在他们的忽视之中愈养愈大,大到一张口就能把他们咬死的地步,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留。

而且,这些人轻视我,我的不作为和隐忍,也正会给我的敌人一个麻痹的错觉,觉得我虽然权势在手,却不成气候。

「累了吗?」隔壁的男人,温声问道,今天正是他拿到项目意气风发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摇了摇头,笑意盎然,「今晚这么多人祝贺你,好不容易空下来了,我也要认真地跟你说一句,恭喜了,中森哥哥。」

他黑眸凝结,静静地注视着我,旁若无人,温柔地碰了碰我的酒杯,轻抿一口,「谢谢。」随后,他领着我去了会议厅的小阳台,温声地让原来的人出去。

「我感觉,我也欠你一句恭喜。」他在阴影之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耐心地听着他说,对方似乎有些迟疑,却也还是继续道,「新婚快乐。」

8

我正等着他的发作呢,却一副错愕的模样,我装作强忍着震惊的模样,强颜欢笑一番,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声势低沉,略显落寞,「谢谢。」他大概是没想到我这副模样,似乎也是踌躇了一下,还是直接地问了出口,「这婚事……你可有难处?」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抬眸朝他一笑,尽显苦意,「中森哥哥,当时我刚和你重逢,撞见过几回你和沈凌小姐碰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会聊些什么,但是有时候,我能感受到的,你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在想着别的事情,或许是,想着别的人。」

「我那时候有听到过一些言论,大概是关于我和沈凌小姐的相似之处,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后面回想起来,原来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我知道的中森哥哥,你喜欢沈凌小姐。但是我也知道沈凌喜欢顾遇。我知道中森哥哥你不愿意看见沈凌小姐不开心,所以也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内心……」

「于我而言,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大概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吧,可惜我最爱的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会尽一切努力,为了我的事业。于是我就在想,如果顾遇结婚了,那沈小姐是不是就可以死心放弃,去看看她身边的人呢?」

我声音温和,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顾遇他喜欢我,我和他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如此,沈凌小姐身边就会空出来了,中森哥哥,这样你就有机会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希望你可以得偿所愿」

此时的我大概笑得温柔,尽显苦涩,对面的人似乎一时间没办法接受我的说的话语,有些错愕,喃喃道,「卿卿,你认为我喜欢沈凌,而你愿意为了让我和她一起,才和顾遇结婚?!」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震惊,甚至是有些失措地抓着我的手腕,忘记了控制他的力度,我感受着手腕的疼痛,将他脸上的难以置信、无措一一收入眼中。

如果我不是知道剧情,不知道他心中沈凌的分量,我还以为他这是发现了阴差阳错、错失挚爱的痛苦表情。

心中真是忍不住冷笑,如何呢蒋中森,我用了你那套说辞来应对你,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以这样的一番话来回答他。原剧情中的他,是如此无私深爱着沈凌,为了成全她的爱情,不惜来以自己为饵去抢占沈青卿身边的位置,认为只要他和沈青卿在一起了,沈凌就有机会和她心爱的男孩在一起了,就能得偿所愿了。

而我现在,不过是用了和他一样方法说辞,他以为如果我和他一起,沈凌就能和顾遇在一起,而现在我跟他说的,是我知道他喜欢沈凌,我以为我和顾遇结婚,他就能和沈凌在一起,他就能得偿所愿。

瞧着他脸上的痛苦,如果不知道真相,真是很难分得清,他到底是在痛惜自己的计划失败,心爱的沈凌没法获得想要的幸福;还是在痛惜,我理解错了他的心意,他痛失所爱的对象是我……

我分不清,蒋中森是笼罩在雾色中的月亮,那些若隐若现的温柔与爱意显露,太过的模糊和捉摸不定,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他试探的太多,我实在分辨不出来他的难过源何。

可以,这些都不甚重要了。

我抬眸,眼中尽是遗憾,却还是温柔地跟他说,「没关系的中森哥哥,我没有不幸福。」

就这样站在道德最高点,我是为了他幸福才这样做,他就算心里爱着沈凌,也没法光明正大地撕裂他虚伪的面孔……

可如果他不爱沈凌,他真的爱我……那他一定也会因为自己曾经展露出来的和沈凌的联系而后悔且心痛……

他如果爱我,他如果心痛,那与我何干呢?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会伤害我的人,哪怕他可能无辜。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有再说话,信步离去。

9

「卿卿~」有人捏着我的鼻子不让我呼吸,没睡醒的我一把拍了过去,他吃痛地缩手。「你怎么还不起床了~」这人折腾完我的鼻子,见我不醒,又来折腾我的耳垂,轻轻地捏了捏,又凑过来亲了亲,我缩了缩身子,忍不住咕哝,「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你怎么最近老爱睡懒觉,起来啦,帮我选一下今天的西装好不好?」我睁开一只眼睛,瞅着他那刚起床不羁的头发,忍不住勾勾嘴笑,「昨天给你准备好了,你一进衣帽间就能看见~」

「唔卿卿你怎么这么好啊?」

黏黏腻腻,没刷牙就想来亲我?!想得美,我把头转到另一边,却还是笑着回应他,「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老婆~」

今日下午,我要去应沈凌的约,但是请让我再睡个懒觉。

阳光正好,原本我以为要去见沈凌会是一件让我难受的事情,但是很奇怪,我甚至在哼着歌。

「妈妈~」我进了咖啡厅,正要往里走去,却不想被一个小女孩迎面扑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被一把抱起,「对不起对不起,哈哈我女儿现在正处于认不了人阶段,看着穿白裙子的都叫妈妈~」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我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感受着奇异平静的心情,我甚至留意到了这咖啡厅在播着什么样的歌,桌上放了含苞欲放的黄玫瑰。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等下可是要应对沈凌,常理来说我应该在脑海里头演绎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很多情况的可能性,而不是现在这样,哼着歌,闻着花香……

这样的心态改变,让我有些无措,只好连忙调整心态,而此时,沈凌来了。

沈凌款款而来,身上的香气沁人心脾,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我,朝我走来,一靠近,她身上的香气就更加浓郁了,我感觉有一些不舒服,却也强忍着喝了一口水,而这种不适甚至在她坐下来之后达到顶峰,我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我,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和伤痛,言语也已经有些颤抖,「你……你不会是……」

我扬了扬手,一阵要扇走气味的模样,强作镇静,「抱歉,失礼了。你今日的香水是白花香调,我晕白花香调的。」我解释道,又喝了一口水冷静下来,不让她有再疑惑的机会。

沈凌似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个小插曲,让她从走进来那气势十足讨说法的模样,瞬间少了五分的威慑力。

我大概是知道她今天找我来是为得什么。

质问、指责。

但是这种情况,再说其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这不影响我再扎她一刀。

原本我就想着在约定期间,让顾遇时不时看到我却无法靠近,让他心生摇摆,时机一到再扰乱他的心智,这样沈凌就会陷入更加的无望当中,只是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前面的计划尽弃,后面的计划提前一步而已。原本的计划里头,我没有将和顾遇在一起看做是我必须完成的目标,但是『和顾遇在一起』这件事,却是我定义中的额外奖励。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冷声道,或许是和顾遇最近的生活过分的幸福,想摆出一个冷艳无情的姿态却总不得要领。

不过这种藏都藏不住的幸福感,估计会更加让她抓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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