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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主回归

一帘之隔。

帘子外是寻常的百姓生活,帘子内却全是赌徒。

这里是合阳城最大的赌场,南来北往的豪客在这里一掷千金,各种黑色交易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默了默,朝里面走去,一路走到最里面,在那里被人拦住。

「懂不懂规矩,这里不是你能……啊!你干什么?有人闯空门,快拦住她,快!」

我推开挡路之人,身形一闪,直达内院最深处的地牢,一把捏碎了牢房的钥匙。

门「嘎吱」开了!

入目是一间极大的牢房,里面有无数笼子,笼子里装了许多年轻娇媚的姑娘。

那些原本该香喷喷的姑娘,此时都臭臭的。

各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些姑娘一见我便纷纷瑟缩,但旋即察觉除我和那些人不一样,又开始急迫地求救。

「姑娘,求求您救救我,我是天音阁的弟子,您救了我,我必有厚报。」

「姑娘,您救我出去,我这里有偷藏起来的法宝,可以给您。」

「我,我是无上宗的弟子,林火是我师兄!」

恋尘后面进来。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惊呆了!

他不安地看向我,终于露出孩子般的迷茫。

我轻叹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我径直走到一个笼子,那笼子里是自称林火师妹的姑娘。

那姑娘见我盯着她看,忙掀起了遮住脸的头发,希望我能救她一命。

我手指抵唇,轻「嘘」一声,目光盯着笼子的一角。

「那个东西,拿给我。」

那姑娘愣了一下,旋即在杂草里摩挲,摸到了一个粉色的发夹……

我眸色微暗,那发夹质地不好,是街上最便宜的,不过是宁灵儿曾经戴过的,当年她的境遇果然不好。

有人道:「别给她,让她救我们出去,再给她。」

那姑娘愣了一下子,却在对上我的眼眸后,老老实实地将发夹递过来,一脸恭敬。

我接过东西,用帕子擦了擦。

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关上。

「啧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非要在这里看看,你便好好看看,到时候,挑一个自己喜欢的笼子待进去。」

「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牢房里的阵法被启动,一个缚灵阵法缓缓运转,将我身上的妖力一点点抽走。

递给我发夹的姑娘焦急道:「姑娘,你快走,他们启动了缚灵阵,挣扎得越厉害,灵力流失越快,我们当初便是如此被捉的,你千万不要用力,快快想办法逃吧。」

无数姑娘看着我,有人怜悯,有人懊恼,还有人幸灾乐祸。

「以为来了个机灵的,原来是个笨的,这下可好,我们都逃不出去了。」

帮我捡发夹的姑娘小声道:「姑娘,你别怨她们,明日,我们就都要被卖了,今天不逃,再没有机会。」

恋尘大为光火,目光冷冷地盯着那几个说三道四的人,横眉怒目。

「喂,你们话怎么那么多!」

「你,你,你,还有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几个被点名的姑娘盯着恋尘的脸仔细瞧了一瞧,忽然不骂人了,反而红了脸。

其中一个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登徒子!」

恋尘一脸蒙。

我:「……」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间。

我收好发夹,施展了一个清洁术,将自己下面的地方清理出来,盘膝坐下。

熟料,还没坐稳,恋尘却站在我面前,一脸看渣女的表情看着我。

我醒悟过来,这缚灵阵对我没用,对恋尘却很有用,估计他现在没妖力,不能施展法术了吧。

可他偏偏不讲,却要人猜……

真难伺候。

我腹诽着,却自觉地替恋尘也清理出来一个地方,供他坐着。

外面传来一身轻「噫」。

「她怎么还能用妖力?」

「启动第二道阵法!」

「是!」

阵法的光芒一闪而过。

恋尘面上痛苦起来。

我悄无声息地布置了一个法罩,将他笼在其中。

恋尘愣了一下,面上却表现得更痛苦,精致的小脸差点儿抽搐。

「啊!好痛,好难受!」

「你们快住手!」

我:「……」

太浮夸了!

外面的人却似乎很满意眼前这一幕。

「哼!有你们好看,等到明日看你们还有没有精神和我们斗。」

「那个男的怎么办?」

「那个男的……样貌倒是精致,留着明日再说吧,说不定能卖给喜欢男宠的!」

恋尘挑眉,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这群王八蛋,你才是男宠,你全家都是男宠。」

外面一阵哈哈哈的得意笑声。

我忙安慰他,「不要乱了心境,等你修为高了,他们会说我是你的女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恋尘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一脸我占了他便宜的模样。

「你休想,我就算要女宠也不要你这样的。」

我:「……」

我到底哪里不好,连女宠都不让我当?

说出来,我改!

但很快,我就打了个寒战。

近朱者赤,近二者二。

我竟然会想给恋尘当女宠?

细思极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睁开眼眸,目光看向房间的一处,那里是阵眼。

我悄无声息地用神识重新刻画修改着阵法。

片刻之后,这缚灵阵开始反向运转,从一个吸取灵力的法阵,变成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

铺天盖地的灵力散发出来,浓郁到让人醉灵,这是聚灵阵在这无数年吸取了的所有灵力。

无数姑娘感受到了席卷而来的灵力,惊醒过来。

我平静道:「我在外面布置了阵法,他们察觉不到,能吸取多少灵力恢复修为,你们各凭本事。」

恋尘最先察觉,已经在抢先运转心法,疯狂地吸收灵力,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灵力的风暴,他很快进入忘我之境。

我也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巩固自己的境界,晋升为妖帝之后,我一直缺少修炼的资源,如今,这里倒是一处极好的所在。

其余姑娘也纷纷行动起来,恢复自己的修为。

……

天亮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主子,您看,这里就是这一次全部的姑娘,还有一个男的!」

「男的?你将一个男的放进女人堆里?这一批货不干净了,都处理了吧!」

「啊?主子,那是一个男宠!不成事儿的!」

正在装死的恋尘咬牙切齿。

我忍不住莞尔,闭着眼睛,假装晕了。

「主子,您去里面看,这是昨日新来的货色,自己闯进来的,被缚灵阵耗了一晚上,人已经晕了。」

「嗯,的确美,不过瞅着有些眼熟,等等,快把门关上,她是天残狐妖。」

我暴露了。

离火宫将我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现在无数人认识我。

我抓住时机,瞬间暴起,一脚将关门的踹飞,将那门一把拽下来,扔了……

那人急忙逃走。

狐烟一步跨出,转瞬到他跟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逃什么?本座吃人吗?」

那人一张脸瞬间从惊恐变得乖觉,他主动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俯首叩头。

「小的参见妖帝!」

其余人见状,纷纷跪了下来,脸上还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喜色。

「属下参见妖帝!」

我呆住,什么情况?

恋尘一脸见鬼的表情,忍不住替我问了出来。

「你们是她的属下?」

「是啊!」众人道。

「妖界以实力为尊,谁的境界最高谁就是妖界之主,如今,只有狐烟姑娘成为妖帝,实力最强,她自然是妖界之主,我们自然都是妖主的手下。」

恋尘一脸无语,他目光微妙又幸灾乐祸。

「离谱……原来妖界的规则这么直接,谁的修为高谁就是妖界之主。总有一日,我会打败你,抢了你妖主的位子。」

我憋着一口气,只觉得荒谬,不过能和平解决,我也不愿意再多生事端。

我眸淡淡道:「既然奉我为主,当尊我号令,将人放了。」

「妖主!」

众人惊愕,一脸便秘。

「这些人是我们费了很大得劲捉来,已经约好了买家,若是爽约,只怕……啊……」

为首之人正说着,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我眸色微凝,释放着威压。

妖帝修为将所有人压得动弹不得。

为首那人感受得最为明显,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过去,亲自打开了一个笼子,将里面的姑娘姑娘放了出来。

其余人,不想死,自然纷纷效仿。

那些姑娘惊恐地看着我,一个个乖如鹌鹑,面色难堪。

恋尘冷笑道:「你们怎么不嘚瑟了?昨天夜里不是话挺多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对,对不起。昨日我们实在不知……」

「姑娘,不,妖帝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计较,回去之后,我们定然答谢您的大恩大德。」

「妖帝饶命。」

我摆摆手,不想再听,「走吧!」

那些姑娘如蒙大赦,转身就逃。

我想起来她们这样出去并不安全,便道:「且慢!」

那些姑娘如被点了穴,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一脸惊恐地看着我,生怕我不放过她们。

殊不知,我怕的就是这个,怕她们惊恐之下回去胡说八道。

我淡淡道:「在我这里留下自己的姓名,加一下传声玉简,回去之后,给我报个平安,若有人不让你们回家,就报我的名字。」

姑娘们惊讶不已,眼神迷惑,大概觉得匪夷所思。

我想想也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这是让仙界之人欠我人情的机会,我才不会放过。

我冷冷道:「一个一个来,排队!」

姑娘们虽然迷惑,但还是一个个排队,神色迷离地接过传音玉简,和我的玉简交换了印记。

我淡淡道:「回到宗门之后就如实禀告,这一件事情的确是妖族错了,从前我不知道,所以从前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既然今日妖界已经认我为主,我自当承担起妖主之职责,重新整顿妖界。」

「但此事,也绝非我妖界一人所为,而是仙界中也有败类,此处是仙界光明门的地界,也烦请各位回去后转告各自的宗门,敦促光明门整顿合阳城。」

姑娘们的神色渐渐肃穆起来,一个个躬身对我行礼。

「妖主放心,回去后,我们一定会如实说的,也请妖主保重。」

我点点头,在每个人的玉简上都留了自己的一道神念,又将她们各自的东西找出来还给她们,这才将人放走了。

等所有人走后,我目光了无情绪地看向身后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文冲,是斩仙门的一位管事。」

为首之人快吓哭了。

我点点头,沉吟着,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里的事情。

仙妖两族的纷争由来已久,仙族屠杀妖族,而妖族贩卖人族女奴,也都颇有些历史。

后来那位神一统三界,仙妖才能和平共处。

但和平也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合阳城不过是其中一处地下据点。

这些女奴是斩仙门捉来的,我放了这些女奴,必定得罪斩仙门。

斩仙门的门主是半步妖帝重天,此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我默叹一声,重天……他知道这些事情吗?」

文冲有了一点儿底气,「我们自然是受了门主的指使才会如此,妖主,您……」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末了,他一咬牙说道:「人族对您不好,那里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您何必帮着他们呢?您是妖啊!」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人族的确对我不好,可那位神不一样,她让我获得了新生。

我欠她的情!

「我知道了!」

文冲愣住,挠挠头,一脸感觉自己说了个寂寞的表情。

我没办法和他解释,只能道:「帮我做两件事,一件是给重天带一句话,让他收手吧!」

文冲快哭了。

「这……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儿,小的说了,门主也不会听啊,小的万一被打死……」

我伸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留下了一抹神念,有了这一抹神念,万一重天真的要打他,也只能打个半死。

文冲见状,颓丧地答应下来。

「第二件事情,是帮我查一查这发夹的主人,我要知道发夹的主人去了哪里。」

我一伸手,一枚粉色的发夹摊在掌心。

文冲仔细看着,嘀咕道:「这发夹有些年头了,小的尽力去查,但不一定能查到,还请主子恕罪。」

他动员了几十个识字的妖精,在各种账本里查找,终于翻出来一个叫做宁灵儿的姑娘。

又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一个还记得宁灵儿的管事,将人带到了我的面前。

那管事很心虚,不等我详细地问,便一五一十地将宁灵儿的事情说了。

他之所以记得宁灵儿,是因为宁灵儿漂亮,

那是他这许多年见过的唯一一个长得比仙子还要漂亮的女孩子。

那样的女孩子,又是个凡人,很好拿捏。

他当时起异样心思,不想将宁灵儿卖去给妖族糟蹋,便私下里偷偷联系了一个人,打算悄悄地将人发卖出去。

谁知,后来,宁灵儿竟然死了。

死状怪异,很是吓人。

他害怕极了,便将人悄悄地用破席子一包扔进了乱葬岗。

「她死状如何怪异?」

管事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我眸色微凝,五指凝爪,神识潜入,获取了那管事的记忆,便看到了宁灵儿的死相。

死得真惨!

宁灵儿躺在血泊之中,胳膊上无数用木刺扎出的血洞。

血洞干涸,黑色的血液看起来格外狰狞。

她的身下是一个鲜血画成的阵法。

这阵法在我的眼中根本就毫无用处,可宁灵儿每一笔都画得认真。

我有些凝重地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小的打听过,这个叫做轮回阵,在我们这里很流行。听闻用了这个阵法可以帮助亡魂走上轮回路。让那亡魂下辈子投一个好胎。」

「有些人家想要一个男孩儿,为了让男孩儿能投胎到自己的肚子里,就会逼迫自己家里的女孩子用这个办法血祭。」

「这是一些心术不正的邪修,为了骗钱用来骗凡人的,谁知道慢慢地就流行起来了。宁灵儿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个阵法,自己偷偷画阵献祭了自己,小的真的没想害死她啊!」

我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凡人对仙人的迷信,会变得盲目,不问对错。

若有人装神弄鬼糊弄他们,很容易就上当。

我想起宁灵儿当初对我说的话。

她问,这世上有轮回吗?

我说:有!

或许就是我这一个字的答复,让她坚定了献祭自己的决心。

我闭上眼睛,心底一阵绵长细密的疼痛。

我从管事的脑海里退了出来。

那管事一脸劫后余生的欢喜,谁知,还没高兴两下子,就脑海中一阵紊乱,变得痴傻。

文冲愣住。

我淡淡道:「他脑子里的东西太脏了,死太便宜他了!」

文冲急忙垂下头去,惊恐得瑟瑟发抖。

我冷笑一声,我自然知道文冲脑子里的东西也不干净。

我还要他带话,自然不能害他性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一掌拍向他头顶,卸去他一身修为。

「你走吧!记得把我的话带给重天。」

文冲急忙应一声是,捂着心口,咬牙赶紧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出去后,我一掌拍散了缚灵阵,又对恋尘道:「毁了这里!」

恋尘高兴地化身为一条巨蛇,在赌场的上空到处喷火。

这个洞天福地,瞬间化身为烈火炼狱,无数人四散逃逸,转瞬之间,合阳城最大最热闹的赌场化为一个巨大的火海。

我则进去兴冲冲地抢钱,将整个赌场的金银珠宝、灵石银票一扫而空,等确定再无遗漏,恋尘也玩高兴了,我平静道:「走吧!」

「去哪儿?」

「去找宁灵儿的家人。」

「她还有家人?」恋尘匪夷所思。

我默默看他一眼,「宁灵儿不是被抓,而是被卖进来的。」

恋尘:「……」

我低头,越在人间行走,越对人性不抱希望。

我几个起跃间,来到合阳城的一个贫民窟。

这里是真的穷。

这里靠近光明门,光明门每年都会在凡间招收弟子,无数人冲着这里的机遇而来,有人能扶摇直上,被仙门看重一飞冲天,但大部分人只能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即便如此,凡人们还是抱着希望飞蛾扑火,此生不悔。

我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门,轻轻叩了叩。

打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男人,那男人长相猥琐,看着我,淫邪的目光一亮,慌乱地模仿出优雅的动作作揖行礼,却做得不伦不类。

「姑娘,你有什么事?」

我默了默,说道:「请问宁灵儿可是住在这里?」

一阵死寂的沉默。

年轻男人脸色狰狞了几分。

「这里没有宁灵儿,我们也不认识什么叫宁灵儿的,你怕是找错了。」

里面传来一个年迈的女声:「阿柱,是谁呀?」

年轻男人怒道:「说了别叫我阿柱,你非不听。姑娘,我叫宁彬,彬彬有礼的彬。」

恋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宁彬狠狠瞪一眼恋尘,转而对我道:「姑娘,你若是渴了,不妨到我家歇歇脚。」

宁彬的母亲出来了,她疑惑地看向我,目光警惕。

「你是……」

我看她一眼。

这女人年轻时一定很美,即便现在老了也颇有姿色。

只不过,长年的劳累折损了她的容颜,贫苦的生活让她眉宇间都是不忿和刻薄。

我淡淡道:「当年有一个叫宁灵儿的女子救了我,我答应带她去修仙,看来我找错了,那便算了。」

我转身就走,心中默默数着数。

我相信修仙这两个字,一定会深深地击中了他们。

果然,身后立刻传来宁母焦急的声音。

「仙子留步!」

我回眸。

宁母急忙挤出一滴眼泪,带着哭腔道:「仙子,灵儿我的女儿,十几年前她被拍花子拍了去,儿子怕提起灵儿让我伤心,这才说没有灵儿这个人,您找对地方了。」

「拍花子?」

「是啊,您知道灵儿美貌,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见了我的灵儿就将她拐了去,我这些年为了灵儿眼睛都要哭瞎了,不知仙子是如何认识灵儿,灵儿又如何救了仙子?」

「……」

我沉默着,编得还挺像一回事儿。

若非提前看过那管事的记忆,知道宁灵儿是被卖进来的,我都要信了宁母的话。

看宁母说得如此顺溜,恐怕对外人说了无数次,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信了。

我琢磨着编了一个故事。

「有一次,我与人斗法受伤落入河中,是灵儿姑娘救了我,将我从河中拉上来,那时,正数九寒天,若非灵儿姑娘,我定然会冻死河中。

「当时我受伤自顾不暇,没能及时带走灵儿姑娘,后来又琐事缠身,今日想起来,还有这样一段因缘未了,这才前来,没想到来迟了。」

宁母急忙用袖子擦着眼角,哭诉道,「我可怜的灵儿啊,她就是这样做好事不求名的姑娘,回来都没有跟我说,仙子,灵儿如今已经不在了,她弟弟还在,就是阿柱,啊,不是,宁彬,您看您能带宁彬去修仙吗?」

宁彬一脸乖巧崇拜地看着我,目光却渐渐变得邪佞而不自知。

我一阵反胃。

恋尘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打人的手。

我拉住恋尘的衣袖,示意他少安毋躁,不要坏了我的计策。

我目光平静地看着宁彬,淡淡道:「他无灵根,不能修仙,宁灵儿是难得的修仙天才,若是拜入仙门,会一鸣惊人,既然她被拍花子拍走了,你们给我一样她的物件,我便能找到她。」

宁母呆住了,眸中难掩失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灵儿竟然有灵根……我要是再等等……」

她急忙住口,又惊慌地看我一眼,见我面色如常,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自然知道她后悔什么。

一个凡人家庭里,若是能出一个修仙的奇才,整个家族便能扬眉吐气,可以横着走。若是那奇才修为不低,整个家族便水涨船高,功名利禄接踵而来。

宁灵儿有仙缘,宁母却将她卖了,无异于明珠暗投,怎能不失落?

但很快,宁母就调整了过来,她擦擦眼睛,做出悲痛的样子。

「哎,灵儿的东西已经扔了,我儿子孝顺,怕我看见东西想人,这才狠心扔了,不是我们对灵儿不好。

「仙子,非我冒犯,您怎么十几年后才来啊,您若是早早来……

「我的灵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宁彬也使劲用袖子揉眼睛,还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也疼出点儿眼泪。

「娘,您别伤心了,是姐姐没有福分,不怪仙子来得晚,仙子这不是来了吗?

「您没了姐姐,还有儿子,儿子若是能入仙门,将来学了本事,也一样孝顺您。

「您快别哭了,儿子心疼。」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

恋尘嘴角抽搐,忍不住传音给我。

「太浮夸了!演技不行!」

「你昨天也是这样。」

恋尘看戏一般的笑容戛然而止,转而横眉怒目地看着我。

我咳嗽一声,淡淡道,「真的一样东西也找不到?」

宁母断然:「真的找不到了,我自己家的东西自己最清楚。」

「仙子,灵儿已经没希望了,宁彬虽然无灵根,但是人很机灵,您看能不能让他在仙门里当个杂役弟子?我听闻那些仙门里的杂役弟子也不要求一定有仙根的。」

「你知道得倒清楚!」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宁母谄媚地笑笑,她扑通一声跪下,又拽着宁彬一起跪下。

「仙子,求求您,带宁彬走吧,我和他爹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在宁彬的身上,他若是能拜入仙门,我和他爹死而无憾了。」

「当真?」

「自然是真的!您不知道,为了这孩子,我们……」

「娘!」

宁彬打断她,眸色很是焦急。

宁母急忙捂住嘴,一脸庆幸。她赶紧低下头去,哀哀地哭泣。

「仙子,总之,求求您,帮帮我们,就当是您还了欠灵儿的人情,行不行?您就带宁彬去吧。」

我淡淡道:「仙门很残酷,当初我被打入冰河,是因为我技不如人,你儿子勉强进入仙门,最后很可能下场惨淡。」

宁母暗暗撇嘴,显然一点儿也不相信我的话,只以为是推搪之言。

宁彬则瞬间暴躁,他站起来,一脸气愤。

「你推三阻四的就是不想带我修仙,我姐姐救了你,你就应该报答救命之恩,难道我的头白磕了吗?你不想带我去也行,你把头给我磕回来!」

我:「……」

恋尘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意思的笑话。

他嗤笑一声,「终于知道傻子长什么样了,你想死,小爷成全你。」

他抬了抬手指头,将站起来的宁彬砰的一下子又给压得跪在了地上。

宁母惊恐地连连求饶,她使劲拍了一下宁彬的背,让他跪倒下去。

「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给仙子道歉,仙子,念在他年幼无知的分上,您就饶了他吧?」

我拍拍恋尘的肩膀,让他收了法力。

我笑道:「你一片慈母之心,很令我感动。不过,我刚才所说,并非敷衍,而是真的,他没有灵根,去了也摸不到修炼法门,还会被入了门的人欺负。

「我是为了你们好,也感念灵儿的救命之恩,才说真话。不过,有一个法子能改善体质,让人拥有灵根,只是此法太过残忍,有违天和,哎,算了……」

「什么法子?您说,只要您说出来,我们一定做到。」

宁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这一线生机。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道,「有一种血祭之法……」

「可以用两位至亲之人的鲜血为祭品,改善人体质,强行造出来灵根。

「如此一来,血亲会死,承受之人也会很痛苦,不过,这法子很管用,只是,太伤人性命,还是算了吧!」

「我给你们一点儿灵石,算是报答了。」

我将一百枚灵石给了宁母,心中一阵肉痛。

好多钱!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宁母眼睛都瞪直了,双手战战兢兢地碰过袋子,感激涕零。

宁彬目露垂涎神色,却还是不忘问一句。

「仙子,那阵法长什么样子,我们自己能画吗?」

「这阵法没有灵力要求,只要有血就可以,这是图纸,算给你们留个纪念吧。」

我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图纸递给宁母,看她欢欢喜喜地接过,只觉得嘲讽。

我转身离开,向恋尘道:「我们先回福运客栈,在这里玩个三天再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通通买给你。」

恋尘傲然:「我想要那个三万灵石的玉簪法器。」

我笑道:「好,买给你,咱们这就去珍宝阁吧。」

我们的声音,被风送到了宁家母子二人的耳中。

我回眸和两人挥手告别,宁母的笑容耷拉下去,勉强挥手致意,宁彬却垮了脸,捧着灵石的手都垂了下去。

我心知肚明,三万灵石和一百灵石对比,他们一定觉得那刚到手的一百灵石不香了。

人啊,最怕对比。

我带着恋尘走出一段路,又反身折回。

恋尘一脸惊愕,「你不带我去买簪子了?」

我也一脸惊讶,「三万灵石,你当我傻?」

恋尘勃然大怒,「我就知道你骗我,你骗我去放火,你自己去抢银子,现在还说话不算话,狐烟,你怎么这么抠门!」

他气急了,抓起我的手,「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疼疼疼疼疼,松口!」

我眼泪都疼得掉了下来。

「你给我买不买?」恋尘咬着我的手,说话含含混混。

「买买买!我买!」

恋尘松了口,一脸傲然,还有一点隐约的不好意思。

我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清晰的牙印子。

我气狠狠地瞪着他。

他不是蛇,他是狗!

「我等会儿给你买,现在先去看戏。」

我背过手去,悄悄将手背在衣裙上蹭了蹭,蹭掉了他的口水。

恋尘咳嗽一声,扭过小脸不看我,耳朵却有一点微红。

我和恋尘悄悄折返,蹲在宁家的房顶上。

没多久,宁父回来了,见了灵石,高兴得像个傻子。

他看见宁母和宁彬两人闷闷不乐,奇怪至极。

「白捡的钱,你们还不高兴,你们想怎么样?」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为儿子的前途考虑过没有,难道要儿子和我们一样在这里混吃等死?」

宁母指着他的鼻子骂。

宁父满不在乎。

「那怎么办?还不是怪你没本事,只生了两个女儿,你要是多生几个,老子卖了,不就一辈子吃喝不愁?」

宁母气得发抖,极力克制着自己,将我和他们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宁父。

宁父看看目光锃亮的儿子,再看看魔障一般的妻子,断然摇头。

「休想!老子还没活够,这小兔崽子的命就是这样了,当年,拿大丫血祭换了他的命,卖了二丫给他钱花,老子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其他的休想。」

他一把将灵石装在怀中,「去整点菜,我今天要好酒好肉地吃喝一顿。」

宁母咬牙切齿,却还是听话地转身去了。

宁彬却拿了一枚灵石,笑道:「娘,你去做菜,我去买点熟肉打点酒来。」

宁彬出了门。

我跟上宁母进了厨房,手指轻挥,宁母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我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脑海,看到了当年发生的事。

当年,宁母生了两个女儿后肚皮再无动静,宁父对她已不如当年那么耐心,夫妻二人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

有一日,宁父兴冲冲地带回来一张图,说可以用这个轮回阵换个儿子。

她心动了,目光落在两个女儿身上,大的已经出落得冰雪可爱,小的也是美人坯子。

她心中几分不舍,可其后的许多天,她越看两个女儿越觉得不顺眼。

终有一日,大丫不小心打碎了罐子,她一怒之下,狠狠给了大丫一耳光,将大丫打蒙了。

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夫妻二人合伙儿将大丫绑了。

她颤抖着用刀割破了大丫的手腕,拿着藏在身上的图纸,照着画起了阵法。

刚开始,她的手还抖,后来却只担心血干了不好画,画得越来越顺溜。

阵法画完了,大丫也没了气。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一阵烦恶欲呕。

那一天,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那阵法是真的准啊!

她心里只浅浅地悲伤一下女儿死了,便沉浸在怀了儿子的喜悦中了。

她以为自己画阵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二丫灵儿看到了。

灵儿哭着喊着要用自己的命换姐姐的命。

真是傻!

灵儿长得那么漂亮,她怎么舍得?她既然有了儿子,将来还要留着灵儿给儿子娶媳妇呢。

一个漂亮的抵得上十个丑的,后来,果然,她将灵儿卖了十个大丫的价格。

……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是宁彬回来了。

我眼眸微沉,退出了宁母的梦境,将她弄醒。

宁母恍惚地爬起来,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宁彬进了厨房,看见宁母什么都没准备,忍不住变脸。

「娘,你怎么什么都没弄?算了,别弄了,出来吃吧,我买了酒和菜,你看看你,年龄一天天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以后可怎么办?」

他转身出来,去叫醒睡梦正酣的宁父。

一家三口坐在桌子前吃吃喝喝,宁彬不停地给宁父宁母倒酒,劝酒。

很快,宁父察觉了不对劲,「这酒喝得人头晕,你怕是买到了假酒。」

他刚想站起来,却噗通一声,一头栽倒。

而宁母比宁父还不顶用,翻个白眼便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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