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我不知道怎么帮她,相反我觉得我应该恨她,因为她我才会变成这样。
因为她,所以他的世界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可是,我就是恨不起来。
甚至,觉得她要比太多人来得干净。
所以,我答应了帮她。
沈霆翼赐婚的请求,终究石沉大海,等到的只是一旨政令。
命他回西北继续戍边。
得知这一消息,我心里忍不住感叹,锦鹤是真的了解皇帝。
当时,锦鹤皱着眉,一脸厌倦:
「他不会放我走的,可是阿翼不相信,所以,桐苏你帮帮我。」
锦鹤不相信沈霆翼的请旨会成功,所以让我帮她。
我希望她离开,不希望她留在这里了,所以我答应帮她。
我告诉皇帝,我想出宫去安国寺。
想给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祈福,想再求个孩子……
他愣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可是,他说:
「阿苏,对不起。」
47
我头一次没有跟他告别就离开了。
我不想再听他道歉了,所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可是出宫以后我又害怕了。
我怕事情真的会像锦鹤所说的那样,沈霆翼启程以后,皇帝会强行让她入宫。
我怕极了。
我想立即回到他身边,看着他,寸步不离。可是,又像是赌气一般,我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在期待,在期待他不是锦鹤口中那样。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跟谁赌气。
我在安国寺,等啊等。
等到了锦鹤的消息。
锦鹤说:
「帮我,替我入宫。哥哥会护你周全。」
48
他终究是想趁沈霆翼回西北的时候,让锦鹤入宫。
我在安国寺祈祷了那么多日夜的祈愿,终究是落了空。
锦鹤入宫前夜,礼云将我带回了我曾经住过三年的南宫府。
那夜,锦鹤只身一人前来跟我告别。
她说:「桐苏,你的恩情我此生不忘。」
她抱着我,说了好些句抱歉。
可是我摇摇头告诉她:
「你要跟沈霆翼好好过一辈子,白首相依,儿孙满堂。」
她说:「桐苏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告诉她,天快亮了,你快走吧。
她对我抱拳一笑,随后翻身上马,身形隐匿在了黑夜里。
她让我帮她,看准的是我与她相像。可是我不怪她,因为她比谁都来得坦荡。
又或者说,我是在借了锦鹤的胆子,做一些桐苏不会做的事情。我突然有些颓然地想,我大概是羡慕她羡慕到了骨子里。
我没想过,再一次回到南宫府,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我换上了锦鹤的衣服,精心将自己修饰成她的模样。
眼角眉梢里,我生疏地模仿锦鹤的举止。
礼云站在廊下问我:
「桐苏,你真的要去吗?」
我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在他面前摆出「贵女」的仪态,我笑得很开心,告诉他:
「那是我夫君,我这是……要回家。」
当年,我于擎云公主生辰宴上被他一眼瞧中。他一道圣旨,让我荣宠至今。
如今……我只不过是恃宠而骄,想再嫁给他一次而已。
49
锦鹤成功与否,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失败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到底是谁。
可是他没有揭穿我,恰恰相反,他让我接了那道册封锦鹤为贵妃的圣旨。
他的表情很可怕,就像当年锦贵妃死去的那夜一样,他钳住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你为什么也要跟我对着干?!」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跟我对着干!」
「桐苏!你告诉我!」
害怕吗?我不知道。
难过吗?我也不知道。
他冲天的怒气里,我反而平静得很。好像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眼前的画面,仿佛在脑海里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
那一夜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好冷好冷。
外面下雪了。
我看着乱成一团的寝殿,又抬头看了看寝宫的名字,「锦和」。
这本应该挂在我寝宫的匾额,如今却挂在了理应锦鹤入住的地方。我突然明白,「锦和」二字是怎么来的。
天还没亮,我站在雪地里茫然地抬头看天,身上忽然就落了一件披风。
我回头,给我添衣的人,是良妃。
50
良妃行事素来与常人不同,后宫人人攀比娇美的时候,唯有她一人万年玄衣。
那只猫死后,我才听闻,她常年身着深色,为的就是迁就那些怕鲜艳的猛禽。
她喜欢那些,所以平戎将军府惯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后来她入宫,不得不将自己的喜好一再收敛。
如今她仅剩的一只豹花猫也没了,却还是固执地穿着一身玄衣,寒天雪地,一脸孤傲地站在那里。
我怜悯她的委屈,却也痛恨因她而短命的孩儿。
她可能心怀歉疚,亦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亦是看着她。
遥相对望,直到她开口问我:
「锦鹤……是否平安?」
我点点头,裹紧了那件披风。
大段沉默以后,她又说:
「我以为,你不会帮她。」
原来,她也知道。也对,她是平戎将军的妹妹,知道这些,也正常。
我笑了笑,对她说:
「我这不是帮她,是帮我自己。她不走,他就永远都看不见我。」
良妃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愣住。我不再理会她,转身准备回去。
一阵风吹来,殿门前的树上有雪被吹落,雪花落在身上,我伸手拍了拍。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我隐隐约约记起来,昨夜他似乎气极了,毫无轻重地将我的下巴捏得生疼。
满头的珠钗大概也是那个时候掉的吧。
身后属于良妃的那道冷越的声音说:
「阿厌没有害你的孩子!那天寝殿里是只有我们两个,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你知道的!」
我没动,她不甘心一样,继续说道:
「南宫桐苏,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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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坐在新的「锦和殿」里。
直到天大亮,小宫女颤巍巍地上前唤我,
「娘娘……」
我问她:「那天那一碗补药是陛下让你送的,对吧。」
小宫女不解,我又说:「就是孩子没的那天,那一碗药。」
小宫女恍然大悟道:「对啊,陛下还说,要娘娘趁热喝。」
我点了点头,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小宫女急唤了我一声,娘娘!
我擦了擦嘴,告诉她我没事。
可是她还是急急忙忙跑出去了,又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殿里。
我掰着指头,细细寻思何谓「锦和」,岁岁锦年,朝朝和睦吗?还是为了讨「锦鹤」开心?
他来得比太医还快,来了以后似乎还是怒气未消,铁着一张脸问我:
「你就这么在这里坐了一夜?!」
我没出声,眼珠子转了转,坐在地上抬眼看他。从我的角度看他,是逆着光,所以我有些睁不开眼。还没等我看清,就被他从地上一把捞起来,扔到了床上。
太医来了,畏畏缩缩给我诊脉,结果是我郁怒忧思,肝郁化火,血失统御所致。
应调养有节,不宜劳倦,不宜受七情刺激。
他说:「你冷静冷静吧。」
随后甩手就要离开,我突然出声叫住他。
我问他:「在陛下心里,阿苏……到底是什么?」
他愣住,随后开口道:「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吗?」
52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好像他说得很对,从一开始,我们就都心知肚明。是我动心在先,明知山有虎,却要自讨苦吃。
他没有惩罚我替锦鹤入宫的「欺君」,而是把我放在锦和殿里,再也没来过。
我在锦和殿安安静静地调养,小宫女告诉我,他又派了多少人出去寻找锦鹤。
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死心的日子很奇妙。
锦鹤回来的时候,我没对他死心。
锦鹤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没对他死心。
甚至得知孩子死去的真相以后,我还是没对他死心。
可是就在那一天,我站在锦和殿里,看冬雪消散,看杏花绽开。
整个人就像是睡醒了一样,死心了。感觉就像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听小宫女说,他找了锦鹤一个冬天。其实我不想知道的,从前是伤情,如今是厌烦。
可是小宫女还是替我奔走打听,在她眼里,身在后宫就要消息灵通,好为我以后复宠做准备。
她还在期待我复宠,我心里暗叹这世上傻的人不止我一个。
皇帝将我供养在这锦和殿,却再也没来过,无非是自欺欺人,想让我顶着锦鹤的身份,给他些许安慰罢了。
我变成了锦鹤。
我替锦鹤入宫,他便告诉我:
「既然你这么想替她,那你就彻底变成她吧!」
我如今彻底变成了一个装饰品,何来失宠,又何来复宠?
53
就在我以为,我与皇帝之间的情分,只剩下隔岸相望的时候,他又死灰复燃出现在我的身边。
他问我:「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借了我的嘴巴,给自己一个理由麻痹而已。
他又开始带我去骑射,教我剑术,闲散之时又拉着我泡在汤池里。
他在新的锦和殿也修了新的汤池,水雾蒸腾里,他常常伏在我身上,一双手从我肩头滑落至腰间,说:
「阿苏,你好像一条鱼。」
我笑了笑,转身去满足他的欲望。
我依旧顺从,只是不在意了,我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也止于我应该做什么。
我本出身风尘,那年进京献舞,我是一众舞女里姿容最妖娆的。偏生一心求个安稳,从不与人争夺,在戏舞班子一直籍籍无名,乃至被人欺负。如今回想,那时的自己,傻得可以。
那天他又带我去骑射,我看着日头中天高挂,突然心里一阵厌烦。
我不想去,所以我真的拒绝了他。
我厌厌地躺在凉棚里,看着他在烈日下纵马。我喝了一口御厨处心积虑保了凉的酸梅汤,舒服地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之前陪他一起骑射的自己,亦是傻得可以
出神的时候,他回来了,马鞭被他撂给一旁的太监,随后他端起凉茶好一通喝。
「阿苏?」
他唤我,我惊觉起身,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早些回去。」
我诺了一声,没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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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就是这样,你不哭诉,就有人觉得你永远不委屈。
我倦怠于陪他射箭骑马,倦怠于陪他钻研剑术。我想不出之前自己是如何耐得下心去做这些。
那些耐心的日子里,我到底如何咽得下那么多委屈。
直到那天,他又抱着我说:
「阿苏,你最近好奇怪。」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我不爱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随我喜好,衣着亦是看我心情。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他说我奇怪,大概是如今的我,端的再也不是当初「南宫桐苏」的「贵女」做派了。
我对他笑了笑,找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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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会这样跟他寡淡平静地过下去,但是总有一些事情让人心里愤懑。
皇后怀孕了。
那个从一开始就默默无闻的女人,怀孕了。
皇帝只有初一十五才去她那里,平日里她不声不响,即使我一个人霸占皇帝,她也什么都没做。
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怀孕了。
我本无心,奈何帝王将这个孩子看得极其重要。
我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得到的是一碗夺命的药,而她的孩子却被如此对待。
恨。
不知道什么时候,恨意早就在心里生根发芽。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种曾经夺走我孩儿性命的毒药,已经被我安排送进了皇后宫里。
我想阻止,却开不了口,我惶恐不安地坐在寝殿里,看着当初那一箱子,我为那个孩子准备的东西。
有拨浪鼓,有长命锁,还有很多很多小衣服……
我知道他会来找我算账,索性坐好了等他来。
他大概又会掐我下巴……不,这次他大概会掐死我。
我看着手里那个小肚兜,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肚兜上绣的是双龙戏珠,我亲手绣的。
当时吐得厉害,整日里提不起精神,他为了逗我开心,还亲自歪歪扭扭地,将这双龙戏珠的珠子绣完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有出声,只是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眼泪。
关于皇后他只字未提,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阿苏……你看看我。」
我挥手挣开他的手,踉跄地想离开,但是没走几步就被他锢在了怀里。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他的同时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啊!」
一句撕心裂肺地「滚啊」,让殿里殿外,所有人跪了一地。
「阿苏……」
「你是不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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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没有小产,因为皇后害喜太严重,那碗药被搁凉,倒掉了。
可是,我同皇帝的最后一层窗户纸却是破了。
他亲手害死了我跟他的孩子。
我问他为什么,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了用良妃牵制平戎将军吗?为了兵权?为了他所谓的权术?
我在等他给我一个答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仿佛弥补一样,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进了我宫中,又怜悯一般,将「锦和殿」改成了「桐云宫」。
我不管怎么跟他吵,怎么闹,他都能一声不吭地睡在我身边。
更过分的是,他变得残暴,会用几乎施虐的方式,在我身上发泄他的欲望。
他说:
「朕说过,你要么死,要么留在我身边。」
他眼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唇角是被我咬出来的伤口,极端压抑的语气里,我知道他快到极限了。
可是那又怎样,我恨他。
巴不得这个人死得越远越好。
这恨意到底因何而生,因何而壮大,我已经分不清了。
只知道我被他逼急了的时候,脑袋里的想法就剩下了,死太简单了,此生让他不得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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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爱极了锦鹤,以至于每次见到盛装打扮的我,都一脸悲色。
他一脸的悲色,让我觉得心生快意。所以我越发千娇百媚,锦鹤是什么样子,我就越是截然相反。
我觉得他可笑至极,他一言一行里爱极了锦鹤,却又沉迷于我淡妆浓施的这张脸。
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满腔的恨意无从发泄,看他挣扎痛苦,好像就是我唯一的疏解。
帝王膝下未有儿息,所以他最终还是被迫选秀。
只是新晋的秀女,都被我一个一个解决。有的像当年的锦贵妃一样「死于意外」,有的则是侍寝以后被我光明正大地喂下一碗避子汤。
他从不过问,甚至为我掩护。
直到皇后死于难产,子存母亡。
58
那个孩子尚未足月就早早来到人间,白白搭上了他母亲的性命,却也不知道他那孱弱的身子,能不能有命有一趟四季。
我坐在桐云宫的凉亭里,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皇后会突然早产,且死于难产。
他来的时候,脸色是铁青的。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迎着他走了两步,刚好赶上他抡圆了的一巴掌。
耳鸣,不疼,只是我感受不到自己左脸的存在。
他说:「你怎么这么恶毒?!她都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荒唐至极。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气极了,声音听起来隐隐发抖,每个字的边缘,都带着破音的迹象。
「桐苏,你做什么是朕不知道的?!这件事情你又何必遮掩?!」
「臣妾…遮掩?!没有就是没有!臣妾同陛下相比,恶毒者谁更胜一筹?!陛下又何来颜面,跟臣妾启齿孩子?!」
桌子上的果盘被我一袖子扫下,瓜果在我与他的脚边四溅飞蹦,最后沉寂下来。
她未曾看过孩子一眼……陛下可知道,臣妾何尝不想以命相抵换我孩儿走一趟人间……
莫说锦鹤千金难求,是陛下你……根本不值得!
「你不值得!」
我将他给的耳光还了回去,用力用到打完以后,我的手麻木没有知觉。
他呆愣住,我转身想要离开。
随后他后知后觉,歇斯底里地喊,
「来人!将桐贵妃打入冷宫!」
「臣妾求之不得!」
我甩了袖子要走,被他一把扯住,推搡间我脚下无根,撞到了石桌上。
小腹一阵钻心的痛让我瞬间脱力蜷缩在地上,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爬满了我的额头。
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这个念头让我难过。
我来不及再说什么,眼前景色已经失焦,黑暗将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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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呜咽着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我,我笑她哭得好丑。
她随手抹了一把脸,没有理会我继续哭。
她在替我哭,哭我第二个孩子。
小产。
这是我第二个孩子,我毫无防备,他就离开了我。
我苦笑一声,心想自己这辈子儿女福分缘薄。
我没有再去哄她,而是费力起身,将那一碗药喝了个干净,告诉她,出去洗个脸吧,让我静一静。
小宫女愣了愣,哭得更厉害了,最后她一步三回头,端着药碗掩门出去了。
我半睡半醒时,皇帝身边那个小太监又来了,战战兢兢地立在外面,让小宫女给我传话。
他又让我搬回了桐云宫。
一国之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他将我打入冷宫,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离开这颓废之地。
舍不得这张脸吗?
虚伪……
我没有听话,睡死了过去。等我一觉醒来,发现冷宫变了个模样。
我桐云宫的吃穿用度全被搬了过来,而他则冷着一张脸,坐在桌旁。
见我醒了他作势起身,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
我看了他一眼,便翻身不再看他。
「朕……真的不知道……」
「这是个意外!」
「阿苏……」
很烦,我用被子捂住耳朵,还是能听到他在我的房间里发出动静。所以我勉强起身:
「陛下,请您出去。」
「阿苏……」
「出去啊!」
要下雨了,闪电将屋子照亮了一瞬间,接着雷声闷闷地传来。
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好陌生,陌生到让我想不起是如何爱上他的。
视线被泪水模糊,我轻轻地呼吸,好让自己哭得不那么狼狈,可是雨下大了,冷宫东南角漏雨。
他抬头看了房顶一眼,说:
「阿苏,不闹了,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像是有神力,他这一句话让铺天盖地的委屈向我砸过来,将我压得喘不过气。
我说,我不走,你滚啊!
他站着没动,下旨让人收拾我的东西要将我带走。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下床从那些人手里抢东西。
一个细颈的花瓶被我当成了武器,我的哭闹终究打断了他的旨意,他冲过来抱住我,夺我的花瓶。
花瓶掉在地上,破碎的响声让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溅起的碎瓷在我左侧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泪水滑过,刺痛感让人冷静,我听见自己说:
「你放过我吧。」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被他紧紧锢在怀里,听窗外雨越下越大,萌生死意,就是这个时候。
雨声听起来很舒服,让人想闭上眼再也不睁开。
他像是发现了我的念头,一手捏住我的脸颊,将我咬紧舌头的牙关撑开,又打了我一个耳光。
「你活到今天全凭这张脸,哪里来的胆子伤害它?!」
「你怎么敢离开!」
「你怎么敢……」
「太医!传太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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