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找回流落民间的公主。
她将会夺走我的一切。
没想到,最关键的那个人——父皇觉醒了,成为手握剧本的男人。
然后,护国长公主的封号,最华美的公主府,还有父皇眼里最好的驸马人选。
父皇通通都给了我。
1.
我是最受宠的公主。
直到父皇找回流落民间的公主,我才觉醒。
原来,我是话本里的恶毒女配。
女主是从民间找回的昭阳公主。
父皇母后对她心怀愧疚,加倍疼爱。
我嫉妒昭阳,处处与她作对。
最后,我成了最不受宠的公主。
父皇母后都对我非常失望,把我远嫁外族和亲。
外族暴乱时,我不但惨死,而且尸体被挂在城墙上暴晒了三天。
为了好好地活着,我决定不跟昭阳抢任何东西。
我还要早点把自己给嫁了。
2.
御花园里,我偶遇昭阳。
她笑意盈盈地说:「皇姐,母后赐了我一支步摇,好看吗?」
「好看。」
如果是觉醒前,我会嫉妒。但现在,除了一丝心酸,我内心很平静。
昭阳拿下步摇递到我面前。
我疑惑地没有去接,她硬往我手里塞。
突然,她面露哀色,步摇落地,摔坏了。
母后疾步走过来,不问一下就大声斥责我:
「昭仁,你在干什么?这支累丝莲花红珊瑚步摇,是本宫专门让司珍房为昭阳打造的,你竟敢摔了?」
这是最疼爱我的母后,以前从未指责过我的母后。
我的那丝心酸,好像扩大了一点。
哦对了,昭阳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而我,只是宫女所生。
她因父皇一夜临幸而有了我,生下我后就撒手人寰了。
我自幼被母后养大,母后对我视如己出。
可是,现在母后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我也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更何况,还有话本子给我的警示。
「本宫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母后的表情是对我从未有过的严肃。
「听进去了,儿臣知错了。」我心中惶恐,还有几分悲戚。
昭阳温声软语:「母后,昭仁皇姐不是故意的。
「母后赐儿臣的步摇这么漂亮,皇姐想看看。儿臣递给皇姐的时候没有拿稳,这才摔了,是儿臣的错。」
说罢,她便掩面啜泣,我见犹怜。
母后连忙哄她:「不关你的事,母后命司珍房连夜打造一支更好的步摇给你。」
「谢母后,母后对儿臣真好。」
昭阳眼里噙着泪,却悄悄地对我翘起嘴角。
我掩耳盗铃似的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昭阳不是故意针对我。为了活命,别去惹昭阳。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母后对昭阳说:「你是从母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流落民间吃了这么多年苦,母后心疼死了,只想对你更好,更好。」
我的心就好像被人拧了一下,疼。
但是,我比不过昭阳,更没资格跟她比。
3.
话本里的我,出声为自己辩护,母后不仅罚我禁足抄书,而且还当众打了我一巴掌。
这次,我认栽,不辩白,更不顶嘴。
母后罚我禁足半月。
但五天后就是琼林宴。
在话本里,我偷偷溜出去,一见探花郎误终身。
新科探花郎就是男主。
我为了个男人,更加作天作地。
还因为在禁足期间出去,我又被母后罚了。
此刻,想到话本子里的事情,我不禁摸了摸脸颊。
没被打,依然疼。
更让我不解的是,我为什么会移情别恋?
我喜欢的人,不是那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程子尧吗?
他不是去从军了吗?
怎么一直没在话本里出现过?
4.
我打算趁着禁足之际,先躺平半个月。
我刚坐下喝了半盏茶,就有内侍来传旨,父皇宣我去养心殿见他。
以前,我恃宠而骄,敢拖拖拉拉的,还敢抗旨不去。
但现在,我不敢耽搁了。
我赶到养心殿时,内侍总管李公公正焦急地从殿内疾步而出,一见我就惊喜地跑过来。
「公主来了,快进殿内,皇上正着急要见您呢!」
「出什么事了?确定要见的是我,不是昭阳吗?」
我边走边问,不等李公公回答,就已经急忙跑进殿内,奔向父皇。
虽然话本里的父皇把我远嫁和亲,但这十数年来,父皇对我的疼爱是真真切切的。
父皇眼含热泪,声音哽咽:「昭仁,朕的宝贝女儿,你受苦了。」
我不知道父皇为何突然如此,只知道此刻,我禁不住鼻头一酸,努力睁大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父皇温声哄着我,仔细看我的脸。
「你母后有没有打你?
「有没有罚你禁足抄书?
「你别怕,有朕在,没人能冤枉你,伤害你。」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恍惚间,以前那个疼爱我的父皇,好像回来了。
我尝试着缓缓说道:「儿臣没有摔昭阳的步摇。」
「朕相信你。」父皇红了眼眶,目光却异常坚定,眼底还闪着我不太看得懂的神色。
随后,他吩咐内侍去司珍房传旨,打一百支步摇让我摔着玩。
我怔怔地愣在原地,受宠若惊:「父皇,儿臣不喜欢摔步摇,儿臣没有那个兴致。」
父皇满脸宠溺:「你想要什么,父皇都会给你,步摇就赏你玩了。」
我有些晕乎乎的。
父皇和话本子里说的不一样。
即便多了个昭阳公主,父皇也还是愿意宠我。
5.
父皇突然感慨:「人这一辈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应该珍惜当下。」
我静静地听着,只觉得父皇整个人变化很大。
父皇让我陪他去御花园走走。
他说,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惬意过了。
可是就在昨日,父皇和母后、昭阳一起在御花园散步赏花。
不多时,我们就遇见了母后和昭阳。
母后对父皇说:「昭阳进宫已有七日,该为她赐个封号了。」
父皇问:「皇后有何看法?」
母后眼里的笑意更盛了几分:「昭阳是我们唯一的嫡公主,当得起护国长公主的封号。」
父皇点了一下头,却说道:「长幼有序,况且昭仁记在皇后名下,可封为护国长公主。」
不仅仅是母后和昭阳愣住了,我也是。
父皇是不是说错了?
我不敢问,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话本里,父皇封了昭阳为护国长公主,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母后蹙着眉头说:「昭阳流落民间十五年,皇上说过要尽可能地补偿她。」
父皇也蹙了一下眉头,面色严肃道:
「朕派人接昭阳回宫,当众宣布她的身世,赐名『昭阳』,封为公主。昭阳,你自己说,你有何不满?」
最后这句,父皇是对昭阳说的,语气里透着严厉。
昭阳诚惶诚恐而又善解人意:「儿臣没有不满。能够承欢父皇母后膝下,让儿臣尽一尽孝心,儿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母后感动地抱住昭阳:「我的儿,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
父皇极轻地叱了一声,声音里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昭仁从小懂事孝顺,皇后可曾看见?」
母后怔了一下,还想挣扎:「昭仁与昭阳终究是不同的。」
是啊,昭阳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而我只是个宫女生的。
父皇依旧点头:「虽说都是朕的女儿,但昭仁是皇后一手带大的,皇后对昭仁应该更了解些。昭阳才回宫短短数日,还需要多相处才能够更了解。」
母后表情僵硬,不待她继续往下说,父皇就吩咐李公公:
「拟旨,昭仁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朕心甚慰,封为护国长公主。」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就这样把封号给了我。
喜从天降,我愣愣地跪拜谢恩。
母后表情僵硬,看我的目光格外复杂。
可是就在昭阳被找回之前,母后还说我是所有公主里面最像她的,就连轮廓和眉眼都长得像。
这也是她当初把我抱过去养的原因。
而如今她看我的眼神,却变得陌生和疏离了。
话本里提到过,母后始终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认为我鸠占鹊巢,占了原本属于昭阳的一切。
其实,我能理解母后。
此刻,我尽可能地收拾好心情,不喜不悲。
而母后的好女儿昭阳,嘴上说着祝贺我的好话,眼底却透出妒忌与恶意。
6.
一天之内,我经历了大起大落。
母后不愧是皇后,即便对我受封不满,也还是在保和殿举办家宴为我庆祝。
席间,昭阳举杯向我祝贺。
昭华妹妹笑得天真烂漫:
「昭阳皇姐温柔大方,连封号都让给昭仁皇姐了。」
瞬时,其他兄弟姐妹笑容凝固,看上去似乎都想退避三舍。
如果不知道话本里的内容,我也会只当作昭华年纪小不懂事。
但话本里明确地写出,昭华的母妃也是宫女,她从小就妒忌我能被母后抱养,被父皇宠爱。自从昭阳进宫后,昭华便攀附上她,表面无知,背地里算计着人。
昭阳扑哧一声轻笑,温温柔柔的,像江南的微风细雨一样。
「昭华妹妹最爱开玩笑,是昭仁皇姐克令克柔,应得的。」她笑得人畜无害。
我也弯了弯眉眼,郑重其事地说:「承蒙父皇错爱,昭仁受之有愧。唯有学习父皇的宽仁睿智,母后的端庄淑敏,方能不辜负父皇母后的厚望。」
话落,几位已经上朝参政的皇兄首先表示认同,夸赞我明理懂事。
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
我这几位皇兄,更是其中的翘楚。
谁对他们最有利,谁就是他们的好皇妹。
7.
席间,昭华扬声说:「启禀父皇母后,儿臣新学了一首曲子,想弹奏助兴,恭贺昭仁皇姐。」
父皇犹豫了一会儿,继而才道:「准。」
在话本里,昭华表演了一段磕磕绊绊的抚琴,再配上她古灵精怪的鬼脸,惹得父皇龙颜大悦。
随后,昭阳也抚琴一曲,余音绕梁,惊艳了所有人。
她流落民间,听说从小就干粗活,但依然保养得肤如凝脂,手如柔荑。
而且琴棋书画,学得样样精通。
我挺佩服,也挺好奇。
在昭华弹出乱糟糟的声音后,我抽回思绪。
她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
但奇怪的是,父皇黑着脸,并不高兴。
昭华慌乱请罪。
父皇沉声道:「昭华懈怠不工,不思敬仪,从即日起禁足一月,望尔今后诚心悔过。」
昭华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伏地求饶。
父皇却只是挥挥手,示意内侍把她带下去。
昭华急道:「是昭阳皇姐让我当众抚琴的!」
母后终于出声:「还不快把昭华公主带下去。」
昭华被带下去后,昭阳泫然欲泣:
「启禀父皇母后,儿臣只是说过,自家姐妹不分彼此,一起学习琴棋书画。没想到昭华妹妹能如此曲解儿臣的意思。」
母后点头安慰她:「你刚回宫,不习惯,很多事情还看不透。」
父皇却是冷声说:「昭阳如果不习惯住在宫里,可以搬去行宫。」
母后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委屈:「昭阳才刚被找回,臣妾舍不得她。」
父皇冷哼了一声,脸色很黑。
待看向我时,父皇瞬间露出慈爱的目光,温声说:「今日既是家宴,也是为昭仁祝贺,昭仁有没有什么要对父皇表示的?」
说这话的时候,父皇的眼神一直往琴上瞟,那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我硬着头皮说要弹琴给父皇听。
谁不知道,我的琴艺是所有公主里面最糟糕的一个。
我弹得更加磕磕绊绊,比昭华还不如。
就在我迎着四周同情的目光,忐忑地准备接受惩罚之时,父皇不疾不徐地说道:「昭仁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琴艺不精,以后就不学琴了。」
我又被父皇的这份宠爱砸得晕乎乎的。
好想替其他人问一句:父皇你是不是昧着良心说瞎话了?
在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里,有一道格外灼热。
8.
琼林宴如期而至。
父皇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几样机关小玩意,有九连环、鲁班锁等。
小太监传达父皇的旨意,让我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三天之内全部解开。
我整个人都蒙圈了,搞不明白父皇究竟有何用意。
直到陈嬷嬷叹气:「公主,琼林宴就快要结束了。除了被禁足的昭华公主外,其他公主都过去了。
「琼林宴上可以见到新科状元和进士们,说不定公主还可以从中选个驸马。」
我突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父皇是为了阻止我去琼林宴,才弄了这些玩意儿来为难我。
但是,父皇有必要这么委婉吗?
他只需要一道圣旨即可。
9.
琼林宴结束后的第二天,父皇身边的小太监来传了句话:
「凭自己找到能够解开机关的人,也是一种本事。」
闻言,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父皇只是想阻止我前去琼林宴,但他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明说。
找人帮忙解开机关后,我立刻去向父皇复命。
路上,我看见昭阳和一名年轻男子在亭子里对弈。
内侍说,那是新科探花郎顾斐。
我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人面如冠玉,眉若朗星,不愧是话本里的男主角。
但是,外臣和公主怎会单独在一起下棋?
难道这就是话本男女主的特别之处吗?
我甩甩头,懒得费这个心思。
来到御书房外时,丞相等几位重臣刚好沉着脸走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怕父皇此刻心情不佳。
但事实上,我想多了。
父皇见到我,满脸慈爱,笑容祥和。
他还说,要为我选个最好的驸马。
真是瞌睡了就递枕头。
正合我意!
我要早点把自己嫁出去,避免和亲后的凄惨结局。
太傅家温润如玉的大公子,丞相家风流倜傥的小少爷,还有那鲜衣怒马的小将军。
父皇说,任我挑选。
在他的眼神鼓励下,我说出一个名字:
「程子尧。」
话落,父皇沉了沉眸,狐疑地看着我。
我低垂着头,虽然内心惶恐不安,但并没有改口。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驸马,就是程子尧。
那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人。
良久,父皇才出声:「你的驸马,必定是要最好的。」
10.
父皇这边刚说要为我选驸马,母后那边也说要为昭阳选驸马。
父皇母后一合计,就要考究年轻子弟的课业。
不说出身背景与骑射武艺,就说相貌与才学,比顾斐优秀的世家公子比比皆是。
话本里即便没有程子尧,我也不应该眼瞎到那个地步。
我禁不住怀疑那话本子有邪术,能让人做出违背本心之事。
散场后,父皇母后一起问我和昭阳的意见。
昭阳端庄大方地说:「儿臣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接着,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今科殿试头三名也都挺好。」
说完就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头名状元黑不溜秋,次名榜眼年过半百,唯有第三名探花年轻英俊。
母后揶揄宠溺地笑着说了一句,点着头就要成全昭阳。
按照话本,此刻我就应该跳出来跟昭阳抢男人。
但是,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移情别恋?
父皇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问道:「给昭阳与新科探花顾斐赐婚,昭仁有何看法?」
话落,母后半眯着眸子暗含警告地看我,昭阳看我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我诚恳回道:「回禀父皇,儿臣认为昭阳妹妹知书达理,贞静贤淑,探花郎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实乃佳偶天成。」
没有理由反对,是不是?
求快让他们成亲。
我怕我会中了那话本子的邪术。
11.
父皇没有为昭阳和顾斐赐婚。
当然,也没有给我赐婚。
选驸马一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昭华解除禁足那天,昭阳约公主们一起去打马球。
在我还没想到推辞的借口时,父皇派人来叫我过去。
正好,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在话本里,有一次昭阳约大家打马球,我骑着马撞了昭华,让昭华腿脚受伤养了三四个月。
从此,我骄纵跋扈的恶名到处传扬。
我心情愉悦地来御书房见父皇。
「公主,皇上和几位大人正在议事,让您就在附近玩耍。」
李公公一边说,一边指给我看旁边的躺椅与摆放了茶点的小桌子。
我抽了抽嘴角,第一次在御书房外面见到躺椅什么的。
我想了想,问道:「李公公,父皇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李公公起初不肯说,被我缠着追问后,左右看了看,犹犹豫豫道:
「皇上最近偶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然后一阵懊恼或者叹气。」
我满脸问号。
莫非父皇有不能说的烦心事?
12.
我躺在御书房外的躺椅上,看着天上的那朵云,莫名觉得很像程子尧身上佩戴的荷包。
那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绣了祥云图案,里面放着护身符,以期保佑他平安归来。
突然,扑哧一声轻笑在我耳边响起:
「公主傻笑起来,更像只傻兔子了。」
闻声,我怔怔地转头看过去。
只见我思念的人,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思念他,已经思念到出现幻觉了。
我轻轻出声:「子尧。」
「公主,臣回来了。」
程子尧深深地望着我,眼神缱绻温柔。
我噌地一下从躺椅上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猛,不慎向后跌去。
程子尧稳稳地扶住我,蹙着好看的眉头说:「公主这么迷糊,以后可怎么办?」
一回来就嫌弃我……
我扁了扁嘴,气呼呼地推开他,远离他两步。
只听他面不改色地接着道:「以后公主可不能离开臣身边,不然臣不能及时扶住公主。」
我听见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目光专注而认真。
缱绻的情意蓦地萦绕在我们之间。
突然,我的视线落在他腰间,怔了一下:
「你出发去边关前,我送你的那个荷包呢?」
他微微弯了一下唇角,从怀里掏出一个旧荷包,再从旧荷包里拿出了我绣的那个。
我这心情就跟着一上一下。
我期待地问道:「怎么不佩戴,放在另一个荷包里?」
「我怕弄脏弄坏了。」
闻言,我心里更加欢喜。
13.
就在这时,昭阳与昭华走了过来。
昭阳的目光停留在程子尧身上。
我侧移一步,刚好挡住她看向程子尧的视线。
话本里没有提到过程子尧,我要事先扼杀别人抢走程子尧的一丝丝可能。
昭阳挑了一下眉头,意有所指道:
「姐妹们刚打完马球,听说昭仁皇姐一人在此,我与昭华妹妹便想着过来陪伴皇姐。没想到原来皇姐是有人陪的,不是一个人。」
我把眉毛往上一挑,笑道:「有这么多内侍和侍卫在呢,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比不得昭阳妹妹,和顾大人花前月下时,四下无人。」
我更想说:找你的探花郎顾斐去,别来打扰我和程子尧,好嘛!
昭阳表情僵硬,眼底的憎恨稍纵即逝。
她嫣然一笑,说道:「上次父皇考究勋贵大臣家年轻公子们的课业,皇姐不知道看中了哪位想求父皇赐婚呢。」
昭华一脸惋惜地附声:「可惜那日我不能去,不能看见昭仁皇姐看中的人是何英俊模样,也不知道比之程将军如何?」
我痛心疾首:「本宫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位皇妹竟是如此思春,把『赐婚』『想看男人』这些话挂在嘴上,本宫这做姐姐的,为你们感到羞耻,感到担心。」
「你!」
昭阳与昭华怒瞪着我,但都很快就收起情绪。
昭阳眼里噙着泪,委屈地说:「皇姐误会了,怎能这样想妹妹呢?」
昭华立刻接话,好似大义凛然:「程将军,你评评理。」
我哼了哼,危险地半眯起眸子。
只要程子尧说错一句话,我就跟他没完。
「回禀昭华公主,臣方才走神了,没听完整。只听见昭仁公主说,做姐姐的为妹妹感到羞耻和担心。昭仁公主蕙质兰心,深明大义,对两位公主手足情深。」
程子尧说得满脸诚恳,眼睛不带眨一下。
昭阳与昭华沉着脸。
我弯起了唇角。
14.
「子尧说得不错!」
父皇走出了御书房。
远远地,可以看见几位大人离宫的背影。
父皇冷着脸看向昭阳与昭华:「你们来御书房见朕,有何要事?」
昭华眼里噙着泪光,默不作声,看上去就是一副小可怜模样。
昭阳撒娇似的说:「启禀父皇,儿臣看见昭仁皇姐……」
「是来看昭仁的,已经看到了,你们跪安吧。」父皇打断了她的话,满脸的不耐烦。
昭阳与昭华不得不退下,眼底是如出一辙的忌恨与不甘。
而我和程子尧,则跟着父皇走进御书房。
父皇冷哼一声,看程子尧的目光比刚才还沉,还复杂。
他说:「子尧,朕命人把程府重新修建过,你刚回京,先休息数日。」
「臣谢主隆恩。」
程子尧幼时,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病逝,只留他一人。
父皇怜恤他,派人把他接到宫里和皇兄们同吃同住。
皇子成年后出宫建府,程子尧更应出宫。
父皇的安排,合情合理。
只是,我的心里有些不舍。
他出宫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就会变少了。
父皇让程子尧也跪安。
我下意识地目送他离开。
程子尧对我微微一笑,眼神安抚我,好像在说:我们明天见。
「人已经走了,还看!」
父皇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微微垂眸,乖乖听训。
接着,我看见父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果真如李公公所言。
我担忧地问:「父皇可是有烦心事,不知儿臣能否为父皇分忧?」
父皇目光锐利:「昭仁,朕把程子尧从边关召回来,是……总之,你离他远点。」
父皇中间没发出声的,似乎是说程子尧的不好。
我实话实说:「父皇,儿臣不明白。」
父皇一阵烦躁,不是对我,像是对他自己。
他真的变得好奇怪。
就好像只要说出什么事,就会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屏蔽似的。
父皇严肃地对我说:「程子尧能不能做驸马,有待考察。」
我怔了一下,难道父皇查到程子尧背地里干坏事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段时间,父皇查办了朝中不少大臣。
如果程子尧真做错了事,父皇大可以把他也直接查办了。
我认识的程子尧,从小以他父亲为榜样,将忠君报国刻进了骨子里。
15.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程子尧各种遇见。
但每一次,我们还没说上半句话,就会有人冒出来分开我们。
我知道,这是父皇的手笔。
直到那天,我听说程子尧去了御书房,就赶过去和他见面。
李公公在御书房外看着我,眼神躲闪。
我心中不安,闯了进去,刚好看见程子尧服下一粒黑黢黢的药丸。
我顾不得父皇在场,急道:「子尧,你刚才吃的是什么?」
程子尧微笑着说:「是补气血的。边关苦寒,毕竟不能跟京城比。」
我急着要传太医。
但程子尧说,他皮糙肉厚,又吃了药,不碍事。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父皇。
父皇说:「还没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我忙道:「父皇是君是父,儿臣的胳膊肘首先拐向父皇。」
父皇满意了,说要给我和程子尧赐婚。
惊喜之余,我还有几分不解。
父皇的态度怎么又变了?
我狐疑地看向程子尧。
他对我温柔地微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如星辰。
也罢,他们不说,我也不问了。
只要我们初心不改,一直在一起,话本里的事情不会发生就行。
父皇说,要为我在皇宫附近选一处地方,建造一座最华美的公主府。
16.
赐婚后,程子尧领了一份闲职。
本朝有规定,驸马不能掌实权。
程子尧说,能够和我一起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他就知足了。
有他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公主们又一起约我玩。
都是亲姐妹,我也不便每次都拒绝。
昭华提议,去鲤鱼池喂鱼。
我瞬间想到话本里的一段剧情。
鲤鱼池为了方便宫中主子们喂鱼,只修了浅浅的围栏。
我们喂鱼时,不知哪个撞了我,我恶毒地拽着身边的昭阳一起落入池中。
父皇说我生性顽劣,母后说我不懂孝悌。
我着凉病了一阵,无人来看。
听说父皇要为昭阳和顾斐赐婚,我拖着病体作天作地,可劲地作死。
不但丢尽了脸面,而且还被父皇母后狠狠地惩戒了一番。
想想那话本里的描述,我就禁不住浑身一哆嗦。
到了鲤鱼池后,公主们争先恐后地去喂鱼,我远远地躲着。
昭阳走近我,柔声问:「昭仁皇姐怎么不和姐妹们一起喂鱼?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惹得皇姐不高兴?」
昭华接着道:「我禁足期间反省过,我之前说错话,不该说昭阳皇姐温柔大方地把封号让给昭仁皇姐。」
她咬了咬下嘴唇,眼眶微微湿润,看上去楚楚可怜。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别说!」
父皇又及时出现了。
不知怎的,我竟不觉得奇怪了。
众人行礼,不敢妄动。
父皇说:「昭华不思悔过,意图挑拨姊妹感情,禁足三月。」
昭华扑通一声跪下,开口解释,求父皇饶了她。
她转而向昭阳求助,昭阳甚至不与之对视。
她又向我求救:「昭仁皇姐,妹妹知道错了,妹妹再也不敢了,求皇姐替妹妹向父皇求情。」
父皇瞪着我,好像说:不许求情。
我不疾不徐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做错事就应当承担责任。父皇明察秋毫,奖罚分明,是天下臣民之幸事。
「昭华妹妹,不是皇姐不愿意为你求情,而是还没想到求情的理由。不如诸位妹妹告诉我。」
说最后这句的时候,我的目光扫过所有公主。
她们微微低着头,避开我的视线。
17.
父皇把我带离危险的鲤鱼池。
叮嘱道:「昭仁切记,不可靠近任何水池,尤其是鲤鱼池。」
说完他还嘱咐李公公,派人去把鲤鱼池的围栏加高加固。
我狐疑地问:「父皇,您是不是觉得儿臣会在鲤鱼池出事?」
父皇怔住,张了张嘴,又没发出声音。
我大胆地将御笔递给父皇:「父皇可以写出来。」
父皇看我的眼神似乎有赞赏,也有无奈。
他很快下笔,写在纸上的却是一团黑黢黢的涂鸦,没有一个字。
我之前那个不成熟的猜想,升级了。
「父皇,您是不是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不能说不能写?」
父皇惊喜地看着我,不停地眨着眼睛。
我瞬间明白了。
父皇也觉醒了,也知道那话本子里的事情。
可我又疑惑了。
父皇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对我这样一个恶毒女配如此宠溺,反而疏远了女主?
话本女主是父皇母后嫡出的昭阳公主,在话本里被形容得温柔善良、聪慧过人、机智果敢。
父皇张了张嘴,想说却说不出来,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难道那个话本还有第二册?
在我死后,还发生了让父皇难以接受的大事?
18.
我半真半假地告诉父皇,我做了个梦,预见了未来的事情。
被父皇母后不理解,远嫁和亲后被虐待,就连死了之后尸体还被挂在城墙上暴晒。
说着说着,我就禁不住红了眼眶。
「还有程子尧,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话本里根本就没有他。」
说到他,我更觉委屈了。
父皇却是吹胡子瞪眼,似乎对程子尧很有意见。
我眨巴眨巴眼,想到一种可能。
「父皇,是不是我死了之后,程子尧就出现了?」
父皇拼命眨眼。
我猜对了。
「他干坏事了?」
父皇眨眼。
「他干了什么?」
父皇不能说。
我们父女俩不约而同地、无奈地叹气。
父皇对我说:「过不了多久,朕就可以提前解决掉麻烦。总之,在此之前,你先避着昭阳。」
我点头答应。
昭阳是女主,父皇不说,我也尽可能地避着。
父皇是九五之尊,连他都要花点时间才能解决的麻烦,我不敢瞎掺和。
19.
这天,我向母后去请安。
母后留我陪她多说说话,还让人做了我最爱吃的糕点。
这样和颜悦色的母后,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我留下来陪她,跟她说我看过的闲书和听过的趣事,恨不得把所有能逗她笑的事情都说一遍。
母后听得入神,时而点头,时而提问。
我们有说有笑。
我心中欢喜极了。
直到昭阳过来,母后瞬间收起笑容,对我冷着脸,看向昭阳的目光却格外慈爱。
昭阳眼底透出轻蔑,皮笑肉不笑:「昭仁皇姐方才与母后说了什么,能让母后开怀大笑,不如也说给妹妹听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昭阳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迎着母后严厉的目光,我把方才的笑话再讲了一遍。
昭阳似笑非笑:「有趣极了。」
我向母后跪安,准备离开,躲得远远的。
但昭阳拦着我,似乎非要把我留在母后宫中不可。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本能般地感知到危险。
我硬要离开,然后被侍卫强行拦住。
母后的寝宫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陌生的侍卫。
我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
母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声斥道:「怎么有这么多侍卫?谁允许你们在这里的?」
昭阳笑着说:「宫中侍卫的职责就是守卫皇宫,保护父皇母后。母后就别管他们了,我们母女说说话,昭仁皇姐也快过来。」
我瞥了眼寝宫外的侍卫,三步一岗,个个眼神锐利。
尤其那佩刀,不像是侍卫平时所用的。
我压下心中惊疑,转身走向昭阳。
母后寝宫的侍卫,极有可能与昭阳有关。
若是有个万一,我全力制伏昭阳,以她为质。
20.
昭阳一改先前的温和柔弱,笑得恣意张扬。
母后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但并没有在意。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一名侍卫不经传召就走进了殿内。
母后呵斥他退下。
那人却不把母后放在眼里,笑着说:「皇后娘娘莫恼,皇上一会儿就到。」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做出最坏的打算。
母后呼唤左右:「来人!」
然而,除了那唯一眼熟的内侍颤颤巍巍地护在母后身边,其余无一人有行动。
昭阳突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母后似乎是担心她吓傻,担忧地问:「昭阳,你怎么了?」
昭阳挑眉,垂着眼皮子看母后,眼神轻蔑而狠戾。
她冷嗤道:「你的亲生女儿刚出生就夭折了。你的好宫女担心你难过,就把她埋在冷宫旁的枯井边,自己跳了那口枯井,和你女儿做邻居。」
母后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昭阳,你不是就在这里吗?你有当时用来包着你的襁褓,太医验过血,你就是本宫的亲生女儿。」
「襁褓是从埋你女儿尸体那里挖出来的,至于验血,太医早就被我们收买了。」
母后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全无。
我也震惊不已。
这一段,话本里没有!
回想起父皇对昭阳的态度,我祈祷着,父皇知道,早有准备。
我想走过去安慰母后,可我现在必须待在昭阳身边。
如此,我才能有机会出其不意地用她当人质。
母后懊悔不已,痛恨地瞪着昭阳:「皇上一定会治你们诛九族之罪!」
昭阳笑得更加狂妄:「他已经自身难保,那个皇位该换我们王爷来坐了,而我将会是他的皇后。」
「你是说顾斐?」
「他只是王爷的幕僚。」
说完,昭阳忽然逼近母后。
眼看着她要对母后不利,我迅速拔下头上金钗,抵住昭阳的喉咙。
昭阳大惊失色,威胁我:「昭仁,你敢动我一下,你就死定了。」
「那就看看是谁先死?」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把金钗用力往前推了一点,昭阳的脖子瞬间流出血来。
她吓得血色全无,说:「别杀我,我可以保你不死。」
我瞥了眼那个侍卫,他确实紧张地看着我们,但却似乎并不关心昭阳的死活。
我心里一个咯噔,只怕这个人质没多大用处。
就在我走神之际,昭阳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与我动起手来。
金钗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划破了昭阳的脸,也割破了我另一只手的手背。
21.
侍卫疾步上前,我连忙护到母后身前。
然而,那侍卫却是制伏了昭阳。
昭阳大声诘问:「你干什么?反了吗?」
「反了的是你们!」
侍卫将她按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概,也许,我猜对了。
父皇早已有安排。
这时,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程子尧首先冲了进来,目光落到我受伤的手背上,瞬间眼神冷冽,想要吃人一样。
我把手背往身后藏。
母后在我身后,轻轻捧起我的手,哽咽道:「昭仁,母后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让你受苦了。」
我鼻头一酸,弯着眉眼故作轻松:「没关系,儿臣能理解母后。」
程子尧向母后施了一礼,而后径自帮我包扎手。
父皇迟一步过来,挥手让人把昭阳押下去,而后安抚母后。
他说,自昭阳进宫后,他派人仔细查过她的底细,意外地发现了汝阳王意图篡位之事,也得知了真正的昭阳早已夭折。
我知道这是父皇觉醒后知道的事情。
那话本子,真的还有后续内容。
母后劫后余生,但得知亲生女儿夭折,不免伤心落泪。
父皇却神神秘秘地说:「皇后先别难过,有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说完,他打了个手势。
一名老嬷嬷蹒跚走进殿内。
母后仔细瞧着,认出了她。
她是母后的乳娘,早已出宫。
她跪在母后面前老泪纵横,语出惊人:
「娘娘,老奴对不起您。当年,您生下小公主后,老奴把您生的女儿和芸珠的女儿调换了。
「芸珠是老奴的侄女,唯一的亲人。老奴一时没经得住她的哀求,便答应了她。
「她生的那孩子没福分,换到皇后身边后,很快就夭折了。」
芸珠,就是我一直以为的生母,曾被父皇一夜临幸后而生下我的那个宫女。
她产后大出血,自知活不久,便想把自己的女儿和母后的女儿掉包,让自己的女儿以嫡公主的身份长大。
一个母亲的临终算计,伤害了另一对母女。
22.
真相大白,我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汝阳王一伙人被诛后,限制父皇不能说某些事的那股不知名力量突然消失了。
父皇说,在话本子里,我死后,程子尧就造反了。
说这话的时候,父皇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昭仁你是不知道,程子尧那个疯子,扬言要杀光皇室所有人来祭奠你。
「他灭了朕的江山!」
我翘起嘴角,心里被程子尧的身影填得满满的。
突然想起一事,我问道:「父皇为何同意给儿臣和子尧赐婚?是不是发现他就是最好的驸马人选?」
「朕见他对你情深意重,便对他说,你是朕最宠爱的公主,不放心把你交给他。除非,他愿意服下毒药,每月不按时服用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父皇!」我又震惊又着急,急得要哭了。
父皇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他服下的,是朕平时里吃的养生丸。」
我深吸一口气,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转身,我便看见程子尧笑意盈盈地走向我。
他满眼温柔,目光专注又认真。
我又一次说服自己:也罢,之前的事就不计较了。
只要父皇母后好好的,只要我和程子尧一直在一起,就行。
23.
皇帝番外:
一觉醒来,朕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原来,朕所处的是一个话本世界。
在话本里,朕找回流落民间的嫡公主,赐名昭阳。
朕和皇后被昭阳欺骗,误会昭仁,不但疏远她,而且还把她远嫁异族和亲。
异族暴乱时,昭仁被杀,尸体被挂在城墙上暴晒了三天。
虽然昭仁让朕失望,但她毕竟也是朕的亲生女儿。
朕恨自己无能,让女儿和亲,救不了她。
这个时候,军队里突然出现了一名英勇的悍将——程子尧。
朕很困惑,程子尧之前去哪里了?
他打退进犯边关的异族,不但杀了异族首领,而且还几乎屠尽异族所有人。
比起打胜仗的喜悦,朕更加惊惧,对程子尧起了防备之心。
此子,杀戮太重。
后来的事情证明,朕的看法是对的。
程子尧造反了。
他要杀光皇室所有人。
他提着带血的刀闯进金銮殿。
他的部下将汝阳王和昭阳、顾斐一起扔到朕面前,让他们说出所有的事情。
原来,昭阳是假的。
是汝阳王早就发现朕的女儿已死,特意培养了一个细作送进宫。
朕心痛不已。
程子尧杀了他们,他的部下又带过来两个人。
这次是皇后和一位老人。
皇后泣不成声:「皇上,昭仁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是臣妾亲生的。」
朕的昭仁啊!
朕都做了些什么?
朕看着满殿兵甲,心知自己已成亡国之君。
迎着程子尧狠戾的目光,朕再看了眼哭成泪人的皇后,终于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皇上,该早朝了。」
朕抽回思绪,一身冷汗。
朕按照话本里的事情派人去核查,全部得到了印证。
回想起话本里的世界,朕遗憾之事很多。
最觉对不住的,却是朕与皇后的亲生女儿,昭仁。
朕迫不及待地想把真相告诉皇后。
但是,不论朕怎么说,皇后都听不到。
或者应该说,没有人能听到。
朕说的话成了无声之言,朕写的字成了一团乱麻。
幸好朕是皇帝,朕可以保护昭仁,可以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为了避免程子尧再造反,朕把他急召回宫,夺了他的兵权。
朕发现,这小子一点也不在意兵权,甚至没有上进心,他一心只想跟朕的宝贝女儿在一起。
昭仁这孩子,偏偏心里也只有他。
朕试探程子尧,答应把昭仁许给他。
为了娶昭仁,他连毒药都敢吞。
程子尧就是个疯子!
幸好,一物降一物。
在昭仁面前,他温顺得就跟家猫似的。
朕设下圈套,让汝阳王提前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唯一的意外是,昭仁和昭阳动起手来,用簪子划伤了自己的手背。
伤口不大,程子尧仍然像犯了疯病似的。
看见汝阳王和昭阳在死牢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之时,朕都有点于心不忍,想给他们留条活命了。
啊呸,该杀还是得杀!
事情解决后,禁锢朕不能说出话本之事的力量,在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那些困惑,朕也不想理了。
看着朕的江山河清海晏,看着昭仁与程子尧伉俪情深,朕已经心满意足。
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