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真相如何，你自己看！」
我飞快转身下山。
虞娇娇接住记忆球，无数人围住了她。
「掌门师姐，我们真的要看吗？」
虞娇娇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看！」
我回眸，看见虞娇娇将手放在记忆球上，记忆球牢牢地吸住了她的手，一段往事投映在空中，震慑了所有缠丝门的弟子。
我长叹一声，扭过头去。
真相或许会让她们难过，不过，我再也不想背锅了……
我背不起……
山下。
季飞星背影又几分萧索，听到我的动静。
他平静地将一样东西抛了过来。
「这是玉鼎火龙蛇的眼泪，滴在眼中，可以破除玉鼎火龙蛇的天赋，看到他们的行迹，一滴眼泪只有十二个时辰的功效，这里面有两滴，你省着点儿用。」
我伸手将瓷瓶接住，顺手也将戒指扔给了季飞星。
「我们恩怨两清，就此别过。」
我身形一纵就要离开。
季飞星却道：「你可知，当年为何我会在你杀我父亲的时候出现？」
我脚步顿住，回眸看他。
说实话，我的确好奇！
为什么我杀了他父亲，他却还如此彬彬有礼地对我。
季飞星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当年，你有没有觉得季峥嵘很好杀？」
我倒吸一口气。
当年，我要杀费银河的确容易。
可若费银河变成了季峥嵘，我要杀起来就有一点儿困难。
但明显，当年季峥嵘的实力，并没有达到诛神殿殿主的真实水平。
季飞星笑道：「当年，你若是动手晚一些，我就要杀了他，可惜，你动手速度那么快，倒让我省了事儿。
「多谢你让我免去了弑父之罪，狐烟，本座欠你一个人情，你若在仙界，妖界混不下去，不妨来我魔界。
「我魔主夫人的位置替你留着，你若是不想做我的魔主夫人，做一个长老也可，我诛神殿任你逍遥自在。
「哈哈哈哈哈！
「你真奇怪，明明是一只妖，偏偏比人还像人。」
他慢条斯理地从季峥嵘的戒指中取出来一枚令牌，将那令牌变大，踩在自己的脚下，缓缓飞在空中，如一道流光一样去了。
半空中，他转过身，看着我。
「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娘是当年魔界第一美人，我还有一位姨娘，是当年妖族第一美人，不过，我觉得她不如你美。
「狐烟，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我瞠目结舌，隐隐懂了。
原来季峥嵘有收集癖，收罗在后宫中的都是第一美人，至于族群则荤素不忌。
我心中更为梅君谦不值了。
季飞星鞭尸鞭得好。
季峥嵘那样的人渣就该变成渣……
梵迦落在我身边，见季飞星远去，他悄悄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我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瓷瓶。
我自然要去找恋尘，我要给恋尘送星云仙石锁链的钥匙。
不过，我不希望有人跟在我身边。
我看向梵迦，平静道：「寻踪石我收了，多谢你，你帮我了大忙，你不欠我什么，我要去寻人，离火宫不可一日无主，你也该回去吧。」
我放出大青牛，大青牛在捕兽袋中憋了这么久，一出来，几乎疯了一般地撒欢儿。
它拉起我，一道流光一般的去了。
大青牛一口气窜出去一百多里地，这才停了下来。
它轻轻哞了一声。
恋尘呢？
找恋尘呀！
我垂眸，近乡情更怯。
没有找恋尘的法宝前，我心急如焚，只想尽快找到恋尘。
可现在寻找恋尘得东西就在自己的手中，我却犹犹豫豫，甚至恍恍惚惚。
大青牛拱了拱我的手，又拱了拱瓷瓶。
我摸摸大青牛的头，鼓起勇气将瓷瓶里的眼泪滴到眼睛里。
我很谨慎地只滴了一只眼睛。
眼泪入眼的瞬间，眼前的世界比之刚才仿佛更多了一点儿内容，但具体是什么，却说不清楚，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我顺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独属于玉鼎火龙蛇气息寻去，昼夜不停地赶路。
终于在第二日，找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而此时，眼泪的功用恰好失效。
我站在门口，很确定，恋尘一定在这里。
我踌躇着，见了恋尘，一定会见到恋尘的母亲。
到时候，我该说什么呢？
恋尘的母亲已经知道了真相，或许还会觉得我用心险恶，不仅杀了她的丈夫，还妄图将她儿子拐走。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对杀夫仇人好。
我应该将钥匙一留，悄无声息地离开，不要打扰到他们才是。
反正，我本来就是来送钥匙，而不是来见恋尘的。
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便一间间房挨个找过去。
很快，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女声。
「尘儿，东西再拿过来，娘要看一看。」
「娘……不要再看了，您看了又会吐血，您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
「不，你拿来。」
「娘！您……何苦……」
我心中一阵悸动，这是恋尘的声音。
我没忍住，偷眼去看。
就见恋尘容色痛苦，但在龙贞的注视下，还是乖乖地拿了一个记忆球出来。
而我在看到这个功法球的瞬间，就惨白了面容。
这功法球……
——狐烟，你为什么给她做功法球，不给我做？
——谁让你抽取我的记忆？抽你的。
当时，我乖乖地抽取了自己的记忆制作了记忆球给恋尘。
可现在，我后悔莫及。
龙贞的手放到了记忆球上，她眼眸中的恨意浓烈而绵密。
记忆球中，我的妖刀闪过一道光，一刀砍向了她的丈夫。
句抿巨大的头颅落在地上，妖刀上有血滴落。
恋尘站在血泊中，血色染湿了他洁白的衣……
龙贞没敢再看去，仅仅这一段，就让她承受不住，差点儿又要晕过去。
她拉住恋尘的手，目光哀求又恐惧。
「尘儿，你要为你父亲报仇，娘要你杀了狐烟，你能不能做到？」
恋尘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他跪下来，垂头长叹，郑重承诺。
「娘，您放心，我会杀了狐烟，我一定会的。」
「你发誓！」龙贞步步紧逼。
恋尘并不言语。
龙贞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恨声道：「那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在犹豫什么？」
恋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他的背似乎晃了几晃。
我没敢再看。
我仓皇地转身离开，失魂落魄间竟然撞到了一个小二。
我将小二拦下，交代他一定将钥匙交给那间房里的人。
我出了客栈，再次感受到一股茫然。
天大地大，我竟无处可去。
片刻后，我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我躲了起来，看到恋尘从客栈里跳出来，奔出店外，在大街上来来回回找了一圈又一圈。
我静悄悄跟着他，看他惶恐无助，又咬牙切齿，心里升起一股绵密的刺疼。
我捂着心口。
这是什么感觉呢？
我依恋上了这个孩子？
还是……
我不敢想。
我眼角微潮，却根本不敢让那眼泪流下来。
良久，恋尘悻悻地回了客栈，迎接他的是龙贞的一巴掌。
恋尘愣住了。
龙贞面容绝望，目光狠厉，那眼神中，没有爱，只有深重的恨。
恋尘跪下，拿出钥匙打开龙贞身上的镣铐。
龙贞紧抿着唇，盯着恋尘，她松松手腕，枯瘦的手指抚上恋尘的脸庞，眼泪情不自禁地留下来。
「尘儿！你怪娘吗？」
恋尘摇头。
「娘，您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的，从前我不在您的身边，您一个人孤苦伶仃，受人折磨，身心疲惫，现在我在了，我会好好陪着您，您想去哪里，我就陪您去哪里。」
「若娘让你杀狐烟呢？」龙贞问。
恋尘再次沉默。
龙贞闭上眼睛，看得出，她在苦苦压制愤怒。
她收回了手，有些疲倦地靠在床边。
「把星云仙石拿去换钱吧，我该去看看你父亲了，你父亲的忌日也不知是哪一日，我想去好好祭拜祭拜他，为他立一座衣冠冢。」
「是！儿子这就去。」
恋尘拿起地上的星云仙石，出门朝着黑市去了。
龙贞走到窗边，看着恋尘的身影，低声呢喃，「尘儿，你怎么能忘了杀父之仇呢？」
我在暗处，脊背发凉。
杀父之仇，是我和恋尘之间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点情谊在仇恨面前，算什么呢？
我失魂落魄地跟上了恋尘，看恋尘在黑市熟门熟路的用星云仙石换到足够多的钱。
这些钱足够他和龙贞舒舒服服地回贡康城。
街上忽然乱了起来，有人在四散奔走。
「有妖怪，有妖怪在吃人！」
恋尘愣怔了一下，他身形一变，化作一只巨大的蛇妖，飞往客栈。
我愣了一下，跟着他到了客栈，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打斗声。
无数只形如怪物的魑魅魍魉围攻着龙贞。
而一个黑衣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身边围了无数只怪物。
那些怪物张牙舞爪，身上缭绕这黑气，容貌狰狞，格外丑陋，黑亮的眼睛鼓突，露出凶残的光，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那些怪物感受到我们的靠近，转过脸来，亮出獠牙，发出进攻的低吼。
龙贞身上见了血，已坚持不住。
恋尘立刻扑进去，攻击怪物。
我一咬牙，也现身相见，而此时一个怪物一跃而起撕咬向龙贞的喉咙。
我情急之下，顾不了那么多，凝聚出妖刀，劈了下去。
刺眼的光芒冲开了黑雾。
无数怪物在这光芒之下烟消云散。
我将龙贞紧紧地护在身后。
龙贞眸色恨恨，却一言不发。
我站在她前面，只觉得如芒在背。
那控制着妖物的男人眸色惊讶地看了看我，旋即指挥着更多的妖物向我袭来。
我和恋尘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并肩战斗，一刀将一只怪物劈死。
浓黑的烟气自怪物的身躯里冒出来。
但很快，那些死掉的怪物，重新缭绕在一起，汇聚成一只新的怪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恋尘凝眉。
我劈开一只妖物，回答他。
「这是妖灵！
「从前，天地属性不全，许多妖无法化形，勉强化形的也天残地缺，多半变成了如我一般的邪修。
「而那些不能化形的妖，死后就会化作妖灵，这些妖灵不死不灭，用寻常的刀杀不死，只有用妖力凝聚的妖刀才能杀死。」
男人饶有兴味地看向我。
「你知道得很多！你很合我的口味！
「我吃你的时候，一定会吃得慢一点，七窍玲珑心一定很美味。」
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只水晶色的东西，慢慢地吃着，微眯着眼睛，露出品尝神色。
而那些正在攻击我的妖物纷纷停了下来，目光垂涎地盯着男人手中的水晶色，留下了口水。
男人温柔地笑着，将一小块水晶色捏碎撒入妖灵群中。
那些妖灵争相抢食，抢到的一脸餍足，抢不到的则发出吱吱的怪叫声。
我惊愕万分。
男人手中的东西，是一颗水晶心，不知是哪位大能修炼出来的，却被男人杀了，剖心，切碎，当做零食吃……
看男人的样子，应该觉得很美味。
我毫不怀疑，若我落到男人的手中，恐怕也是一样的下场。
男人吃完了水晶心，舔了舔嘴唇，低声温柔地对那些妖物道：「去，杀了她。」
成群结队数之不尽的妖物向我们扑来。
而恰在此时，龙贞『嘤咛』一声，晕在了恋尘的怀里。
恋尘一脸为难，不知所措。
我凝重道，「你先走，我稍后来找你。」
我抓起龙贞和恋尘抛出窗户，恋尘跌落到楼下大青牛的背上。
窗外，传来他饱含愤怒的声音。「狐烟！！！谁要你烂好心，我才不领你的情。」
我心中一痛，说不清的难受。
可此时此刻，我顾不上去品味这种情绪，我顺手一刀劈向妖物，在驱散妖物的瞬间，又凝聚妖刀杀向男人。
男人笑了一下，轻灵地躲开。
他幽深眼眸温和地凝视着我，声音温润又认真。
「不要分开逃，我杀起来会很累。
「你们就死在一起，好不好？」
我心中生出一股细密的寒意，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很认真的疯子。
他是真的觉得我们分开逃浪费他的时间。
窗户一声响，恋尘跃回楼上。
他狠狠瞪我一眼，「等杀了这个怪物，我再和你算账。」
我莫名心虚。
可全身上下却无比地轻快。
那是一种很欢喜，很欢喜的感觉。
这感觉骗不了人。
我心中涌起豪情万丈，定一定神，快速制定了对战策略。
「你对付妖灵，我对付这个男人。」
恋尘默契点头，妖刀上沾染了玉鼎火龙蛇的毒火，将那妖灵杀得黑气缭绕，再也无法聚集在一起。
男人目中露出讶异。
「有点意思！」
「玉鼎火龙蛇也一定很好吃。」
恋尘：「？」
我扑向男人。
男人的功力很高，身形忽聚忽散，如一朵轻飘的烟，是我目前见过除了那位神之外，功力最高的人。
而且他的模仿能力很强，不多时，他用黑气凝聚出一朵与恋尘的火焰类似的黑色的火焰，攻击我。
我被那火焰灼烧得连翻后退。
万幸，那黑火的能力有限，还不能如恋尘的火焰一般扑不灭。
我眸色凝重，「他在学习。」
男人笑着点头。
「是啊！我在学习，我出世不过几十天，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你们很不错！我会慢一些吃你们。
「顺便看看你们都会什么，学习一下。」
我对上他如幼童一般纯净的眼神，心头一阵窒息。
才出世几十天……
就已经可以和我这个妖帝打一架。
若是他的时间久一些，那么，这世间真的再难遇敌手。
我手上加快了动作，今日一定要将他拿下。
没多久，男人的脸色认真起来。
而此时，一股轻盈的哨声远远传来。
男人一听变了脸色。
他微微皱眉，文雅面容上露出一丝温和的无奈。
「我下一次再来找你打架，现在我要先走了。
「你记得，一定要等我。
「我还想吃你的心！」
他溃散成一道青烟，与所有的妖灵一起卷成一团，向着旷野奔去，直入云霄，很快消散不见。
我追了出去，四下里搜寻。
男人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反而一个身影如大鹏一般落在我身边，沉声道：「他人呢？」
我回头，竟是重天。
我略一愣怔，答道：「走了，找不见了，他是什么？」
重天默默看了一眼我，不说话，也不走。
我被迫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在我等得有点儿不耐烦的时候，重天说话了。
「他们是从真灵深渊逃出来的一种妖灵，那个男人是妖灵中的妖灵皇，可以随意驱赶妖灵。
「他出世已经几十天，原本只在真灵深渊边缘徘徊，后来，他从真灵深渊走了出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给自己取名叫五蕴。」
「五蕴？」
我愣住。
「这是佛家之语，他为何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重天默了默。
「他从真灵深渊出来遇见的第一个人是空蝉大师，他吃了空蝉大师。」
我：「……」
我想起了五蕴手中那颗水晶色的心。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空蝉大师的无瑕菩提心。
空蝉大师……遇难了？
重天默哀片刻，有一些艰难地承认。
「人族中也有一些人是好的，空蝉大师是在护送妖族幼崽回程的途中遇难，我妖族承了他这个情，会为他报仇雪恨。
「我在空蝉大师身死的地方找到了一把骨哨，吹动骨哨，五蕴会受惊逃走，眼下这是对付五蕴唯一的法器。
「我会联合人族一起阻止五蕴，你若肯来，我会收回妖族通缉令。」
他默默看向我，又看向我身后的气喘吁吁追来的恋尘，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狐烟，这世间只属于强者，如果你的软肋学不会成长，就永远都是你的累赘。」
恋尘握紧拳头，怒气勃发。
「重天，你牛逼什么？你别忘了你也是从小妖长大的，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当初随地撒尿的时候吧。」
重天脚一软，差点儿一个趔趄。
他回眸狠狠瞪了恋尘一眼，飞也似的逃了。
恋尘切了一声，很是愤怒。
「竟然嫌弃幼崽？没教养！」
我听着恋尘吐槽。
只觉得无比的亲切和好笑，我忍不住唇角扬起，努力地忍笑。
恋尘怒道：「你还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为什么扔我？」
我自知理亏，也自知说不过他，只好敷衍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恋尘冷笑一声。「不提？哼！你这段时日去了哪里？」
「随便走走。」
「你骗人！我明明看到你和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人买花买蜜饯，你日子过得很潇洒？」
恋尘大怒，小脸泛粉，眼睛发红，下巴轻抬。
明明是一条蛇，偏像一只骄傲的红眼睛兔子。
我愣住了。
恋尘看到过我？
为什么我丝毫没有注意到？
而这话里，为什么一股浓浓的醋味？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被一种可能性深深地鼓舞了。
我原本恶劣的心情，瞬间轻松起来。
「原来你都看到了？我和季飞星……」
「不准提他名字。」
恋尘恼怒地打断我。
我笑得抖动肩膀，眼睛却微潮。
「不许笑！」
「我没有……」
恋尘奓毛，去捂我的嘴巴。
这一捂，我触电般地被电到了。
我哆嗦了一下。
恋尘顿了一顿，旋即烫手一般地拿开手，甩了甩，又攥紧手心。
我低头，面颊微粉，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裙上丝带。
我们沉默不语，不知道说什么。
风在彼此间来回流动，带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蓦地，远处传来大青牛的声音。
我扭头，看到了大青牛和它背上的龙贞。
龙贞的眸中迸射出浓烈的仇恨，她手中握着一枚坚硬的蛇鳞，刺入了大青牛的颈部。
大青牛很疼。
它眼中含泪，垮塌一下软了脚，跪倒在地上。
龙贞滚落在地，恋尘飞奔过去，扶起龙贞。
他又羞愧，又恼怒。
「娘，牛哥是我的朋友，是我让它带您走的。」
「啪」的一耳光。
龙贞重重地抽了过去。
恋尘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我走过去，伸手运转妖力，为大青牛疗伤，然后，将睡过去的大青牛收进了捕兽袋。
龙贞扶着恋尘的手站起来。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我，旋即，一巴掌打向我。
我没有躲，恋尘却一把抓住龙贞的手。
龙贞大怒，更多的是失望。
「你为了一个杀父仇人，忤逆自己的母亲？
「恋尘，你还有没有心！」
「啪」的一巴掌。
恋尘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我的心很疼。
那一巴掌，仿佛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感到一阵绝望，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好似隔了山水万重。
我一步步后退，每一步都其实想靠近。
我看着眼眸发红的恋尘，轻声道：「若你们想报仇，我会等着你们。在报仇之前，保重好身体。」
我转身离开，用尽了生平最快的速度逃走。
「你去哪里？」恋尘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忍着刻骨疼痛，尽力用最寻常的语气平静回答。
「我去找五蕴。」
「五蕴之祸不是妖族的事，是三界的事。」
「妖灵的形成，本因在于当年人族当年大肆屠杀暗族，导致暗族隐匿地下，世间五行属性不全，大批的妖在化形之日，无法化成人形，痛苦死去，这才形成了妖灵。」
「妖灵虽出自妖界，恶源却在人族。」
「若我没有猜错，五蕴要寻仇的对象，不仅仅是妖族，更多的是人族。」
「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我浑浑噩噩地飞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我目光灼灼地的看着恋尘的方向，看不到那枯草地，也看不到那白衣衫……
……
一路上。
五蕴的消息不停地传来。
五蕴带着一群妖灵，攻击了离他最近的光明门，将整个光明门扫荡一空。
没多久，他离开被毁了的光明门，朝着东方一路进发。
所过之处，哀鸿一片，大大小小无数仙门陨落。
万幸，妖界和仙界终于达成一致，在无上宗布置了一条战线，挡住了五蕴前进的步伐。
妖界以重天为首，仙界则以临仙门新任门主林素为首。
两族放下成见，配合得当，相得益彰，竟然真的将五蕴组挡在了无上宗的界外。
我前去投奔他们，难得地受到他们的共同欢迎。
我在妖界和仙界中都没有担任什么职务，但一直拼杀在和妖灵作战的最前线。
没多久，人们对我的称呼，从天残狐妖，变成了狐烟仙子，或狐烟姑娘，九尾狐仙。
每每听到此处，我心中便有一些细细的欢喜。
我终究还是赢得了众人的承认。
这是我该得的荣耀，虽然迟了千年才到，但终究还是到了。
我再没有听到一点点关于恋尘的消息。
我猜测着他的路程，估量他他或许已经到了贡康城，到了祠堂的矿洞——当年我杀他父亲的地方。
那矿洞虽然被我封了，但恋尘学了我的本事，他可以轻轻松松打开封印。
他重游旧地，会恨我吗？
应是会的吧！
毕竟是杀父之仇呢？怎么可能放下。
每每想到这里，我只觉得难言的窒息，只有靠不停地和妖灵厮杀，才能从紧紧缠绕着我的溺死感中挣脱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日，联盟和五蕴在无上宗山脚下形成了一条对峙线，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和平。
这段时日，五蕴在一天天地壮大，他对骨哨的恐惧也一天天地在衰弱。
如果继续下去，迟早有一日，他不会再恐惧骨哨，那时便是他大举进攻仙门之日。
骨哨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我们不得而知。
只能亲自派人走一遭，才会知道。
但真灵深渊附近已被妖灵占据，去那里会被五蕴追杀，风险很大。
帅帐中。
重天在拍桌子。
「真灵深渊在我妖界之内，该派人手的话，也是我妖界去派。」
林素一点儿也不生气。
她笑道：「五蕴闯入的是我仙界，他对妖界一向手下留情，只派妖界的人去，我不放心，若只派仙界之人去，你也不放心吧？」
重天冷笑。「既然不放心，还合作什么？不如大家一拍两散。」
林素道：「那不成，合作归合作，派人归派人，这是两码事，依我看，不如你我五五开，各派五个人去。」
「那不过是自寻死路。」重天毫不掩饰自己对人族的嘲讽。
「真灵深渊连我妖界之人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妖灵缠身同化，若是人去了，你就不怕，那人被变为妖吗？若人化为妖，我妖界倒可以接纳，只怕你不乐意。」
我听着两人争吵。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两族的偏见太深。
即便两族已经合作，明面上相处和谐，一派安详。
但纷争永远都在。
我不能消弭纷争，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道：「我去！」
「你？」
重天和林素纷纷看向我。
林素目光落到我眉心的小狐狸印记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这个小狐狸印记，是她的师尊——那位神，为我印上的。
她曾告诉我，这是被神祝福过的印记。
因为这印记，她对我一向礼遇有加。
她叹道：「你并不合适，五蕴一直想要你的七窍玲珑心，你去了，是送死，我不能让你冒险。再者，和你一起的人，也很不安全，你们这一去，可能全军覆没。」
重天难得赞同了林素。
「你不合适，五蕴一旦得到了你的七窍玲珑心，实力会增长到两界联手都无法对付的地步，你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
这是所有人担心的问题。
我平静道：「这样拖着并不是办法。五蕴出世两个月，我们已经快要打不过他，继续耽误下去，我们不过是晚一点死，最终，还是要死的。
「我若是能引开五蕴，虽然独自面对他会有极大危险，但你们会有余力对付剩下的妖灵。
「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会，躲避追踪的本领还是有的，若是能找到一个隐匿的法宝，会如虎添翼。
「所以，你们与其担心我被抓，不如帮我找几样能隐匿身形的法宝。」
我的话戳中了他们内心的痛。
重天和林素沉默着，一时无言。
终于，林素开口道：「我们商量一下，看看大家都有什么法宝。」
「好！」我走了出去。
到了晚间，重天派人请我过去，里面无数仙门和妖族的人都在，桌上堆了无数天材地宝。
林素凝重道：「只收集了这一些，狐烟，你看看哪些合适？」
我看过去，便看到了巫清心的四象图、梵迦的金风幻笔、莫风的七星疾灯……
种种法宝闪烁着光芒，个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这些法宝从前都攻击过我，没想到现在放在这里任我挑选。
我轻笑一声，挑了几样拿在手中。
「这几样就足够了，多谢诸位抬爱，狐烟定不辱使命。」
重天道：「我和你一起去。」
此话一出，众仙门立刻紧张起来，各自不安地彼此交换着眼神。
林素笑道：「如此说来，我也要去了？」
重天瞪她一眼，林素却毫不相让。
说到底，不过是彼此不信任罢了。
我笑了笑，神色傲然，「我一个人去。你们去了，会被五蕴同化，我有七窍玲珑心，不会有此烦恼。」
众人迟疑。
蓦地，门外响起了一阵打闹声，一个人掀开帘子，闯了进来，冷声道：「我和她一起去。」
我抬眸一看，脸上笑容瞬间凝滞。
来的人是恋尘，但又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恋尘。
此时的恋尘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模样，变得成熟稳重，如同如日中天的太阳，明亮耀目；又如风中青松，英姿挺拔；更像一把锋利的剑，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更可怕的是他的修为，短短时日，已到半步妖帝的境界，可以与重天比肩。
这样的恋尘，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我的心沉了沉，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短短的时日完成如此大的蜕变，要么是有奇遇，要么……有大灾。
我看着恋尘，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恋尘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点笑容，那笑容很浅，如一缕刺骨的风。
他的目光很快转移到了重天的身上，目光傲然，充满挑衅。
重天被他气到了，他眸色冷凝，带着慑人冷芒。
「你没有资格和狐烟一起去。」
「你对我有偏见？」
「不错，你短短时日进展如此迅速，必定有诈。」
恋尘默了默，肃容道：「我母亲将自己的妖丹给了我。千年大妖的妖丹，助我到达半步妖帝，有何不可？」
「什么？」
众人惊住了，看恋尘的目光夹杂几分同情和感叹。
重天闭了口，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我愕然。
龙贞死了？
她怎么会死？
是看到丈夫身故的场景，所以殉情了吗？
我的心一阵刺痛，仿佛被片片凌迟。
我不敢看恋尘，却能感觉到恋尘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
只是那目光不再有温度，变得冰冷刺骨。
良久，恋尘冷哼一声，「我这一族的隐匿功法想必诸位已经听过，我会护着狐烟前往真灵深渊，若是五蕴追来，我也可以和狐烟并肩作战。」
我张了张口，没有反对，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一个半步妖帝，有自保的能力，不算累赘。
仙门的人迟疑了一下。
去的两个都是妖，对仙门不利。
梵迦站了出来。
「我也去！」
这一次，众人无异议了。
散会了。
恋尘看了我一眼，朝着外面走去，我默默跟了上去。
我们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在荒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远处，妖灵在飞舞……
它们飞舞的姿态轻盈飘逸，可凝聚成妖物的时候却很可怖。
我们不说话，只看着那里的妖灵，看它们变幻成各种姿态。
我静静地等着，等到确定恋尘是真的不想说话，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怎么来的？」
恋尘看着我，用看傻子的眼神。
「当然是飞来的。」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蛇妖。
他身上的鳞片亮丽坚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身上红红白白的斑纹美丽非凡，头顶的两只角散发着黑玉一般的光泽，是一只骄傲，美丽，又冷酷的生物。
它轻轻摇动一下尾巴，便带来一阵呼啸的狂风。
我惊讶地的微微张开嘴。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冲击着自己视线的美丽。
恋尘很满意我眼眸中的震惊神色。
他冷冷道：「我用飞的，三日之间，就抵达了这里，你见到我，高兴吗？」
我敛去了眸中的惊艳神色，微微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恋尘又道：「我母亲走了，你……高兴吗？」
他问得那样寻常自然，仿佛这是一个我期待已久的答案。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酸。
「恋尘……」
恋尘粗暴地打断我。「你别说话！」
「……」
我的唇角微微颤动了两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我们静默地站着，没人愿意走，也没人说话，就这样彼此僵持着。
一直到天亮，梵迦找了过来，看见我们，惊讶万分。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好！我这就来。」
我几乎是飞也似的逃走。
风传来两人的声音。
梵迦冷声问恋尘，「你和她说了什么？」
恋尘：「关你什么事？你不会喜欢上了这只狐妖？」
梵迦：「你不要仗着她心软，就肆意妄为，总有一日你会后悔！」
恋尘一字一顿，「我不会！」
我逃得更快！
……
山下。
仙妖联盟对妖灵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组织的规模很大，主要是为了转移五蕴的视线，好让我们三人悄无声息地从后方退走。
我出去和五蕴打了一架，然后如寻常一般撤回，之后，又悄悄地和恋尘，梵迦会合，从后方撤走。
我们三人掩去行迹，从凡人的城镇撤退。
三日之后，才开始用法宝赶路。
此去离真灵深渊大概有一个月的路程。
我估算，我们三人从容赶路的时间不超过七日，七日后，五蕴就会察觉异常。
就算有恋尘的血脉遮掩气息，最多能拖延到十五日。
十五日后，依旧难免一番苦战。
到时候，我们就要开始逃亡之路。
这一路上，三人很是沉默。
主要是我和恋尘不说话，梵迦说话常常会冷场，他觉得尴尬，最后，也不说了。
梵迦担任厨师，照顾我们的饮食。
他很生气，自己堂堂离火宫宫主，竟然做起了厨师这样的活儿。
即便如此，恋尘还很挑三拣四。
「做得不好吃。
「烤得太干了。
「你忘了刷油？」
半个月下来，梵迦忍无可忍。
「你爱吃吃，不爱吃拉倒，你堂堂半步妖帝，不知道辟谷吗？」
「辟谷丹那么难吃，你竟然会吃？」
恋尘瞪大眼睛，那种感觉，好像在问，翔那么难吃，你为什么要吃翔？
梵迦一挽袖子，「恋尘，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忙拉了他一把，对他摇摇头。
我又对恋尘道：「忍一忍，好吃不好吃，都吃多一些，过几日，我们就不能吃东西，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克服一下。」
恋尘抬眸，「忍不住怎么办？」
我缓缓凝聚出自己的妖刀。
「那就打一架，妖族的规矩，谁赢了，听谁的。你若是赢了，我自然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